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全世界最强大的军队20年的训练,还有数十亿美元的美国援助,阿富汗军队还是在周日令人瞠目结舌地崩溃了,塔利班战士畅通无阻进入首都喀布尔的大门。
这一切,可能始于塔利班与阿富汗政府的官员在农村地区达成的一系列交易。
一名阿富汗官员和一名美国官员说,这些交易最初是在去年年初开始出现的,阿富汗官员经常将其描述为停火,但塔利班领导人实际上是在用金钱换取政府军交出武器。
在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里,这些交易发展到更大的地区层面,然后迅速发展到各省首府,最终以一系列政府部队投降而告终。
华盛顿邮报采访了十几名阿富汗军官、警察、特种部队和其他士兵,得出了上述结论。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阿富汗十几个省会城市在几乎没有抵抗或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就落入塔利班武装的手中。周日凌晨,由政府控制的贾拉拉巴德市未开一枪,就向武装分子投降,喀布尔周边地区的安全部队完全消失了。
几个小时内,塔利班武装力量顺利抵达阿富汗首都的四个主要入口。
军队崩溃的速度,令许多美国官员和其他外国观察人士感到震惊,迫使美国政府大幅加快撤离驻喀布尔大使馆人员的行动。
塔利班利用了2020年2月在卡塔尔多哈达成的协议带来的不确定性,当得知美国将从阿富汗全面撤军。一些阿富汗部队意识到,他们很快将不再能够依靠美国的空中力量和其他关键战场支持,并开始接受塔利班提出的交易。
“有些人只是想要钱,”一名阿富汗特种部队官员在谈到那些首先同意与塔利班会面的人时说。他说,但还有很多人认为,美国承诺全面撤军,将会“保证”激进分子将在阿富汗重新掌权,所以希望确保自己能站在在胜利一方的。
2020年2月29日,美国和塔利班组织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了结束阿富汗战争的和平协议,当时的美国总统特朗普任命当时的国务卿蓬佩奥代表他参加签字仪式。
旨在结束阿富汗战争的多哈协议,让许多阿富汗部队士气低落,让阿富汗官员的腐败行为,以及他们对中央政府的脆弱忠诚等问题立刻暴露了出来。一些警察抱怨说,他们已经有六个多月没有领到工资了。
“他们把那份协议视为结束,”这名军官说,他指的是大多数支持政府的阿富汗人。“在协议签署的那天,我们看到了变化。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着想。就好像(美国)任由我们失败。”
据一名美国官员和一名阿富汗官员说,在多哈协议达成后的几个月里,向塔利班投降的谈判进展缓慢。随后,在拜登最终在4月份宣布美军将于今年夏天无条件从阿富汗撤军后,投降浪潮开始像滚雪球一样蔓延。
随着武装分子的进军,政府控制的地区越来越多地在不战而降。昆都士是第一个被武装分子占领的重要城市,一周前被占领。在部落长老的斡旋下,经过几天的谈判,双方达成了一项投降协议,将最后一个由政府控制的基地移交给塔利班。
不久之后,在西部省份赫拉特的谈判,导致省长、内政部高级官员、情报官员和数百名士兵辞职。
交易在一个晚上就完成了。
“我感到非常羞愧,”一名驻喀布尔的内政部官员说。他指的是内政部高级官员阿卜杜勒·拉赫曼·拉赫曼在赫拉特投降。“我只是个小人物,没有那么大权力。如果他那样做了,我该怎么办?”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阿富汗南部的赫尔曼德省也发生了大规模投降。随着塔利班武装分子逼近东南部的加兹尼省,省长在塔利班的安全承诺下逃跑,在返回喀布尔的路上被阿富汗政府逮捕。
阿富汗军队几支有能力、有积极性的精英部队,在打击塔利班的战斗中,他们经常被派去为训练不足的军队和警察部队提供支援,这些部队在塔利班的压力下一再屈服。
一名驻扎在坎大哈的阿富汗特种部队官员回忆说,他曾被派去保护一个关键的边境检查站,但一名指挥官命令他投降。
“我们要战斗!如果我们投降,塔利班就会杀了我们,”这位特种部队官员说。
“一枪都不要开,”指挥官则回答,当时塔利班正涌入,这名军官后来回忆说。
边境警察立即投降,特种部队自行解散。
另一名警官证实了他的同事对事件的回忆。他们不愿投降,也不愿被打败,于是放下武器,换上便服,逃离岗位。
“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军官说。但是,他说,如果他没有逃跑,“我就会被我自己的政府卖给塔利班。”
当一名阿富汗警察被问及他的部队为何缺乏作战动力时,他解释说,他们没有拿到工资。在坎大哈陷落之前,在前线的几名阿富汗警察说,他们已经有6到9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
这种情况下,塔利班的回报变得越来越诱人。
“没有了美国,就没有了因腐败被捕的恐惧,”一名阿富汗警官说。“这使我们军队中的叛徒都出来了。”
坎大哈警察部队的几名官员表示,政府倒台的主要原因是腐败,而不是无能。
“说实话,我认为这是无法改变的。我认为他们需要全部改变,”坎大哈警察部队的官员艾哈迈杜拉·坎达哈里说。
在本月坎大哈被占领之前的几天里,警察付出的代价已经显而易见。34岁的巴夏是一名警察指挥官,三个多月来他一直在不断撤退。他佝偻着身子,衣衫褴褛。在一次采访中,他说,反复的撤退挫伤了他的自尊心,但这种没有工资让他感到绝望。
“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塔利班悬赏150美元,让政府以上的人投降并加入他们,”他在采访接近尾声时告诉记者。“你知道现在的价格是多少吗?”
他没有笑,他的几个手下倾身向前,急切地想听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