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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国度:普京如何助长了俄罗斯特色的法西斯主义,同时也受其所困(收费)

经济学人分析了法西斯主义在俄罗斯的滋生与发展。文章指出,俄罗斯的法西斯主义是普京用来强化统治的一种工具,但其根源远早于普京。建立于对旧日俄罗斯帝国的怀旧,对西方的憎恨,以及对国家权力的信仰等,并通过媒体的宣传和一套特定的美学得以深入人心。

Photo by: Пресс-служба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这些天,在莫斯科最关键的是,看缺了点什么。

没有人公开谈论乌克兰的战争。这个词是被禁止的,谈这事儿是危险的。南方1000公里处正在进行的战斗的唯一痕迹,是画满了英雄士兵肖像的广告围栏。

然而,俄罗斯确确实实正处于一场战争之中。

同样,莫斯科也没有火炬游行的活动(如2017年在美国维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举行的右翼游行),代表对战争支持的,半个纳粹党徽(卍)的“Z”字标志也很罕见。暴徒们没在国内搞大屠杀,俄罗斯年迈的独裁者普京没有召集狂喜的年轻人,也没有呼吁大规模动员。

然而,俄罗斯确确实实正处于法西斯主义的控制之下。

正如将其战争隐藏在所谓的“特别军事行动”背后,莫斯科也将自己的法西斯主义,隐藏在铲除乌克兰境内“纳粹”的运动背后。然而,耶鲁大学的教授蒂莫西·斯奈德却发现了一些明显的症状,他最近在纽约时报上写道:“人们对什么是法西斯主义有不同意见,而且往往很激烈,但今天的俄罗斯符合大多数标准。”

克里姆林宫围绕普京建立了个人崇拜,并围绕1941-45年卫国战争建立了对死者的崇拜。普京的政权渴望恢复一个失去的黄金时代,渴望俄罗斯被暴力所净化。你还可以在斯奈德的名单上加上对同性恋的憎恨,对传统家庭的执着和对国家权力的狂热信仰。

在一个具有强烈的无政府主义倾向和对性持放任态度的世俗国家,这些都是不自然的。

理解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将走向何方,意味着要理解其从何而来。在普京执政的大部分时间里,西方将俄罗斯视为一个管理着一个原子化社会的黑手党国家。这点并没有错,但也并不完整。

10年前,普京的人气开始减弱,他解决问题的办法是,借鉴苏联解体后重新出现的法西斯主义思想。

这可能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但普京陷入了不满和怨恨的循环中,把理性远远抛在了后面,最终导致了一场毁灭性的战争。许多人认为这场战争不会发生,正是因为违背了对风险和回报的权衡。

在普京式法西斯主义的形式下,俄罗斯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如果没有受害妄想的言辞和暴力的滥用,普京就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他的人民。对西方民主国家来说,朝这个方向的前行进军意味着,在普京执政期间,与俄罗斯的交往会充满敌意和蔑视。

西方国家中的一些人希望战争结束后能恢复正常,但与法西斯主义的俄罗斯打交道,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

对乌克兰来说,这意味着一场长期战争。普京的目标不仅是夺取领土,而且要粉碎在俄罗斯邻国中蓬勃发展的民主理想,和他们的独立民族认同感。他无法承受失败。即使实现了停火,也必须让乌克兰失败,必要时还会重新使用武力。

这意味着普京将在国内强加他的意志,通过a暴力和极权主义。他不仅要粉碎一个自由的乌克兰,而且还在对他自己的人民的美好梦想发动战争。

到目前为止,他赢了。

战争就是和平

什么是俄罗斯法西斯主义?这个词经常被随意地抛来抛去。虽然没有固定的定义,但它以例外主义和怨恨情绪为食,是一种因屈辱而产生的嫉妒和沮丧的混合物。

就俄罗斯而言,这种屈辱的根源不是被外国势力打败,而是人民在自己的统治者手中遭受的虐待。由于被剥夺了自主权并对当局感到恐惧,他们通过对国家指认的敌人进行想象中的报复而寻求补偿。

法西斯主义涉及到表演,想想那些集会和制服,以及带有真实暴力的快感。斯奈德说,在其所有品种中,共同的特点是意志战胜了理性。

他的文章题为《我们应该说出来。俄罗斯就是法西斯主义》。

事实上,最早谈论它的正是俄罗斯人自己。其中之一是叶戈尔·盖达尔,苏联解体后的第一位总理。2007年,他看到一个幽灵从俄罗斯的后帝国怀旧主义中升起。

他写道:“俄罗斯正在经历一个危险的阶段,我们不应该屈服于数字的魔力,但德意志帝国的崩溃和希特勒的崛起之间有15年的差距,而苏联的崩溃和2006-07年的俄罗斯之间也有15年的差距,这一事实让人想到……”

到了2014年,另一位自由派政治家鲍里斯·涅姆佐夫明确表示:“侵略和残忍是由电视煽动的,而关键的定义是由略微着魔的克里姆林宫主人提供的……克里姆林宫正在培养和鼓励人们最糟糕的本能,挑起仇恨和战斗。这个地狱不可能和平地结束”。

一年后,当时被贴上“民族叛徒”标签的涅姆佐夫,在克里姆林宫旁被谋杀。在他死前几小时的最后一次采访中,他警告说:“俄罗斯正在迅速变成一个法西斯国家。我们已经有了纳粹德国模式的宣传。而我们的核心是一个突击队……这只是个开始。”

没有人比普京和他的追随者更响亮地表明法西斯主义的影响力在增长。在远离莫斯科繁华街道的地方,克里姆林宫在坦克、人和电视频道上字母“Z”到处做标记。半个卍被画在在俄罗斯电影和戏剧评论家、以及“颓废和堕落”的西方艺术宣传者的家门上。医院的病人和儿童团体,有些是跪着的,都被排成半个卍,照片贴在网上。

20世纪30年代,流亡的德国文化批评家瓦尔特·本雅明,对法西斯主义的分析为一种表演。他写道:“法西斯主义的逻辑结果是将美学引入政治生活。这些美学旨在取代理性,其最终表现是战争。”

索洛维约夫与普京。Photo by: Пресс-служба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CC BY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今天,电视上的两张战争面孔,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和奥尔加·斯卡贝耶娃,是纳粹宣传者的夸张模仿者。索洛维约夫经常身着黑色双排扣巴伐利亚式夹克。

斯卡贝娃,严厉而有棱有角,有一丝女调教师(dominatrix,指BDSM中施虐并主导的女性角色)的味道。他们投射出仇恨和侵略性,和他们的嘉宾一起谴责西方向俄罗斯宣战,并演戏般地恳求普京通过释放俄罗斯核武库的全部力量,将敌人化为灰烬。

Kremlin.ru,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与这种幻想中的世界末日相匹配的是现实中的暴力,这是俄罗斯国家和人民之间关系的基础。由反酷刑委员会(Committee Against Torture,现在其本身已被政府列入黑名单)委托进行的列瓦达民意调查显示,10%的俄罗斯人在某个时候经历过执法机构的酷刑。

这里有一种残忍的文化。家庭暴力在俄罗斯不再是一种犯罪。在战争的第一周,年轻的女性抗议者在警察牢房中受到羞辱和性虐待。近30%的俄罗斯人说应该允许酷刑。

俄国军队在布查和其他被占领城市犯下的暴行,不仅仅是战争中的过度行为或纪律的崩溃,而是军队生活的一个特点,并被老兵们们传播。据称实施暴行的第64摩托化步兵旅因捍卫“祖国和国家利益”而被普京授予“近卫”称号,并因其 “群众英雄主义和英勇、顽强和勇敢 “而受到赞扬。这个旅位于的远东地区,在俄罗斯因其欺凌和虐待而臭名昭著。

像克里姆林宫传出的其他许多东西一样,法西斯主义是一个自上而下的项目,是统治精英的行动,而不是一个基层运动,需要被动接受,而不是动员群众。目的是让人们脱离,阻止任何形式的自我组织。克里姆林宫和电视台老板可以随性把它调高或调低。

在普京担任总统的最初几年,他利用金钱来阻止人民参与政治。在2011-12年经济停滞,城市中产阶级上街要求更多权利之后,他煽动民族主义和仇恨。在2014年克里米亚被吞并后的政治平静期间,法西斯主义被压制的速度与它的崛起一样迅速。

随着普京的合法性下降、针对反对派领导人纳瓦尔尼被毒害和逮捕的抗议,以及对电视宣传不敏感并对西方更开放的年轻俄罗斯人的日益疏远,法西斯主义在2021-22年重新兴起。对年轻人来说,普京是一位年迈的、爱复仇的、腐败的老爷爷,他的秘密宫殿在2021年被纳瓦尔尼轰动一时的YouTube视频曝光。

普京需要再次提高音量,而乌克兰成了他的手段。

自由就是奴役

俄罗斯的法西斯主义有着深厚的根基,可以一直追溯到20世纪初。

法西斯主义思想在布尔什维克革命后的白人移民中盛行,战后部分被斯大林重新引入苏联。他担心,与美国和英国一起赢得的对法西斯主义的胜利,会赋予他自己的人民以权力和解放。所以他把苏联的成功变成了极权主义和俄罗斯帝国民族主义的胜利。他把战争盟友重新塑造成敌人和法西斯分子,一心想要摧毁苏联,剥夺它的荣耀。

在随后的几十年里,法西斯主义受到了官方的共产主义意识形态,以及俄罗斯人与西方盟国一起对抗纳粹的个人经历的制约。然而,在苏联解体后,这两种约束都消失了,黑暗的物质被释放了出来。

此外,90年代的自由主义精英完全摒弃了旧的苏联价值观,扫除了反法西斯文学和艺术的强大传统。

一直以来,法西斯主义都在克格勃内部暗中发酵。

1990年代末,戈尔巴乔夫领导下的民主改革设计师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公开称安全部门为法西斯主义的摇篮。他说:“法西斯主义的危险在俄罗斯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自1917年以来,我们已经习惯了生活在一个犯罪的世界里,由一个犯罪的国家统治。强盗行为,意识形态被神圣化,这两个措辞既适合共产党人,也适合法西斯分子。”

这种模糊性在《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是一部在20世纪70年代根据克格勃的命令制作的,大受欢迎的12集电视连续剧。从表面上看,这部电视剧只不过是试图重塑斯大林主义的秘密警察形象。尤里·安德罗波夫,当时的克格勃局长和后来的苏联领导人,希望美化苏联的间谍,吸引新一代的年轻人加入这个部门。

事实证明,这些节目有助于将纳粹美学引入俄罗斯的流行文化,而这种美学最终被普京利用。

电视剧主人公是一个虚构的苏联间谍,他以马克斯·奥托·冯·斯蒂尔利茨的名字潜入纳粹高层。他是党卫军的一名高级军官,任务是挫败中情局和德国在战争结束前制定的一项秘密计划。剧集中的纳粹分子由最受欢迎的苏联演员扮演,他们富有人情味和吸引力。扮演斯蒂尔利茨的维亚切斯拉夫·季霍诺夫,是男性完美的典范。他高大英俊,有完美的颧骨,穿着苏联国防部定制的光鲜的纳粹制服,闪闪发光。

扮演斯蒂尔利茨的季霍诺夫之墓。Photo by: Андрей Лойченко,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普通的俄罗斯人都被迷住了。俄罗斯艺术家和诗人德米特里·普里戈夫写道:“我们奇妙的斯蒂尔利茨是完美的法西斯男人,同时也是完美的苏联男人,他以克制和悄然轻松的方式违规地从一个过渡到另一个……他是一个新时代的预兆,一个流动性和操纵性的时代。”

普京是电视剧的受益者。1999年,就在他被任命为俄罗斯总统之前,选民们告诉民调机构,斯蒂尔利茨将是他们对这个职位的理想选择之一,仅次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红军的指挥官格奥尔基·朱可夫。

普京曾是驻扎在东德的前克格勃职员,他培养了一个当代的斯蒂尔利茨形象。

当民调机构之一的全俄民意研究中心(VTSIOM)在2019年重复这项工作时,斯蒂尔利茨排在了第一位。民调机构说:“发生了反转,1999年,普京似乎是首选的候选人,因为他看起来像斯蒂尔利茨;2019年,斯蒂尔利茨的形象仍然是相关的,因为它被俄罗斯最受欢迎的政治家所使用。”

今年6月24日,一座斯蒂尔利茨的雕像在对外情报局(SVR)总部前揭幕,这个机构总部曾是苏联克格勃的一部分。

对普京来说,法西斯美学与独特的俄罗斯法西斯主义哲学相匹配。他和他的大多数前克格勃同僚都拥护资本主义,团结起来反对自由主义者和社会主义者。他们还将自己在苏联解体后的第一个十年中遭受的屈辱,投射到整个国家,将冷战的结束描绘成一种背叛和失败。

他们推崇的先知是伊万·伊林(Ivan Ilyin),一位20世纪初的思想家,在20世纪20年代被布尔什维克流放,在意大利和德国接受了法西斯主义。

伊林认为法西斯主义是一种“必要和不可避免的现象……基于健康的民族爱国主义意识”,他为普京们自封为国家的守护者提供了理由。

因此,他们有权控制国家的资源。

伊万·伊林。Photo by, unknown,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伊林拒绝了他认为的希特勒犯下的错误,如无神论,以及罪行,包括对犹太人的灭绝。但他保留了对法西斯主义民族复兴思想的信仰。1948年,他写道:“法西斯主义是一个复杂的、多方面的现象,从历史上看,远未被淘汰。”

因此,普京拥抱宗教,拒绝反犹太主义,并放弃了集体领导,转而由他自己直接统治,并由公民投票确认。

伊林的书《我们的任务》(Our Tasks)被克里姆林宫推荐为2013年国家官员的必读书目,书中以一篇写给未来俄罗斯领导人的短文结束。伊林写道,西式民主和选举将给俄罗斯带来毁灭,只有“统一和强大的国家权力,在范围上是独裁的,在本质上是国家的”,才能把它从混乱中拯救出来。

据说普京一直重读的伊林作品是《俄罗斯的解体对世界意味着什么》(What Dismemberment of Russia Would Mean for the World),写于1950年。在这本书中,作者认为西方列强会试图“甚至在布尔什维克之后的混乱中,进行敌对和荒谬的试验,欺骗性地将其作为‘自由’、‘民主’和‘联邦主义’的最高胜利……德国的宣传在乌克兰分离主义(也许不仅仅是乌克兰)中投入了太多的资金和精力”。

2005年,在乌克兰第一次民众起义(被称为橙色革命)之后,普京称苏联的崩溃是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他利用俄罗斯国内的反乌克兰情绪,使整个国家走上了与西方对抗的道路。同年,伊林的遗体从瑞士运回俄罗斯(他于1954年在瑞士流亡时去世)。

据报道,普京用自己的钱支付了墓碑的费用。2009年,他向伊林的坟墓献花。

无知就是力量

普京接受了法西斯的方法和思想,这对世界其他国家来说是一个令人震惊的信息。法西斯主义通过制造敌人来发挥作用。它使俄罗斯成为他人仇恨的勇敢受害者,尽管也在为国内外真实和想象中的敌人的仇恨情绪辩护。

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一位前总统和“现代化者”,最近在社交媒体上发帖说:“我恨他们。他们是混蛋和堕落的人。他们想让我们,俄罗斯,死掉……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们消失。”

他没有明说他心里想的是谁。但俄罗斯的敌意有三个目标:自由主义的西方、乌克兰和国内的叛徒。他们都需要关注一下俄罗斯法西斯主义的含义。

普京长期以来一直在寻求破坏西方民主制度。他支持欧洲的极右翼政党,如法国的国民联盟、匈牙利的青民盟和意大利的北方联盟。他干预了美国的选举,希望帮助特朗普击败民主党。

即使乌克兰的战斗停止了,克里姆林宫中伊林的信徒也不会与西方民主国家和解。普京和他的手下将尽其所能与自由主义作斗争,并挑拨离间。

几个世纪以来,俄罗斯有一部分是欧洲人,但政治分析家基里尔·罗戈夫最近写道,乌克兰战争使普京能够切断自己身份中的这一部分。只要普京在位,俄罗斯就会与中国、伊朗和其他反自由主义国家结盟。它将一如既往地处于意识形态的先锋地位。

乌克兰的前景甚至更加暗淡。战争开始几周后,国家通讯社俄罗斯新闻社发表了一篇文章,呼吁清除“由苏维埃政权引起的,历史上的小俄罗斯(Malorossia)和新俄罗斯(Novorossia,这两个词指乌克兰和白俄罗斯)领土上居民的自我认同的民族成分。”

普京说,乌克兰是致命病毒的来源,是美国资助的生物实验室的所在地,正在进行新冠病毒和霍乱菌株的实验。他警告说:“生物武器是直接在靠近俄罗斯的地方制造的。”

在俄罗斯国家电视台,乌克兰人被称为蠕虫。在最近的一个谈话节目中,索洛维约夫开玩笑说。“当医生给猫驱虫时,对医生来说,这是一个特别的手术(special operation,也就是特别行动),对虫子来说,这是一场战争,而对猫来说,这是一种清洗。”

国家控制的今日俄罗斯的老板玛格丽特·西蒙扬表示,“乌克兰不能继续存在”。

Photo by: kremlin.ru,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入侵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占领领土,而是为了清洗乌克兰的独立身份,这威胁到俄罗斯作为帝国的身份。在派遣惩罚性部队的同时,克里姆林宫还派遣了数百名学校教师,对被占领土上的乌克兰儿童进行再教育。它将一个独立的主权乌克兰等同于纳粹主义。要不乌克兰作为一个民族国家不复存在,要不俄罗斯自己就会被解放思想所感染,摧毁其帝国身份。

可最暗淡的是俄罗斯的前景。普京并没有计划进行一场消耗性的战争。他想象着,对基辅的打击将迅速使乌克兰的新政权上台,并让乌克兰社会服从他的意志。到目前为止,普京没能打败乌克兰。但他却成功地击败了俄罗斯。

关于身体污染和清洗的言论并不限于乌克兰。俄罗斯内也有外来分子,那些在精神上生活在西方的、被性别流动观念所感染的、吸着生蚝、吃着鹅肝的叛徒。普京在一次电视讲话中宣称,俄罗斯人民将“把他们吐出来,就像吐出嘴里的害虫一样简单”,从而导致“社会自然和必要的自我解毒”。

像斯大林一样,普京不信任和害怕人民。他们需要被控制、被操纵,必要时被压制。他把人民排除在真正的决策之外。正如俄罗斯社会学家格雷格·尤丁所认为的那样,选举的仪式需要人民,以证明统治者的合法性,但在其他时候,人民应该是隐形的。

尤丁将这种态度,称为“随叫随到的人民”。

战争改变了一切。正如希特勒在1943年春天告诉戈培尔的那样,“战争……使我们有可能解决一系列在正常时期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很快,普京就能够实施事实上的军事统治和审查制度。他封锁了脸书、推特和Instagram以及任何剩余的独立媒体,将国家与有毒的西方影响隔离开来,并将任何反对战争的人赶出国境。任何挑战克里姆林宫对乌克兰事件解释的公开声明,都会被判处15年的监禁。

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格雷戈里·阿斯莫洛夫认为,这种新的政治现实在几个月前是无法想象的,也是克里姆林宫在冲突中取得的最重大成就。这场战争使普京能够将俄罗斯,转变为阿斯莫洛夫所说的“断绝联系的社会”。

他写道:“这些努力背后的驱动力是,如果俄罗斯保持相对开放并与全球的网络化系统相连,就不可能保护现任领导层的内部合法性,并保持公民的忠诚。”

到目前为止,普京的目标是使俄罗斯社会瘫痪,而不是召集群众。团结和动员的表演是通过电视,并在清除了其他声音的信息空间中运作实现的。在电视观众中,主要是60岁以上的人,超过80%的人支持战争。而在18至24岁的年轻人中,由于他们从互联网上获取新闻,支持率不到一半。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Z”行动的象征性代表不是劳动者,而是举着红旗的巴布什卡(老奶奶)和她八岁的“孙子”(分别画在壁画上和印在巧克力包装纸上)。他们是理想的电视观众和真人秀节目的临时演员。

恐惧和宣传的结合,产生了罗戈夫所说的“强加的共识”。国家公布的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俄罗斯人支持“特别军事行动”。社会学家埃琳娜·科内娃指出,人们支持普京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认为其他人也都支持。归属感的需求是强大的。即使人们有机会获得信息,他们也“简单地忽略它或将其合理化,只是为了避免破坏由宣传创造的自我、国家和权力的概念”,

法西斯主义的引擎上不存在倒档。普京不可能回到一个基于现实的专制主义。扩张是其本质,普京的俄罗斯将寻求在地理上和在人们的私人生活中扩张。随着战争的拖延和伤亡的增加,问题是普京是否能动员被动的大多数,或者他们是否开始变得不安。

克里姆林宫、军队和安全部门的精英们,将密切关注这点。

二加二等于四

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德国犹太人维克多·克伦佩勒写道:“纳粹主义通过单字、成语和句子结构渗透到人民的血肉之中,这些单字、成语和句子结构在一百万次的重复中强加给他们。”

他在《第三帝国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the Third Reich)一书中,描述了战争期间分离前缀ent-(de-,即“去”)是如何在德国获得突出地位的。

当俄罗斯坦克在2月24日凌晨冲进乌克兰时,普京以同样的分离性前缀开始了他对乌克兰的战争。他说,其目标是denatsifikatsia(去纳粹化)和demilitarizatsia(去军事化)。国家通讯社俄罗斯新闻社后来补充说,“去纳粹化不可避免地也将是去乌克兰化”。

Photo by: Mitte27,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克伦佩勒写道,“德国几乎被纳粹主义摧毁,治疗它的这种致命疾病的任务今天被称为‘去纳粹化’。我希望,而且确实相信,这个可怕的词……一旦履行了它目前的职责,就会逐渐消失,不再是一个历史性的存在……但这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必须消失的不仅是纳粹的行动,还有……典型的纳粹思维方式,以及滋生它的土壤:纳粹主义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