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Q的记者克里斯（Chris Heath）在《大西洋月刊》的报道，重点调查了2020年发生在美国各处的“神秘的中国种子”事件，他通过采访大量收件人，农业部官员，植物学专家，甚至亚马逊公司，试图梳理有关此事件的清晰脉络，最后的得出的结论令人哭笑不得。

得克萨斯州农业专员希德·米勒（Sid Miller）坐在他的公马斯莫奇上，面对镜头。

那是周六，2020年8月1日。米勒有一个消息要分享。

米勒开始说，举起右手中盘绕的套索以示问候，“早上好，爱国者们。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已经厌倦了所有这些来自中国的惊喜。首先是病毒，然后是杀人大黄蜂，然后我们又不得不因为间谍活动而关闭他们在休斯顿的大使馆……现在这些神秘的种子又通过邮件被寄过来。”

米勒想谈的是种子。当时，关于这些种子的消息已经流传了好几天。美国各地的家庭都出现了包裹，最终，每个州的都会有居民报告收到这些包裹。地址标签和海关申报记录显示，它们是从中国寄来的。内容物通常被描述为一件珠宝：如“玫瑰花耳钉”，但里面则是一小包神秘种子。

没有明显的理由解释为什么某些人会收到特定的种子，甚至为什么种子会被寄来。

米勒建议任何收到这些包裹的人都要非常小心的处理。他说：“要像对待放射性物质那样对待它们。”

当斯莫奇甩动他的尾巴时，专员提出了他认为最糟糕的情况，“我最担心的是有人会打开这些包裹，看到这些种子，然后被感染上某种新的病毒。”

米勒说，如果你发现自己收到这样的包裹，你应该立即给他发电子邮件，他将派一名检查员来取走它。

米勒最近告诉作者，“门口有了狼才会有人喊狼来了。但我们德州这里可有一个千亿美元的产业要保护。” 

面对如此奇怪的事情，米勒的本能自然向怀疑的方向发展。他说：“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人想发明一种超现实的挑衅方式，旨在让美国人在2020年的夏天感到不安，很难想象会有比大量不请自来的中国种子更好的方式了。

首先，在新冠疫情的头几个月，提到中国就会引发人们对传染病的联想，不管是理性的还是其他方面的。此外，在我们大多数人刚开始极度敏感的时候，这些物品侵入了私人空间。而正在发生的事情也是很难解释的，在这个时刻，许多曾经看起来很牵强的恐惧要么正在实现，要么至少是突然听起来很有道理。

即使是那些自认为不受危言耸听的理论影响的人，也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些种子。

不管为什么会出现在人们的家里，它们作为来源不明的生物物质的存在，构成了一个问题。这一现实成为了媒体报道中的一根叙事支柱，不再被认为是胡思乱想。

政府真的很担心。每当有人想就这些中国种子进行讨论时，当地或联邦的农业发言人总会论述外国来源的未知种子，已被证明会构成对美国农业甚至整个北美生态系统的威胁。很快就有建议说，鉴于这些种子有可能在垃圾堆里发芽和传播，所以不应该去种植、焚烧，甚至不该把它们丢弃进垃圾堆里。

如果你收到了任何种子，政府就肯定想知道这件事。

一个完美的阴谋论组合：一个不解之谜，在我们已经陷入恐慌的生活环境中结合了多种足以焦虑的理由，加上以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科学理论为基础，鼓励了疯狂的扩散。

例如，以下是我看到的一些解释，且大部分并不是存在于互联网边缘的狂热的阴谋论网站，而是在园艺团体和国家农业部门的脸书页面上的：

这些种子是中国的生物武器，它们带有病毒或毒药，或者它们是通过基因操纵或纳米技术设计的，这条线索被福克斯的知名主持人塔克·卡尔森看到了，做成了名为“神秘的种子是生物攻击吗？”节目片段。

或者它们是控制美国人花园的 “深层政府”战略的一部分，抑或是诋毁中国的假旗行动；

它们是被大药厂压制的中国治疗新冠的方法；它们会成长为成群入侵的杀人马蜂的食物。

注，深层政府是美国最流行的阴谋论，认为美国是被一个名人和民主党团队在幕后控制，这些人不仅反对特朗普，还贩卖儿童。假旗理论是说政府会故意制造一种理由，来诱使人们上钩。

然而，一年之后，没有任何可怕的神秘藤蔓在扼杀美国的玉米田。种子大多也不再寄到，而世界也在继续运行。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作者决定让自己重新进入到去年夏天那种令人眩晕的焦虑中，计划与一些收到包裹的人们谈谈，剖析他们生活中的骚动，并构建一份由中国种子引起的道德恐慌的权威性记录。

我以为这会很简单，太天真了。

最初的警告

讽刺的是，虽然许多人认为美国才是被攻击目标，但有关这些种子的消息似乎首先出现在英国。

6月5日上午，住在英格兰北部一个小镇上的一位名叫苏·韦斯特代尔（Sue Westerdale）的女士，在脸书上的“英国蔬菜园艺”小组中发布了一些奇怪的事。她收到了一包来自中国的神秘种子，信封上的描述内容为“耳钉”，她想知道这种情况是否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住在南方100英里处的退休铁路工人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在一小时内回复说，他在上个星期收到了一些种子。他给当地警察打了电话，警察来了，把种子拿走了，他们告诉罗伯茨会调查这些种子，然后把它们烧掉。其他类似的故事也接踵而来。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英国园丁们变得气急败坏。

在大量深思熟虑的辩论和偶尔排外的评论中（在韦斯特代尔的帖子发布后不到10小时，有人写道，“我估计这是某种来自中国的秘密生物，会影响我们所有的植物生命，我们都会死于饥饿，然后中国会接管世界”），存在着一种挫败感，因为有大事发生了，但没人在听。

英国蔬菜园艺的人们和其他团体都联系了英国农业当局，还有知名园艺家和国会议员，当然还有媒体。有一个人，以“Tinkerpuss不会被闭嘴”的名义在推特上发帖，她似乎是一位名叫夏洛特的美容师，搞得动静特别大，还向英国报纸发出了紧急信息，但没有任何效果。

最终爆出这个故事的功劳仍要归功于韦斯特代尔家。苏·韦斯特代尔的丈夫鲍勃，曾经是一名罪案记者，现在是一名自由撰稿人。起初，当妻子告诉他种子的事时，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包裹出现在家中，也许他的妻子只是忘记了她订购的种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鲍勃开始更加关注此事。他注意到人们在网上写的东西，并开始思考这里是否有个可炒作的角度，即把种子嫁接到对病毒感染的恐惧上。他告诉我：“我老实说，作为一个新闻故事，我认为这说法可能会加速它的发展。你懂的，去助长反中国的偏见。”

鲍勃把这个故事推给了一个老同事，在《每日邮报》工作的理查德·马斯登（注，每日邮报是英国的知名小报，经常编造离奇的故事，也是中国很多公众号的灵感来源）。马斯登自己也写了一些报道，在7月18日出了一篇小文章，标题写道，“中国给园丁们寄去了邪恶的种子包”，提出正在发生的事情既是一个谜，也是一种威胁。

这些“邪恶的种子包”也正在抵达美国家庭，美国农业部能查到的最早的相关包裹能追溯到6月2日。不过，除了网上的一些困惑评论外，并没有太多人关注。直到盐湖城以西犹他州托勒市的一位祖母洛里·卡尔利，成功地敲响了警钟。

卡尔利患有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她尽量避免离开家，所以她习惯于通过邮件接收所需要的大部分物品。但是，7月中旬出现的一个包裹却让人吃惊。它似乎来自中国，里面的东西被描述为一种装饰品，尽管这种装饰品在宝石贸易中可能也是罕见的：“狗尾草耳钉”。

里面的东西，则是有点大，很像是球茎状的棕色种子。卡尔利用湿餐巾包了两颗，把它们放在她的窗台上。她告诉我：“我打算看看会长出什么来。”

几天后，即7月21日，第二个包裹到达。这个包裹的内容被描述为“珠宝”，里面有近乎黑色的小种子。卡尔利开始担心了。

当天晚上，她在脸书上发布了这些种子及其包装的照片，并附上了她在网上找到的《每日邮报》文章的截图。

在几个小时内，有八个人评论说，他们也收到了种子。卡尔利还在她4月份建立的一个脸书小组中发帖，据她说，这个小组是为了“正在经历我所经历的事情的女士们，包括新冠，孤身一人居住，大家都很沮丧”能够交流而建立的。之后，更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卡尔利告诉作者，一些奇怪的事情正在发生，一些感觉有潜在危险的事情。她解释说，她曾经是军队的供应专家，当她接受这份工作时，她曾宣誓 “永远保护我的国家”。

现在，她觉得自己有责任采取行动。

卡尔利联系了当地大学的推广办公室，那里的农业专家也曾提供建议。但她觉得这些专家对她的担忧一笑置之。她并不气馁，在脸书上给当地的四家电视台发私信，三家没有回应。

第四家，即福克斯13电视台，立即回复了。

一位名叫亚当·赫贝茨的记者被分配来报道这个故事，他还联系了在犹他州农业和食品部认识的一位昆虫学家。当赫贝茨到达卡尔利家的时候，一位官员已经准备从卡尔利处收走所有东西。

现在那里有五包种子了，包括卡尔利的女儿凯西送来的三包，她自己也收到了邮件。

面对福克斯13电视台的摄像师的镜头，卡尔利又表演了她收到邮件的场景，加上传统的摄像机角度，从邮箱的内部拍摄。

然后她带着口罩站在门廊上，谈论着种子，说，“我们都不能缺乏警惕，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疯狂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很多都来自中国。”

两天后，即7月24日，第一批官方声明开始出现在各州农业网站上，建议公众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该做什么。这些建议有时是相互矛盾的。

华盛顿州农业部最初建议，如果种子是双层包装的，可以把它们放在垃圾桶里，而犹他州则建议通过 “用200度的高温烘烤40分钟 ”来杀死这些种子”。

很快，建议集中起来了：这些种子应该被送到一个州级机构，或者由州级官员来领取。

蜂拥而至的种子包

无论发生了什么，美国农业部都决心要尽快了解。

美国农业部动植物卫生检验局植物保护和检疫项目副主任奥萨马·艾尔·莉西说，“早期发现具有根本的重要性。”

他同时也安排了官方对应措施。在几周内，他的机构对这些神秘包裹的统计，从十几个跃升到1000多个，与此同时，当地和全国性媒体的报道也出现了。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种子是按州收集的，然后被转送到13个联邦设施中的一个。来自纽约州、缅因州、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康涅狄格州、罗德岛州、伊利诺伊州和威斯康星州的种子会送去肯尼迪国际机场的一个检查站，植物学家和鉴定师基思·克兰西会检查。

克兰西戴着口罩和乳胶手套，用手透镜或在显微镜下检查每个包装内的东西。他从事这项工作已经17年了，大部分的种子他都能一看即知，包裹里是豆子、甜瓜、黄瓜、万寿菊、向日葵、豌豆、扁豆、胡萝卜、萝卜、甘蓝、卷心菜、观赏草、玫瑰、牵牛花，以及许多其他植物。

包裹还在不断地被送来，迄今为止，政府植物学家已经从这些种子包中确定了大约560个不同的物种。

克兰西一直在寻找可能的污染物。有一天，他发现了四颗菟丝子的种子，这种寄生植物可以扼杀胡萝卜和土豆等作物，但没有任何能让美国农业部感到颤抖的玩意。

克兰西无法识别的少数种子，他转交给了马里兰州的国家植物学家。在那里，他们做了分子测试，这种测试可以发现任何病毒、细菌或其他生物体的证据。他们在隔离的设施中培育种子，寻找任何可能被转基因的迹象。他们还绘制了种子发送地点的地图，寻找与关键农业基础设施或关键自然资源的任何关联。

艾尔·莉西告诉我，“我们拥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保障系统。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对，他们会尽一切努力去发现。”

从一开始就有一个规则是这样的，不要种下种子。问题是，有些人已经种下了。这方面的模范，而且是一位来自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70多岁退休人员，是多伊尔·克伦肖。

克伦肖住在阿肯色州布尼维尔，2020年7月下旬，他在观看第5频道时看到一个关于中国种子的栏目。他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几个月前，他正巧收到了这样一个包裹，信封上写着中文“耳钉”，里面是浅色的种子。

这些种子和克伦肖订购的一些“异国的紫荆花种子”同时到达，但他不知道其他这些种子是什么。他想，好吧，我就把它们种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

他在他和妻子种植生菜和西红柿的高架床中清理出一些空间，每隔几周就施一次肥料。很有效，种子首先长出了明亮的绿色五裂叶，然后开了橙色的花，然后结了些奇怪的果实，开始是绿色的，但很快就变成了米白色。

克伦肖告诉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它大约14英寸长，4或5英寸圆。” 他掰开了一个，果肉闻起来很甜。他的孙子想尝尝，但克伦肖拒绝了：“不，最好别吃。”

克伦肖尽职尽责地联系了第五频道。并不奇怪，电视台听说一个当地人不仅种植了神秘的种子，而且现在已经完全长成了满载神秘水果的植物后，当然深感兴趣。

克伦肖被拍到站在植物旁边，解释了施肥和“它们开始疯狂生长”的情况。当镜头扫过叶子时，画外音解释道：“专家们不确定这种植物到底是什么，但人们担心它会变成一种入侵物种，可能会损害当地的农业。”

这段话播出后，克伦肖说：“我成了镇上的名人，每个人都认得我”。记者们开始从“达拉斯、密西西比、俄克拉荷马城、堪萨斯、加拿大……还有一个来自法国”打来电话。

最后，他受够了。他说：“这让我很烦，不得不在电话里说这么多……而且每次都是说同样的故事，又不会变。” 

克伦肖很友好地告诉作者这一切，仿佛这次经历证实了世界上存在着他以前只是怀疑的各种荒谬。

克伦肖的医生告诉他在互联网上出名了。这是真的，但如果克伦肖仔细看过，他可能不会很高兴。编造故事的一个简单方法是让克伦肖充当傻瓜的角色，一个天真的农村傻瓜。

不管克伦肖在没有收到任何具体建议之前就已经种下了种子，也不管他根本不是唯一一个播种的人。阿肯色州植物工业部告诉我，在大约30个类似的案例中，种子都已经生长出了植物。这个州一度部署了25名农业检查员、13名标准局检查员、5名害虫控制检查员和2名蜜蜂养蜂场检查员，来处理这些种子和任何由此产生的植物。

一位官员将克伦肖的神秘植物装入袋中并带走了它们。几天后，克伦肖接到小石城的电话，让他知道他所种植的东西已经被确认。那是中国瓜。准确地说，是粉皮冬瓜（Benincasa hispida），一种藤本植物，其果实也被称为蜡瓜。

当官员们来取走这些植物时，克伦肖已经收到了第二包相同的不速之种子。他把这些种子也交了出去。三天后，第三包种子又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和蔼地说：“哦，我不知道啊。”

多伊尔·克伦肖是最出名的种子接收者之一，但还有很多人在去年夏天享受或忍受了成名时刻。和几个人谈过后，作者发现的最了不起的故事，来自一个名叫克里斯·阿尔怀特的女人，她在路易斯安那州农业和林业部的脸书页面上发了一句话：“我有大约50个来自中国的这种包裹”。

在与她联系之前，作者推测这将是一个笑话，或者是被夸张了，却没有想到这话是真的。

而事实并非如此，或者说并不完全如此。去年年底，当种子停止送达后，阿尔怀特收集了所有的种子包裹，把它们装在一个大的沃尔玛塑料袋里，然后藏在她在什里夫波特的家里的一个抽屉里。在作者的要求下，她打开袋子，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数了数这些包裹，数了好一会儿。

她最终宣布：“519个”

阿尔怀特解释说，这些种子在2020年初就开始送达。她是脸书馈赠小组的成员，这是一种人们在网上进行社交，并从他们的亚马逊愿望清单中相互购买并赠送物品的现象。在阿尔怀特的清单上，大概有25种不同的蔬菜、水果和花卉种子。

她解释说：“当我的孙子们来避暑时，我曾答应给他们一个大花园。”

所以当种子包开始送来时，她并不感到惊讶。但她很快意识到有些事情不对劲。

根据她的理解，通过馈赠小组发送的物品会有一个名字，或者，如果捐赠者想保持匿名，就会有一个条形码，这样你就可以在不知道他们是谁的情况下感谢你的捐赠者。但阿尔怀特收到的标有珠宝或电线连接器的包裹，并没有这些细节。而且不断涌来，每天都有三到五个。

不知为何，阿尔怀特已经成为一个所谓的超级收件人。

她说：“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个月，我只是不再打开它们。” 

去年七月，当她听说其他人收到种子时，她联系了路易斯安那州农业部门，但是效果不好，他们说：“哦，这是一个骗局……种植或扔掉它们，随你怎样。” 阿

阿尔怀特回忆说，“这就是路易斯安那了。”

她没有听从这些建议，毕竟这与官方机构要求人们将种子邮寄到州实验室的公开声明直接矛盾。

她说，“我还有宠物呢！我怎么知道这会不会在我家里长成一些八英尺高的维纳斯捕蝇草，而我从杂货店回家时，就发现我的猫和狗都不见了。”

作者把阿尔怀特的经历告诉了埃尔·利西。他说，美国农业部会很想检查她的种子。截至6月，收集的种子数量为19841个，阿尔怀特的种子也会在其中。农业部自去年夏天以来收集了所有其他不明原因的种子包裹，一旦所有的调查完成，也许有些种子将被保留下来供将来参考，或者被添加到该部门的种子图书馆，或者被用于培训，而任何不需要的东西都将被焚烧。

埃尔·利西说，“这是毁掉这类东西最恰当的方式。”

骗局？

2020年7月底，一位来自马萨诸塞州的退休邮递员在推特上分享了一个想法。

特朗普说他会接受的2020年选举援助现在就来了，不是直接来自中国，而是来自代理人，可能是急需收入的贫穷中国公民。他们正在向美国居民/选民邮寄种子，以便进一步破坏邮寄投票。

其他人也赞同他的说法。

   “中国这样做是为了找出用邮寄投票和缺席投票仍然有效的美国地址！”

   “共产党中国将邮寄数百万张假选票。他们已经用有毒的种子在所有50个州进行了试运行。”

除了没有证据表明它是真的之外​，这个理论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如果这些种子与美国选举有关，为什么也被寄到了其他国家？为什么要寄到所有的州，毕竟其中大部分州在选举结果上不太可能改变？

注：大多州并不是摇摆州，投票结果已经注定。

而且，在关于中国试运行和破坏的假设里，将包裹成功运送到美国的地址，具体能达到什么效果？

这就是为什么这种类猜测从未被人们真正接受的原因。但美国人民一直在寻找戏剧性的理由，仿佛只有最异常的情况才能解释如此奇怪的事情。

然而，“来自中国的神秘种子”恐慌中，最奇怪的一点就是，人们对这些种子的发送原因从来没什么怀疑。

从一开始，许多政府官员、记者和评论区的专家们就一致认为，这些种子可能是一种普通的、非法的电子商务策略的一部分，通常被称为刷单骗局。

虽然刷单是一种相当平庸的电子商务手段，但对它的解释也是奇怪的、复杂的、反直觉的、棘手的。我来试试看。

常见的现代形式中，刷单是这样运作的：一些公司在亚马逊和阿里巴巴等电子商务平台的搜索结果中争夺最高排名。尽管这些排名背后的算法是保密的，但据推测会受到销售量和客户积极反馈的影响。

一些公司试图通过编造虚假交易量来操纵排名，卖家，或者很可能是分包商，使用人们的真实姓名和地址建立账户。然后，这些公司假装向这些地址发送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以收件人的名义发布虚假的好评。

这一切歪门邪道也无伤大雅，但是一些平台会通过要求追踪数据来验证每笔交易，确认一个包裹确实从公司寄到了客户的地址。这就是种子的作用。

为了使骗局奏效，卖家需要发送一个真正的包裹。但是，公司假装寄出的不是更有价值的物品，而是一些廉价的东西，比如说，发带，或者塑料饰品。

又或者，可能就轮到种子？

如果这是刷单行为，那么发送种子的事实或多或少是附带的。虽然这些种子可能仍然代表着一种生物威胁，毕竟商业骗子几乎不可能研究过哪些物种，可以适当地进口到美国的各个地区，但这种威胁只是随意的，而不是有针对性地试图破坏美国的农业，更不是什么更邪恶的计划。

这些线索似乎也并不特别难连接起来。

2020年7月28日，美国农业部说：“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不是一种刷单骗局”。

在我提到的几乎所有美国新闻报道中，都提到或描述了刷单，即使有时是作为一个反面论调出现，因为这种理论显然破坏了戏剧性。

希德·米勒在他8月1日的骑马视频中提到了，塔克·卡尔森节目中的一位嘉宾在前一天晚上也提到了，多伊尔·克伦肖7月27日在阿肯色州第5频道看到的广播报道中也说到了，福克斯13频道7月22日关于洛里·卡尔利的片断甚至简短地描述了这种技术。

甚至在那之前的几个星期，很多网民似乎也已经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

6月22日，Reddit上的用户TheRealEvanG说，“听起来你的亲戚可能是一个刷单骗局的受害者。“

贝卡·克莱尔，在“英国蔬菜园艺”小组上，在6月24日发帖，“恐怕真的没有什么可调查的。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骗局，叫做刷单，已经持续了多年。”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另外一种问题就出现了，这个问题可能更多的是关于当代媒体报道的缺陷，而不是农艺方面的危险：2020年夏天的中国种子之谜是如何、以及为什么被允许报道成像是一个谜？

当作者试图弄清楚去年夏天发生了什么时，发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两种对立的力量，一种是讲述简单、明确的真相的必要性，另一种则是满足于夸张和炒作的冲动感，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相互冲突：那是华盛顿州农业部的脸书页面。

这个页面不知何故成为全美国各地种子报告的交流中心；7月24日的一个事实性帖子收到了22000多条评论。人们分享照片，还有笑话，如“谁的2020年世界末日宾果卡上有神奇的种子？”。

网民看样子吓坏，不过网页的主持人以冷静和坚韧的态度，努力地管理着版面。

 杰西卡·威廉姆斯（Jessica Williams）：“他们需要正确的定性这件事！！！是恐怖主义！”

华盛顿州农业部：“美国农业部说没有迹象表明这不是一个‘刷单’骗局。”

史黛西·特纳（Stacie Turner）: “中国共产党通过生物战，可以与我们的作物交叉发芽并污染食品供应链？”

华盛顿州农业部：“更可能是一个‘刷单’骗局。”

帕蒂·斯特罗（Patty Stroe）：“读一下这篇文章啊，美国农业部就是这么认为的，这些种子旨在破坏我们的农业。”

华盛顿州农业部：“这不是文章中所说的。美国农业部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刷单’骗局。”

佩图利萨·哈维利·沃尔夫（Petulisa Havili-Wolf）：“……是伪装的生物或化学攻击吗？”

华盛顿州农业部：“美国农业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个‘刷单骗局’以外的东西。”

这段对话读起来就像一出道德剧：一个孤独的人物英勇地，也许是惆怅地，只靠逻辑和耐心的武装，挡住了部落的进攻。作者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给农业部门的一位公共参与专家发了电子邮件。

卡拉·萨尔普回答：“是我。”

萨尔普解释说，她是在六年被入职的，当时农业部门正准备在包括西雅图和塔科马在内的一万英亩土地上，喷洒一种有机杀虫剂，以防治吉普赛蛾。

她说自己在微妙情况下与生气的人打交道方面有丰富经验，也有处理反亚裔情绪的经验，因为很多害虫都有不吉利的名字——亚洲大黄蜂、日本甲虫、亚洲吉普赛飞蛾等。她说试图准确和积极地回应，并远离争论。

她用逐一回答的方式工作，很安静的方式，也很勇敢。

 查尔斯·米切尔（Charles Mitchell）：“这是来自中国的某种农业战争吗？既聪明又可怕。”

华盛顿州农业部。“可能不是。更可能是一种‘刷单’骗局。”

要说明的是，刷单在中国是非法的，但是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了。这个名字似乎来自于把东西刷干净的意思，和“洗钱”异曲同工。

但公司已经开发出了魔高一丈的技术，以躲避越来越复杂的检测机制。在2015年的一篇叫做“电子商务的声誉操纵”的学术论文中。研究人员提供了一份中国境内刷单的快照。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发现了超过1.1万个供应商，或称 “不真诚的卖家”，进行了219165次虚假交易的证据。

当时，许多公司购买一张邮件跟踪标签，但不会实际发送包裹。即便在发送实物包裹时，有些也是空的，或者只装有纸巾。但是近年来，从网上看到的大量似乎是刷单收件人的美国消费者的评论来看，包裹内部的假货似乎已经进化了。

作者对评论中所提到的各类怪异、随机的物品范围感到着迷，那是一连串没有价值的碎片。但作者也被那些收件人的描述所震惊。人们明白当你从他们那里拿走东西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当你给他们一些他们不想要的东西时，他们会很困惑。你可以把他们莫名其妙的反应，读成某种关于消费主义的自由诗。

 “我丈夫收到一个来自中国的包裹，里面有一双女性用的白色脚踝袜”…… “我们收到一片鞋垫。所有这些包裹都太奇怪了”…… “两个来自中国的白色口罩，我没有订购……我把它们扔掉了”…… “收到一个里面有个高尔夫球……马上就扔了，还洗了手”…… “一个小小的洗发水瓶”…… “一个指尖陀螺”…… “一个玩具相机，不开玩笑”…… “婴儿袜子。我已经老了。我家没有小孩子，也没有小孙子”…… “我没有得到种子，但我得到了破烂的、塑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汽车”…… “这听起来很好笑，但也令人毛骨悚然，它们好像是迷你芭蕾舞者的袜子”…… “我得到了睫毛膏，丢了”…… “睡前茶，我笑了，说‘时辰未到，中国。’”（注：权力的游戏里的台词） “一个来自中国的神秘的塑料肥皂盒”…… “一把我没有订购过的旅行牙刷”…… “一个月前我旅行回来，有6个小包裹等着我，每个包裹里都有一条发带”…… “我过去曾收到过来自中国的随机物品，一颗玻璃球！一个珠子！和一段丝带！都不是我订购的……我也想告诉别人我收到了玻璃球！！它是蓝色的。”

随着这些意想不到的种子包，不断抵达全美各地的家庭，来自联邦调查局、国土安全部和其他机构的美国官员与他们的中国同行联系。据美国农业部的埃尔·利西说，中国政府一起配合开始工作，“他们向这些公司强调，这是一种被禁止的行为，立即停止。”

 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也加大了检测和拦截此类包裹的力度。同时，美国农业部牵头与亚马逊及其他电商平台进行讨论。亚马逊在9月宣布，植物、植物产品和种子不能再被进口到美国，竞争对手Wish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理由是“对美国消费者的持续威胁”。

措施中的某种显然起效了。到去年年底，种子包的数量减少到了一个微小的数量。问题似乎解决了，谜底也解开了。刷单是一个解释，尽管很奇怪，但也是有道理的。

同样重要的是，并没有其他的解释。正如埃尔·利西今年4月时重申的那样，“除了刷单骗局之外，我们目前无法想到这一事件背后的其他原因。”

即便如此，作者觉得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了解。

比如说。为什么骗子在2020年上半年的某个时候转而使用种子？毕竟只有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刷单才能发挥作用。作为暗箱操作的电子商务战略的延续，这种选择似乎是灾难性的反作用。事实上，中国的网站上抱怨这些神秘的种子包所引起的关注，以及如何扰乱了所有商家的业务。

此外，同时有数百个不同的刷单业者一起采用这种新策略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也许背后只有一个大型经营者？当我向埃尔·利西提出这个理论时，他说他不能推测，而且美国农业部正在继续调查。

平庸的落幕

如果这是种刷单，肯定还能从别的地方找到答案：那些人工操纵排名的目标，即电子商务平台本身。如果向一家公司提供了在其平台上用于刷单的种子包，它应该能够追踪到是谁寄来的包裹，以及是否有人发布了相关的评论吧，要么是关于种子的，要么是关于一个看似无关的、更昂贵的物品的。

作者从行业领导者亚马逊开始查起。在去年夏天的媒体报道中，亚马逊被引用，声称它已经调查了其中一些种子包裹，发现它们是由疫情延迟的真正的亚马逊订单。

作者刚开始并没有很认真地对待这个情况，这与不断听说的叙述并不一致。虽然有一些报道提到，一些人曾经订购了种子，但后来却因为没料到种子是来自中国而感到不安，或者因为种子被伪装成珠宝而不快，但更多的人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订购过种子。美国农业部认为，他们收走的19841个包裹中的大多数（即便不是全部）都符合这种情况。

作者以为亚马逊最终会接受这个现实，但是当在3月份与该公司联系时，作者惊讶地听到它的立场并没有改变。公司认为，任何涉及亚马逊的包裹，都包含真正的、被延迟的订单。

在怀疑和惊异之下，作者希望提供一些案例让亚马逊检查，希望一旦确定人们的确收到了他们没有订购过的种子，亚马逊会提供进一步的解释。

这些神秘包裹中没有一个带有亚马逊或其他电子商务公司的名称或标志，但我意识到，许多包裹仍提供了一条线索：比如地址标签上有一个加密的电话号码，这是亚马逊用于追踪包裹的号码库中的一种，同时也掩盖了消费者的联系信息。

要么这些是真正的亚马逊包裹，要么就是有人费尽心思让它们看起来是真的。

来自犹他州的祖母卡尔利是第一个向美国媒体发出警报的人，她似乎是一个完美的测试案例。她的两个包裹上有含有这类明显的亚马逊号码，所以在她的允许下，我把她的信息发给了公司。

就在这时，事情变得非常奇怪。

亚马逊告诉我，是卡尔利自己订购了这些种子。作者对这个说法持谨慎态度。虽然卡尔利曾提到她在今年早些时候订过种子，许多收到神秘种子的人之前都曾订购过真正的种子。所以合理的推测是，也许刷单骗子们认为寄送收件人习惯收到的东西会显得正常。

于是作者让库尔利进入她的订单历史，并找到她的收据，这样就可以证明，她自己订购的种子在神秘种子到达之前早就已经交付了。

结果有点意外。

4月25日，卡尔利从三个不同的卖家那里订购了三包种子：C-Pioneer公司卖出的100颗油菜花种子，售价1.99美元；zhang-yubryy公司的100颗油菜藤蔓种子，售价1.53美元；DIANHzu1公司的25颗紫藤种子售价1.99美元。

卡尔利不知道的是，这些卖家都是中国人，分别位于香港、深圳和长沙。每个卖家的负面评论都多于正面评论，许多人抱怨种子的递送延误了，或者没有到达，或者到达时被认定为珠宝。

最关键的是，记录显示，卡尔利在4月下的三个订单，直到2020年6月15日和7月7日之间才发货。

这些新信息被发送给犹他州农业和食品部的种子实验室经理特里·弗里曼，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她曾初步确定卡尔利的种子是苋菜和蓬莱树。但现在，在她知道了卡尔利订购的东西后，也认为较大的种子，就是库尔利试图在她的窗台上让它发芽的那些种子，可能是紫藤，至少有一包似乎正是卡尔利所购买的。

混乱了。

但是，亚马逊所说的肯定不可能适用于大多数人吧。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订购了种子，然后又忘记了呢？为什么这么多的种子包会突然大量送达？

现在作者很震惊地意识到，完全可以想象到它是如何发生的。

考虑一下这种情况：

1. 在疫情封锁的早期，当人们有了异常多的时间待在家里和花园里，他们开始专注于此，许多人就开始在网上订购种子。这情况显然是真的。的确出现过种子短缺，根据家庭园艺种子协会的说法，订单量是前一年的8到10倍。

2. 许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中国公司购买了种子。这似乎也很有可能。大量的证据表明，中国的商户在网上销售种子。虽然亚马逊等电子商务公司确实公布了供应商所在地的详细信息，但这些信息并不明显，也不容易找到。另外，这些种子的价格通常低于3美元。我想，很少有人会想得到这么便宜的东西会来自这么远的地方。

3. 这些春季的订单并没有交付；然后，在6月或7月，它们突然大量交付。在中国极其严格的封锁期间，订单的积累似乎完全是有可能的，这可能导致大量种子包裹在夏天才被寄出，当时这些封锁大体上已经被解除了。

4. 在美国，成千上万的收件人，没有将他们收到的包裹与他们先前的订单联系起来。这点是最难解释的部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没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呢？

可以想到几个原因。漫长的滞后期，疫情的干扰，收到来自一个你不知道的国家的包裹时的困惑，并没有正常的报关文件，没有可识别的种子，也没有种植说明。

这些包裹标注为珠宝，可能是为了规避海关对外国种子销售的限制所采取的策略，一旦“来自中国的神秘种子”成为一个新闻故事，人们就倾向于将这些令人困惑的包裹与这个戏剧性的叙述联系起来，而不是与几个月前他们曾点击过的一个按钮联系起来。

不过，作者还是对这种说法的逻辑走向感到不舒服。现在不得不问，有没有可能在2020年的“来自中国的种子”热议中，刷单其实背了黑锅？

只要有一个好的反例就能在这个“遗忘订单”的理论上，戳出一个大漏洞。克里斯·阿尔怀特似乎是一个黄金候选人。我很确定，没有人会忘记曾订购过519个种子包。

这一次，在发现一些包裹上有看起来像亚马逊的号码后，作者让她先查看一下她的订单历史。结果显示，她确实早在2020年5月就订购过种子，而且总共五次。两份来自美国公司的订单似乎很快就发货了，但她无意中从中国卖家（Bravet、Mosichi和名字很好记的PPYPYPYPZ）订购的三份订单，直到多周后才发货。

但这并不能解释收到519个种子包的原因。但在我与亚马逊接触后，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最有可能的解释确实与馈赠脸书小组有关。至少有一些包裹是作为礼物寄给阿尔怀特的，她自己下的五个种子订单实际上也是作为礼物寄给其他人的。

阿尔怀特认为这些包裹总会包括一个条形码或馈赠信息，以表明它们是礼物，但事实证明并没有。然而她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大量的种子却仍然令人困惑，但考虑到这些种子中至少有一些与真实订单之间的联系，她的案例似乎不再存有那么明确的刷单迹象。

谢恩·杜根，她是新罕布什尔州一家软件公司的技术作家，她在7月20日收到了种子，比第一个美国媒体报道此事的时间早两天。她的包裹被贴上了“耳钉”的标签，而回邮地址似乎不是一个邮政坐标，而是来自某个神奇的现实主义寓言的线索：“深圳市龙岗区华南大道西门北侧”。

杜根感到困惑和不安，她联系了一位从事植物学研究的朋友，他在植物学家的公告栏上分享了这个故事。几天后，杜根收到了更多的种子。

我让杜根检查她的亚马逊订单历史，果然，4月9日，杜根订购了350个有机混合种子美食生菜独特的美味组合（350 Organic Blend Seeds Gourmet Lettuce Unique Tasty Mix），然后在第二天又订购了100多色番茄种子。

当她回想起这一切时，杜根有些羞愧：“正如我的孩子们所说的，那是疫情开始。疫情最初期时，我们正在烘焙和缝纫，做各种事情……我们没去任何地方，没见到任何人，我们蜷缩在一起。那是我们当时的生活模式，也成为了我们的动力，想着，哦，也许我该种下一些种子”。

当货物一直没运到的时候，她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而是在一个植物市场促销时买了一些小生菜和西红柿。几个月后，来自中国的神秘种子到了，她确实曾一度怀疑过自己下的订单，但却被包裹的诡异程度吓坏了，认为订单不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然，这只是三个例子。但它们是最有可能证明可能发生过刷单行为的。现在很清楚，这些包裹中至少有一些肯定是被遗忘的订单。

从逻辑上讲，这两种解释很可能都是正确的：有些包裹是刷单，有些则是延迟的订单，这并非不可能。但可能性却极小。去年夏天，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导致同样长相怪异的中国种子包裹，同时涌入美国家庭，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我和一位研究人员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追踪更多的种子接收者，试图找到一个人的经历来戳穿“遗忘订单”理论。为了寻找刷单的迹象，我们试图调查尽可能多的包裹，这些包裹的收件人都认为种子是未经请求而送达的。虽然不是每个包裹的故事都符合相同的模式。

有时候，证据表明种子在运输过程中度过了几个月。有时收到的种子似乎与订购的种子不一致。有几个甚至不是来自中国，而是来自其临近的国家，如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有一些似乎也与其他电子商务平台有关，但大部分都与亚马逊有关。

作者联系的一些人要么没有，要么不想分享调查种子来历所需的包装或记录。但是，那些一开始就对自己的阴谋故事充满信心的人，其中许多人对我们提出搜索他们的旧订单的要求感到了困惑，却总是能找到一些自己订购的痕迹。

即使是 “英国蔬菜园艺”的脸书发帖人苏·韦斯特代尔，也就是第一个发出警报的人，她最初对这种可能的解释不屑一顾，也最终发现了自己在4月份下的“五彩缤纷的草地种子”订单，其发货日期被推迟到了6月份。

事实上，在能够充分研究的每一个案例中，都发现了神秘包裹背后有一个很早以前的订单。

尽管有这些证据，一些种子接收者仍然持怀疑态度。作者向美国农业部提出了遗忘订单理论，想知道，美国农业部是否有任何直接的刷单证据，或者是否核实过有人收到了他们没有订购过的种子。

答案是没有，但理由是农业部正与其他政府机构，包括海关和边境保护局以及美国邮政局一起参与对这些种子的持续调查。美国农业部发言人无法分享有关该调查的任何更多细节，并提醒说，农业部的重点是阻止这一农业威胁，而不是证明事情为什么发生。

尽管如此，美国农业部显然仍然不相信订单遗忘论。埃尔·利西重申，农业部仍然认为所有的间接证据都指向刷单。他说：“全球数以千计的人订购了种子，但要么忘记了，要么撒谎说忘记了？我们仍然认为这情况是不可能的。”

作者不认为会有人撒谎。当然，也不排除在去年夏天发生的事情中有更多混乱之处有待揭开。也许有些人会读到这个故事并检查自己的订单历史，而新的故事会随之出现。

但总体来说，人们可能确实忘记了。或者，换一种说法，他们可能从来没有完全意识到他们一开始做了什么。很少有人真正了解他们手中掌握的机器和系统，只是点击一个按钮，然后去干别的了。与此同时，在几十、几百甚至几千英里之外，车轮开始滚动，一切都开始发生。

当因果关系的扭曲涟漪回到身边时，人们可能不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把石头扔进水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