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纽约时报周四（9月2日）报道，虽然塔利班取得了阿富汗政权，但该组织长期以来只利用地下银行和鸦片为阿富汗的叛乱活动提供资金，不足以解决国家面临的经济危机。

随着阿富汗人支付飞涨的鸡蛋和面粉价格，在银行前排起长龙，像埃纳亚图拉和他的地下金融生命线这样的货币兑换商发现，人们对他们的需求非常迫切。

埃纳亚图拉没有透露他的姓氏，他在非正式贷款人和幕后银行家组成的庞大全球网络哈瓦拉(hawala)中占据着一个很小的位置。塔利班利用哈瓦拉为他们最终取得成功的叛乱提供资金。许多家庭利用它从在伊斯坦布尔、伦敦和多哈的亲戚那里获得帮助。如果没有哈瓦拉的现金，整个阿富汗的经济生活将会崩溃。

现在这是一种非常现实的可能性。外国援助已经枯竭。价格正在飙升。阿富汗尼货币的价值正在下跌。该国94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已被冻结。

埃纳亚图拉说，哈瓦拉是不够的。他说，人们对钱的需求变得如此迫切，他在上周把每笔交易的佣金提高到4%，大约是平时的八倍。该系统目前正与资金短缺作斗争，这导致塔利班和交易商自己控制融资活动以保存现金。

埃纳亚图拉说:“需求太强了。”

塔利班赢得了阿富汗战争，一场经济危机可能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已经被切断了与国际银行系统的联系，也被切断了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美国政府等之前的资金来源的联系。外国援助几乎占阿富汗经济产出的一半。

如果没有其他资金来源，数百万阿富汗人可能会失去他们在过去20年断断续续取得的成果。干旱已经造成了真正的饥饿风险。

阿富汗中央银行董事沙·梅拉比（Shah Mehrabi）说：“我们有冲突。我们有战争。但这是另一种不幸，我们遇到金融危机，它会把很多家庭进一步推向贫困。”

早在阿富汗有银行这样的正式机构之前，它就有了哈瓦拉系统。数以百万计的阿富汗人被正规银行拒之门外，用它来收发汇款，移民工人和世界各地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该系统的运行前提是，人们希望在两个地点之间发送等额的钱。贷款和转账都记录在总账上，但钱并不一定要转手。这些特点使得它在逃税、行贿和洗钱等方面非常有用。

哈瓦拉是20年前塔利班领导下的阿富汗所必需的，在2001年美国入侵阿富汗之前，非法来源的资金润滑了这个国家的金融车轮。除了哈瓦拉，来自该国大片罂粟田的鸦片和走私给该国带来了来自世界其他地区的资金，抵消了疲软的贸易。作为叛乱分子，塔利班通过对走私商品(如电视机和燃料)征税来筹集资金，这些交易通常是通过哈瓦拉和毒品交易融资的。

但2021年的阿富汗是一个彻底改变的国家。尽管过去十年经济增长不稳定，但该国现在的经济规模是本世纪初的五倍。电力在大多数地方一度稀缺，现在却随处可得。智能手机和互联网接入很普遍。

外国资金也有所帮助。根据美国政府的数据，过去20年里，美国在阿富汗的重建活动上花费了1450多亿美元。其中大部分资金用于建设阿富汗安全部队，但也用于大规模基础设施项目和一个经济支持基金。阿富汗政府每年110亿美元的公共支出中，有四分之三以上是由捐赠基金支付的。

塔利班将很难弥补这一缺口。

自从接管阿富汗以来，塔利班已经表示他们将停止鸦片生产。但是，哈瓦拉体系要想发挥作用，阿富汗最终必须找到硬通货来源，以疏通将迂回回到该国的信贷额度。2019年，阿富汗的出口额约为8.7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是地毯，还有无花果、甘草和其他农产品。阿富汗几乎没有像鸦片那样利润丰厚的大宗商品。

塔利班可能会看到来自巴基斯坦、伊朗和中国等政府的支持，这些政府可能有自己保持与阿富汗友好关系的理由。独立顾问、阿富汗农村问题专家戴维·曼斯菲尔德(David Mansfield)说，与伊朗的贸易已经重新启动，他援引了油罐车和过境卡车穿越边境的卫星图像。他估计，在叛乱期间，塔利班通过对伊朗和阿富汗南部的商品征收非正式税，每年能筹集1亿多美元。

即使塔利班筹集的资金比这个数字多几倍，也将意味着回到上世纪90年代那样的极简主义国家。

曼斯菲尔德说：“经济危机、人道主义灾难、更多难民。另一方面，在过去20年里，一些阿富汗人看到了某种程度的转变。他们的生计得到了改善。”

哈瓦拉系统虽然是阿富汗生活的核心，但光靠它自己是不够的。虽然许多哈瓦拉交易只存在于账本上，但它们最终是由被称为哈瓦拉交易商的冷冰冰的现金支持的。专家说，在阿富汗，哈瓦拉达交易商经常使用当地货币阿富汗尼从阿富汗中央银行购买美元，这一交易可以帮助稳定阿富汗尼的价值。

“哈瓦拉达没有歧视，”阿富汗美利坚大学经济和商法助理教授哈罗恩·拉希米(Haroun Rahimi)说，他一直在研究哈瓦拉体系。“如果你需要从美国寄钱给你的家人举办婚礼，那你是受欢迎的。如果你是一名恐怖分子，想要资助喀布尔的袭击，那也没问题。”

据估计，在阿富汗，哈瓦拉体系占了金钱交易超过四分之三的份额，尽管从本质上很难追踪。

“哈瓦拉产业的政治和经济实力大大盖过了正规银行业，”2018年至2019年在美国驻喀布尔大使馆负责财政部财务室的亚历克斯·泽登(Alex Zerden)说，“它们可以比正规银行体系快得多的速度在国内外交换资金。”

但中央银行无法动用其在海外持有的外汇储备，阿富汗的基本金融也出现了问题。梅赫拉比援引央行的数据说，面粉的价格在过去一周上涨了10%以上，而糖和鸡蛋的价格则上涨了约五分之一。

在塔利班及其新任央行行长的领导下，该国12家国有和商业银行周日被命令开门营业。从那以后，等待取钱的人们排起了弯弯曲曲的长队，只有小路和车道能挡住他们的视线。每个人的取款额度都有限制。

新的银行规定不允许企业从其银行账户中提取现金，因此工资和账单都是通过账户之间的转账支付的，也受到限制。许多前任政府的公务员失去了工作，许多受雇于美国军方和其他外国政府、非营利组织和媒体公司的人也失去了工作。

目前在伊斯坦布尔的普什塔尼银行首席执行官艾哈迈德·贾韦德·瓦法(Ahmad Javed Wafa)表示，上周日该行近两周来首次开门营业时，储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瓦法说，只要储存大量现金的央行能继续发钱，他的银行就能满足客户的日常需求。但在某一时刻，央行将耗尽现金。

尽管塔利班自接管以来一直对哈瓦拉交易商保持警惕，但他们可能会达成一项协议，以确保交易，换取新的资金渠道。

瓦法说：“非正规经济，是塔利班生存的唯一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