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刊发里泰什·库马尔·辛格的文章,分析了印度经济增长背后的隐忧。 上周四公布的数据显示,印度 7-9 月份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 7.6%,人们更加预期印度今年将在大型经济体中国内生产总值增长最快。
然而,在强劲的表象下,却隐藏着一个令人不安的现实:富裕的印度人在繁荣中受益良多,而其他大部分人却不得不在持续的通胀、不温不火的就业市场和迅速削弱的购买力中挣扎。
虽然就业在增长,但大部分是农业和农村建筑业,而不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等生产率更高、收入更高的行业。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如果不加以解决,可能会演变成一场人口灾难,引发社会动荡。女性劳动力的参与率仍然很低。
在大公司业绩良好的时候,印度的小企业却要面对市场份额萎缩和官僚主义负担的加重,同时还无法从企业所得税的削减或政府为制造商提供的生产挂钩奖励补贴计划中获益。
同样以支持制造商为目的的进口壁垒持续上升,却通过提高成本惩罚了下游企业和家庭。
与此同时,由于缺乏有效的竞争监管机构,也由于政府奉行提拔支持行业大企业的政策,市场集中度不断提高。因此,控制着钢铁和纺织纤维等基本工业原料或港口和机场等关键基础设施的大公司,正在利用自己的市场影响力,进一步加剧了小企业和消费者的成本压力。
因此,许多公司的利润受到挤压,无法对业务进行再投资。印度储备银行的数据显示,鉴于其他行业面临的压力,四分之三的资本投资贷款流向了基础设施和金属行业,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与此同时,个人所得税、商品和服务税以及燃油税等税负不断增加,使得家庭财政压力增大。这些资金需要用来填补(莫迪的)民粹主义福利政策和大公司福利所造成的预算缺口。
由于投资资本收益的税率低于工资收入,进一步加剧了不平等。
增加政府在基础设施方面的支出是可取的,但政府却同时降低了改善医疗和教育的支出,迫使所有家庭更多地依赖相对昂贵的私营部门的选择。
因此,尽管政府继续将政策重点放在供应方问题上,但大多数印度人却没有多少可自由支配的钱用于购买商品和服务,加剧了整体需求的疲软,使印度的经济势头比表面看起来要脆弱得多。
政府的支持者喜欢强调需求强劲的外在迹象。航班爆满。购物中心热闹非凡。豪宅和汽车销售良好。印度公司正在创造创纪录的利润,商品及服务税的征收依然强劲。
但是,尽管豪宅和汽车的销量可能在增长,但对于一个拥有 3.5 万亿美元国内生产总值和 14 亿人口的国家来说,销量仍然很低,尤其是与中国的可比数字相比。去年,梅赛德斯-奔驰在中国售出 751,000 辆汽车,而在印度仅售出 15,822 辆。
更为突出的是,印度小型汽车和经济型住宅的销售情况并不理想。例如,上个月,印度最大的汽车制造商马鲁蒂·铃木的小型车销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 11%,但越野车销量却增长了 50%。
莫迪经济学, 主要依靠大公司为数百万年轻人带来经济增长和就业机会。但由于印度不同地区和人口的发展水平各不相同,这一战略的效果也极不均衡。
古吉拉特邦、马哈拉施特拉邦、卡纳塔克邦、泰米尔纳德邦、特伦甘纳邦和德里等经济发达地区,占据了高达 85% 的出口和外国直接投资。这刺激了向班加罗尔、新德里和孟买等繁华城市的大规模移民。这反过来又给市政基础设施带来压力,造成环境破坏,并导致住房、交通、教育和医疗成本上升。
莫迪所采取的方法,取决于印度政府的改革,以便让那些控制狂般的官僚机构的商业活动变得更加便利。但真正需要的改革是缩减官僚机构的规模和自由裁量权,它对自己承担这项任务毫无兴趣。
政府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税收,对小公司提出了更多的申报和报告要求。小公司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聘请顾问和会计师,还经常要贿赂检查人员。这削弱了创业精神,进而影响了就业机会的创造。
政府现在改弦更张还为时不晚。在供应方面,新德里不应该在一个连印度国内生产总值 20% 都创造不出来的制造业中挑选赢家,而应集中精力解决各类企业面临的共同问题。
值得关注的问题包括执行合同方面的困难、为补贴家庭和农民而制定的过高电价,以及高估卢比对纺织品和制药等行业出口商的不利影响。
政府在控制政府预算赤字和确保宏观经济稳定方面做得很好。但是却未能削减阻碍创业和创造就业的监管 障碍,而这正是实现更好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所需要的。
合理的监管可以让小企业腾出手来,专注于业务发展。由于小企业的运营往往比大企业更加偏向劳动密集,这可以在没有任何补贴或税收减免的情况下,极大地促进就业机会的创造。缩小企业和个人所得税税率之间的差距,也将有助于支持小企业并刺激需求。
印度真正需要的是一种具有包容性和可持续性的增长轨迹,这种增长轨迹可以促进经济各部门的共同繁荣,而不是只惠及少数特权阶层。
里泰什·库马尔·辛格是新德里政策研究和咨询公司 Indonomics Consulting 的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