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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月刊:乌克兰战争并不能使西方真正团结起来

Tom McTague在大西洋月刊发表文章,看着乌克兰的遭遇,美国和欧盟都沉浸在西方再次团结在一起的亢奋中。作者指出,这种团结短暂而脆弱,因为导致西方多年不合的因素全都都在,只是暂时被战争掩盖了。

拜登出席了2022年3月北约特别峰会,By Office of th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当拜登今天(3月24日)在布鲁塞尔与欧洲同行会面时,他的角色是一个表面上重新统一的自由世界的领导人,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的是,就在五年前,另一次北约峰会的情况非常不同,当时的美国总统也很不同。

2017年,在与普京在赫尔辛基会谈之前,特朗普抵达比利时首都。他对欧洲的搭便车、德国的两面派和欧盟对美国公司征收关税等问题大发雷霆,一度让他的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紧张万分。特朗普问道:“你今天准备好参加大联盟了吗?”特朗普向博尔顿表示,除非联盟中的每个国家都承诺将其国内生产总值的2%用于国防,并且德国取消与俄罗斯的管道交易,否则他将威胁退出北约。

在特朗普的认知中,欧洲要求美国要求它们不受俄罗斯的伤害,但却通过购买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帮助俄罗斯致富。同时,对他来说,欧盟是一个贸易保护主义集团,与美国公司竞争,并使这些公司处境艰难。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还要继续保护欧洲?利益何在?特朗普在峰会上就座后,把博尔顿叫到了他的桌前。他问:“我们要这么做吗?”博尔顿劝他不要这样做。博尔顿在《事发的房间》中写道:“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特朗普最终没有实行他的计划,联盟维持了下来。现在,他的继任者正在同一个城市里讨论西方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反应,这一攻击突然重振了北约,人们很容易就忘记了特朗普时代的不和谐,以及导致不和谐的所有因素,甚至忘了特朗普或他的某个意识形态信徒可能在2025年之前重返白宫的真实前景。

毕竟,特朗普远不是第一个抱怨欧洲对西方安全缺乏承诺的美国人。奥巴马曾批评北约成员“搭便车”,而欧洲和美国则在伊拉克问题上严重分裂。

By U.S. Embassy in U.K. ,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然而,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及德国外交政策的变革,北溪2号管道最终被搁置,德国还承诺实现2%的国防开支目标,拜登似乎已经在奥巴马和特朗普失败的地方获得了成功。

因此,在多年的特朗普式的混乱之后,一切都很好,对吧?

由于俄罗斯的侵略,西方终于重新实现了统一和平衡,团结起来对抗各地的独裁者。在这方面,别抱太大希望。西方联盟的问题,远比对国防预算和天然气管道的技术官僚式的抱怨,甚至是特朗普本人的忧郁身影要严重得多。

正如我们在乌克兰看到的那样,当面临入侵时,北约成员国很容易就实现了团结,因为核心国家利益正在受到威胁。但是,当目前的震惊和愤怒被政治和经济周期的日常压力所取代时,西方是否愿意从这场危机中吸取教训?它们作为一个整体,是否知道自己支持的是什么?反对的又是什么?

在冷战时期,这些问题的答案相对明确。西方是自由世界,代表着民主,反对共产主义。它的领导力量是美国,它的主要敌人是苏联。东西方之间的贸易不多,因此,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基本义务是很明确的:向受到攻击的任何其他成员提供援助。

今天,同样的结构仍然存在,但世界变得更复杂了。自冷战结束以来,西方帮助建立了一个全球经济,这个系统的基础是贸易不是政治,经济利益并不与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保持一致。这种信念的基础是,通过建立这样的一个全球经济的世界,俄罗斯、中国和其他国家将自动变得更加自由和民主,从而形成一个人人受益的和谐世界。

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与俄罗斯的贸易并没有减少它对欧洲安全的威胁。与中国的贸易使其更加富裕和强大,但没有使它变得更加自由或民主。正如克林顿最近写道,中国(而不是俄罗斯)现在是“对民主未来最大的挑战”。

Photo by Maximalfocus on Unsplash 

在华盛顿,克林顿的观点是主流的一部分。但欧洲是这么看的吗?如果他们也是这样看的,那么肯定会有一个共同的方法来应对这一威胁,在西方内部建立更紧密的经济团结,以反映贸易不能与地缘政治分开的新现实。如果不是这样,未来的特朗普总统或他的某个追随者将提出与特朗普在2017年对俄罗斯提出的同样的问题。如果这些人在主要战斗中不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眼下,尽管西方国家在乌克兰问题上的团结令人印象深刻,但我们可以看到,欧洲为制裁俄罗斯而准备承受的痛苦程度是有限的。

德国总理奥拉夫·肖尔茨警告说,他不会同意全面禁止俄罗斯的能源进口,他说,这将意味着“使我们国家和整个欧洲陷入衰退”。如果与俄罗斯脱离关系都这么难,不难想象要找到一个西方的共识来反对中国这个更强大且在经济上更重要的国家将是多么困难。

意识形态上的不一致是对西方联盟的主要威胁,紧随其后的问题是西方的帝国中心——美国,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再次回到特朗普身上。他对欧洲的抱怨的实质并不仅仅是因为欧洲的贡献不够大,而是他并不真正相信美国领导的秩序本身。

By The White House from Washington,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特朗普认为整个结构对美国是不公平的。为什么它应该承担起维持世界治安的大部分负担?自由主义的、“基于规则”的或任何其他的秩序,是它们想要的,因此责任应该更好地分担,欧洲可以做更多,以支持美中的竞争,但最终美国要么保证欧洲安全,要么不保证。

拜登无疑会发表一些欧洲领导人熟悉的言论——自由价值观和对民主的捍卫,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安慰。但是,困扰欧洲政治家、外交官和官员的问题是,特朗普对全球领导义务的本能抵触,是否代表了美国公众舆论的一种更普遍的趋势,而不是一个古怪的意外。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美国是否有政治意愿成为一个霸权国家(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它一直就是),而这个问题是西方世界运作的基础。

正如一位前北约内部人士对我说的那样,北约的力量是它的战略能力,而这只有在美国主导下才可能实现。一个由许多类似规模的国家组成的联盟将是不一样的,它就会变成欧盟,一个有价值的政治和贸易集团,但不是一个有能力的军事集团。如果美国不再扮演领导者的角色,将会发生什么?

过去20年的一个有点令人意外的结论是,美国对欧洲的相对优势增长了,而不是下降了。金融风暴之后,是美联储介入,成为全球的最后贷款人,而欧洲则陷入了一系列的连带危机。美国经济实力的基本面仍然非常强大:美元、硅谷、美国的大学、华尔街。欧洲在所有这些方面都落后了,德国突然承诺增加国防开支,这对填补日益扩大的安全缺口几乎毫无帮助。

现实情况是,只有美国发挥领导作用时,欧盟才能发挥作用,但是,欧洲是否会在美国的主要战略威胁上与美国保持完全的一致,还是一个未知数。

无论是特朗普回到白宫,还是拜登参加未来的某个北约峰会,他们都要面临这样一个时刻,欧洲和美国必须决定是否要重新定义他们的联盟来应对下一个挑战,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中国,还是其他国家。如果他们愿意团结一致来应对,那欧盟国家所要付出的,将远远超过国防开支的小幅上升和能源政策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