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西·赫林说，猪粪的味道太难闻了。
在美国北卡罗莱纳州杜普林县，她母亲家隔壁的养猪场吹来的微风携带着有害气体，甲烷、氨和硫化氢。
2019年11月，她对一个国会委员会说，“气味太难闻了，我们开始呕吐、咳嗽。”
赫林说，她和其他居民在烟雾中出现了头痛、呼吸问题和心脏问题。
华盛顿邮报报道称，一项新的研究表明，来自杜普林县农场的空气污染与每年约98例过早死亡有关，其中89例与生猪直接排放有关。根据今天发表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上的一项研究，美国每年因农场污染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17000人，上述损失只是其中之一。
研究人员说，畜牧业是最严重的排放源，与食品生产有关的污染造成了80%的死亡。与粪便和动物饲料有关的气体会产生刺激肺部的微小颗粒，能够漂浮数百英里。如今，这些排放造成的每年死亡人数超过了燃煤电厂的污染。然而，尽管美国《清洁空气法》限制了来自发电厂、工厂和车辆的污染，但对农场周围空气质量的监管却较少。
这份新报告的主要作者、明尼苏达大学教授贾森·希尔说，作为致命的污染源，“食品系统确实一直在监控之下，但我们的饮食不仅会影响我们自己的健康，还会影响他人的健康。我们正在直接展示这一点。”
美国猪肉生产者委员会发言人吉姆·门罗批评该研究“高度可疑”，称其“基于模型和估算，得出不负责任的结论”。
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并引用了2019年哈珀咨询公司和南犹他大学的一项研究，该研究发现养猪场的氨含量显著减少。
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在杜普林县经营工业生猪业务，该公司的一位发言人向华盛顿邮报介绍了2019年的一份报告。在这份报告中，北卡罗来纳州环境质量部门表示，这一地区没有发现重大的空气质量问题。
希尔说，这是首个将空气污染致死与特定食品联系起来的研究报告。尽管温室气体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产生的温室效应都是相同的，但空气污染对健康的影响取决于大气化学、当地天气以及附近社区的规模和健康状况。只有使用先进的新型空气质量模型，才有可能精确地指出数百英里以外产生的污染的后果。
没有参与这项研究的环境科学家玛雅·阿尔玛拉兹说，“农业是一个很难监测的行业，已如此微薄的利润在工作，对经济真的很重要。在这些体系中，规章制度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她补充说，“我们必须与这些系统合作，保护住在这些社区的人们。”
希尔说，农场污染发生在人口密集地区的逆风处是最危险的。在他的分析中，大多数死亡发生在加利福尼亚的中央山谷、北卡罗莱纳东部和中西部上部的玉米带。
最有害的空气污染是PM 2.5，这是一种只有头发三十分之一宽的微小颗粒，可以滞留在肺部或被血液吸收。暴露在Pm2.5中会导致哮喘和其他呼吸问题，长期来看，还会增加死于心脏病、癌症和中风的风险。
这些颗粒是农民在耕作或收割前焚烧庄稼时直接产生的，也可能以大型动物饲养作业中牲畜扬起的灰尘的形式出现。
研究发现，这些PM 2.5每年与美国的约4800例过早死亡有关。
但是，农场排放的气体与大气中的其他气体相互作用时，产生的“二次”颗粒物问题更大。这对氨来说尤其如此，它是一种由粪便和肥料释放的高活性分子，可以与其他污染物如氮和硫化合物结合，产生小而危险的颗粒。
希尔说，“在所有污染物中，氨对死亡率的影响最大。”
他的分析表明，氨排放每年导致约12400人死亡。
希尔补充说，这就是畜牧业污染如此危险的原因。在许多牛肉、猪肉和奶制品工厂，动物粪便都储存在巨大的“泻湖”中，比如在杜普林县的那个。在那里，分解粪便的微生物释放出大量的氨。许多设施向附近的农田喷洒富含氮的液体废物，这是另一个污染源。
在玉米等作物上过度施用化肥也会产生氨。由于美国的大部分玉米用于饲养动物，希尔将这些排放计入了畜牧业的足迹。
所有这些排放加在一起使肉类成为最大的致命排放源，希尔说。每一份红肉的空气污染死亡率是鸡蛋的两倍，是奶制品的三倍，是所有水果和蔬菜的至少15倍。
“这类研究极其重要，”南方环境法中心律师布莱克利·希尔德布兰德说。“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的泻湖系统伤害了人类和环境，是时候改变了。”
然而，由于氨的反应性很强，除非一次性释放大量的氨，否则很难检测出来。作为与民权组织达成的和解协议的一部分，北卡罗莱纳州环境质量部门同意监测杜普林县的空气污染，但只发现了五起氨水平升高的事件，没有一起高到足以引发联邦行动的程度。
一年后，环保部门表示没有发现重大的空气质量问题，于是终止了该项目。
但这项调查被批评为不充分，因为环境部门故意将监测站设在远离养猪场的地方。几乎所有的杜普林县居民都居住在至少一个这样养猪场三英里以内。
在杜普林县和类似的地方，健康差距是巨大的。杜克大学研究人员2018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北卡罗莱纳州养猪场社区的死亡率比这个州其他地区高30%。根据美国肺脏协会的数据，另一个氨气污染的热点地区加州圣华金谷的儿童哮喘发病率是全美最高的。
阿尔玛拉兹是加州大学戴维斯分耕地创新中心的项目经理。她说，“穿过中央山谷，只能看到厚厚的一层灰色。”
尽管加州对汽车和烟囱有全美最严格的空气质量标准，但“从监管的角度来看，我们并没有真正采取任何措施来减少来自农场的排放。”
“但认识到这些来源确实提供了解决的机会，”她补充说。“现在我们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污染来源，我们能做些什么?”
希尔和他的同事们发现，农民可以通过改变他们的耕作方式，使因空气污染而死于食品生产的人数减少一半。他们可以将粪便作为肥料加入土壤，而不是将其留在泻湖中分解。想办法覆盖泻湖，分离尿液和粪便，控制泻湖的酸度和温度也可以减少氨的排放。
“我们知道有这种技术，”环境正义倡导者德文·霍尔说。他是杜普林县农村社区帮助赋权协会联合创始人。“我们希望这个行业能做正确的事情。”
希尔说，有针对性地施用化肥，将减少农田中释放到空气中的氨的数量。减少耕作和焚烧废物以及减少设备排放也可能导致一些健康收益。
但科学家们发现，拯救生命的最大力量在于消费者。如果美国人转变饮食习惯，从水果和蔬菜中获得至少一半的卡路里，并将动物蛋白限制在每周仅几餐，农业造成的空气污染死亡率将下降68%。
这种文化转变还会带来许多其他好处。研究表明，减少肉类消费可以将全球死亡率降低6%至10%，防止数十万人过早死亡。
肉类生产也是资源最密集的农业形式。地球上多达30%的无冰陆地被用于放牧牲畜，红肉比其他食物需要更多的水和碳。如果地球上吃牛肉最多的人，美国人每周只吃1.5个汉堡，他们每年可以减少55亿吨的温室气体排放，这是印度年排放量的两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