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作者Jeanna Smialek发表文章，详细描述了去年疫情爆发之际，由于投资者们的恐慌，给经济市场带来了巨大的震荡，人们纷纷从资本市场撤出，将所有的投资变现，美联储在此期间，及时采取了有效手段成功稳定了市场。如今危机已经过去一年，但是引发动荡的根本结构和机制仍然存在，决策者们正计划就这些市场漏洞进行修复。

到2020年3月中旬，快速蔓延的新冠疫情正在危及全球市场，美联储内部弥漫着一种焦虑感。

美国国债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政府证券，也是整个债券市场的基石。疫情爆发后，美国国债的交易开始变得不平衡，恐慌的投资者试图卖掉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来变现，而买家却变得稀少。即使在2008年金融危机最严重的时候，美国国债市场也从未如此严重地崩溃过。

美联储在去年3月15日周日召开了紧急会议，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资产组合负责人洛里·洛根总结了这场酝酿中的危机。由于会议的临时性和病毒的蔓延，他们无法前往华盛顿，于是她和她的同事们在堡垒般的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总部召开了一场电话会议。美国各地的银行行长们聚集在显示器前，华盛顿的行长们在美联储董事会的红木桌旁，围成一圈，保持着社交距离。

洛根女士做出了直截了当的评估：尽管美联储上周一直在购买政府支持的债券，以安抚动荡的美国国债市场，但市场评估人表示这还不够，为了解决问题，美联储可能需要购买更多的债券、而且动作要快。

美联储官员是一群爱争论的人，当天他们激烈地讨论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另一个问题，是否要将利率降至接近零的水平。

但是，对于央行需要以买家的身份介入来阻止事态恶化，没有人提出异议，这证明了政府债券市场崩溃的严重程度。当天下午，美联储宣布了一项庞大的购买计划，承诺购买5000亿美元的政府债券，并购买2000亿美元有抵押物支持的债券。

这不是央行第一次为了阻止灾难扩大所做的努力，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表明2020年的危机在严重性和复杂性上与08年的危机一致。房地产危机和随之而来的崩溃花了数年时间才能显现出来，但是新冠病毒的恐慌在几周内就爆发了。

随着3月疫情的恶化，每时每刻都在酝酿一场新的灾难，政策制定者被迫跨越边界，打破先例，利用美国政府的巨大权力来拯救国内市场，保持资金流向国外，防止金融危机的全面爆发加剧公共卫生的悲剧。

救援行动起了作用，因此人们很容易忘记美国投资者和企业一年前面临的危险。但去年3月暴露出来的整个系统的弱点依然存在，现在正处于华盛顿决策者的关注下。

危机是如何开始的

2020年2月21日，当意大利当局宣布局部封锁，金融市场开始动荡。

起初，对风险投资的抛售是正常的，在全球经济前景迅速黯淡之际，这是一种理性的“避险”。股市暴跌，对许多公司债券的需求消失，人们涌入超级安全的投资，比如美国国债。

3月3日，随着市场不安情绪的加剧，美联储将利率下调至1%左右——这是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的首次紧急举措。一些分析人士指责美联储反应过度，其他人则提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面对公共健康威胁，美联储能做些什么？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我们确实认识到，降息不会降低感染率，也不会修复受损的供应链。”

他解释称，美联储正在尽其所能保持信贷的廉价和可用性。

这场公共卫生的灾难很快就转移到了市场。

3月的第二周，意大利的封锁措施进一步加深，随着价格战的爆发，油价暴跌，引发了股市、汇市和大宗商品市场的震荡。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投资者没有抢购美国国债这种世界上最安全的投资，而是开始尝试出售国债。

10年期美国国债的收益率——这意味着价格下跌，通常在投资者寻求避风港时下跌——从3月10日开始上升，表明投资者不想要安全资产，他们想要实实在在的现金，为了得到它，他们什么都卖。

宗教通过教堂运作，民主则通过国会和议会实行。资本主义是一种通过债务人和债权人、风险和回报之间的一系列关系而实现的。到去年3月11日，这些公式都失灵了。

那天是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宣布该病毒爆发为疫情的日子，也是在那个上午，抛售已逐渐演变成明显的恐慌。

美联储开始推出一项又一项措施，希望能缓和市场状况，先是向银行提供大量临时现金，然后在市场出现混乱时加快购买美国国债的计划。

但到了3月13日（周五）时，政府债券市场只是众多问题之一。

数天来，投资者一直在从优质货币基金中撤出现金，他们原本把钱放在那里，是为了获得略高于银行存款的回报。由于这些资金加速外流，基金本身急于把钱还给投资者，导致这些基金从短期公司债券市场大幅撤出。作为市场通道的银行不像往常那样愿意购买和持有新证券，哪怕只是暂时的，这使得出售任何东西都变得更加困难，无论是公司债券还是美国国债。

美联储在3月15日紧急会议后宣布，将大幅降息，并在最关键的市场上购买债券，这是一种控制局面的尝试。

但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担心，随着各种短期和长期债券变得难以出售，一系列的缓和措施将无法奏效。会后，他在华盛顿的董事会会议室找到了美联储金融稳定部门主管安德烈亚斯·莱纳特，请他准备紧急贷款计划，美联储在2008年曾利用这些计划作为支持体系来拯救市场。

莱纳特直接去了一间长期闲置已经发霉的办公室，由于亲自会面受到限制，他在那里他通过即时通讯工具和视频聊天与美联储的技术人员、经济学家和律师进行沟通，他为了准备文件一直工作到深夜。

从周二上午开始，在经历了又一天的市场浩劫后，美联储开始陆续推出莱纳特和他的同事们一直在研究的一系列救助计划：一个是收购短期公司债务，另一个是保持资金流向主要银行。3月18日（周三）午夜前不久，美联储宣布了一项拯救货币市场基金的计划，提出要从这些基金手中接过难以出售的证券。

但到那一周结束时，一切都乱了套。外国央行和企业纷纷抛售美国国债，部分是为了筹集美元，以便企业支付利息和其他账单；对冲基金拒绝了一项随着市场失控而崩溃的高杠杆交易，将美国国债抛向绝境。公司债券和商业房地产债券市场看起来岌岌可危，因为企业面临信用评级下调，酒店和购物中心的商业前景黯淡。

世界上最强大的央行正以最快的速度拯救市场，但这还不够。

他们是如何修复市场

接下来的周末，3月21日和22日，是一个狂热周末。官员们在家里打电话，完成了仍然保密的项目大纲，并与财政部长史蒂文·努钦的团队商议，计划建立一层保险，以保护这些努力不受信贷损失的影响。经过48小时的艰苦努力，美联储在周一早上发布了一条重磅新闻。

上午8点，早在美国股市开市前，各大新闻机构就开始关注这份头条。美联储承诺购买无限量的国债和商业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这是为了拯救最核心的市场所做的努力。

这一声明也将美联储推入了未知领域。成立于1913年的美联储作为陷入困境的银行的最后贷款人，于3月23日承诺，它将向该金融核心以外的地区输送帮助。美联储表示，将有史以来首次购买公司债务，并帮助中型企业获得贷款。

它终于成功了。从那天开始，对现金的追逐开始逆转。

3月23日的行动采取了莱纳特在内部称为“覆盖水面”的方法。美联储的经济学家已经辨别出哪些资本市场与大量的就业岗位息息相关，并确保每个就业岗位都有美联储的支持计划。

4月9日，官员们将战略的最后部分付诸实施。在国会刚刚通过的一项救助计划的巨额保险资金的支持下，立法者已经向财政部提供了高达4540亿美元的资金，他们宣布将扩大救市力度，并建立另一个帮助各州和大城市获得信贷的计划。

美联储2008年的救援行动曾被广泛批评为救助银行，而2020年的重点是拯救一切。

这场严重的金融危机会让企业难以生存、复兴和重新招聘，加剧冠状病毒造成的经济损害，美联储和财政部将美国从这场金融危机中拯救了出来，许多项目和计划被实施，市场运行良好。

但不能保证这种平静会永远持续下去。

全球监管机构金融稳定委员会在一份灾难事后分析报告中写道，在去年3月的大规模灾难重演之前，“金融体系仍很脆弱”，因为“引发动荡的根本结构和机制仍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决策者和立法者目前努力的方向是如何修复这些漏洞，如果投资者再次严重恐慌，这些漏洞可能预示着美国国债市场和货币市场基金将面临的问题。

美联储的救援行动表明了提高保障系统的紧迫性。央行的银行家们开创了一个先例，拯救了未曾触及的市场，这提高了投资者对风险的偏好，因为他们认为，如果情况糟糕到一定程度，央行总会出手干预的。

两党都有改革的意愿：特朗普时代的监管机构开始对货币市场进行评估，财政部长珍妮特·耶伦表示，她将把重点放在金融监管上。但改革并不容易，2008年之后，街头的抗议活动推动了金融改革。2020年3月的危机几乎没有引起民众的愤怒，一方面是因为它是由一场健康危机——而不是银行家的不良行为——引发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它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但是行业参与者已经在动员游说，他们可能会在抵制监管方面找到盟友，其中包括议员。

宾夕法尼亚州共和党参议员帕特里克·图米在1月19日的听证会上说：“我要指出的是，货币市场基金一直非常稳定和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