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报道，随着全球逐渐从疫情中恢复正常，专家担心新冠病毒并未彻底消失，而成为一种常态，使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感染。目前科学家对此了解不多，虽然随着免疫力增强，感染新冠可能变得不再致命，但其带来的危险性不会永远消失。

在两年半的时间里，估计全球有数亿人感染了新冠，SARS-CoV-2（新冠病毒）的到来显然已经变成了永久停留。专家们很早就知道，对几乎所有人来说，感染这种冠状病毒都是不可避免的。正如詹姆斯·汉布林（大西洋月刊的资深编辑、医学博士）在2020年2月令人难忘的一句话:“你有可能会感染冠状病毒。”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大多数美国人都得过了。但现在，随着一波又一波的疫情浪潮继续冲击全球，一个更严峻的现实正在上演。你不光可能感染冠状病毒。你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感染。

“我认识几个人，几乎在每一波疫情里都感染了”，萨利姆-阿卜杜勒-卡里姆说，他是一名临床传染病流行病学家，也是南非艾滋病研究项目中心的主任，南非已经经历了五次精心追踪的疫情，那里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接种疫苗。

鉴于免疫能力的持续增强和变种出现的潜在放缓，专家们怀疑这种每年几次的再感染是否会长期持续下去。但更缓慢的感染仍然会导致大量的复发病例。

密歇根大学的流行病学家奥布里·戈登告诉我，她对未来的最佳猜测是，病毒平均每三年左右就会渗透到我们每个人身上。她说：“除非采取一些真正改变现状的干预措施，否则我们在一生中都会多次感染SARS-CoV-2。”

如果戈登关于这种大约每10年感染三次的速度估计是正确的，那将与我们遭遇流感病毒的情况相当，科学家估计流感病毒每2到5年感染我们一次，成年人感染频率更低。它还与其他四种冠状病毒的记录节奏相吻合，这些病毒会季节性地困扰人类，并导致普通感冒。

如果SARS-CoV-2加入到这种间歇性地困扰我们的微生物组合中，我们可能不必太担心。事实上，感冒、流感和胃病通常会再次复发，但这并没有破坏社会结构。

田纳西州圣裘德儿童研究医院的免疫学家保罗·托马斯告诉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一种不便（意思是说影响不大）”。也许，正如几位专家自大流行早期以来所推测的那样，SARS-CoV-2将成为第五种引起感冒的冠状病毒。

或者更严重。这种病毒似乎能够纠缠到身体的几乎每一个组织，影响心脏、大脑、肝脏、肾脏和肠道等器官；它已经夺走了数百万人的生命，同时让无数人背上了可以持续数月或数年的症状。专家认为，随着人群免疫力的增强和扩大，典型的SARS-CoV-2感染可能会变得不那么危险。但考虑到我们目前的基准线，“不那么危险”仍然可能是可怕的——而且我们还不清楚我们到底会走向何方。

芝加哥大学的传染病医生艾米丽·兰登说，当说到再感染时，我们“知道的还不够多”。

目前，每一次感染，以及随后的每一次再次感染，仍然是碰运气。“真的，这是一场赌博，”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临床流行病学家、长期研究新冠的齐亚德·阿尔阿里说。接种疫苗和通过感染诱导免疫可能会让人避免患上重症，但这种危险永远不会完全消失，科学家还不知道反复感染“轻微”症状新冠的人会发生什么。

疾病的发作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得到缓解，但多次感染仍然会像以前一样，增加一些相同的风险，甚至协同作用将造成累积损失。

德克萨斯大学医学分部的冠状病毒学家维尼特·梅纳切里说：“反复感染真的很严重吗？还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认为你可能会支持任何一方，还有很多灰色地带。”

当然，我们在大流行早期目睹的大多数感染都是初次感染。病毒袭击的是一个全新的物种，而这个物种几乎没有防御系统。但多年来，人们一直在增加疫苗剂量，累积感染病例；人口免疫力在内增长。

西奈山伊坎医学院的传染病医生、病毒学家和免疫学家塔里亚·斯沃茨说，我们大多数人“不再从零开始”。身体了解了病毒的特点，现在可以更快地做出反应，以更猛烈、更迅速的打击打击它。

未来版本的SARS-CoV-2可能会继续改变形态，超出现有抗体的覆盖范围，就像冠状病毒经常发生的那样。但是身体里还有其他的战士，它们更难欺骗。其中就有B细胞和T细胞，它们能在病毒失控之前，消灭不断增长的感染。随着人们更频繁地接触到病原体或疫苗，这些保护措施往往会不断加强。例如，接种了三次以上疫苗的人，似乎特别有能力对抗各种SARS-CoV-2变种，包括奥密克戎变种及其分支。

戈登正在追踪大量人群以研究再次感染的风险，她已经开始记录一些有希望的模式：第二次感染和接种疫苗后的感染“明显不那么严重”。她告诉我，有时甚至到了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步。

第三或第四次感染可能会更悄无声息；个别症状可能会逐渐变温和，并保持多年。戈登和斯沃茨都希望，缓慢积累的免疫力也将减少人们长期感染新冠的机会。第一轮的疫苗剂量似乎至少适度地降低了感染的可能性，而且随着防御能力的继续积累，风险可能会进一步降低。

戈登说：“我们需要更多这方面的数据”。

不过，免疫力既不是要么有要么没有，也不是永久性的。即使SARS-CoV-2的攻击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也不能保证症状的严重程度，或持续的时间。

也许，未来大多数新冠感染会感觉像一个小型的普通感冒。也可能它们最终会像残酷的流感一样。无论未来新冠平均症状会是怎样，没有两个人的再感染经历会是相同的。

有些人可能最终不再生病，至少不会明显地生病；其他人可能发现自己生病的频率更高。一系列因素最终可能使骰子向重症倾斜，其中包括遗传基因、年龄、潜在的医疗条件、获得医保的机会，以及接触病毒的频率或程度。

新冠复发可能对免疫力低下的人构成特别大的威胁。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无论多少病毒抑制措施，都不能完全消除患重症的机会，无论这种机会有多小。

也有可能在每一次不连续的症状中保持长期患病。或者，也可能是在小规模、快速痊愈的感染中，缓慢但稳定的影响叠加在一起，导致长期患病。

托马斯告诉我，每当身体的防御系统被激活时，它就会“消耗大量能量，导致组织损伤”。如果这变成一个近乎持续的状态，“这可能对你身体不好。”

但斯沃茨说，和这种情况相比，她更担心其他长期感染病毒，如艾滋病毒。身体是有复原力的，特别是当它有时间休息的时候。她怀疑再次感染SARS-CoV-2等典型的短期病毒，是否会对身体造成越来越大的损害。

她说：“这种累积效应更有可能起到保护作用，而不是有害的作用，”因为每次感染都会产生免疫力。

阿尔阿里认为无论如何都有理由担心。他现在正在进行研究，跟踪重复感染新冠病毒的长期后果，尽管数据仍在不断涌现，但他认为两次或三次感染病毒的人，可能比只感染过一次的人更有可能成为长期患者。

关于SARS-CoV-2以及人体对它的反应，研究人员仍有很多没有完全了解的地方。其他一些微生物，当它们再次入侵我们的身体时，会以无益的方式激活免疫系统，引发严重的炎症，燃烧整个身体，或者欺骗某些防御分子，帮助而不是阻止病毒的围攻。研究人员不认为SARS-CoV-2会起到同样的作用。但梅纳克里告诉我，新冠病毒“比研究者预期的要可怕得多”。它仍然可能揭示一些新的、阴险的特性。

研究再感染并不容易：为了深入了解这种现象及其后果，科学家必须对大量人群进行长时间的监测，试图捕捉尽可能多的病毒入侵，包括没有非常频繁的检测，可能不会被发现的无症状病毒。与SARS-CoV-2以外的病原体的季节性接触，并不经常让我们担心，但这可能是因为我们仍在努力了解它们的危害。

托马斯说：“我们是否低估了其他重复感染的长期后果?答案很可能，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样的。”

与我交谈的专家中，有几位告诉我，据其所知他们还没有感染SARS-CoV-2；那些得过的人中，没有人想再被感染。梅纳切里属于后者。早在2020年3月，他是他所在社区最早感染病毒的人之一，当时他的全家都病倒了。那年11月，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大部分肾功能，他和他的医生怀疑，新冠加剧了肾功能的迅速恶化，但他们无法证明。

梅纳切里在三个月前接受了移植手术，并一直服用免疫抑制药物，这使他的风险状况，以及他对再感染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所以我去哪儿都戴着口罩，”他告诉我，他的妻子和他们三个年幼的孩子也是如此。如果病毒回来找他，他还不完全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说：“我很担心再次感染，我有理由担心。”

几乎没有人能指望完全避免病毒，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限制接触病毒的机会。诚然，人体抵御感染的屏障往往会很快被侵蚀；的确，这种病毒非常擅长分裂成变种和亚变种，它们可以跳过我们制造的许多抗体。

但再感染的节奏不仅仅与免疫的持久性，或病毒进化的速度有关，其与我们的行动和政策也有关，以及这些行动是否能让病原体传播和进化。避免感染的策略仍然有效，包括接种疫苗、戴口罩、通风、实行带薪病假等等，可以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更缓慢地感染。

芝加哥大学的兰登告诉我，“仍然有足够的理由”让人们保持距离。推迟再感染会减少造成伤害的机会：总体上来说，当骰子滚动的次数减少时，就不太可能落在重症(或慢性疾病)上。这也为我们赢得了时间来加深对病毒的了解，并改进我们抗击病毒的工具。

她说：“当我们感染新冠病毒时，我们对它了解得越多，我们就会应对得越好”。

SARS-CoV-2可能还会成为另一种普通的感冒冠状病毒，在第五次感染时不会比第一次更糟糕。但这无法保证。与我交谈的专家们对前景的预期从乐观到悲观不等，尽管他们都认为不确定性正在逼近。

在我们了解更多之前，没有人愿意拿病毒或自己的健康做赌注。再次感染新冠可能仍然构成威胁，阿卜杜勒·卡里姆告诉我：“即使这不是最坏的情况，我也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