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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传统的生活道路失去信心后,中国年轻人开始躺平,买彩票和灵修

华尔街日报报道说,中国共产党希望中国的年轻人志存高远,努力工作,为逆境做好准备。但是李佳佳(音)只想中彩票。

Photo by David Veksler on Unsplash 

疲软的经济、不尽人意的工作和家长式的政府,让李佳佳等中国年轻人士气低落,他们正在寻找出路,摆脱长辈们为他们精心编排的生活,哪怕会让自己的生活与国家的优先事项背道而驰。

今年 4 月,24 岁的李从中国东南部的老家来到北京,发现自己在一家科技初创公司担任内容创作者的新工作毫无新意。她说自己并不想在企业中攀爬,尤其是在中国高薪的技术岗位数量正在减少的情况下。

她说,政府在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的角色让人感到窒息。虽然她在高中时想成为一名记者,但当她意识到政府对媒体的审查有多么严格时,她放弃了。

她说她知道自己可能不会中奖。但当玩彩票时,至少她可以梦想更好的生活,很可能是在国外。

“我想离开这里,过我想要的生活,”李说。”这不会一蹴而就,但现在,刮彩票的快感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下。”

自1989年天安门广场事件以来,大多数中国的年轻人都是在经济快速增长、生活日益富足的时代长大的,他们努力,并因此得到了回报。

这些年轻人勤奋学习,考入名牌大学,在快速发展的公司里加班加点,遵循对事业和家庭的传统期望,乘着中国经济繁荣的东风取得了物质上的成功。

许多人仍在这样做。但在中国,越来越多二三十岁的城市中产阶级开始质疑,甚至完全拒绝这种生活,因为向上流动的前景已经越来越暗淡。

中国政府两年多来的严厉管控,让一些人开始思考共产党和政府权力机构在他们生活中的作用,甚至是人生的意义和他们的理想,许多人以前从未思考过这些问题。

今年,中国青年失业率创下新高,达到21%,这进一步削弱了人们对未来的信心。一些人和李一样,也对其他问题感到沮丧,比如中国针对妇女的暴力,或者政府阻止人们访问 Twitter 或 Instagram 等外国应用程序的努力。

许多人辞去工作,转向冥想和其他形式的精神生活。有些人远离中国的大城市,到大理等地重新开始生活,大理是中国西南部城市,因是数字游民和辍学者的聚集地而闻名。

还有一些人涌入山区的算命摊和佛教寺庙,或探寻从老子到赫尔曼·黑塞的中西方哲学家和作家。一些人正在举办 “辞职派对”,拉起横幅庆祝他们新获得的自由。

研究中国社会的印第安纳大学人类学和性别研究教授萨拉·弗里德曼(Sara Friedman)说:”这一代人身上投入了大量资源。他们非常努力。他们被逼得很紧。然后说’我要退出这场老鼠赛跑,我要选择退出’,这是一个相当激进的决定”。

研究公司 BigOne Lab 的数据显示,2023 年,社交媒体上关于寺庙参拜和焦虑的讨论激增,而这正是许多中国年轻人关注的核心问题。

中国求职社交平台的数据显示,20岁左右的受访者中,约34%的人在2023年上半年辞去或考虑辞去互联网行业的工作,消费互联网行业是年轻人的主要雇主。

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尤其热衷于购买彩票,他使中国1月至10月的彩票销售额达到670亿美元,比上年增长53%,在中国平均每人购买48美元。

描述这种情绪的流行语已经进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首先是 2020 年出现的一个神秘的社会学术语 “内卷化”,指的是人们在努力工作和竞争的同时却没有可能出人头地。

紧随其后的是 “摸鱼”。这个借用自中国成语的短语指的是在工作中执行小的反叛行为,如长时间上厕所、网上购物或在办公室看小说。

接下来是 “躺平”,这是一种世俗的反抗形式,包括在工作中拖拖拉拉或完全退出劳动力队伍。去年,”自暴自弃”一词被用来形容完全放弃的年轻人。

调查公司去年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在中国近 6000 名受访者中,约 96% 的人知道身边有人不同程度地 “躺平”。调查显示,与其他中国人相比,”躺平 “这一概念在 26 至 40 岁的人群中更具吸引力。

密歇根大学人种学家西尔维娅·林特纳说:”这是一种非常被动的反抗形式。这绝对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时刻,但也可以被视为一个充满希望的时刻,在某种程度上,领导层面临着压力。”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迷茫类似于美国 “后流行 “时期的 “悄然退出 “现象,或者追溯到 20 世纪 60 年代西方世界年轻人对社会规范的排斥。

在那个年代,二十年的快速经济增长和更大范围的富裕起来,给了年轻人比前几代人更多的选择。许多人通过挑战父母的生活方式来回应。

在中国,很少有可能举行公开抗议,年轻人现在正以其他方式进行反抗。

27 岁的深圳居民艾米·闫(音)说:”躺平是对社会道德讹诈的一种潜在反抗。”

去年,她的父母在一场金融诈骗案中失去了财产,公司也因此破产,这让她更加坚信应该优先考虑自己的精神生活。

甚至在破产之前,她就已经决定,传统上接受公司的磨练,满足结婚生子的传统期望,会影响她探索自己灵性的愿望。

家庭危机发生后,她把积攒的 2.7 万美元,用于支持她与几位同道中人共同创办的一个小型道教修行所。

长期以来,共产党领导人一直担心年轻人会像 1989 年那样引发动乱。共产党需要年轻人支持北京的优先事项,这不仅是为了保持经济繁荣和避免动荡,也是为了帮助中国在与美国的大国竞争时代变得更加强大。

中国媒体广泛引用了领导人习近平在去年中共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他在讲话中阐述了对年轻人的愿景,敦促他们 “有理想、有勇气、肯吃苦、能奉献”,帮助 “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2021年,他在顶级党刊《求是》上发表文章,特别警告不要 “躺平”。关于这一现象的讨论经常在网上引发审查。

根据北京大学一位教授今年早些时候的计算,如果把所有退出中国劳动力大军、在经济上依赖父母的年轻人都计算在内,中国的实际青年失业率可能高达46.5%。

拥有 7000 多万团员的共青团在官方微信账号上发表评论,批评大学毕业生过于自尊。文章写道,求职者 “不应因找工作难而拒绝就业,或因害怕内卷而选择躺平”。

直到最近,中国的经济发展似乎势不可挡,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中国的人均收入将从2000年的不到1000美元飙升至2022年的13000美元左右。

但经济增长已经放缓。许多经济学家担心,中国可能会陷入 “中等收入陷阱”,即一个国家在富裕起来之前,发展就已经停滞不前了。美国去年的人均收入约为 76,000 美元。

学术研究表明,中国许多群体的社会流动性已经停滞,这意味着没有关系的人更难出人头地。

在经济增长乏力和政府打压私营部门的背景下,许多年轻人向往的雇主,包括阿里巴巴、腾讯和字节跳动,都在裁员。迈迈称,在过去三年里,技术人员的工资有所下降,IPO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这让许多过去每周工作六天、每天从早上 9 点到晚上 9 点的 “996 “时间表的人感到迷茫。

同样,与过去相比,现在有更多的中产阶级年轻人,特别是那些没有孩子和抵押贷款的年轻人,有能力退出 “老鼠赛跑”。

一些人计划离开。根据联合国的数据,随着中国经济的蓬勃发展,2012年中国的净移民人数降至12.5万人,而在2023年前11个月,净移民人数反弹至31万多人。  

还有一些人想留下来,但要按照自己的条件。

今年四月,黄夏露(音)辞去了在中国最大的视频流媒体公司之一担任产品经理的高压工作,以便能更专注于心灵静修。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33 岁的她一直在为缺乏目标而挣扎。

她说:”我有一种非常迫切的感觉,如果我不听从自己的直觉,休息一段时间来探索我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想做的事情,那就为时已晚了。”

在黄辞职后的几个月里,她去了大理,在那里摆了一个塔罗牌占卜摊,参加了人生指导培训课程,并学习制作陶器。

对黄来说,躺平与被动相反,她说,这是一条在不确定的环境中掌控自己生活的道路。

现在,她已成为一名合格的生活教练,帮助那些和她一样困惑的人找到前进的方向。

虽然她的收入不太稳定,但是她说, “我丝毫没有后悔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