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刊发了前中国分社社长Katsuji Nakazawa的文章,指出无论习近平为振兴中国经济下达多少命令,如果不像宗庆后等企业家一样尊重市场,都是没有意义的,尤其是不改变扶持国企的作法。加美编译仅供参考,不代表支持文中观点或者确认其中事实。
习近平主席希望中国人疯狂购物。在上周召开的中国共产党重要经济会议上,习近平多次提到人们应该买换旧。据国营的新华社报道,他告诉中央财经委员会,必须 “推动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
但他是在说服还是在指挥?
无论如何,习近平最近为振兴不景气的经济所做的努力,都让消费者和中小型私营企业感到困惑。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许多中国人买不起新的家居用品,许多公司也无力升级基础设施。
在中国的社交媒体上,许多发帖者认为这是别有用心的。
“生产过剩,出口下滑,”一位网友喃喃自语,”很明显,他们想清理膨胀的库存。”
“(政府)会提供任何大额补贴吗?我打赌不会,”另一位用户写道。”无视市场的政策是行不通的。”
另一位网友则为那些习惯于唯命是从的人提出了建议: “领导人应该以身作则,先把家里的旧东西扔掉,买新家具和消费电子产品。”
就在习近平提出这项不得人心的建议时,一位传奇的中国企业家去世了,留下了民营企业曾经如何帮助创造经济繁荣的记忆。几十年来,大型饮料制造商杭州娃哈哈集团的创始人宗庆后,一直是中国商界的领军人物,他利用了正在兴起的以自由经济为目标的中国式市场原则。
宗庆后的大本营是浙江省会杭州,习近平在 2000 年代初曾在这里担任省级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目前的许多亲信都来自浙江,因此 “浙江派 “已成为全球流行的形容词。
浙江,也是中国在 20 世纪 70 年代末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后民营企业最先蓬勃发展的地方。此地几乎没有大型国营企业,为任何想尝试创业的人提供了滋润的土壤。
宗庆后于 1 月 25 日去世,享年 79 岁,他于 1987 年在杭州创办了娃哈哈。公司独特的名字是一个拟声词–你猜出来了吗?我们笑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娃哈哈从一家三人经营的工厂起步,最终开发出一种儿童营养补充剂,非常畅销。
这款饮料大受欢迎的背后,是中国严格的独生子女政策。在政策下出生的孩子被称为 “小皇帝”。在父母和祖父母的溺爱下,他们可以不吃任何不喜欢的东西。
因此,尽管中国解决了困扰城市地区的粮食短缺问题,但许多 “小皇帝 “还是患上了营养缺乏症。
这时,宗庆后看到了商机。他与当地一所大学合作,从医学角度开发了一种饮料,主要针对中国人宠爱的儿童。
销售额飙升,娃哈哈的员工增加到近 150 人,其中包括从农村迁来的工人。1991 年,娃哈哈收购了拥有 30 多年历史、2200 名正式员工的国营企业杭州罐头食品厂,一举成为全国新闻头条。
当时,由于市场原则的引入,新鲜水果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城市地区蓬勃发展的集市上。这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 国营工厂的水果罐头库存堆积如山,味道难闻。
部分原因是国营企业管理松散,严重依赖政府,导致亏损扩大,财务状况严重恶化,有些企业甚至无法支付员工工资。
娃哈哈对罐头厂的收购,在这个尚未习惯于私营企业吞并大型国营企业的国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娃哈哈是改革开放的典型代表,不断发展壮大,如今年销售额已超过 70 亿美元。
在 1998 年接受《日经新闻》和其他媒体采访时,宗庆后给人的印象是脚踏实地、充满活力。宗庆后面前放着一壶红茶,说话时他不断重复着 “市场 “一词。
他的话听起来令人耳目一新,因为那是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三年前,允许人们自由买卖公寓和其他房产的房地产市场刚开始的时代。
宗庆后在接受采访时强调,”市场是企业发展的机会所在”,并发誓他的企业将 “继续制造每个人都需要的东西”。
当时,习近平正在福建省工作。1999 年,他在接受《日经新闻》采访时,热切地谈到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问题。进入新世纪后,习近平来到浙江担任省委书记。
无独有偶,也是在 1999 年,阿里巴巴集团在杭州成立。创始人马云是中国互联网时代的代表人物,也是所谓的第二代浙商之一。
宗庆后和马云虽然分属不同年代,但他们都拥有市场导向的头脑。作为民营企业家,他们都有提炼市场需求的敏锐能力。自由市场的扩张推动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时至今日。中小型民营企业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部分原因是习近平政府奉行国有企业优先的政策。政府大力保护的国有企业,收购和兼并民营企业的案例时有发生,这与娃哈哈在 20 世纪 90 年代开始做的事情恰恰相反。
中国仍然存在生产过剩问题,在消费变得低迷的今天,这个问题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严重。忽视成本、低价出口过剩商品的传统模式终将走到尽头。
中小型民营企业是中国经济的基石,如果它们对未来失去信心,并减少资本投资,那么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从工人的角度来看,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工资水平出现了倒退,并呈下降趋势。甚至杭州和其他地方的地方政府雇员的工资也在下降。
许多公司都在裁员和重组。据说,在被视为民营企业大省的浙江,甚至连蓝筹公司的员工都生活在被解雇的恐惧之中。
习近平政府的 “购买新产品 “运动,让人想起毛泽东时代的口号 “自力更生”。
2018 年秋天,习近平视察了国有企业中国一重位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工厂。在那里,习近平说:”中国越来越难以在国际上获得先进技术和关键技术。孤立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迫使中国必须走自力更生的道路。这并非坏事。归根结底,中国的发展只能依靠自己。”
习近平最近并未提及自力更生口号本身。但他居高临下的下达 “购买新产品 “的命令,以拯救在消费低迷和长期供应过剩问题中挣扎的市场,这一不合时宜的措施让人想起改革开放前的时代。
特朗普目前是共和党人中挑战拜登竞选美国总统的领跑者,他曾提到,如果他在 11 月获胜,将有可能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征收 60% 以上的关税。
诚然,习近平需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但中国濒临崩溃的经济需要的不是自上而下、无视市场原则的命令,需要的是改变对国有企业如此重视的态度。私营企业需要得到保证,它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应对市场。
相反,习近平政府将其认为的 “国家安全 “问题放在首位,束缚了私营企业、非政府组织和普通中国人的手脚。同样,对 “国家安全 “问题的重视也束缚了外国公司和商人。
如果政府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外国在华投资将进一步蒸发。习近平政府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提出一个全世界都能理解的大刀阔斧的政策转变。
在这方面,传奇人物宗庆后留下了宝贵的经验:”市场是企业发展的机会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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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Katsuji Nakazawa 是《日经新闻》驻东京的资深撰稿人和编辑。他曾在中国工作七年,先后担任记者和中国分社社长。他是 2014 年沃恩-尤达国际记者奖(Vaughn-Ueda International Journalist prize)的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