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all Ferguson在彭博社发表文章,从自身的经历出发,对各个国家依然保持如此严格的封锁政策表示怀疑,认为政府实施这些措施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抗疫,而是一种官僚滞后。

歌手布兰妮·斯皮尔斯周三说:“我只想恢复我的生活。”
2008年,由于对布兰妮精神健康的担忧,布兰妮的父亲被授予对她的监护权。根据她上周的证词,这一安排被用来强迫她进行巡回演出,接受精神评估和服药。
她告诉洛杉矶的一位法官:“我不觉得我可以过上完整的生活”,她甚至不能与住在“八分钟路程”外的朋友见面。她说,监护权的作用“弊大于利”。
我承认,这种类比并不确切。但一个女人希望摆脱监护的渴望,在我听来很像人类对摆脱新冠的渴望,自从近一年半前新冠病毒在开球蔓延以来,我们都在不同程度上接受了对我们健康的定期评估(新冠检测),并被鼓励服用药物(以疫苗的形式),至于看不到朋友那就更不用说了,嗯,我想我们都希望恢复我们的生活。
认为封锁对发达国家来说弊大于利的结论可能是错误的,尽管封锁肯定可以通过早期测试和追踪来避免或缩短。但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发表的一份新的工作文件表明,在发展中国家,封锁确实弊大于利。作者认为,“在低收入国家,封锁措施在每避免一个新冠死亡病例的同时,可能会导致1.76个儿童因经济缩水而死亡。
发达国家也存在“代际权衡”的问题,即年轻人遭受了重大的教育和经济损失,因为实施封锁主要是为了保护最易受疫情影响较严重的老年群体的疾病和死亡。
无论我们处于什么年龄阶段,我们都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但事实并非如此。去年夏末,我在完成我的灾难史一书时就知道,这场疫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我在书中写道,疫情有可能在2021年复活节前结束,而且“一旦情况变得明朗,世界经济就会恢复活力”。 然而,“还有一种更糟糕的情况,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将花数年时间与传染性强、不断演变的新冠病毒玩打地鼠游戏,没有真正有效的疫苗,没有真正持久的免疫力,按照过去疫情的标准,新冠疫情可能仍然处于早期阶段,也许甚至连第一季度末都还没有到达”。
我在将近一年前,即2020年7月6日写下这些话。事实证明,疫苗(嗯,其中一些)的效果比我希望的要好,而且世界经济确实正在回升。然而,我们可能仍然在这场大流行病的第二季度中苦苦挣扎,也或许是下半场的早期。
上周我从加利福尼亚北部到南威尔士看望分离了18个月的家人和朋友,个中艰辛使我相信,恢复正常状态比我们大多数人认为的要慢得多,而且不仅仅是因为这种病毒的变形。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即使我们成功地控制了新冠病毒的传播,使各地的死亡率恢复到正常水平,我们也可能无法摆脱许多由疫情引起的限制,这些限制现在限制了我们的自由,就像小甜甜的监护人限制了她一样。
让我用一些个人经历来说明这一点,我在这里说的不是小甜甜式的哀叹,而是这些天大多数国际旅行的例子。我的妻子和我在3月份就已经完全接种了疫苗。我们的儿子,都还不到10岁,还没有接种过。为了飞往英国(我们中有三人是英国公民),我们必须在网上填写大量表格,进行新冠测试,并在威尔士政府规定的10天隔离期内安排并支付两轮测试。
我们很早就到了机场,带着满满的文件,在登机前被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仔细检查了一遍。在整个10小时的飞行中,我们所有人,包括我们3岁孩子,都必须戴上口罩。
机舱工作人员坚持认为,我们只能在喝饮料或吃食物的时候暂时摘下口罩(警告,在食物和饮料方面,现在所有的航班似乎都是由EasyJet运营的) 。在我们抵达希思罗机场后,英国边境官员再次检查了我们的文件。
说这个过程很有趣那是骗人的。事实上,它是相当有压力的,在整个过程中的每个阶段,我们看到很多旅行者无法达到卫生官僚机构的要求。
一对夫妇在旧金山被阻止办理登机手续,因为他们没有转机到克罗地亚需要的文件。在登机口,另一名妇女的测试结果被发现有某种程度的缺陷。我听到了很多的保证,看到了很多的眼泪,在我印象中,旅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们一到达度假屋,就被隔离了。隔离应该是10天,但是,由于抵达日那天算“零天”,所以实际上是11天。我们都已经通过了第一次测试,今天晚些时候将对我们的鼻子和扁桃体进行第二次检查。当座机铃声响起时,基本上都是一位来自威尔士测试和追踪服务的女士,来电是为了确保我们还在隔离屋中,而不是在斯旺西的美食区四处闲逛。

即使我们从新冠隔离中解放出来,政府规定也限制了我们在这里剩下的时间里能见到多少亲戚和朋友。在我们出发前,本应于6月21日解除的社会生活限制被延长了四个星期。
在许多室内环境和公共交通工具上,仍然需要戴口罩。户外聚会最多30人,但如果你想在室内聚会,最多只能6人,除非你聚会总共只有两个家庭的成员。
警察可以驱散违反这些规则的集会,并处以最高1.4万美元的罚款。乍一看,“六人规则”对我所属的爵士乐七人小组的计划排练构成了重大挑战。
简而言之,如果你现在正在考虑乘坐长途航班,我的建议是:留在家里。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说所有这些限制都是不必要的。的确,英国国家统计局最近证实,每天的新冠死亡人数已经下降到自去年9月以来的最低水平(七天的平均数只有16人)。但是,上个月跌破2000例的每日病例已经激增到16000例以上,主要是由于传染性更强的Delta变体的快速传播。
矛盾的是,英国现在在每百人的接种疫苗数量和每百万人的病例方面都领先欧洲,住院人数也依然在增加。
我22岁的儿子和他的朋友们,在布里斯托尔大学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个合租的房子里度过的,他们远程学习并遵守社会疏远规则。但是考试结束时,他们进行了户外聚会,当时恰逢Delta变体的到来。上周,他和他的几个朋友的检测结果呈阳性。令人吃惊的是,他才刚打了两针疫苗中的第一针。
就他而言,和其他许多英国年轻人一样,疫苗接种来得太晚了。英国不仅把20多岁的人留在了疫苗接种的后期阶段。它还优先为尽可能多的成年人接种第一针,而不是为较小比例的人率先完成全面接种。
起初,这似乎很明智。问题是,与阿尔法(B.1.1.7)等早期变体相比,如果你只打了一针,Delta变体明显更容易感染。事实上,即使你打了两针,它依然很容易感染。
发表在《柳叶刀》上的一项新研究,通过4月至6月期间苏格兰的19543例确诊感染和377例住院病例调查显示,辉瑞和阿斯利康的疫苗在第二针后14天的隐含疫苗效力都有所下降,对于前者,疗效从92%下降到79%;对于后者,从73%下降到60%。
尽管如此,这些仍然是相当好的数字。因此,我仍然怀疑完全接种疫苗的人是否需要在隔离区呆上10天,特别是当他们从美国这样的国家飞来,Delta变种(至今)还不是很普遍的国家。对于完全接种疫苗的英国人来说,六天的规则似乎也过于严格。
当临床试验和现实世界的数据都显示出疫苗的高效力,尤其是辉瑞和摩德纳的疫苗,以及当政府热衷于说服人们接种疫苗时,究竟为什么要把接种疫苗的社会效益变得如此微不足道?
答案很清楚,这种限制之所以持续存在,不是因为它们有任何科学研究的基础,它们是历史上最强大但往往被低估的现象之一的产物:官僚主义的惰性。
疫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持续时间长得多的医学原因是很明显的。首先,这种病毒根本无法根除,因为我们不是它唯一的宿主,至于给水貂接种疫苗的想法,我祝它好运。第二,引用美国伟大的流行病学家拉里·布莱恩特共同撰写的一篇发人深省的新文章:“在出现危险的变种,那些更具传播性、对疫苗有抵抗力、甚至能够躲避目前的诊断测试的变种之前,世界不会达到足够的人获得免疫力来阻止病毒传播的程度。

回顾去年发表的研究报告,我想说,几乎所有人都低估了这种病毒变异的能力,从而导致问题。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在担心B.1.1.7会以多快的速度从英国传播到美国,然后是南非的B.1.351(现在的Beta),然后是巴西的P.1(Gamma)。现在是时候担心Delta(以前称为B.1.617.2)了,它首先在印度被发现,现在在英国占主导地位。
Delta很好地说明了新变种的问题。
在英国,64%的人口已经接种了第一剂疫苗,47%的人口接种了两剂,即使有“非药物”干预(非药物干预指除了接种疫苗和服药之外,人们和社区可以采取的行动,如隔离,社交距离等),都没能阻止最新的感染浪潮。Delta带来了两个挑战。首先,其突蛋白的突变使其能够更有效地附着在人体细胞上,从而增加传播率。其次,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它降低了现有疫苗的效力,特别是第一剂的效力。
这两个因素都推高了基本传染数,即一个受感染的人通常会把病毒传给多少人的数字。伦敦帝国学院已经公布了Delta变体的基本传染数估计为7.8,而Alpha变体为4.5。封锁加上疫苗可以使这个数字下降,但要使其低于1并不容易。
印度的春天是一场灾难,因为很少有人接种过疫苗。Delta像野火一样蔓延,造成数十万人死亡。由于非常成功的疫苗接种推广,英国2021年的情况要轻得多,但有效繁殖数仍然从0.9上升到1.48的峰值。
在英国,根据摩根证券的估计(6月21日公布),需要再有490万人接受完全接种,才能使有效基本传染数回落到1,按照目前的接种速度,假设目前的流动性和“非药物干预”水平保持稳定,这将需要19天。在美国,如果Delta变体像在英国那样传播,还需要有4700万人完全接种疫苗,才能将基本传染数保持在1,则需要54天的时间。
还需要11天的持续接种,才能使英国的流动性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美国的情况较少,因为流动性已经几乎恢复正常)。在总人口的60%左右接种疫苗,目前的非药物干预措施仍然有效的前提下,新的正常状态是可以实现的,但要恢复到疫情前的流动性和没有“非药物干预”的旧常态,我们需要有总人口的86%至88%左右的疫苗接种率。
请记住,希腊字母表有24个字母,而Delta只是第四个。我们已经有了Kappa(B.1.617.1),首次在印度发现,现在在澳大利亚传播,我们是否还会有Epsilon、Zeta、Eta、Theta和Iota(希腊字母的第五到第九个)?
也请记住,肯定还有其他尚未被发现的变种。根据Gisaid(这是一个分享病毒信息的全球公共信息平台),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英国只对最近27%的新冠阳性测试进行了测序,而在意大利,这一数字还不到1%。
正如我上周对一位医学朋友所说,我真正担心的是Omega,我们真的一位Delta是我们看到的新冠病毒的最坏变体吗?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欧洲各地的政府正在向公众的压力低头,放宽限制。在法国和瑞士,户外戴口罩的做法正在停止。法国将取消晚上11点的宵禁。美国人将被允许进入欧盟,来自26个申根区的欧洲人将被允许进入瑞士。意大利将在7月初重新开放夜总会。在匈牙利,政府已经取消了对人群规模的所有限制。
欧洲足球的追随者会注意到,体育场馆已经爆满。如果你像我一样喜欢球迷的呼喊声,这个信息真是令人振奋,但这也可能意味着,今年夏天Delta变体将更快地在欧洲蔓延。
与此同时,在美国,随着限制的迅速取消,人们普遍认为新冠疫情已经结束了。每天的疫苗接种率已经从4月中旬单日超过460万剂的高峰,下降到上周每天仅有约50万剂。根据美国疾病控制中心的数据,截至5月22日,80%的65岁以上的成年人已经进行了免疫接种,而18至29岁的人中只有38.3%。
各州之间的差异也是巨大的,南部和西部地区远远落后于新英格兰地区。在罗得岛州的布里斯托尔县,95%的65岁以上的人已经完全接种了疫苗。在北达科他州的比林斯县,这个数字是21%。
主要障碍是对疫苗的怀疑,Facebook和YouTube等社交媒体平台上的错误信息和虚假信息肆无忌惮地助长了这种怀疑。超过四分之一的美国人没有接种疫苗,也不愿意接种疫苗(是英国的两倍多),另有11%的人没有接种疫苗,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接种。密苏里州(七天平均数在上个月增长了65%)、阿肯色州(增长了61%)和俄克拉荷马州(45%)的病例数已经在猛增。
根据卫生计量和评估研究所的最新预测,到10月1日,可能还会有至少2.5万名美国人死亡,这还不包括秋冬季节可能出现的新一波浪潮。然而,对整个世界的预测是,到9月底将有110万例新的死亡病例。这反映出的不仅仅是对疫苗的犹豫不决,同样重要的因素是疫苗不足和疫苗无效。
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从几家制造商那里购买了比他们所需剂量多得多的剂量。同时,一些国家实施了限制性的出口规定。缺乏支持意味着Covax这个加速全球疫苗接种的国际倡议,远远没有达到为92个贫困国家提供10亿剂疫苗的目标。
世界上只有22%的人口接种过一针,只有10%的人口完全接种过疫苗。三分之一的疫苗注射给了高收入国家,52%给了中上收入国家,14%给了中下收入国家,只有0.3%给了低收入国家。
的确,中国已经向90个国家出口了超过2亿剂的四种国产疫苗。但是最近,即使是在大多数人都接种了疫苗的情况下,蒙古、巴林、智利和塞舌尔依然爆发了疫情,这让人对中国疫苗的效果产生了质疑,耐人寻味的是,中国制药公司从未公布过第三阶段的试验结果,不是吗?
当然,这一切持续的时间越长,剥离过去一年半以来积累的监管制度就越难。我担心,就像911之后的那些年一样,我们已经开始习惯于那些起初无法容忍的限制。近20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最初的交通安全管理局检查站是多么令人讨厌。现在,每当我被要求在机场有序排队时,我都会进入一种平和状态,刷手机,或读本书。
今天的官僚机构的精神,“出于谨慎”是那些被教导过即使是0.01%的风险也是危险的官员经常使用的短语,将确保至少有一些规则和法规保持原状,即使它们没有什么好处(甚至纯粹只会带来伤害)。
正如政府改革倡导者菲利普·霍华德长期以来所主张的,这是现代社会最独特的特征之一:棘轮效应意味着增加新的法规容易,减少却很难。去年宣布的那种紧急状态会结束吗?的确,许多州长正在结束他们州的紧急状态(包括周四的纽约)。但在国家层面,情况就不一样了。
根据钟伟峰(音)、克里斯托斯·马克里迪斯和詹姆斯·迪达姆斯去年发表的麦卡图斯中心的论文,“自1976年以来,八位总统根据《国家紧急状态法》共宣布了64次国家紧急状态,其中35次至今仍然有效,而且大多数都超过了其紧急状态的时间。”这35项中紧急状态中,最古老的一项是“封锁伊朗政府财产”,于1979年宣布的,当时我14岁。
简而言之,习惯网上填表,习惯做新冠测试,习惯测试和追踪电话。你也许也应该习惯疫苗,因为你无疑需要在今年结束前打一针加强剂。最重要的是,要习惯于越来越复杂的规定,因为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有成千上万的人被雇佣的唯一目的是制定这些规则,而几乎没有人的工作是为了废止这些规则。
好消息是,如果你有耐心在官僚政策中钻研,你会不时地发现一个宝贵的漏洞。在以“歌之国”而闻名于世的威尔士,事实证明,合唱团和铜管乐队现在被允许以30人为一组进行排练,不过对管乐器和铜管乐器演奏者的规定要比钢琴家和贝斯手严格一些。
我现在正在打印相关页面,把它们装订在一起,把关键部分用记号笔标记,打算用它们对付任何试图在周六晚上打断我们七重奏的警察。对于一个英国爵士乐队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布兰妮,新冠的保护期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