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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GUE专访乌克兰第一夫人泽连斯卡全文:优雅与勇气的化身

记者Rachel Donadio代表时尚杂志采访了乌克兰的第一夫人泽连斯卡,关于她在战争中的情感负担,她代表自己的国家所扮演的社会和外交角色,同时也谈到了她的家庭生活,她和泽连斯基之间的感情,她的工作观,以及她对乌克兰未来的愿景等。

Photo by:  невідомо,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在战时,没有第一夫人的剧本。所以奥莱娜·泽连斯卡(Olena Zelenska)要自己写。

作为乌克兰总统沃洛基米尔·泽连斯基的妻子,她长期从事喜剧创作,总是喜欢呆在幕后。而她的丈夫,在世界面前大放光彩,这位由喜剧演员转身的政治家,他的总统任期可能还决定着自由世界的命运。

但自从俄罗斯于2月24日入侵乌克兰以来,泽兰斯卡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场悲剧的舞台中央。当我最近在基辅一个下雨的午后见到她时,那里的咖啡馆即使在频繁的防空警报声中也很热闹。她光亮的脸庞和绿褐色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今天乌克兰的各种情绪:深深的悲伤,一闪而过的黑色幽默,对更安全、更快乐的过去的回忆,以及坚定内心中的民族自豪感。

她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几个月,也是每个乌克兰人一生中最可怕的几个月……坦率地说,我认为没有人知道我们是如何处理情感问题的。”

她通过翻译告诉我,激励自己的正是她的乌克兰同胞,“我们正期待着胜利。我们毫不怀疑我们会取得胜利。而这正是我们前进的动力。”

我在总统府大院的深处见到了泽连斯卡(在斯拉夫语言中姓氏是有性别区分的),那里戒备森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到达。由于乌克兰的领空现在不允许民用航班进入,我从波兰坐了一夜的火车,穿过了一些经历过20世纪最可怕的恐怖的风景区。

进入大院后,我通过了多个安全检查站,和一个由黑压压的走廊组成的迷宫,走廊两边到处是沙袋和士兵。

欢迎来到战时生活。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在地面和信息空间同时进行。泽连斯基,精明、善辩、脚踏实地地穿着他著名的橄榄色T恤,在这方面表现很出色。现在,在一个关键的新阶段,乌克兰正在争取国际支持和新的军事援助,这位第一夫人的作用不再是次要的或装饰性的。

在经历了战争头几个月里的躲藏后,与44岁丈夫同龄的泽连斯卡,开始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成为国家的代言人。这是一张女性的面孔,一张母亲的面孔,一张富有同情心的面孔。如果说泽连斯基领导着一个一夜之间平民变成战斗人员的国家,那么她明显地承担了他们的情感痛苦。

在乌克兰,数以万计的女性一直在前线,包括在战斗中。泽连斯卡的角色越来越转向前线外交。她最近以一次非正式的,突然访问的形式前往华盛顿,并会见了拜登总统、第一夫人吉尔·拜登和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在那里,她还向国会发表讲话,告诉两党立法者,她是以母亲和女儿的身份发言,而不仅仅是第一夫人。

她展示了被俄罗斯火箭弹炸死的乌克兰儿童的照片,其中包括一名患有唐氏综合症的四岁儿童,然后加重了语气:“我要求的是我永远不想要求的东西。我要求的是武器,不是用来在别人的土地上发动战争的武器,而是用来保卫自己的家园和在这个家园里活着醒来的权利。”

Photo by: PRESIDENT OF UKRAINE VOLODYMYR ZELENSKYY Official website,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这是她丈夫一直以来所传递的信息,只是更为真切:乌克兰的战争不仅仅关乎乌克兰,关乎谁将维护西方的价值观和战后基于规则的秩序。

如果普京可以入侵一个主权国家来实现他重新统一前俄罗斯帝国的野心,那么他将在哪里止步呢?

目前还不清楚泽连斯卡或她的丈夫,是否能说服乌克兰的西方盟友更深入地卷入这场没有明确结束迹象、同时也在拖累全球经济的冲突中。就在泽连斯卡向国会发表讲话的同一天,俄罗斯外长表示,如果西方国家给乌克兰提供更多远程武器,俄罗斯将考虑向更多领土扩张。

与此同时,泽连斯基希望在考虑与俄罗斯谈判之前,将俄罗斯人推回到2月24日之前的边界,甚至更远。乌克兰坚持认为胜利是可能的;俄罗斯似乎不太可能放弃它迄今所占领的任何领土。

自始至终,国会和拜登白宫都在走一条微妙的路线:向乌克兰提供数十亿美元的军事援助,但又不愿意永久地与俄罗斯为敌,卷入永远的战争,也不愿向可能没有受过训练或无法防止它们落入俄罗斯之手的乌克兰军队输送过多的武器。与此同时,欧洲主要国家,特别是德国,一直严重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即使在向乌克兰提供军事和技术支持的同时,也等于仍在资助俄罗斯的战争努力。

无论泽连斯卡对华盛顿的访问是否产生真正的结果,都提醒人们注意形象制造的力量。而形象很重要。特季扬娜·索洛维,一位驻伦敦的《时尚乌克兰》前编辑,说泽连斯卡的出现非常关键。她说:“在这场战争中,女性的声音需要被听到,需要被代表。”

泽连斯卡是“第一位谈论战争中人类的经历的”,而且这位第一夫人还帮助乌克兰宣扬自己的声音。索洛维说,在战争开始时,“整个媒体格局都是,‘拜登说’、‘鲍里斯·约翰逊说’、‘奥拉夫·肖尔茨说了什么’。即更大的参与者对乌克兰的想法是什么,还有普京想要什么。但她在媒体上的存在,有助于给乌克兰带来一种自主的感觉,因为这是一个有权被倾听、发言、被视为与此相关的国家。”

6月初,在入侵后的首次公开露面中,泽连斯卡向在战争中丧生的约200名乌克兰儿童表示敬意。在基辅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外,向包括悲伤的父母在内的人群发表演讲,教堂的金色穹顶直达初夏的天空。(她告诉我,一个月后,这个数字上升到300。)

她那天说:“整个国家都知道你们的故事,你们并不孤单。你们应该知道,你们很重要。对你们的孩子来说,你们是最重要的人。所以要为他们照顾好自己。他们会喜欢这样。”

泽连斯卡和家长们在树上挂了铃铛,每个孩子一个。她对我说:“这些铃铛代表着无辜儿童的声音,所以它们将永远响起,永远被听到。我在那里的一个小时内,都不停地在流泪。”

Photo by: PRESIDENT OF UKRAINE VOLODYMYR ZELENSKYY Official website,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随着俄罗斯导弹落在平民目标上,泽连斯卡还发起了一项倡议,帮助照顾遭受创伤的乌克兰人。她正在领导一项努力,培训心理健康从业人员,并教导一线应急人员,包括教师、药剂师、社会工作者和警察,让他们充当心理辅导员。她说:“总体来说,这项倡议是为了改善国家的心理健康。这是对老式侵略战争的现代回应,这种回应不仅着眼于简单的生存,而且着眼于长远的影响。”

成为第一夫人并不是泽连斯卡曾经想要扮演的角色。她告诉我:“我喜欢做后台,它适合我。进入公众视线对我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她和泽连斯基在高中相识,在大学开始约会,当他在2019年以反腐纲领获得压倒性优势并赢得总统职位之前,他们在娱乐界的生活很充实。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庭生活,她一直不希望他参选。

但就像她在这场战争中的许多乌克兰同胞一样,泽连斯卡以优雅和坚韧的姿态迎难而上。她说:“我正在尽力而为。”

她一直是一个勤奋的学生。

在我们在基辅的两次谈话中,泽连斯卡直率、庄重、优雅,还悄悄地支持着乌克兰设计师。第一天,她穿着一件赤褐色的丝质上衣,脖子上系着一个黑色的天鹅绒蝴蝶结,穿着一条黑色的中长裙,她的灰金色的头发被卷成一个松散的发髻。第二天,她穿的是宽腿牛仔裤,有黄色和蓝色细节的厚实的白色运动鞋,这是对乌克兰国旗和品牌The Coat的筹款项目致敬,她的头发散在肩上,还穿一件铁锈色的扣子衬衫。

我忍不住想,这件衬衫与我在伊尔平和布卡看到的烧毁的俄罗斯坦克有相同的锈色,这些坦克在基辅郊区的道路上排列,乌克兰在那里击退了俄罗斯人。在布查,一个现已臭名昭著的万人坑所在地,调查正在进行,以确定俄罗斯是否犯下战争罪。

我问泽连斯卡,关于俄罗斯在布查的暴行的消息是如何改变了游戏规则。她说:“战争爆发后的头几个星期,我们只是感到震惊。在布查之后,我们明白了这是一场旨在消灭我们所有人的战争。一场灭绝性的战争。

在同一次谈话中谈论乌克兰的灭绝和乌克兰的时尚是很奇怪的,然而这就是今天的乌克兰在认知上的失调,在那里,各种类型的设计师和专业人士都在国内外动员起来支持他们的国家。这种认知失调在基辅尤其明显,在那里你可以在咖啡馆啜饮一杯抹茶,然后驱车一小时到布查去参观万人坑。这一切都很难让人理解。

尽管泽连斯卡在压力下表现得很优雅,但很明显,战争对她造成了伤害。她有时很焦虑,很紧张,仿佛被锁在一种半永久性的“战斗或逃跑”的应激状态中。她的眼睛会充满悲伤,特别是在谈到死去的孩子时,有时她会盯着窗外,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这也难怪。当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时,泽连斯基成为头号目标,而她和他们的孩子成为第二目标。这不可能是件容易的事。当我尽可能委婉地问起这一切的感觉时,“我不能把它想得太严重,否则我会变得偏执。”

她说着,向一名助手投去谨慎的一瞥。

二月初战争开始时,泽连斯卡正在基辅的总统官邸家中,与总统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在一起。18岁的奥列克桑德拉和9岁的凯里洛。几个月来,拜登政府与乌克兰和欧洲分享情报,警告俄罗斯即将入侵。然而,没有人,甚至是泽连斯基,真正预料到它会发生。

当事情发生时,他穿上西装,去了办公室,宣布戒严。当俄罗斯的坦克向基辅驶来时,他换上了军装,并赢得了乌克兰人不灭的支持和世界的钦佩,因为他没有像他的前任之一、亲俄罗斯的维克多·亚努科维奇在2014年面对独立广场的民众起义时那样,逃离这个国家。

泽连斯基当时据说是这么说的:“我要的是弹药,不是搭便车。”(这句话或许是杜撰的,但却流传至今)。

在战争的第二天,泽连斯基在总统府外,用手机拍摄了一段他和他的团队的视频,这现在已经变得很有名。他的信息是:“我们在这里。我们在基辅。我们正在保护乌克兰”,并激励乌克兰人也这样做。

从那时起,他每天向全国进行的视频简报也有助于提高士气。

在成为总统之前,泽连斯基不仅是一位受欢迎的喜剧演员、电影和电视明星,在最近的电影中为帕丁顿熊配音,并在本国的《与星共舞》节目中获胜,他还共同创立了后苏联时期最大的电视和电影制作公司之一:95街区工作室。

Photo by: Фото Миколи Лазаренка / The Presidential Office of Ukraine,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泽连斯卡在他主要的黄金时段讽刺喜剧节目,和针对女性的衍生节目中担任编剧和编辑。一上任,泽连斯基就把许多电视界的同事和朋友带入政府。这导致了一些挑战,最明显的是对机构无能的指责(他最近解雇了他任命为乌克兰安全部门负责人的一位童年好友)。

但毫无疑问,泽连斯基和他的团队已经出色地安排了有效的沟通。总统已经准备好迎接黄金时段的到来,即使国家的机构可能还没有。如果乌克兰希望加入欧盟,那么改革的艰苦工作就迫在眉睫,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尽管在战争开始时,乌克兰各地和全世界的屏幕上都能看到泽连斯基,他恳求美国和欧洲送来武器和援助,泽连斯卡和孩子们却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在安全地点之间移动。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泽连斯卡保持着忙碌和理智,她继续履行第一夫人的官方职责,进行书面采访,试图为战时重新设计她的一些倡议。

她说:“我每天的日程安排中没有空闲的时间,让我可以坐下来胡思乱想。”

她帮助儿子上网校,这很有挑战性,因为他们无法实时在线。他们玩棋盘游戏和阅读。她重读了乔治·奥威尔的《1984》。“这是一个可怕的巧合。就是这段时间在俄罗斯发生的事情的写照。”

有一段时间,泽连斯卡无法与她的丈夫或她的父母沟通。战前,她每天都会和母亲通电话。她在谈到孩子们时说:“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们分开了,我将如何熬过这几个月。”出于安全原因,总统还未能见到孩子们。她说:“从这方面看,他的日子更难过。他很痛苦。然后我的孩子们也是如此,因为他们无法见到对方。”

像许多乌克兰家庭一样,第一家庭被迫分开。自战争开始以来,约有900万乌克兰人逃离了这个国家,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18至60岁的男性被要求留下来,并被鼓励在领土防卫部队中服役。估计有5000名乌克兰平民死亡,可能更多,在战斗的高峰期,政府估计每天会损失200名士兵。

当泽连斯卡最终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与第一夫人吉尔·拜登一起在5月8日的母亲节访问了乌克兰西部的一个流离失所者收容所时,这传出了一个强烈的信息:她还在国内,并正为乌克兰共同利益奔波。这标志着战争和泽连斯卡作为第一夫人的角色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她既是公民的灯塔,也是乌克兰争取人心之战中的一员。

战前,她已经是位弱势群体的倡导者,特别是为有特殊需要的儿童,并致力于提高人们对家庭暴力的认识和打击。她请来了一位著名的乌克兰厨师,对公立学校食堂的营养进行了改革,在主要是肉类和土豆的饮食中引入了更多的水果和蔬菜,并帮助协商在主要的国际博物馆引入乌克兰语的语音指南。

泽连斯卡还一直在继续这项工作,特别是因为现在有数百万乌克兰人生活在国外,尤其是在欧洲。学校倡议已经发生了变化,因为现在的问题是孩子们是否能够上学,毕竟俄罗斯一直在轰炸学校,而并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有足够的防空洞,或者有足够的食物。

在国会的演讲中,泽连斯卡将俄罗斯在乌克兰的战略比作《饥饿游戏》。

那次演讲显示了泽连斯卡的风格:外柔内刚的方式传递信息。长期以来,她的家族向世界其他国家投射了一个年轻的、面向未来的独立乌克兰形象。这不再是一个后苏联时代的寡头和贪污腐败者的国家。朱莉·佩利帕斯说:“她保持了现代感,也保持了真实感”。她是驻伦敦的乌克兰设计师,帮助设计了这篇报道中的图片。

佩利帕斯说:“她非常精确地设计了自己的穿着,但也留出了实验空间。当她穿着长裤套装时,她并不害怕在总统身边显得过于男性化。这也是乌克兰现代女性的一个标志,我们不害怕显示我们更强大,我们与男人平等。”

在泽连斯卡访问华盛顿前不久,我向泽连斯基总统询问了他的妻子,以及她是如何帮助战争事业的。当我到达他在基辅总统府的办公室时,经过一道道保安的考验,我花了一分钟才意识到我已经到了。那里有着华丽的镶木地板。我从他的视频信息中认出了他的办公桌,两边是乌克兰的国旗。他穿着一件橄榄色的毛衣和裤子,坐在一张巨大的长桌前。

泽连斯基身材瘦小,几天没刮胡子,看起来很疲惫。我们握了握手。我告诉他,我是去讨论战争的另一条战线:家庭战线的。他用他严肃的男中音说:“家也是前线”。

他先用英语说,然后换成乌克兰语。他告诉我,他理解为什么数百万乌克兰人逃离了这个国家,但那些留下来的人需要成为榜样,从他自己的家庭开始。他说:“我可以为我们的一部分人,为相当一部分人做到这件事。但在妇女和儿童方面,我的妻子树立了一个榜样。我相信,她为乌克兰、为我们的家庭、为我们的妇女发挥了非常强大的作用。”

Photo by: PRESIDENT OF UKRAINE VOLODYMYR ZELENSKYY Official website,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这场战争现在已经进入一个关键的过渡阶段。乌克兰东部和南部的大片地区被俄罗斯占领。泽连斯基希望得到更多的军事支持以进行防御,并夺回俄罗斯自2月以来夺取的领土,甚至是自2014年以来,俄罗斯首次入侵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部分的地区。

国际关注度一直在下降,而全世界的通货膨胀和天然气价格都在上升。当我问他这个问题时,泽连斯基很直接:“我说老实话,或许听起来有点生硬。但天然气算不了什么。”

他说:“新冠,即使是新冠,当你与乌克兰发生的事情相比,也不算什么。试想一下,我所说的事情发生在你的家里,发生在你的国家。你还会考虑天然气价格或电价吗?”

他说,这场战斗超越了乌克兰。他告诉我:“我们正在为可能发生在世界任何国家的事情而战斗。如果世界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没有坚持自己的价值观。这就是为什么乌克兰需要支持,大量的支持。”

我问泽连斯基,这场战争对他自己的家庭有什么影响。他说,“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我一直在为他们担心,为他们的安全担心。我不希望他们被置于危险之中。这不是关于浪漫的问题。这是关于在基辅郊区这里发生的恐怖事件,以及现在在我们国家、在被占领土上发生的那么多恐怖事件。”

他说,“但我当然一直在想念他们。我非常想抱抱他们。我一直想能够触碰到他们。”

他还说,他为泽连斯卡感到骄傲,因为她能够撑下来,“她一开始就有很强的个性。而且可能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而这场战争,嗯,任何战争可能都必然会带出你从未预想过的品质。”

如果说泽连斯基在他告诉我泽连斯基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非常认真地对待第一夫人的责任时,表现得有些生硬,那么当被问及她的人性品质、他们共同的过去、人们应该了解她的什么时,他立刻就活跃了起来:“当然,她是我的爱人。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奥琳娜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是一个爱国者,她深爱着乌克兰。真的。而且她是一位优秀的母亲。”

这对夫妇第一次见面是在他们的家乡克利维里赫(Kryvyi Rih)的高中,这是乌克兰东南部的一个工业城市。当他们开始约会时,并不是由于一见钟情。

他首先被她的外表所吸引。他解释说:“你会看一个人的眼睛,还有嘴唇。”

然后他们开始交谈。他说,“这时你就跨越了从喜欢到爱的距离。这就是我当时的经历。” (当我问及他们的初会的故事时,她说:“也许,幽默是我们之间共有的化学反应。”)泽连斯基会对她试讲笑话吗?他笑了笑。“是的,当然了。我的笑话时常在她面前冷场。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编辑。”

泽连斯卡出生时名叫奥列娜·基亚什科。她的母亲是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师和经理,父亲是一所技术学校的教授。她和泽连斯基都是独生子女。两人都在讲俄语的家庭中长大,后来学会了乌克兰语。柏林墙倒塌时他们才11岁,1991年乌克兰获得独立时他们还在上初中。史密斯飞船和披头士乐队是她青春期的背景音乐。

她说:“在苏联的最后日子里,我们是青少年。世界开始向我们敞开大门。这就是为什么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是如此令人震惊的另一个原因。当有人开始告诉我们没有乌克兰人,乌克兰人只是一个坏俄罗斯人时,我们不买账。

她说,“在独立的乌克兰出生的人现在已经30多岁了。这是新的一代。所以在乌克兰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入侵我们的借口或理由”

在大学里,泽连斯卡毕业于建筑学专业,泽兰斯基学习法律,但很快两人都转变了方向,投身于讽刺喜剧。起初,她对靠喜剧谋生有些疑虑。但由泽连斯基主持的喜剧团已经赢得了一个非常受欢迎的比赛。她说:“所以有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这个剧团后来多次获奖,2003年,泽连斯基和包括泽连斯卡在内的朋友们成立了95街区,这是一家制作公司,成为俄语和乌克兰语世界中最大的公司之一。以他们长大的,克利维里赫中的街区命名。

95街区制作了一个受欢迎的讽刺节目《Evening Kvartal》(夜间街区),泽连斯基是节目的明星,泽连斯卡是多年的编剧。她经常是编剧室里唯一的女性,她很喜欢这点。她说:“对我来说,与男人打交道比与女人打交道更容易。”

然后她又说。“女性进入喜剧世界的大门和男性一样敞开。但是很少有女性冒险进入。走上这条道路需要一些勇气”。

Photo by: Vadim Chuprina,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这个节目嘲笑当地的政治家和风俗习惯,是一个更主流、不那么前卫的《周六夜现场》(指美国的NBC电视台的现场喜剧节目),使泽连斯基成为乌克兰家喻户晓的名字。

认识泽连斯基多年的电影和电视制作人亚历山大·罗德尼扬斯基说,Evening Kvartal是“一个独特的东西,前苏联国家里唯一的政治讽刺节目”,他的儿子是泽连斯基政府的经济顾问。罗德尼扬斯基是将节目放在黄金时段的乌克兰电视网的负责人。

他说:“他在国家的社会和政治进程中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2015年,泽连斯基通过出演电视剧《人民公仆》进一步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他在剧中扮演一位高中教师,批评统治阶级的裙带关系和腐败,并发现自己被选为乌克兰总统。

几年后,泽连斯基有点奇特地将电视剧变成了现实,他击败了波罗申科赢得了总统职位,波罗申科是一名商人,在2014年独立广场起义后的第一次选举中开始执政,这次起义把乌克兰推向了欧洲,离俄罗斯更远。

罗德尼扬斯基回忆说,就在他获胜之前,他与泽连斯基交谈:“他说,‘我只做一任,将努力把国家变得更好,然后我会离开,再次成为一个制片人,会根据我的经验拍电影。我会赢得奥斯卡奖。’这就是他对我说的。我当时笑了。”

当泽连斯基决定参加竞选时,泽连斯卡很不高兴。她告诉我,“我尊重他的选择,我理解这是他要迈出的重要一步。同时,我觉得我和我的家人的生活将发生相当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将是长期的、相当复杂的。我知道对我来说,会有很多工作,我是对的。”

在我们的谈话中,泽连斯卡最轻松的时刻,是在她回忆战前和总统任期前的那些年。去里斯本听阿黛尔的音乐会。和朋友开车去克拉科夫看魔力红(Maroon 5,美国摇滚乐队)。去巴塞罗那度周末。一家人一起看电影。(他们已经看了《阿甘正传》“数百万次”,她喜欢《燃情岁月》和《廊桥遗梦》。) 像乌克兰的每个人一样,她希望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问她是否有什么让她为战争做好准备。她说,“没有。我们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们从未想过这会发生。但我们还有希望。”

我和泽连斯卡谈得越多,我就越来越同情她,并感觉到她的孤独和恐惧。她说:“这是真的,我感到被孤立了,我不能自由地访问我想去的地方。”

如今,去购物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但是她在坚持,为了她的国家,为了满足所有这些期望。“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你不断感受到这种责任的负担”。

她的努力正在得到回报。在基辅的最后一个早晨,在乘坐另一辆长途火车返回波兰之前,雨已经停了,我在自由广场散步。我停下来问人们他们对泽连斯卡的看法。他们的回答都是积极的。

安东尼娜·西里克说:“她很谦虚,她更有时代感,更现代。”

她自豪地告诉我,她在设计邮票的国家办公室工作,其中包括乌克兰发行的一张著名的新邮票,上面写着“俄罗斯军舰,去死吧”。

Photo by: Roysma,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我和一对夫妇斯维特拉娜和谢尔盖·卡尔波夫聊天,他们住在基辅,但希望能回到他们位于顿巴斯地区的家,现在那里被俄罗斯占领。两人都说他们钦佩泽连斯卡。挖掘机操作员谢尔盖说:“首先,她很漂亮,我们喜欢他们的家庭,”他在保险业工作的妻子补充说:“他们看起来真的很爱对方。你可以感觉得到。”

回到她的办公室,在我和泽连斯卡告别之前,她给了我一本关于哈尔科夫市的书,俄罗斯曾用大炮轰击过这里。那天,俄罗斯还向远离前线的基辅西南部城市文尼察发射了导弹,发出了没有地方是安全的信息。泽连斯卡显然受到了震动。她用助手的手机给我看了一张当地一个孩子的尸体图片。

这一切都让人难以承受。战争机器,媒体机器。她在做一份她从未主动要求参加的工作,而且做得很好。我离开时,我们握了握手,然后我大胆上前简单拥抱了她。

她送我到门口。我告诉她,我希望她的家人很快能够再次在同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

这么多分离的家庭。这么多的人失去了生命。

她说:“我做梦都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