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星

岁末年初，游戏行业颇不太平，完美世界、心动公司等多家游戏公司传出裁员消息。

在相当于“饭碗”的游戏版号停发近7个月、监管加强、国内游戏用户规模日趋饱和、用户需求逐步提高的背景下，曾经野蛮生长的游戏行业迎来了大调整，甚至腾讯等行业龙头也出现了增长放缓的迹象。

国内发展遇阻，中国游戏企业纷纷出海寻求增长，其中不乏赢得业内人士一片赞誉的“顶流”米哈游，但对大多数游戏公司来说，海外也并非“乐土”。

游戏公司“入冬”

春节前夕，完美世界给股东送了个“大惊喜”。1月21日（周五），完美世界发布公告称，受游戏业务下滑等因素影响，2021年净利润下滑逾74%。

1月24日，毫无意外，完美世界开盘即跌停，全天封死跌停板。

业绩不景气，为了节省开支，完美世界对游戏团队进行了精简。完美世界今年1月对投资机构表示，去年第4季度已经优化了几百人，公司研发团队目前有4000人左右。

完美世界还表示，优化仍在继续，预计这一轮优化将减少大几百到1000人。如果按照最高1000人的计算，这意味着完美世界游戏团队裁员规模高达25%。

游戏龙头公司的业绩增速也有所放缓。腾讯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游戏营收为449亿元，同比仅增长8%，而上年同期同比增速约45%；网易2021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游戏服务营收为159亿元，同比增长14.7%，而上年同期同比增速约20.2%。

游戏行业资深人士李文此前告诉加美财经，去年9月，网易游戏团队召开项目评审会，会议结束后，多个在研项目被砍掉，“砍得很突然”，并且造成了一定人员流动。

行业龙头都在调整、收缩，规模稍小的游戏公司更是免不了了。上月有市场传言称，游戏社区TapTap运营商心动公司正在裁员，规模接近团队的三分之一。

心动公司CEO黄一孟对此回应称，确实有团队调整，根据实际业务需求进行增减，但“并没有所谓的一刀切的比例”。

此前百度也传出游戏部门大幅裁员。《南华早报》去年12月报道，百度拟大幅缩减其核心游戏开发团队，裁撤至少100名员工，并停止向外部工作室开发的游戏提供服务。

百度当时回应称，存在“个别业务的小规模调整”，涉及少量人员流动，属于正常的业务运营调整。

“裁员潮”背后

游戏公司“入冬”，“裁员潮”背后原因有很多，包括企业自身的运营问题、国内游戏用户接近饱和，以及版号停发等方面。

游戏版号相当于游戏公司的“饭碗”，是国家新闻出版署批准游戏出版运营的批文号的简称。如果没有游戏版号，游戏原则上就不能在国内上线，相应地，游戏公司也就赚不到钱。

国家新闻出版署上一次更新游戏审批结果，还是在2021年7月22日，截至今年2月14日下午，版号停发已接近7个月。

据游戏产业媒体GameLook统计，与2020年发放1405个游戏版号相比，2021年的版号总量减少了约46%。

艾媒咨询CEO兼首席分析师张毅认为，游戏版号停发肯定会带来一系列的后遗症和连锁反应，裁员就是其中之一。目前来看，除腾讯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化外，其他游戏公司国内业务一定会受到影响。游戏行业接连出现遭致命打击、甚至关停的公司，也是必然的。

天眼查App数据显示，2021年7月份至12月份，有1.4万家注册资本在1000万以下的中小游戏公司注销。

游戏行业从业者张奕轩对加美财经表示，“停发版号算是断了小作坊模式现金流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年7月份版号停掉之后，曾有业内人士希望很快就能恢复，但现实并非如此。张奕轩表示，什么时候再重新发放版号并不好说，可以参考的是，2018年游戏版号停发近9个月。

张奕轩称，停发版号是一方面，对游戏的宏观政策调整，其实是大方向。比如说，青少年防沉迷政策，提高游戏审核和监管标准等等。

另外，国内游戏用户规模日趋饱和，从增量市场逐渐变为存量市场，这也是游戏公司日子不好过的原因之一。

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发布的《2021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国内游戏用户规模同比增长仅0.22%，用户数量渐趋饱和，而2020年的增长率达3.7%。2021年，中国游戏市场实际销售收入2965.1亿元，同比增长6.4%。虽然实际销售收入依然保持增长态势，但是增幅比例较去年同比缩减近15%。

而且，用户的品味、对游戏的品质要求也提高了，过去“洗用户”的推广手法也不灵了。

曾在游戏大厂工作过的孔大成向加美财经解释道，所谓的“洗用户”是游戏行业的黑话，占领渠道就是一种常见的“洗用户”的方法，“一个新游戏上线，厂商在各个安卓手机的应用市场，铺天盖地投广告招徕用户，用户来了，就开始洗用户的钱，洗进厂商自己的荷包。”

简单来说就是从各个平台那里导入大量游戏用户，筛掉没有氪金意愿的玩家，然后找到愿意付钱的核心用户。

但现在这种做法行不通了。比如，完美世界就坦言，“游戏用户对产品品质要求变高的速度是急速提升的，这个速度超出了公司的预期。”

为了应对这种变化，完美世界开始采用以产品吸量、而不是营销吸量的方式，以产品自身优质内容吸引用户，把买量当做一种补充手段。

但张奕轩对加美财经表示，像完美世界这样的老厂，转型比较困难。

对于自身业绩下滑、完美世界在公告中提到，公司游戏业务处于转型期、新老产品交接不力，部分上线项目表现不及预期，包括2021年第二季度关停的北美项目Magic Legends，以及首款动作角色扮演手游《战神遗迹》。

出海会是出路吗？

国内游戏版号停发、市场逐渐饱和，促使完美世界、腾讯等游戏企业出海寻求增长，这也是政策鼓励的方向。

去年11月，商务部、中宣部等17部门联合印发通知，其中提到，鼓励文化创意产品和影视剧、游戏等数字文化产品“走出去”。

说到中国出海的游戏公司，米哈游推出的二次元手机游戏《原神》是绕不过去的“顶流”。

2020年12月，苹果和谷歌相继将年度游戏大奖发给上线刚两个月的《原神》，被苹果和谷歌在全球推荐，在两大应用商店的醒目位置展示给超过20亿用户。

根据数据分析公司Sensor Tower，不计国内安卓用户，《原神》在两个月间的收入也达到3.93亿美元，在全球超过腾讯“吃鸡”手游《绝地求生》，仅比《王者荣耀》低数千万美元，排名全球第二。

张奕轩表示，中国游戏公司出海，走自研游戏路线的，目前做得比较好的就是米哈游、莉莉丝等少数几家。此外，腾讯、网易等行业龙头有所布局，比如投资和收购海外游戏工作室。

腾讯海外布局比较早，2018年游戏版号停发期间，腾讯游戏部门就定下来出海的战略。

据晚点财经报道，腾讯游戏很快进行了一次组织变动，原本负责国内发行业务的游戏副总裁刘铭开始组建海外发行的团队，在美国、印度、中东等地区建立办公室，人数扩张到近800人。

腾讯还先后投资了白金工作室、Yager、Roblox、Marvelous、Lockwood等海外游戏公司。2020年，腾讯接触米哈游，希望能入股，但遭到拒绝。

腾讯游戏海外收入增长较快。去年第三季度，腾讯国际市场游戏收入达到113亿元，同比增长达20%，占其游戏总收入的25%。

对于其它国内游戏公司来说，出海并非易事，比如，国内游戏公司题材以武侠、仙侠为主，不是很适合全球化的出海发行，需要重新规划游戏。

而且，国内“洗用户”的推广手法在海外也不灵了。

张奕轩告诉加美财经，出海的游戏公司会通过主播或者视频博主等方式推广买量，但用户需求提高，大环境在倒逼高质量发展。

张奕轩曾经在一家小游戏公司工作过，在东南亚市场做游戏推广。他告诉加美财经，当时的老板总结的方法就是“找女主播吹拉弹唱引流”，一些老套路，赚几个月快钱，不行就关服停运。

无论是出海还是在国内，整个游戏行业真正进入了内容为王的时代，这也慢慢成为行业的共识。在孔大成看来，就像米哈游、莉莉丝一样，有优秀的游戏作品，就能突围出来。

（注：应受访者要求，文中李文、张奕轩、孔大成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https://stockn.xueqiu.com/09999/20201119462679.pdf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6618038
https://www.nppa.gov.cn/nppa/channels/317_3.shtml
http://static.cninfo.com.cn/finalpage/2022-01-24/1212264916.PDF
http://www.zqrb.cn/finance/hangyedongtai/2022-01-29/A164338417362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