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的保罗·齐奥布罗于10月12日介绍了玩具公司MGA娱乐面临的物流困境，其中包括货物堆积、储存空间不够、各种形式的运货滞后，以及人工短缺等问题，这一切都因为圣诞节假期的临近而变得更加严峻。

一场玩具的交通堵塞正威胁着圣诞节。约翰·贝克的工作就是拯救这一天。

贝克是MGA娱乐公司的物流部主管，就是LOL惊喜娃娃、小泰克玩具车等其他流行玩具背后的公司。他的工作描述起来很简单：就是克服全球供应链的障碍，保证在假期前拿到货品，它们目前都被堵在路上了。

6月，当新玩具本该从工厂运往世界各地的货船和商店时，数十万个MGA牌的娃娃、游戏套装和配件堆积在深圳及其周边地区的工厂和租用的仓库中，运走这些玩具需要1400个40英尺的集装箱以及同样大小的船舱空间。

贝克对集装箱和运输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8月的一天，他坐在位于南加州莫哈韦沙漠的办公室里，为眼前的全球运输难题犯愁，他说：“现在非常、非常、非常忙乱，这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他的供应链问题也正在考验全美国的物流主管们，不论是耐克运动鞋、福特皮卡制造商、还是惠而浦洗衣机。沃尔玛公司首席执行官道格·麦克米伦说在9月说：“这比我记忆中的任何情况都更夸张。”

贝克已经听了几周的警告，说中国的工厂的储存空间告急。如果贝克不能尽快将玩具运出深圳，他们将停止生产。他的老板，MGA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伊萨克·拉里安，几乎每天都发出提醒：“圣诞节就在12月25日。”

贝克说：“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的团队在时间还剩10秒的时候却落后5分，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自从疫情爆发以来，曾经精细调整的全球装配线已经乱成一团，工人们得病导致亚洲的工厂和港口关闭，那里曾是廉价商品的可靠来源。

洪水和飓风扰乱了原材料的有序流动。半导体的短缺限制了汽车、电脑、电子游戏机等产品的供应，运送货物的集装箱和卡车司机都出现了短缺，运费达到了创纪录的水平。

耐克在9月警告说，尽管需求很高，但季度销售额将下降，因为运输和生产问题阻碍了供应。联邦快递下调了今年的利润预期，部分原因是公司正在用加班费弥补劳动力短缺，但仍在运营中持续出现交货延误的情况。

好市多的财务总监理查德·加兰蒂最近为投资者列出了一份熟悉的假日挑战清单：货运成本、延误和产品短缺。

他苦笑着说：“现在的情况很有趣。”

贝克在加州黑斯佩里亚的一个MGA仓库里策划他的业务，黑斯佩里亚是一个沙漠城市，距洛杉矶东北部约90分钟车程。他每天早上5点在附近Redlands的家中开始工作，迅速阅读来自亚洲和欧洲团队的电子邮件和报告，他会先慢跑4英里，然后开车45分钟到存放MGA进货的空旷仓库。

在那里，这位62岁的老人试图解决他长达四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最复杂的难题，他曾经是一名搬运蓝精灵玩偶货盘的叉车司机，大学是后来才上的，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从事玩具和礼物的物流工作，现在，他是世界上最大的玩具制造商（之一）的副总裁，公司年销售额超过20亿美元。

这个季节的风险很高，而且时间紧迫，大约一半的零售玩具是在圣诞节前的几周卖出去的，到货太晚的玩具在节后需要大幅打折才能卖掉。

贝克必须将MGA玩具从中国运出，并迅速运到零售货架上，以便父母有足够的时间购买并将它们放在圣诞树下。贝克说：“很少有公司因为存货不足而倒闭，但很多公司因为库存太多而倒闭。”

圣诞节的问候

在玩具行业，圣诞季比实际的圣诞节要早大约18个月。

在正常情况下，零售商的买家在9月份左右开始参观MGA、美泰公司和其他玩具公司在加州的展会。他们在那里预览明年圣诞节即将推出的玩具。1月和2月，在香港和纽约的玩具博览会上还有后续会议，零售商会对哪些玩具将最受欢迎以及每种玩具的库存数量进行预测，最后下达订单。

疫情使一切都变成了远程的。玩具公司举办了网络会议，并通过产品视频来吸引买家。像往常一样，3月份的生产速度加快，厂家主要是在中国，世界上85%的玩具都是在中国生产的。

贝克说，在今年3月份的时候，供应链也有些挑战，运输能力的溢价颇高。然而当时情况并没有比往常差多少。他说：“空间非常紧张，但还算够用。”

但他担心的是7月，通常在这个时候，成批的应季货物开始从中国涌出。

5月下旬，问题出现，计划随之被打乱。深圳盐田港爆发的新冠疫情使集装箱运输停顿了好几天。装有数千个空集装箱的船只改道，造成巨型集装箱和运送这些箱子的船只短缺。工厂争先恐后地寻找仓库来储存成品，装满货物、等待出境的集装箱堆积如山。

MGA位于深圳的中国制造商发出警告，附近的一个仓库已经装满了玩具，溢出的货物堆放在外面的遮阳棚下。一箱箱的LOL娃娃堆积在工厂的地板上。

贝克的团队将一些装满玩具的集装箱转移到其他港口，比如香港。疫情措施限制了卡车可以运送集装箱到哪些港口。7月，贝克为一些玩具集装箱争取到了空间，让它们乘坐火车从中国运往欧洲，预计在9月初到达。

但仍有数十万件玩具滞留在中国仓库。这些玩具是以船上交货（FOB）的方式卖给沃尔玛、亚马逊公司等其他客户的。在这种交货方式下，零售商在亚洲就接收了这些玩具，用船运输，然后把它们运到自己的仓库里。在那里，它们被送到商店或网上买家手中，由于买家承担了海外运输的成本和责任，FOB合同的报价会更低。

这些零售商在获得货物的过程中也经历了同样的坎坷，但MGA面临着更高的延误风险。工厂要么停止生产玩具，要么迟迟运不到商店，导致正在出售的商品变少了。

8月下旬，贝克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老板拉里安说服一位客户放弃在中国的转运，而是在箱子到达美国后再购买100个集装箱的货物，贝克的团队起草了一份新合同，MGA将把玩具从中国运出去，而零售商将为它们支付更高的价格。

MGA香港办事处的物流工人让航运巨头A.P. 穆勒-马士基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每天运送20至30个空集装箱。这些箱子被装上玩具并运回港口，MGA在那里获得了8艘开往美国的船只的舱位，将于9月下旬抵达。

从中国运出货物只是问题的一半，南加州的港口拥堵是下一个障碍。船舶在邻近的洛杉矶港和长滩港等待卸货，9月中旬离岸的船舶从8月底的40艘增加到70多艘。

这两个港口处理美国大约四分之一的进口，是一个主要的疫情期瓶颈。数以千计装满货物的集装箱堆放在港口码头周围。船东们说，卡车司机和码头工人短缺是造成积压的原因。卡车司机说，他们必须等待更长的时间才能从港口运出集装箱。铁路运营商也抱怨说，要等很久才能给火车装货。

卡车运输的短缺减缓了玩具从MGA的黑斯佩里亚仓库运往零售商的速度。公司的三层楼设施有10个足球场那么大，却不足以容纳所有抵达的玩具。今年，MGA本身进口和分销的货物约占65%，而在正常年份，这通常仅占一半。200多辆装满玩具的拖车放在一个停车场，其他集装箱被放在一条辅路上，其中有几辆车收到了停车罚单。

贝克说：“我们现在的容量约为180%。”他正在寻找更多的存储空间，其他数百家公司也是如此。在南加州的物流重镇内陆帝国（Inland Empire）地区（包括黑斯佩里亚），大约98%的仓库已被完全占用。他设法获得了额外的16.7万平方英尺的仓库，分散在几个地方。

额外的成本，从仓库空间到更高的运费，都在增加。MGA不得不通知客户，价格将上涨。10美元的LOL娃娃将卖到12美元，系列中较大的娃娃将从29美元涨到35美元。

贝克说：“我觉得自己已经92岁了。”

欧洲的等待

8月，贝克前往位于英国和荷兰的公司所在地。他把装满玩具的集装箱通过火车从深圳运到德国的一个铁路仓库，行程超过5500英里。它们的最终目的地是MGA在鹿特丹的物流承包商。贝克说，正常情况下，这段旅程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今年则不然。

货运列车像户外传送带一样运送货物，连接着零件制造商、工厂、港口和仓库。贝克发现，延误可能是突然出现的意外造成的。

中国最繁忙的火车枢纽之一——郑州，发生了历史性的洪水，阻碍了横贯大陆的铁路网络，中国的军事演习和哈萨克斯坦边境的阿拉山口爆发的新冠疫情，使离开中国的交通放缓。

列车在波兰-白俄罗斯边境又遇到了另一个阻塞点。在波兰的马拉舍维奇过境枢纽，火车需要从穿越俄罗斯和其他中亚国家的较宽轨道转到欧洲使用的标准轨道。由于轨道的升级和维修，在正常情况下这个路段就有延误，现在更是把延误的时间延长至数周。

那之后，德国又爆发了关于工人工资和疫情奖金的铁路罢工，德国也在与创纪录的洪水作斗争。据预测，MGA的大部分集装箱在离开中国的工厂约90天后，将于10月下旬抵达荷兰，远远超过正常情况下的一个月时间。

贝克说：“当我们在7月的时候找到走铁路这个办法时，我还有点像个英雄， 但从7月到现在，我已经从英雄的地位沦落到快要更新简历的地步（意为离职）。”

贝克计划尽可能快地将抵达的集装箱卸下，在仓库中进行分类，并将它们分配给各个欧洲国家的零售商，以便及时上架。这并不容易。拖延使得MGA通常分配给收货和运输玩具的时间减少了一半。公司正在推动仓库操作员进行全天候作业，但劳动力短缺仍然是一个障碍。他说：“我们不是没有时间，就是时间真的不多了。”

9月下旬，从中国运往美国的海运集装箱到了，贝克做好了准备。MGA雇用了三名临时雇员，监测进入洛杉矶和长滩港口的货物状况。一旦货物通关，员工们就会通知卡车合作伙伴，让他们去排队领取集装箱。

贝克在9月底收到通知，堆积在中国的玩具已经被客户购买，堆积的玩具减少了四分之三，大约有382个集装箱。一周后，贝克得知，其中一个买家在船上找不到货位，他手上会有688个集装箱滞留在工厂，它们将不得不再等几周。

最近一天，当他坐在办公室里时，一台专门打印出港货物标签的打印机运转个不停，每隔几秒钟就发出打印的滴滴声。对贝克来说，这就像雪橇铃铛声一样悦耳。他说：“当我们打印出标签时，就意味着我们正在发货，这声音在我听来有如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