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佐溪
居住在汉密尔顿（距多伦多以西60多公里）的John在多伦多市中心工作。每个工作日，他驾驶一辆本田思域往返市区100多公里。眼见着最近俄乌战争刺激下的油价越来越高，他终于下决心，把这辆只开了6万公里的省油车换成了一辆二手电动车。
油价高企也让住在伯灵顿（距多伦多以西50多公里）的Daniel有些纠结。还有不到三个月，他开了三年多的丰田汉兰达租约就要到期。他在考虑，是直接换一辆驾驶体验更好的特斯拉，还是付清余款，买下这辆燃油车。
他发现，很多电动车，像特斯拉，普遍都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到货，而一些二手特斯拉的价格已经和新款的差不多。他说：“虽然每个月能省下好几百的油钱，但是电动车还是贵，整体算下来还是燃油车划算。”
不论是John还是Daniel，他们都在经历加拿大电动车市场酝酿中的一场巨变。而在供应链紧张、油价高企等因素的催化下，二手电动车市场似乎也正迎来它的春天。
二手车超新车1万加元
去年9月开始，二手车平台Carnex将他们的库存逐步改成了电动车。Carnex创始人Bruce Wu说，他们在测试线上卖车的流程中发现，二手电动车的消费者并不喜欢在传统二手车商处购买，他们倾向于寻找有专业电动车知识和服务的车商，这促成了Carnex的转型。
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年年初他们的新平台上线没多久，就迎来了业务的井喷。
“这个月卖得特别凶，保守估计会有两倍的销售量增长。”Bruce告诉加美财经，目前他们的电动二手车库存已经所剩无几，需要马上再补货。
在Carnex平台上，售价在2.5万加元-3.5万加元区间内的电动车基本上一天之内就能卖掉。一些此前在加拿大市场不那么受欢迎的电动车也成了香饽饽。Bruce说： “我昨天看了下，沃尔沃的极星在全加拿大只剩下两辆了。”
Carnex较为专注的二手特斯拉的销量在2月的环比增长超过了100%，比特斯拉新车的订单增长速度还要快。在过去两周内，安大略省（安省）的特斯拉库存已经从2月底的近700辆掉到了400辆左右。
科迪·沃基是爱德华王子岛上一辆二手电动车商All EV的销售经理。他说，三月上旬，打到他店里的电话、来到停车场上的人流量都翻了一番。”很多人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犹豫不决，油价上涨把他们推到了我们的停车场。”
市场的火爆，也让二手车商普遍遭遇收车难。 “拍卖市场非常火爆，价格一直在往上走，车越来越少。”Bruce说，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很多二手车商正通过每天刷Kijiji和Facebook Marketplace这样的二手平台来“搜刮”为数不多的供给。
许多二手电动车甚至卖出了比同款新车更贵的价格。
这在SUV等一些热门车型上更为明显。其中，行驶里程在几千公里内的特斯拉Model Y准新车的卖价已经比新车原价高出1万加元以上。现在订一辆Model Y的新车需要花费8.3万加元，同样配置的准新车在二手市场上卖到了9.3万加元，而去年Model Y的新车售价还在7万加元。
在Carnex上，一辆行驶里程数在4万公里的2020年款Model 3以5.5万加元卖出，比当年5万加元的售出价格还贵出了5000加元。而算上5000加元的加拿大联邦政府电动车补贴，当时的实际买入价格在4.5万加元。
曾经冷寂的电动二手车成为了一个“卖方市场”，是因为高油价加深了供应不足。
爱德华王子岛一家尼桑经销商的销售经理特洛伊·利德说，三月上旬开始，随着油价的不断攀升，他接到的询问购买电动车的电话数量也激增。在三月的第一周内，他就卖掉了11辆电动车，其中8辆在两天内就被买家抢走了，目前2022年电动车型的库存已经售罄，也拿不到更多的新车。很多开卡车的买家想换成小一点的汽油车，有些人则想直接从卡车换成电动车。
现代的一些经销商也表示，2022年新款的电动车已经卖光了。爱德华王子岛的另一位销售经理肖恩·麦赛克说：“电话每天都没断过。现在哪儿的库存都短缺，我们现在已经在预订2023年的款型。”
他说，现在收二手电动车越来越难。过去他会从相邻省份的经销商那里采购一些电动车，但这些省份的政府都陆续推出了一些激励计划，鼓励消费者买电动车。
新冠疫情以来，包括芯片在内的供应链紧缺一直在困扰汽车厂商。温哥华电动车协会（VEVA）表示，全球库存紧缺导致新电动车的等待时间甚至会超过一年。
目前，特斯拉一些热销车型的平均交货周期都在半年左右，Bruce的不少客户就是定了这些新款特斯拉，想先买一辆二手车开，等新车到了再做置换。Bruce说，还有一些客户是原来的车租约到期，又特别想要一辆特斯拉，但是限于没法再等半年，就选择他们的库存。
不过，除了油价和供应紧缺等原因，市场也在受到政策层面的影响。
今年2月底，不列颠哥伦比亚（BC）省出台了新政策，在购买二手电动车时，买家不需要支付10%的省销售税。也就是说，尽管很多二手车相对新车加价，但由于所交税款减少，加上油价的因素，买家还是觉得二手车划算。Bruce说，最近他们就有很多车是被BC省的买家订走的。
他说：“在过去一个月中，这三个因素同时在加拿大市场起作用，导致了电动二手车市场的爆发式增长。”
电动车保值率超燃油车
电动二手车曾是许多二手车商不愿去触碰的领域，由于保值率低、电池检测难、产品更新迭代快，让不少消费者望而却步。
但现在这些疑虑似乎正在被打消。
通常而言，电动汽车的三年（行驶里程约6万公里）平均保值率不到50%（其中特斯拉、梅赛德斯、丰田电动车的保值率相对平均水平高一些），而对应燃油车的保值率在70%左右。
但当下正在发生的是，一些电动车的保值率高于同样里程数的燃油车保值率。
加美财经从Autotrader.ca上看到，一辆行驶里程超过25万公里的2012款特斯拉Model S，正在以将近4.5万加元的价格出售。
还有一款行驶里程超过6万公里的尼桑聆风，以超过3.3万加元的价格出售。按照当时接近4万加元的市场价计算，4年保值率超过82%。
此外，一些现代的电动车的4年保值率也在80%左右。还有一辆2018年长续航版本Model 3的售出价格，和当年的新车只差15%。
Bruce说：“四年新的车辆只有该年新车价百分之十几的贬值，在汽油车上这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状况。实际上，目前2019年款的Model 3三年保值率在加拿大超过90%。”
与之对应的是，根据Caredge的数据，包括斯巴鲁、RAM、马自达和丰田在内的排名最靠前的燃油车品牌，其保值率在75%-80%左右。
Bruce说，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消费者愿意以高出当时新车价格的价位去购买一辆电动车。“在相信保值的情况下，虽然价格相对当时的新车高了，但残值也在变高，并且节省的费用在变多。”
电动车的保值率受到市场供需的影响，消费者对于电池性能的疑虑和谨慎曾一度抑制其需求面。但现在，据Bruce观察，人们发现“电池性能比想象中好”，而且，受到供应链紧缺、油价催化以及零部件折损风险和维护成本低的影响，加之电动车厂商的一再提价，市场的态度发生了改变，电动车的保值率正在越来越高。
VEVA主席约翰·斯托尼耶表示，电动二手车比燃油二手车的问题会少一些，因为零部件少很多，需要的维修也少很多。Bruce补充说道，本质上，电动车不可预测的风险较少。“电动车的零部件基本只有电池会损耗，传动系统简单很多，降低了不确定性。”
不过，这并不代表所有电动车都享受这样水平的保值率。
Bruce曾经收过一辆雪佛兰Bolt电动车。“拿回来之后，我们发现它的电池有风险，想去4S店做召回，他们说零件要等四个月，在此期间，这辆车不能停在室内，不可以让电量少于10%，否则会有起火风险。”
最后，他们只能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出售了这辆车。
电池性能、基础设施仍待解决
Bruce观察到，去年8月，安省的二手特斯拉库存有60-70辆，到今年2月，库存已经达到近700辆。
他说，上个月中他们去私收市场买过25辆特斯拉，其中有16个卖家是因为新款到了，就把旧款换了（例如把Model S换成Model Y）。也就是说，许多人正在进行更新换代，在现有产品上换成更长续航、更大车型。
“二手电动车正在爆发的前夜。很多新车刚上市一两年，三四年后，会有大量的二手车出现。”Bruce说。
但对消费者而言，作为最关键部件的电池仍然是其面对电动二手车最担心的问题。
目前，特斯拉等电动车厂商掌控了电池、电机、电控三电系统的检测，作为二手车商无法检测二手车的电池等关键部件性能。
Bruce表示，目前他们没法接触到这方面的问题。不过，即使二手车的电池等部件出了问题，也是特斯拉提供质保维修，因为对于转手的车，特斯拉仍会提供8年16万公里的全部三电保修。“而且现在还没到大面积需要进行检测的时候，因为很多汽车普遍还没跑到这个区间里。”
他补充说道，特斯拉的电池系统比想象中耐用，一些2013款的Model S往往在行驶里程达到30万-40万公里的时候需要更换电池。
目前，更换一组特斯拉电池的价格超过1万加元，而换下来的电池也可以转卖。在ebay上，一组2019款Model 3电池的售价达到8925加元，这些电池可以用作家庭、房车储能等用途。
Bruce表示，相对于三电检测，他们侧重于充电设备和相关部件检测（比如充电口、充电器），也更关注检测电动车特有的常见问题。例如，由于电动车普遍比较重，可能会比燃油车更早出现避震问题（可能两三年就会出现）。又比如轮胎，由于电动车的瞬时扭力非常大，更需要注意轮胎更换的检测，可能燃油车跑了8万公里轮胎还能用，但电动车跑了3、4万公里就要换。
消费者的疑虑不至于此。根据毕马威2021年的一项调查，由于缺乏充电基础设施，50%的加拿大消费者在购买新车时犹豫不决，24%的受访者担心电动汽车的充电速度问题。
尤其是到了冬天，寒冷的气候会使得电池的续航能力减少20%。
不过，Bruce认为，在冬天，特斯拉低配版本的续航能力也可以达到250公里，而即使每天用车超过250公里，只要在家安装一个Level 2充电桩就可以解决。通常而言，特斯拉附赠的Level 1充电座每晚的充电能力在100公里左右。
尽管电池、续航、充电等问题仍待解，消费者对电动车的整体认知正在悄然改变。
毕马威今年2月发布的一则调查报告显示，超过七成的加拿大人会考虑电动汽车作为下一辆用车，其中，BC省和安省分别有77%和74%的受访者这样表示。此外，一半的人说他们比一年前更想去买一辆电动车。
Bruce观察到，有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相信电动车、电池的品质。“我们明显感觉他们的担忧在变少，用户教育成本在降低。过去我们需要去和客户聊很多电池、质保等各种问题，但现在感觉他们自己学习的部分变多了，懂的也越来越多，身边的朋友也开得越来越多。”
但加拿大不到5%的电动车渗透率仍然无法和中国、欧洲（均超过20%）相比。电动车在二手车市场中的占比就更低，不到1%。
为了追赶2035年100%零排放的目标，加拿大联邦政府和各地的省政府正在抓紧追赶。新电动车购买者可以获得 5000加元的联邦政府补贴，包括BC省、安省等在内的各省政府还给出了1000-3000加元不等的省政府补贴。
对于二手电动车，魁北克省和新斯科舍会给到买家2000-4000加元不等的补贴。而安省的一家非营利机构Plug’n Drive已经为1000个二手电动车买家提供了1000加元的补贴。不少车商正对安省等地出台类似的二手车激励政策抱以希望。
电动车似乎来得比想象的快。在BC省去年一年的新车销售中，电动车占比达到了13%。
但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当下，电动车的前景又似乎没有那么明朗。
上周，作为电动车电池重要原材料的镍的价格在一天内翻了一番，伦敦金融交易所镍价触及10万美元/吨关口。全球最大的镍生产商、俄罗斯Norilsk Nickel的所有者Vladimir Potanin并没有像其他俄罗斯寡头一样被制裁，欧美国家也没有试图阻止镍的出口。《纽约时报》认为，汽车厂商害怕世界切断和俄罗斯镍矿的联系，因为从长远来看，长期的关键原材料供应有限终将对电动车的普及造成不利影响。
不过，Bruce认为，更多人选择电动车是大势所趋，而参照美国市场，购买二手电动车会是超过半数消费者的选择。他认为，“最近几年，二手电动车的市场增速会超过100%。”
参考资料：
https://www.cbc.ca/news/canada/prince-edward-island/pei-electric-vehicle-demand-spikes-1.6380247
https://www.nytimes.com/2022/03/18/business/energy-environment/nickel-russia-battery-electric-cars.html?action=click&module=Well&pgtype=Homepage§ion=Busin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