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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政变,再度被抓的昂山素季与缅甸未来皆成谜

wikimedia:昂山素季(左),Min Aung Hlaing(右)

毫无疑问,昂山素季绝对是现代史上最为家喻户晓的名字之一。她卧薪尝胆,此前 被缅甸军政府长时间软禁后,最终在国际压力下令军政府被迫妥协,使得昂山素季重回缅甸政坛并身居要职。然而,身为缅甸民主化的象征,昂山素季此前却又因罗兴亚人事件被认为“辜负了西方国家的期望”,近期更是因缅甸政变而重新回到大众视野内,令人们对这名缅甸的“民主女神”更加捉摸不透。

一夜之间缅甸“变了天”,昂山素季等政府首脑被军方拘捕

当地时间2月1日凌晨,缅甸陆军电视台突然宣布,缅甸国家权力已经已交给了缅甸军队总司令敏昂莱手上。同时,昂山素季,缅甸总统温敏以及全国民主联盟的其他领导人都被突然拘捕,目前下落不明。在没有重大暴力事件爆发的情况下,缅甸军队封锁了首都内比都以及主要城市仰光的道路。国际与国内新闻频道遭到停播,且互联网与电话服务也被中断。

如今的政变是军方自1962年来第一次针对平民政府展开的一次政变,令国际社会对此都颇为关注。美国总统拜登表示,美国将立刻审查制裁法律,并将对政变进行“适当的行动”。在拜登的声明中,她表示“美国曾在过去的十年中因缅甸的民主化进步而取消了对缅甸的制裁。目前形式的逆转将需要我们立刻重新审查我们的制裁法律与权力,并将采取适当行动。”

加拿大新任外交部长马克·加诺在声明中说道,“加拿大对缅甸军方最近采取的行动深表关切,这破坏了民主过渡的和平进程。”在推特的声明中,加诺呼吁缅甸军方尽快释放在此次行动中被拘捕的所有人。

同时,联合国秘书长办公室也发表了声明,谴责此事态发展是“对民主改革的严重打击”。

昂山素季的奋斗史:缅甸“曼德拉”,遭数十年软禁只为缅甸民主化

提起此次政变,就要从昂山素季的发家史讲起。昂山素季于1945年6月19日生于缅甸仰光。她的父亲昂山将军曾是英属缅甸的最后一任总理,并曾在二战后负责与英国展开关于缅甸独立事宜的谈判,与时任英国首相艾德礼定下了“昂山-艾德礼协定”,并被缅甸人民尊称为“国父”。

然而昂山将军却于1947年7月惨遭政敌暗杀。在此之后,缅甸经历了吴努政府,以及1962年政变后的奈温军政府。

1964年,昂山素季进入牛津大学学习。在毕业后,她于伦敦大学亚非学院读完了博士课程。1988年,缅甸爆发“8888民主运动”,迫使长期独裁统治的奈温与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党下台,缅甸政局陷入剧烈动荡中。

此时的昂山素季刚刚回到缅甸,她随即决定投身政治,致力于缅甸民主化。凭借着在仰光大金塔前对50万民众慷慨激昂的演讲,缅甸人民很快便熟悉了这名看似柔弱却意志坚强的女子,昂山素季也因此成为了运动的象征。

1988年9月,缅甸国防军上将苏貌突然宣布接管全国政权,并建立“国家恢复法律和秩序委员会”以巩固自身权利。在苏貌的血腥镇压下,数千人因此被杀,而昂山素季则遭到了军政府方面的软禁。

但这并未阻止昂山素季前进的步伐,在国际压力下,军政府被迫于1990年举行大选,而昂山素季带领的全国民主联盟依然取得了绝对的优势,获得了国会的大部分席位。然而,军方却在选举结果出炉后突然反悔,拒绝交出权力,在宣布全国民主联盟为非法组织后继续监禁昂山素季。

1991年,昂山素季在被软禁期间依然获得了当年的诺贝尔和平奖,被誉为“弱势一方的力量的杰出典范”。1995年,昂山素季被释放,但其一直在军政府的监视下无法进行过多的活动。2002年,昂山素季再次被软禁。2002年5月,昂山素季又在联合国的协商下被释放,但仅仅一年后,昂山素季的支持者与政府爆发冲突,昂山素季再次遭到监禁。

此后,国际社会一直向缅甸军政府呼吁释放昂山素季。最终,在2010年,经过反复被囚禁释放的昂山素季终于再度恢复自由。之后昂山素季再次进入政界,并在2012年带领全国民主联盟取得压倒性胜利,昂山素季成功当选缅甸议会的议员。

2015年,昂山素季的全国民主联盟赢得大选,缅甸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宣布军方将尊重选民心声,宣布败选。此次选举被认为是缅甸25年以来最为自由与广泛的选举,而昂山素季此后当选新政府的外交部长与总统府事务部长,此后担任国务资政,该职位被外界普遍视为同等于缅甸总理的职务。

上台后“川剧变脸”:罗兴亚人问题昂山素季偏袒军方,令西方大跌眼镜

图片来自wikimedia.

昂山素季上台后,世界普遍对缅甸民主化持正面态度,认为在昂山素季的带领下,缅甸将会走向更为民主与自由的道路。然而,随着2016年起的罗兴亚人事件爆发,西方各国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认错了人”。

信奉伊斯兰教的罗兴亚人居住于缅甸的若开邦,是缅甸最贫困的州之一。他们与当地佛教人口经常爆发冲突,且被缅甸官方指控为来自邻国孟加拉国的非法定居者,并不享有缅甸公民权。2016年10月,一些罗兴亚武装分子“罗兴亚救世军”袭击了缅甸的几个边界警察营地,造成9名警察死亡与大量军火失窃。而缅甸政府以此次袭击,对罗兴亚人居住地进行了大规模武装行动。

随着武装行动的不断持续,许多媒体报导指出, 对罗兴亚人的武装行动已经变为了一种屠杀。据媒体报导,大约有一千多罗兴亚人的房屋被烧毁,数百名罗兴亚人丧生,并且有大批罗兴亚人逃难到了孟加拉国寻求避难。由于缅甸禁止外国媒体与国际组织进入此地调查,故能获得的资讯相当稀少。逃出的罗兴亚人声称缅甸政府军在此地肆意烧毁房屋,屠杀平民,甚至把孩子扔在燃烧的房屋中,最终引起了国际社会的注意。

2017年8月,缅甸种族冲突加剧,罗兴亚救世军再度对缅甸政府军发动袭击。随后,缅甸军方展开了更为强硬的报复。据无国界医生组织称,自缅军对罗兴亚人的清洗以来至少有一万多罗兴亚人因此丧命。通过卫星图像,也可以发现至少有数千座住宅被焚毁。最终,七十余万名罗兴亚人被迫背井离乡逃离了该地区。

缅甸国内对此更是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昂山素季。国际社会则很快在这个问题上分裂成几派。中国、印度,俄罗斯等国认为由于罗兴亚人曾在历史上屠杀数万缅甸人,且此次也动武在先,因此缅甸的行为属于正常反恐行为;日本安倍政府则含糊的认为,缅甸军方应通过执行政府成立的独立调查委员会的建议,解决若开邦侵犯人权的指控。

然而,曾经支持昂山素季的大量西方国家与国际组织都因此对昂山素季的态度由晴转阴。美国方面称“这种暴行,迫害必须立刻停止。”国际特赦组织直接将此事称为“危害人类罪”,而联合国人权事务负责人称此事“似乎是种族清洗教科书般的例子”。

而昂山素季对此却避免直接表态,并且对于西方国家的评论非常不满。2018年,两名路透社记者因报导缅甸政府军在2017年的对罗兴亚人军事行为,被缅甸政府指控违反“政府机密法”并实施逮捕。此后,西方国家与各种国际组织对昂山素季彻底失望。英国牛津市,爱尔兰都柏林市等地都相继撤回了曾颁发给昂山素季的奖项。

此后,昂山素季曾获得的“加拿大荣誉公民”身份也在随后被加拿大政府剥夺,之后被剥夺的奖项更是数不胜数。许多人认为,西方对昂山素季本身并不了解,而只是一厢情愿地将自己心目中完美的“民主女神”形象强加于她,最终导致了她形象的破灭。美国前驻缅甸大使德雷克·米切尔对此表示:“昂山素季的故事很复杂。她可能其实一直都没变,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完整地了解过这个人。我们需要谨记,我们不该给人赋予过于完美的形象。”

昂山素季与军方的关系究竟如何,缅甸民主化的未来何在?

昂山素季与全国民主联盟因罗兴亚人事件饱受外界批评,且至今依然还在使用殖民时期的法律监禁记者与活动家,令外界猜测昂山素季是否在上台之后“变了心”。但若是缕清缅甸错综复杂的政治关系,则不难看出为何昂山素季在某些问题上依然站在军队一方,而并非完全顺着西方所希望的“民主女神”道路走。

尽管昂山素季的上台代表着军方拱手让出部分权力,但军方此前已经在缅甸执政超过半个世纪,其影响力绝对不容小窥。而昂山素季的全国民主联盟面临人才不足等问题,在统治国家方面依然需要军队的支持。军方在此前议会中占有四分之一的席位,且控制了国防,内政以及边境事务等重要职位,这是昂山素季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也是昂山素季不得不与之合作的伙伴。

而在2018年,昂山素季在形容其政府内部的将军们时,也形容他们“非常不错”,颇有向军方献媚的嫌疑。这令许多分析人士质疑:昂山素季为了安抚军队势力而做出了一定的牺牲,是否也令缅甸的民主化因此而陷入了停滞。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在罗兴亚人问题上的立场强硬,也为昂山素季争取了足够多的缅甸国内选民投票。自2020年起,新冠疫情令缅甸备受打击,不仅破坏了许多缅甸人的生计,也给缅甸本身就不发达的医疗系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然而,昂山素季在此情况下依然非常受到缅甸人民欢迎。据“人民联盟”在2020年的调查,缅甸社会依然有79%的人信任昂山素季,甚至高于2020年的70%。

昂山素季一面对军方示好,一面争取国内选民的支持,最终也导致军方感受到了自己带来的威胁。BBC分析师乔纳森·希德认为,军方此次的政变并非出人意料,在此之前,军方支持的党派在去年11月的大选中表现就尤其不佳,而全国民主联盟的表现则非常出色,这很可能是军方决定发动政变以保护自己权力的动机。

但是,希德也对提到很难理解军方未来的打算将是什么。希德表示,由于昂山素季的支持率极高,未来民众很可能会对军队的政变表示愤怒,缅甸局势将很可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希德总结道:“军方的行为在目前看来非常草率,缅甸将因此走上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

在仰光居住的美国法务公司合伙人迈克尔·吉勒赞表示,在政变过后,他曾预街上将会充斥着军队车辆与游行人群,但如今的缅甸却安静得可怕。他表示:“我的缅甸朋友们对此事都表示极为愤怒,他们觉得自己被军队以及美国都背叛了。”

而许多居民也以匿名的方式透露给媒体,表示他们对政变非常不满。因此,并不排除未来的缅甸将很可能出现更多的示威抗议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