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的Derek Brower报道了加拿大的石油行业目前的情况。尽管美国对加拿大石油的依赖日益增加，但加拿大的石油生产商并没有急着增加产量。这是因为，这些生产商认为减碳的未来难以避免，并且也已经设计了一些能够在开采过程中减排放的措施，包括碳捕获设施。

当乔·拜登在去年在进入白宫后的几小时内就取消了巨大的Keystone XL输油管道的许可时，加拿大的油砂似乎被敲响了丧钟，到目前为止，加拿大是美国最大的外国石油供应商。

管道项目将阿尔伯塔省的重质沥青原油运往德克萨斯州的墨西哥湾沿岸炼油厂，但由于油砂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和高排放量（比许多欧洲国家的排放量还高），这个项目多年来一直遭到环保人士的反对。

甚至在取消之前，欧洲大型石油公司、保险公司和一些华尔街投资者已经开始逃离这个正在成为环境、社会和治理投资运动中反派的行业。然后，新冠疫情引发了石油价格崩溃，加深了损害，迫使运营商解雇数以千计的工人，节制生产并削减资本支出。

在阿尔伯塔省，几乎每个人都与在油田工作的人有关系，而美国新总统的决定加深了阴霾。

然而，18个月后，随着油价的飙升，经济开始复苏，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阿尔伯塔的生产商，几年前还被迫与负油价抗争，正在利用每桶100美元的原油带来的意外之财，来修复他们的资产负债表并增加红利。产量正在重新上升。出口能力也在增加：通往中西部的管道系统已经扩大，另一条通往西海岸的管道将于明年上线。在阿尔伯塔省的整个油区，生意突然变得兴隆起来。

1441能源服务公司的老板蒂姆·瓦洛说：“一切都完全改变了”，这是一家位于温莱特的油田维护公司，镇子靠近萨斯喀彻温省边界。当疫情在2020年暴发时，他解雇了为他工作的11个人。现在他正在努力寻找足够的工人。他说，“人们正在到处打井。现在又回到了2014年时的情况，而2014年的情况很疯狂。”他指的是在价格崩溃之前，石油最后一次达到每桶100美元的水平时。

阿尔伯塔省长杰森·肯尼说，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引发了对能源安全的新焦虑，为阿省及其有争议的油砂行业提供了“异常的平反”。他说，随着领导人被“现实胁持”，政治敌意开始软化。“我们一直在说，我们不能允许世界上一些最糟糕的政权在全球能源市场上发挥主导作用。”

上个月，肯尼在美国参议院委员会的听证会上就加拿大与其南部邻国之间更紧密的能源合作作证。肯尼告诉委员会：“参议员们，卡尔加里比利雅得离华盛顿近得多，而且你们不需要派美国海军第五舰队在五大湖区巡逻。”

然而，即使政治风向正在发生变化，油砂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考验：这项业务是否可以被充分绿色化，以便在一个可能需要更少石油，当然也需要更少碳的未来保持活力。

生产商说他们可以做到，并且已经列出了雄心勃勃的碳捕集计划，有一个积极的时间表，将在十年内取得成果（也可能没有成果）。分析师们也充满希望，认为这些目前生产一些世界上最脏的石油，每桶碳含量高于其他形式原油的项目，很快就可以提供更清洁的供应。但环保人士仍然持怀疑态度。

这个结果对加拿大以外的地区也很重要，它将揭示世界上最大的化石燃料生产国之一，地球上第三大油田，是否能够帮助舒缓近期对能源安全的焦虑，同时不使其长期气候问题恶化。

萨米尔·卡扬德说，阿尔伯塔应该坚定地支持使其工业变得更可持续的努力，他曾是一名能源顾问，现在作为进步的新民主党候选人参加省议会的竞选。“只要世界在使用石油，我就希望他们使用我们的石油，因为这对世界更好，对我们也定更好。”

油砂地的生活

一只红尾鹰在战河东南岸的白色储油罐上方盘旋。货车在13号公路上巡游，它们颤抖的缓速器刹车刺破了草原春日的平静。第51大道上的花店的招牌上写道：“你提供梦想，我们来创造”。

在拜登去年取消KXL的美国段许可之前，阿尔伯塔省人口为456人的哈迪斯蒂，是每天83万桶石油进入这条价值80亿加元（63亿美元）的管道所在地，运往拥有处理重质原油的炼焦设施的美国墨西哥湾沿岸炼油厂的地方。这个小镇曾期待着一个兴建热潮。

许可证的丢失对整个省来说是一个打击。肯尼为KXL投入了超过10亿加元，许多人说此举是对特朗普连任的一次失败的赌博，特朗普曾承诺要建造这个项目。说客们说，这条管道对支撑油砂的增长至关重要。环保运动者也正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想要阻止它。

双方都可能是错的。即使没有KXL，油砂产量也在回升，因为其他管道路线被扩大以提供出口能力。其中，加拿大联邦所有的跨山公司（Trans Mountain）向加拿大太平洋海岸的扩张，在建筑成本激增之后，将于明年竣工。一个为安桥公司增加通往美国中西部管道网络容量的项目已经完成。

油砂最大的运营商之一西诺沃斯能源的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普尔拜克斯说，新的管道容量“使本行业在若干年内处于相当好的状态”。

当拜登在国内的反对者将燃料价格飙升归咎于他时，都提到了废除KXL许可证的决定。然而，石油行业本身并没有吵着要恢复它。生产商几乎没有急于将更多资金投入到勘探和生产中，投资者希望他们的公司将今年的油价暴利用于提高红利，而不是增加产量。开发商谋划巨大新项目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

即使是行业中最积极的生产商加拿大自然资源公司，也仅将其2022年的计划资本支出提高了近25%，其承诺的投资额远远低于早期的繁荣时期。其他运营商的支出承诺也远远低于高峰期。根据阿尔伯塔省能源监管机构的数据，油砂的资本支出在2014年之前每年约为300亿加元。那是一个原油价格高涨和内向投资热潮的时期。然而，到2021年，这一数字不到90亿加元。在未来十年，预计每年不会超过150亿加元。

标准普尔全球商品观察公司排放协调主管和加拿大石油市场首席分析师凯文·伯恩认为，目前每天生产约310万桶的现有项目，到2030年可以再增加约50万，这一增长速度远远低于近年来美国页岩行业的增长水平。

卡尔加里的Arc能源研究所的执行董事杰基·福雷斯特说：“我认为我们会看到更多的增长，但我不认为会看到另一个大型油砂矿。”

同时，行业的批评者感觉到开发商，或至少是他们的股东的心态正在发生更深层次的变化，因为他们开始应对全球能源转型的影响。

阿尔伯塔政府不喜欢谈论省内石油需求可能下降的可能性，肯尼坚持认为石油和天然气“可能在未来30或40年内”仍将是阿尔伯塔经济的支柱。但加拿大自由党政府在总理贾斯汀·特鲁多的领导下态度不同。

加拿大自然资源部长乔纳森·威尔金森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说，政府将“非常积极地寻求降低世界上的石油需求”。这一立场更接近于国际能源署的立场，能源署称，如果世界要实现气候目标，全球石油消费必须下降75%，即每天仅有2400万桶。

这可能不会给加拿大的高成本、高排放的石油留下多少空间。阿尔伯塔省清洁能源智库彭比纳研究所的主任扬·戈尔斯基认为，虽然油砂生产商与欧洲超级巨头如英国石油公司走的路不一样，因为英国石油公司已经谈论减少产量，并预测全球化石燃料需求将大幅下降，但加拿大生产商的投资立场可能也反映了这一现实。“没有人会去建设新的管道和新的项目。这种产品的未来是暗淡的。”

更加绿色的前景

如果油砂经营者要保护自己并避免这种暗淡的未来，他们的努力将从克里斯蒂娜湖等地方开始。

在阿尔伯塔省北部苔藓遍布的荒野深处，管道蜿蜒穿过杨树和柽柳的树林，向一个方向输送蒸汽，向另一个方向输送沥青乳胶状物，这些物质通过散布在森林中的钻井平台上的井口中提取。黑熊在附近的工人营地周围游荡。

克里斯蒂娜湖项目每天可以抽取大约25万桶石油，比一些欧佩克国家的全部产量还要多。它是几个“原地”油砂作业之一，这种生产方法涉及到在地下深处注入蒸汽，以帮助诱使重油离开周围的矿砂。从表面上看，这看起来更像传统的钻井，而且比麦克默里堡附近的巨大露天矿入眼得多，麦克默里堡的规模和生态影响已经使油砂的声誉变差。

但是，即使是阿尔伯塔省最高效的项目之一克里斯蒂娜湖，每生产一桶石油也需要两桶蒸汽。在整个原地油砂项目中，靠燃烧天然气来制造蒸汽，会排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据联邦政府称，油砂项目的温室气体排放总量每年约为8千万吨，比奥地利的年排放量还多。随着未来几年产量的增加，污染也会增加。

加拿大政府正在打击排放，作为其对国际气候目标承诺的一部分。对于当地的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它要求到2030年，在2019年的基础上减少42%的排放量。一项不断升级的碳税已经到位，现在的价格为每吨50加元，到2030年将上升到170加元。

渥太华还计划对能源行业设立一个总的排放上限，尽管宪法赋予各省对资源的控制权，这可能使执行上限变得棘手。而油砂生产商说，联邦的目标是不可行的。

前联邦自由党政治家、现为Suncor能源公司首席气候官的玛莎·霍尔·芬德利说，“我们说得很清楚，到2030年要我们行业实现这些数字，是不可能的。”

相反，油砂生产商已经设定了自己的目标。去年，几个最大的运营商组成了“油砂零排放之路”（Oil Sands Pathways to Net Zero）倡议，承诺到2050年实现中性排放（尽管不是指他们销售的石油燃烧产生的排放，因为这是更大的二氧化碳来源），初步目标是到2030年每年减少2200万吨。

这个目标比政府的目标更温和，但达到这个目标仍将是一个重大的气候突破。分析家们说，这表明了一种认识，知道他们必须迅速减少污染，否则将失去他们的市场、他们的股东和他们的社会经营许可证。

库房中的现金

阿尔伯塔石油行业的去碳化将需要一些努力，以及大量的资金。生产商计划的第一阶段，涉及建设世界上最雄心勃勃的碳捕获和储存设施。

油砂的二氧化碳排放有三个主要来源：生产过程中的排放，将重油砂升级为合成原油的排放，以及将原油提炼为燃料的排放。他们说，这些过程中产生的碳将在每个设施中被捕获，并通过一条新的干线被送往阿尔伯塔省中东部的冷湖下储存。

但是，尽管业界谈论了多年，环保人士说，碳捕集与封存的技术未经证实，在规模上也不可行，但石油公司正在兜售这种技术，作为继续抽取更多化石燃料的一种方式，无论这项技术是否可行。

它的安装和操作仍然很昂贵。霍尔·芬德利说，项目中的碳捕集元素可能需要140亿加元的资本和运营成本。西诺沃斯的普尔拜克斯估计，到2050年的整个计划年成本将达到25亿加元。

联邦政府已经提供了价值高达此项目资本成本50%的投资税收优惠。但是公司也希望阿尔伯塔省政府能够提供帮助。霍尔·芬德利说：“这个行业正在向阿尔伯塔省的财政库中投入大量的现金，我们在这里所做的是确保这个行业的长期生存能力，这对阿尔伯塔省真的很重要。”

事实上，Arc公司的福雷斯特说，碳捕集可以“延长”油砂的跑道，这个行业正在进入对阿尔伯塔省政府支付特许权使用费的阶段。她说，这将具有“巨大的经济价值，使阿尔伯塔的公民能够更长时间地获得这些特许权使用费。”

但是，时间表很紧，政治上的不确定性也使未来的道路变得不确定。霍尔·芬德利说，对碳捕集提案的监管批准可能需要几年时间。而且，未来不同的政府可能会取消碳税。在阿尔伯塔省，肯尼最近因保守党内发动了反对其领导的叛乱而辞职，尽管他目前仍在执政，这对未来的省级能源政策产生了新的怀疑。

这些公司还没有采取行动。但如果他们要实现自己的2030年目标，运营商需要现在就做出决定，彭比纳的高级主管克里斯·塞弗森·贝克说：“他们每把行动拖长一天，都会让人觉得他们不是真心的。”

但普尔拜克斯很坚定。他说：“我们绝对会尽一切努力实现脱碳，”并在这样做的过程中，试图赢回美国的青睐。

有迹象表明，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在上个月的参议院委员会听证会上，阿拉斯加的共和党参议员莉萨·穆尔科斯基也认同了石油生产商的提议：“有时我们的解决方案就在我们的后院。首先看一下你的邻居。不知因为些什么奇怪的原因，我们没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