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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验癌”的世纪巨骗霍姆斯罪名成立,但硅谷仍逃不开她的阴影

1月3日,一个陪审团裁定针对伊丽莎白·霍姆斯的11项罪名指控中有4项成立,她是血液检测公司Theranos创始人。Erin Griffith在纽约时报发表文章,虽然硅谷急于和霍姆斯撇清关系,但她已经无可避免地成为了硅谷文化的代表。霍姆斯在法庭上辩称,自己所有关于公司的不实言论都只是硅谷吸引投资者时的惯常做法,投资人甚至法官都默认了这一点。她被判罪名成立,对夸张成风的硅谷文化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伊丽莎白·霍姆斯,By TechCrunch,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公司背景介绍:Theranos是一家美国私营公司,2003年由时年19岁的伊丽莎白·霍姆斯创立,一度被外界吹捧为一家突破性的健康技术公司。公司声称已经开发出一款小型自动化设备,只需要极少量的血液就能快速检测出患者是否患有癌症,这些说法后来被证明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Theranos巅峰估值为100亿美元,2015年,两位医学教授以及《华尔街日报》的调查记者约翰·卡雷鲁对Theranos产品的技术提出了质疑,Theranos公司自此轰然倒塌,于2018年9月4日彻底倒闭。

2016年,几名创业公司创始人在风险投资公司“第一轮资本”(First Round Capital)制作的节日视频中唱道:“Theranos不代表(我们),我们更好。”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几位专栏作家写道,硅谷不应该因为Theranos而受到指责。

上个月,风险资本家基思·拉布瓦在推特上说,将Theranos与硅谷文化联系起来的文章“比特朗普说过的话更扯。”

长期以来,硅谷及其他地区的技术人士一直试图与位于加州帕洛阿尔托(Palo Alto,硅谷的一个卫星城)的血液检测公司Theranos撇清关系,这家公司此前被曝在公司能力方面撒谎。

然而,对Theranos创始人伊丽莎白·霍姆斯的欺诈审判表明,正如伯纳德·麦道夫(Bernard Madoff,重大庞氏骗局的主导人)是华尔街的产物,安然(Enron)代表了20世纪90年代急功近利的做法,Theranos及其创始人也成了硅谷的代表。

注:安然公司是一家位于美国的得克萨斯州休斯敦市的能源类公司。在2001年宣告破产之前,安然拥有约2.1万名雇员,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力、天然气以及电讯公司之一,然而,2002年,安然被曝持续多年精心策划、乃至制度化、系统化的财务造假丑闻,并在丑闻曝光后几周内破产。

通常的说法是这样的。与其说Theranos是一家科技公司,不如说是一家医疗保健公司。它从富有的家庭和科技行业以外的人那里筹集资金,但还是被内行专家看穿了炒作的本质。

但在霍姆斯近四个月的审判中,证词和法庭证物都鲜明地强调了她对硅谷文化的参与。

37岁的霍姆斯凭借着甲骨文公司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和硅谷风险投资家唐·卢卡斯等科技行业大腕的指导和信誉,向他人筹集资金。她住在加州阿瑟顿,与硅谷精英为伴,且受到他们的欢迎。

硅谷,Photo by Madhur Chadha on Unsplash 

她还利用初创公司的惯用伎俩——炒作、专营权和“害怕错过”的情绪来争取更多的投资者。她通过优化生活模式、增加工作量来体现创业期的忙碌文化。她摒弃了“仇恨者”和任何干扰她对更美好世界愿景的东西。她鹦鹉学舌般地说着那些技术词汇,她甚至穿得都像史蒂夫·乔布斯。

没有哪个行业只通过差劲的演员来评判,许多风险资本家在听到霍姆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谈阔论之后,并没有上当。但是,即使硅谷有人对她的主张持怀疑态度,也没有人公开谈论这个问题,直到事情败露之后。

在《华尔街日报》于2015年曝光霍姆斯在Theranos公司涉嫌欺诈后,一些知名的科技投资者甚至迫不及待地为她辩护,就像是一种保护的本能。

甚至监督霍姆斯案件的法官、美国加州圣何塞地区法院的爱德华·戴维拉也认为,硅谷文化是对她进行审判的一个重要部分,他允许她的律师讨论科技行业过度吹嘘的现状,作为为她辩护的一部分。

戴维拉法官在5月审判开始前的一次听证会上说:“在硅谷,贩卖自己商业构思的人从事这种行为是很常见的。”

往好了说,硅谷就是过于乐观,往坏了说,硅谷是有多天真,才能相信自己的胡言乱语。在整个审判过程中,霍姆斯的律师认为她只是一个天真的信徒。他们说,任何不完全真实的陈述都是关于未来的。他们说,但那是投资者想听的,“他们对今天、明天或下个月都不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我们能做出什么样的改变。”

2003年Theranos公司成立后不久,霍姆斯就用她对未来的展望赢得了投资者以及埃里森和卢卡斯等顾问的青睐。卢卡斯在2013年之前一直担任Theranos董事会主席,他参与了支持Theranos的20多家投资机构。这些机构包括他儿子的风投公司“卢卡斯风险集团”(Lucas Venture Group)、PEER Venture Partners、以及与他的家族成员有关的信托和基金会。

卢卡斯把霍姆斯引荐给了霍尔集团(Hall Group),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向Theranos投入了490万美元。他侄子的“黑钻风险投资公司”(Black Diamond Ventures)投资了540万美元,其他硅谷投资者还包括“ATA资本”和Beta Bayview(由Crosslink Capital运营的一个基金)。

卢卡斯和他的儿子后来都去世了,卢卡斯风险集团没有对评论请求作出回应。

硅谷投资公司DCM的创始人迪克森·多尔进行了投资,风险投资公司IVP的创始人里德·丹尼斯也进行了投资,这家公司支持过Slack、推特和Snap等科技公司。风险投资家蒂姆·德雷珀创立的德雷珀协会(Draper Associates)也投资了Theranos,他的另一家公司Draper Fisher Jurvetson(DFJ)运营的两个基金也是如此。

DCM的一位代表说,多尔八年多前就离开了DCM,DFJ的一位女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

德雷珀在一份声明中说,霍姆斯的判决令他感到担忧,因为这表明美国的创业精神正处于危险之中。他说:“正是这些企业家的愿景,以及投资者为他们下注的意愿,使得硅谷成为世界创新的引擎。”

并非所有听过霍姆斯演讲的人都感到惊叹。“高地资本合伙人”(Highland Capital Partners)的投资者比扬·萨利希扎德说,2006年的时候,他没有投资Theranos,因为霍姆斯不愿意或无法回答他的大部分问题。

Photo by Ruthson Zimmerman on Unsplash 

但随着Theranos的筹资活动成为头条新闻,萨利希扎德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说,在加州门洛帕克的硅谷大动脉之一沙山路(Sand Hill Road)上的瑰丽酒店里闲逛的风险资本家们开始对Theranos大肆宣传(沙山路聚集了大量的风投公司)。

他说:“他们的情绪就像是,这是个炙手可热的公司,你作为一个医疗保健人员看到了它却没有采取行动?这只独角兽很早就在你的办公室里,你怎么能错过它?”

霍姆斯利用这种炒作,从富裕家族那里获得了更多的投资,包括安利、沃尔玛和考克斯企业的继承人。业内人士也提供了他们的支持。媒体大亨鲁伯特·默多克在科技投资者尤里·米尔纳举办的硅谷晚宴上会见了霍姆斯。据《华尔街日报》前记者约翰·卡雷鲁写的《坏血》(Bad Blood)一书,米尔纳在默多克的面前称赞了霍姆斯。

布赖恩·格罗斯曼是专注于医疗保健的对冲基金PFM Health Sciences的投资者,他是通过Coatue Management的联合创始人托马斯·拉丰了解到Theranos的,后者是一家在旧金山有业务的著名投资基金。

在作为法庭文件的一封电子邮件中,拉丰盛赞Theranos公司拥有“我见过的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董事会之一”,并说如果格罗斯曼的公司有兴趣,应该“尽快”告诉他。

Coatue公司没有回应评论请求,PFM Health Sciences公司拒绝发表评论。

随着Theranos公司吸引了更多的股东,霍姆斯加强了对公司的控制,确保即使这家新创公司上市,她也能控制投票权。黑钻风险投资公司的创始人克里斯·卢卡斯在与其他投资者的通话中解释说,这是此类公司的常规做法,这段通话录音在法庭上播放了出来。

他说,霍姆斯的股份控制权“就和硅谷其他高大上的公司一样”。

2014年,DFJ在Facebook上吹嘘其对Theranos的投资。公司写道:“作为伊丽莎白·霍姆斯的第一个投资者,DFJ支持她和Theranos已经超过十年了,我感到很自豪。”

Business photo created by yanalya 

第二年,当卡雷鲁为《纽约时报》调查Theranos时,霍姆斯采用了硅谷最喜欢的回避形式,给任何敢于提出尖锐问题的人都贴上仇恨者的标签。在卡雷鲁发表关于Theranos的第一篇揭露文章之前,霍姆斯和她当时的伴侣拉梅什·巴尔瓦尼(他当时是Theranos的首席运营官)嘲笑记者的法国血统。

霍姆斯在给巴尔瓦尼的短信中写道:“傲慢的愤世嫉俗者”。

巴尔瓦尼回应说:“愤世嫉俗和怀疑主义是人类灵魂的糖尿病,没有人应该为这种疾病感到骄傲。”

《华尔街日报》的文章发表后,霍姆斯使用了科技行业中许多人都会使用的反驳方式。她在一次电视采访中说:“这就是你努力改变事物时会发生的情况。首先他们认为你疯了,然后他们与你斗争,然后你突然就改变了世界。”

在Theranos公司倒闭后的几年里,更多的科技初创公司效仿它的策略,在沙山路上的风险投资公司以外的圈子里寻找资金。初创企业正在以更高的估值筹集更多的资金,交易也在加速进行。共同基金、对冲基金、家族办公室、私募股权基金和软银的愿景基金等巨型基金纷纷为它们提供支持。

萨利希扎德说,硅谷将重点放在筹集资金上,这是他离开硅谷、在东海岸成立私募股权公司的原因之一。他说,大笔资金给科技初创企业带来了更多的光彩,但它几乎没有商业所需的基础。

他说:“你总是觉得要么你是个傻瓜,要么你是个天才,这是一种艰难的投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