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近日采访了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他因在任期间及此后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深交，以及对北溪管道项目的支持而备受争议。反对者认为，他牺牲德国的利益来为自己谋利；但他认为，德国和欧洲的和平与繁荣将永远依赖于与俄罗斯的对话。

2005年12月9日晚，在德国总理格哈德·施罗德离任17天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他的朋友、俄罗斯总统普京。

普京敦促施罗德接受领导由俄罗斯控制的北溪天然气公司股东委员会的提议。该公司负责建设第一条直接连接俄罗斯和德国的海底天然气管道。

“你害怕为我们工作吗?”普京曾开玩笑说。考虑到可能出现的不当行为，施罗德很可能是这样想的。他现在被要求领导的管道公司，在他总理任期的最后几周得到了他自己的大力支持。

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

17年后，这位前总理在两次罕见的采访中亲自讲述了这一事件，仍然一如既往地不接受批评。

“我没错，”施罗德坐在他宽敞的办公室里说。办公室位于他的家乡汉诺威市中心，位于德国西北部。“这不是我的责任。”

随着普京现在在乌克兰发动一场残酷的战争，整个德国都在重新考虑与俄罗斯的关系，尽管美国和东欧盟国多年来发出警告。这种关系使德国严重依赖俄罗斯的天然气，使普京在填充战争基金的同时对欧洲具有胁迫性。

这种依赖源于德国的一种信念，即如果俄罗斯被束缚在贸易中，在与欧洲发生冲突时可能会冒太大风险，这会让德国更安全，同时也让德国经济受益。长期以来，德国总理、行业领袖、记者和公众都认同这种信念。

施罗德并不是唯一有此信念的人。但如今，他已成为那个长期误判时代最引人注目的面孔，不仅因为他没有表示遗憾，还因为他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在促进俄罗斯能源利益的同时，自己赚了数百万。

他与普京的密切关系让他在自己的国家受到了排斥，很多人现在批评他在过去20年里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和人脉，牺牲德国的利益来为自己谋利。

保守派议员、前部长、长期以来的对俄鹰派人物诺伯特·洛特根说：“他利用总理办公室的声誉和影响力，把自己献祭为俄罗斯利益的代理人，以求致富”。

在采访中，现年78岁的施罗德一如既往地夸耀着，半开笑话地表示从本质上说，如果他变得富有，那么他的国家也会变得富有。他指出，当谈到俄罗斯天然气时，每个人都支持，并嘲笑那些诋毁他的人喝了大量白葡萄酒。

他说：“在过去的30年里，他们都是这么做的。但突然之间，所有人都成了更懂行的人。”

施罗德对让自己如今与69岁的普京保持个人距离的想法嗤之以鼻。他把普京视为朋友，经常见面，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上个月，在一场帮助结束乌克兰战争的非正式沟通中。

施罗德拒绝辞去他在俄罗斯能源公司的董事会席位，尽管政界都呼吁他辞职，尤其是总理奥拉夫·肖尔茨。肖尔茨也是社会民主党人，曾在施罗德担任总理期间与他密切合作。

施罗德说，现在保持距离，会让他失去唯一能结束战争者的信任，那就是普京。即便如此，在与普京保持了多年密切关系之后，他在试图调解乌克兰冲突的短暂插曲中却一无所获。

鉴于普京在乌克兰战争中已经坚持了两个多月，现在很难不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即施罗德对这位俄罗斯领导人来说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可以帮助他在廉价的俄罗斯天然气上拉拢德国，以实现自己的利益。

在俄罗斯于今年2月开始攻击乌克兰之前，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度从2011年的39%飙升至55%，相当于每天向俄罗斯支付2亿欧元的能源费用。

它帮助普京成为了或许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提振了俄罗斯本来就很疲弱的经济，并让他有能力和勇气继续侵略乌克兰。

就在普京去年秋天在乌克兰边境集结军队的时候，施罗德在索契看望了普京。索契是普京最喜欢的度假地之一，就在俄罗斯军队正试图从乌克兰夺取的黑海海岸对面。

施罗德给我看了一张那次访问的手机照片显示，两人面带微笑，普京穿着红色的冰球服，施罗德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和运动夹克。当被问及他们谈论什么时，他告诉我：“足球。”

施罗德与战争保持距离，但没有与普京保持距离。我询问了在基辅郊区布查发生的臭名昭著的暴行。施罗德说：“这事必须进行调查，”但他补充说，他认为那些命令不会来自普京，而是来自一个级别更低的官员。

施罗德说：“我认为这场战争是个错误，我一直这么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创造和平。”

“我一直为德国的利益服务，”他补充说。“我做我能做的。至少有一方信任我。”

但这方并不是德国。

自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攻击开始以来，施罗德议会办公室的全体员工辞职以示抗议，其中包括他的幕僚长和20年来的演讲稿撰写人，他们从他担任总理时就一直陪伴着他。

他放弃了自己在汉诺威的荣誉公民身份，以免他的家乡城市剥夺他的这个身份。上次汉诺威在希特勒死后剥夺了他的荣誉公民身份。当连施罗德从6岁起就支持的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也要求他发表一份关于普京的强硬声明后，施罗德取消了自己的会员资格。

在社会民主党中，驱逐他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但施罗德仍坚持己见。据报道，他目前仍是北溪天然气公司的股东委员会主席，年薪约为27万美元。他还曾担任北溪二号的监事会主席，该公司在波罗的海修建了第二条连接俄罗斯和德国的管道，直到乌克兰战争前管道关闭。

在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攻击的三周前，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宣布施罗德也将加入其董事会。该公司由前苏联能源部转型而来，拥有北溪天然气公司51%的股份和北溪二号的全部股份。施罗德不愿透露他是否会接受提名。

公开记录显示，自2017年以来，他还担任了俄罗斯石油公司(Rosneft)的董事会主席，除了担任前总理时每月9000美元的政府津贴外，他每年还能挣60万美元。

施罗德与俄罗斯总统以及克里姆林宫控制的能源公司之间的纠缠，盖过了他在1998年至2005年担任总理的7年里所取得的成就。在这段关键的领导时期，他因拒绝加入美国的伊拉克战争而受到称赞；为移民提供获得公民身份的常规途径；实施影响深远的劳动力市场改革，为他的继任者安格拉·默克尔领导下的10年经济增长铺平道路。

这一政治遗产已经被永久地玷污了。

但即便是对他最严厉的批评者也承认，施罗德与俄罗斯密切而有利可图的交易，也是德国几十年来与俄罗斯打交道的方式的象征。在德国出口行业的积极游说和工会的鼓励下，包括默克尔在内的历任德国总理齐心协力地推动了德国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

德国前驻美大使、资深外交官沃尔夫冈·伊辛格说：“施罗德只是冰山一角，他下面有一整座冰山。”

东方政策的长期阴影

施罗德出生于1944年，二战结束前一年，从未见过父亲。父亲为纳粹而战，在这位未来的总理只有6个月大的时候在东线阵亡。他说，纳粹对苏联造成的恐怖（大约2700万人死亡），让他在青年时代倍感沉重。

施罗德在19岁时加入了社会民主党，当时他正在学习法律，1968年的学生起义挑战了他们父母那一代人对德国纳粹历史的沉默。

一年后，施罗德25岁时，维利·勃兰特成为战后德国首位社会民主党总理，开启了一项与苏联接触的新政策，即众所周知的“东方政策”(Ostpolitik)。

“东方政策”的指导思想是“通过贸易来改变”，它将成为社会民主党领导的历届政府的决定性支柱，包括20年后施罗德领导的政府。

时至今日，勃兰特的雕像仍在施罗德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显眼地陈列着。施罗德的两个孩子都是从俄罗斯领养的。

他说：“所有这些事情很早就影响了我与俄罗斯的关系，作为总理，我实际上试图继续保持这种关系”。

说到输油管道，施罗德并不是第一个支持者。即使是在冷战时期，德国和俄罗斯之间也在建造。1970年，在勃兰特的领导下，德国与莫斯科签署了一项大型管道项目。

勃兰特的继任者赫尔穆特·施密特在上世纪70年代剩余时间和80年代初担任总理，他负责监督管道的扩建，包括另一个名为西西伯利亚管道的大型项目。

虽然这条管道在德国没有争议，但在国外（也就是美国）也不是没有批评。苏联已经入侵阿富汗，并将很快迫使波兰政府镇压反共抗议活动，并实施戒严令。

施罗德说：“基本上，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与苏联以及后来与俄罗斯的合作一直是不变的”。

施罗德在谈到俄罗斯时表示：“他们拿到了钱，然后输送了天然气。即使在冷战最艰难的时期，也从来没有任何问题。”

1989年柏林墙倒塌和苏联解体后，廉价的俄罗斯能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被视为赢得的和平红利。

它也是德国地缘战略上的北极星。对于一个二战后在外交政策中放弃军事层面的国家来说，经济利益就是安全利益。

德国能源匮乏，随着煤炭资源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减少，德国需要负担得起的燃料来推动其出口型经济。德国是世界五大出口经济体之一。俄罗斯的管道一旦建成，就通过长期合同为德国工业提供稳定的天然气供应，这导致德国停止寻找其他供应商。

施罗德说：“这样的故事，以及其他事情，包括早期与苏联的天然气管道业务，试图与苏联达成妥协等，是俄罗斯能够说，‘好吧，我们可以冒险与这个德国达成统一’的基础”。

在1998年至2005年任职期间，他领导了德国的下一个管道项目北溪一号。

但他的管道项目与他的前任们在许多重要方面有所不同。它绕过了乌克兰和波兰，首次在波罗的海下直接连接了俄罗斯和德国。

与他打交道的俄罗斯总统是普京。

与普京一见如故

在施罗德首次与普京在莫斯科会面时，这位俄罗斯总统邀请施罗德到他位于莫斯科郊外的私人住宅蒸桑拿，并请他喝了一杯啤酒。

施罗德表示，桑拿房突然着火时，普京试图催他出去，但他坚持要先喝完啤酒。

两位领导人一见如故，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传奇般的男子气概。普京曾是克格勃特工，曾在德累斯顿工作，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和施罗德一样出身贫苦。他的母亲是一名清洁工，独自抚养了五个孩子。

施罗德说：“这创造了某种亲密感，有一种你们可以相互依赖的感觉。”

“人们对普京的印象只是真相的一半，”他说。

2001年，普京向德国议员发表了讲话，这是俄罗斯总统第一次这样做。他用德语说，俄罗斯是“一个友好的欧洲国家”，其目标是“欧洲大陆的稳定和平”，并赢得了全场起立鼓掌。当天鼓掌的人中包括施罗德的继任者默克尔。

施罗德回忆了21世纪最初几年的心情。“感觉就像一个新时代：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到里斯本的欧洲议会，”他说。

北溪一号是一个企业项目，由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一家芬兰能源公司在施罗德和普京上任之前发起，最终由德国、法国和荷兰的公司参与。

此举旨在当时确保德国和欧洲的天然气供应。那时候，俄罗斯和乌克兰在过境费问题上的争执，以及基辅对天然气的抽吸，引发了人们对供应中断的担忧。

施罗德回忆道：“工业界最终来了，说我们需要更多，可能多得多的天然气，我们不仅仅需要管道，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天然气。我们也需要这条管道，因为乌克兰的输送管道存在困难。”

“我们作为政府为什么要反对?”他补充道。“从来没有人想到这可能成为一个问题。这只是德国人、德国重工业和化学工业获取天然气的一种方式，问题和中断较少。”

施罗德和普京很早就支持这个项目，并成立了工作组讨论工业和安全问题。

一个是由戴姆勒前高管克劳斯·曼戈尔德领导的战略工作组，曼戈尔德当时是亲俄游说团体Ost-Ausschuss的负责人。两国工业和关键部门的代表每年在德国和俄罗斯举行几次会议。施罗德和普京定期加入。

2005年9月8日，在选举的10天前，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意昂集团和巴斯夫的代表签署了北溪一号的合同。在这次选举中，施罗德的社会民主党输给了默克尔的保守派。

业界和政界人士都对此表示庆祝。普京是专程赶来的，并与施罗德一起出席了仪式。

普京在签字后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说：“不管他是否会留任，我们都将继续与总理保持非常良好的关系。”

为北溪二号项目游说

2005年11月，在Schröder落选两个月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一名高管要求与施罗德会面。在汉诺威机场酒店，这位高管邀请他担任新成立公司的董事长，该公司负责建设北溪一号。

施罗德回忆说：“感觉有点早”。他讲述了那次会面。

他被吸引了。一年前，在他60岁生日时，他的传记作者莱因哈德·尤歇尔问他离任后想做什么。“赚钱，”施罗德回答。

但他说，他追求的远不止此。“我当过总理。我不能回去做律师处理租赁合同。我需要一个项目，”他说。“我知道如何去做，在哪里可以为德国的利益服务。”

2005年12月9日晚，普京用手机给施罗德打了电话，他接受了这个提议。

许多德国人对此感到震惊。在他之前，没有哪个总理在外国控制的公司工作过，更不用说在任职期间受益于外国的支持了。

但管道项目本身并无争议。

“下一届政府无缝地继续推动了它，”施罗德回忆道。“第一届默克尔政府中没有人说过一句反对的话。没有人！”

曾任施罗德政府驻美国大使、后来主持慕尼黑安全会议的伊辛格表示赞同。

“北溪一号项目不能怪施罗德，”伊辛格说。大多数德国政客，无论是政府还是反对党，都没有批判性地质疑这一点。没有人自问，我们是否为自己陷入一种不健康的依赖奠定了基础。”

默克尔通过发言人拒绝对本文置评。

北溪一号项目花了六年时间来规划和建设。2011年，施罗德出席了开幕式，一次是在俄罗斯的维堡，与普京一起；另一次是在德国波罗的海的卢布明，与默克尔和普京信任的盟友、当时的俄罗斯总统德米特里·梅德韦杰夫一起。

施罗德当时说：“这条天然气管道将使欧洲的能源供应更加安全，”

北溪一号投入运营后，施罗德就开始游说建设第二条管道北溪二号线。伊辛格说，“真正的争议”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2011年早些时候，在日本福岛核电站发生灾难后，默克尔宣布德国将逐步淘汰核能，震惊了全世界，包括在国内。在德国工业界要求寻找替代能源的压力下，她对北溪二号项目持开放态度。

施罗德说：“他们说我们需要一种过渡性技术——仅靠可再生能源是做不到的，至少在不让我们陷入财务困境的价格下是做不到的，这种转型技术是天然气。”

但随着西方对俄罗斯实施第一批制裁，普京在2014年2月入侵乌克兰，并在随后一个月吞并克里米亚，引发了人们对北溪二号项目可行性的质疑。

随着反对北溪二号项目的声音越来越大，施罗德的游说也越来越激烈。

默克尔在2017年之前的首席外交政策顾问克里斯托夫·豪斯根说，施罗德在默克尔政府中关于北溪二号的主要盟友是经济部长兼副总理西格玛·加布里埃尔和外交部长弗兰克-瓦尔特·施泰因迈尔，他们和施罗德一样都是社会民主党人，都来自他的家乡下萨克森州。

施泰因迈尔现在是德国联邦总统。上世纪90年代，他担任下萨克森州州长时，曾为施罗德工作，后来在他当选总理后继续跟随他。加布里埃尔是施罗德的继任者，担任下萨克森州州长。

这种频繁的接触让一些议员感到担忧，他们要求政府公布一份政客与北溪二号项目代表之间的会面名单。

根据报告，从2015年1月到2017年10月，共举行了62次此类会议，其中包括与加布里埃尔的20次，与施泰因迈尔或驻布鲁塞尔和莫斯科大使的10次。

北溪二号首席执行官马蒂亚斯•沃宁在报告中参加了19次会议，他承认曾是东德前秘密警察机构史塔西的间谍。史塔西的记录显示，1988年2月，他和当时作为克格勃官员驻扎在德累斯顿的普京都被授予了勋章。但沃宁格否认了有关他在过去为普京招募间谍的报道。

根据报告中提供的会议名单，2015年2月，施罗德带沃宁去见加布里埃尔，讨论与俄罗斯的合作。当时，他还陪同北溪二号的高管会见了驻莫斯科和布鲁塞尔的大使。

施泰因迈尔拒绝就本文接受采访。加布里尔发短信说，他只在“2014年至2016年期间会见了俄罗斯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的代表”，以“避免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供应即将停止”。

他补充说:“如果你把我在俄罗斯的访问和会议放在一个不同的语境下，我现在想告诉你，我将采取法律措施。”

一个大型活动包括北溪公司在俄罗斯圣彼得堡雄伟的尤苏波夫宫为施罗德举办的70岁生日派对。普京、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首席执行官阿列克谢·米勒和沃宁都出席了。

2015年6月，北溪二号获得批准。同年，默克尔政府还允许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购买德国最大的战略天然气储存设施，在过去一年里，该公司将天然气水平明显保持在低水平，这可能是为普京的战争提供筹码的准备。

但施罗德表示，德国对俄罗斯日益增长的依赖，以及美国和东欧有关普京将能源供应武器化的警告，并不让他感到困扰。

他认为，在提供石油和天然气方面，俄罗斯一直是可靠的。

他说：“我们为什么要怀疑呢?”它总是有效的。对我们来说，依赖意味着双重依赖。所谓的能源武器的说法是含糊不清的。他们需要石油和天然气来支付预算。我们需要石油和天然气来取暖，保持经济发展。”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施罗德去年推动了一项交易，让俄罗斯石油公司买下位于德国东北部施威德的关键炼油厂的大部分股份。这项交易是在俄罗斯增兵期间推动的。

虽然这家具有战略意义的炼油厂被一家俄罗斯公司收购，但施罗德认为，这笔交易最终符合德国的利益。

他表示：“我们确保壳牌不会卖给某个不知名的私人股本公司。他们会立即卖掉它。”

“如果石油不再流出，施威德就完蛋了，包括柏林在内的德国东北部将面临的所有后果。”

斡旋者

3月初，战争刚刚过去一周多，施罗德说乌克兰官员通过瑞士媒体公司荣格(Ringier)联系了他，询问他是否有可能在莫斯科和基辅之间进行斡旋。

他表示，他希望从乌克兰官员那里得到保证，即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支持这项倡议。

基辅方面的回答既迅速又谨慎。反对派议员鲁斯坦·姆乌梅洛夫被派往伊斯坦布尔会见施罗德，提出乌克兰的要求。两人于3月7日会面了两个小时。

随后，在前往机场的出租车上，施罗德给俄罗斯驻柏林大使馆的一位可靠联系人打了电话，问普京是否愿意见他。10分钟后，他得到了许可，3月9日，一架俄罗斯飞机被派往伊斯坦布尔接他。

在莫斯科，施罗德被当作国家元首对待：新冠病毒隔离要求被取消，以在俄罗斯进行PRC检测代替，他还可以坐在普京现在著名的20英尺长的桌子一侧。在与普京会晤后，一天后他还会见了普京的主要谈判代表弗拉基米尔·梅金斯基和寡头罗曼·阿布拉莫维奇。

施罗德说：“我能告诉你的是，普京有兴趣结束这场战争。但这并不容易。有几点需要澄清。”

他于3月13日在伊斯坦布尔向姆乌梅洛夫通报。从那时起，双方没有进一步联系。乌克兰驻柏林大使安德里·梅尔尼克宣布，该倡议已经“失败”。

施罗德表示，他准备好与任何一方再次会面。

即使是现在，战争已经进行了两个月，施罗德认为，无论发生什么，俄罗斯的天然气和石油都将继续供应。他说，政府不应该实施能源禁运。

他表示:“我的建议是，考虑一下一个依赖出口的经济体还能应对哪些问题，不能再应对哪些问题。”

如果俄罗斯停止供应怎么办?

施罗德说：“这不会发生”。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我就辞职。”

不被信任的人

随着今年对他的批评越来越多，施罗德在家里感到孤独。他最近开始弹钢琴。在他家门外，一辆警车日夜看守着。他在社民党的许多老朋友都否认与他有牵连。

但是，如果说有一个地方仍然让施罗德受到赞赏的话，那就是俄罗斯。

今年2月，在与现任德国总理肖尔茨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普京亲切地谈到了施罗德。肖尔茨为避免战争做出了最后的努力，访问了克里姆林宫。

普京说:“施罗德是一位诚实的人，我们尊重他，他的首要目标是促进他自己的国家，即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利益。”

“让德国公民打开他们的钱包，看看里面，问问自己，他们是否准备好为电费、天然气和暖气费多支付三到五倍的价钱，”普京补充说。“如果不是，他们应该感谢施罗德先生，因为这是他的成就，是他工作的结果。”

在俄罗斯国家电视台上，施罗德经常被引用为西方理性的声音，这证明了克里姆林宫的观点，即欧洲的现任领导人已经把他们国家的利益出卖给了“恐俄”的美国。

今年1月，俄罗斯国家电视台著名的每周新闻节目《Vesti Nedeli》的主持人德米特里·基谢廖夫称赞施罗德是欧洲在外交事务上“失去自己的声音”之前的最后一位德国总理。

“从那里开始，一切都走下坡路了，”基谢廖夫说道。

但在普京的批评者看来，施罗德是西方政客懦弱阶层的缩影，这些人通过资助克里姆林宫并使其合法化来支持普京。

2020年，普京的主要国内竞争对手阿列克谢·纳瓦尔尼被下毒，德国政府和其他一些国家表示，这似乎是一次国家支持的暗杀行动。此后，施罗德在德国新闻媒体上公开淡化了这件事。

在采访中被问及此事时，他指出，纳瓦尔尼是在俄罗斯被定罪的。上个月，纳瓦尔尼被俄罗斯一家法庭判定犯有大规模欺诈和藐视法庭罪，被判处在一个流放地服刑九年。我指出他被下毒了。“是的，但是是谁干的?”施罗德回答说。

纳瓦尔尼被下毒昏迷后，对德国小报《图片报》说，施罗德是“普京的跑腿，保护谋杀犯”。

尽管如此，施罗德仍然坚信，德国和欧洲的和平与繁荣将永远依赖于与俄罗斯的对话。

他说：“从长远来看，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你都不能孤立俄罗斯这样的国家。德国工业需要俄罗斯拥有的原材料。不只是石油和天然气，还有稀土。这些都是无法简单替代的原材料。”

施罗德说：“这场战争结束后。我们将不得不重新与俄罗斯打交道。我们总是要和他们打交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