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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法国极右翼统治下是什么感觉,这个小城能说明问题吗?

Fleur Macdonald在《外交政策》发表文章,称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被法国极右翼的国民联盟政党统治,如今这个政党有统治全国的野心,本文通过对这一政党统治下的地区的改变,来分析该党派取得政权的可能性,以及如果它取得政权后,将对法国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朱利安·桑切斯,By YG 

37岁的朱利安·桑切斯是法国最年轻的市长之一,他纤弱的体格和认真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更像个孩子,他与气势恢宏的17世纪市政厅看起来似乎格格不入。

桑切斯对政治的兴趣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他的祖父母在阿尔及利亚独立前生活在那里,在政治上是极右派,但他的父母是共产主义者。他说:“每次我们谈论政治时,大家就会争论不休。”

16岁时,桑切斯加入了“国民联盟”(之前为国民阵线),这是一个反移民和欧洲怀疑论的极右翼政党(尽管一些成员否认这一描述)。其创始人老勒庞被法院认定犯有煽动种族仇恨和犹太人大屠杀否定论的罪行。

桑切斯谈到他早年的情况时说:“我的想法一直与老勒庞相似,我一直对政治和新闻工作感兴趣。”

国民联盟最近成功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奥克西塔尼地区民众对法律和秩序的担忧

2014年,桑切斯当选为博凯尔的市长,博凯尔是奥克西塔尼地区的一个小镇,约有1.6万人口。它现在是国民联盟控制下的10个法国城市之一。2017年,桑切斯成为该党的全国发言人,2020年,他再次当选为市长。同年,国民大会党赢得了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地方选举,该党副主席路易斯·阿利奥特成为佩皮尼昂市的市长,佩皮尼昂市也在奥克西塔尼地区,约有12万人口。

地方政府的这段经历,是国民联盟塑造主流形象的关键,这种策略通常被称为去极端化。国民联盟主席玛丽娜·勒庞是老勒庞的女儿,她试图淡化其与极端主义运动的联系,并净化其在新闻界的形象,显示该党是可信任和非极端的,并且,已经做好执政的准备。

国民联盟现在正试图在6月20日和6月27日的选举中,获得对法国18个地区中至少一个地区的控制。第一轮选举奠定了选民的支持率,而第二轮选举则给了各党派组建联盟或者退出选举的时间。

在2015年的地区和省级选举中,国民联盟未能赢得任何一个地区,但现在看来,反对该党的联盟组建前景不太明朗。很快,国民联盟就可能控制奥克西塔尼,和邻近的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蓝色海岸的地区政府。

像博凯尔这样的城镇能够反映出,如果国民联盟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获胜,该地区乃至法国将面临什么。在国民联盟统治的七年里,居住在博凯尔社区的情况如何?

博凯尔在法国南部,以薰衣草田和风景如画的村庄而闻名,其农村地区已成为极右翼的一个据点,甚至吸引了年轻一代的选票。

2015年,国民联盟在奥克西塔尼获得了33%的选票。如果该党与共和党(一个中右翼政党)结成联盟,它就会成为多数党。但是,共和党拒绝了,这使得右翼的选票分化,最终社会党赢得了胜利。

在普罗旺斯-阿尔卑斯-蓝色海岸地区,国民联盟在2015年获得了45%的选票,而共和党的胜利仅仅是因为社会党的退出。国民联盟现在是地区议会的主要反对派,在123个席位中占据33个。

国民联盟最近成功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奥克西塔尼地区民众对法律和秩序的担忧,而这正是桑切斯能够利用的点。尽管有这些担忧,目前还不清楚该镇的犯罪率是否在上升。桑切斯之所以能赢得连任,部分原因是其他候选人未能充分了解民众对国民联盟的强化执法主张到底有多支持。议会中反对派的现任成员吕克·佩兰说:“当时,危险并不明显。”

自2013年以来,新企业减少了22%。

尽管国民联盟的全国性讨论往往集中在移民、安全和法国人的身份认同上,但在镇上,其焦点却显得更加平淡。桑切斯逐一列举了自己的成就,作为该党数字营销战略负责人,这个举动与他的职位很相称。首先,他将当地警察的数量增加了一倍。

他说:“甚至省长都写信祝贺我们改善了犯罪率”。

但是这一说法没有得到官方数据的支持。

桑切斯说,为了确保地方议会不再挥霍无度,他坚持亲自检查每张发票,但他在处理当地经济方面面临批评,负责审计公共机构的地区行政机构——地区审计法院(注:法国审计法院是法国政府的一个准司法机关,掌管引导大多数公共机构和一些私营机构的财务和法定审计,包括中央政府、国有企业、社会保障机构和公共服务),在2020年的一份报告中对他在任期间提出了强烈批评。报告质疑桑切斯关于经济复兴的说法,相反,报告指出,自2013年以来,新企业减少了22%。

桑切斯在一份官方回应中驳斥了这份报告,并声称它是“由左翼分子杜撰的”。

在一些地区,对国民联盟市长的态度则更加积极。一位在当地食品市场卖橄榄的白人老妇人说:“市场组织得更好了,腐败减少了。”

她表示,她把票投给了国民联盟,并认为玛丽娜·勒庞将在明年获胜。当桑切斯在疫情期间冻结了租金,镇中心的一位摩洛哥籍法国企业主松了一口气,他说,“他支持商业。”

但在公共机构工作的居民,仍然对桑切斯的政党所代表的利益充满敌意。在他上任之初,当地教师拒绝与他们所说的具有“种族主义和仇外心理”的政党成员一起开会。他起诉了他们,说“他们不尊重市长”。一名教师被命令支付2372美元的赔偿金和356美元的罚款。

从那以后,尽管媒体对市长仍有批评,但事情渐渐平息了下来。桑切斯说,他避免在议会会议上发生冲突,尽管反对派议员佩兰对此提出异议,并回应了地区审计法院报告的意见。

Photo by Chris Karidis on Unsplash 

“我们不乘坐恐惧的浪潮”

尽管有阻力,桑切斯的政治策略还是奏效了。2020年,他在第一轮投票中的得票率提高到59%,而且他不再依赖反对派议员的投票。但就目前而言,像桑切斯的成功仅限于地方层面,格拉斯哥大学研究国民议会控制下的城市的研究员蒂莫西·皮斯说。他说:“他们还没有真正设法扩大到地区之外。”

与博凯尔隔着罗讷河的另一个古镇塔拉斯康就是这种情况。与博凯尔不同的是,尽管国民联盟为获得控制权做出了协调一致的努力,其右倾的独立市长卢西恩·利穆森仍在执政。在塔拉斯康,由于一名心怀不满的前国民联盟代表与官方候选人竞争,极右翼的竞选活动出现了分裂。利穆森不愿意讨论桑切斯,他说:“我不想火上浇油。”

虽然他在意识形态上与桑切斯对立,但他们在社区之间的共同问题上一起工作过。

但是,当被问及他们的方法之间的差异时,利穆森提出了批评。他说,他的政党的方法是“建设性的”,然后澄清说,“我们不乘坐恐惧的浪潮”

同时,这位前警察的犯罪政策与桑切斯的相似:使用更多的摄像头和更多的警察。当被问及他是否会考虑参加国民联盟的竞选时,利穆赞说他的父母在二战期间曾被驱逐到纳粹集中营。

一个政党通过治理几个城镇,来证明它已经准备好治理整个法国的想法是不明智的。市长们的权力相对较小,复杂的移民和经济问题由国家政府解决。但这一事实实际上有利于许多地方国民联盟代表,他们可以抱怨现状,而不必承担改变现状的艰巨任务。利穆森说:“他们在市长们没有管辖权的话题上,大放厥词,哗众取宠。”

这些大胆的言辞肯定会成为头条新闻,2015年,桑切斯将一条街道命名为“英国脱欧街”,还以阿尔及利亚奥兰发生的法国公民遭屠杀事件命名了另一条路。他在2018年取消了不含猪肉的校餐,此举被认为会挑起种族和宗教的紧张关系,在报纸上引发了争议。

格拉斯哥大学研究国民联盟控制下的城市的研究员皮斯说,国民联盟非常谨慎,努力让任何煽动分裂的指控都像是出于政治动机。

他引用了法国北部的一个城镇为例,国民联盟与长期以来存在的北非社区有着良好的关系。与国民联盟在其他地方用地方法令针对吉普赛人社区不同,这个党知道这些社区能提供选票,不能“过分疏远他们”。

仅仅指出极右政党的种族主义,可能无法保证主流政党的胜利

在桑切斯上任之前,前任市长警告说:“博凯尔将屈服于黑暗。”可是尽管反对者将国民联盟描绘成魔鬼,越来越多的选民并没有听进去。

桑切斯表面上取得了成功,但他还是被国民联盟放弃了,该党派选择了另一位国民联盟候选人在地区选举参选。桑切斯说,让-保罗·加罗是一名前议员,曾经是共和党的成员,他被选中是出于“战略原因”。

这些选举可能成为总统竞选的风向标。

皮斯说,如果国民联盟这次成功赢得一个地区的控制权,那将是“老勒庞的一次大政变”。目前,加罗在民调中领先,但要赢得第二轮选举,他要么与中右翼结盟,要么确保其他政党不会联合起来反对他。尽管几周前加罗似乎还领先,但左翼候选人卡罗尔·德尔加在最近的民调中已经取得了领先。

就像在博凯尔的市政选举中一样,奥克西塔尼地区的政治对话围绕着移民和安全,这些领域甚至不属于地区议会或省级机构的管辖范围。这种趋势也许是总统选举走向的一个指标:除非马克龙另有决定,否则战斗将发生在国民联盟选择的战场上,仅仅指出该政党的种族主义,可能无法保证主流政党的胜利。

尽管在过去的七年里,博凯尔的实地情况可能没有什么变化,但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为想产生变化所需要的前提条件,超过了国民联盟的能力。

桑切斯在解释他的动机时说,“毕竟,这不仅仅是为了上电视,说些什么,而是为了做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