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新闻驻东京的资深撰稿人和编辑Katsuji Nakazawa撰文认为,李克强曾被视为习近平主席的“永远的对手”。享年68岁的他上周去世,为中国复杂的政治大戏拉开了新的帷幕。加美财经编译,仅供参考,不代表支持文中观点或者确认其中事实。
正如一位消息人士所说,李克强被视为习近平主席 “永远的对手”。李克强和习近平都是前国家主席胡锦涛的接班人。而李克强并不属于习近平的派系。
这种竞争关系加上一系列谜团,导致有关李克强之死的阴谋论甚嚣尘上。
一位熟悉北京中南海情况的消息人士称,李克强之死,是自2022年秋天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以来 “离奇 “故事的 “第三幕”,而今年夏天在河北省北戴河海滨度假胜地举行的党内秘密会议,则使情节更加扑朔迷离。
消息来源称,李克强实际上是北戴河党内长老向现任领导人提出严厉建议的幕后推手。正如之前和之后的专栏所报道的那样,84 岁的中国前国家副主席曾庆红,向 70 岁的党总书记习近平以及习近平的下属提出了避免进一步动荡的建议。
此前日经相关专栏报道:
日经:北戴河风波中的第三位中共元老,可能为中国政局的未来走向提供线索
日经:习近平在北戴河会议上受到党内元老严厉斥责,事后深感挫败
曾庆红讲话时,94 岁的前国防部长迟浩田默默地坐在他身边,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军队的动向。
作为对这一建议的回应,习近平后来在愤怒中向包括总理李强在内的其他现任领导人发表了“鼓舞士气的讲话”
这位精通中南海的消息人士说:”李克强虽然不在场,但是间接参与了今年夏天会议的紧张高潮,这次会议是在他去世前两个多月举行的。”
李克强没有前往北戴河,但他的意见很可能反映在曾庆红的 “建议 “中。
由于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长老们一直在征求一系列重量级人物的意见。他们的共识由三位代表达成,迟浩田、曾庆红和 76 岁的前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
由于李克强已经逝世,他究竟向三位元老代表传达了什么信息已无从得知。
但通过重温他在 2022 年北戴河会议后直接说过的话,我们可以做出一些推断。两年前的夏天,还是总理的李克强说,”黄河长江不会倒流”。
言下之意是,已故邓小平提出的 “改革开放 “政策不会消失。
李克强为自己是改革开放政策的合法继承人而感到自豪,改革开放政策在胡锦涛担任国家主席期间得到了坚决贯彻,李克强将胡锦涛视为兄长。
因此,在今年夏天的北戴河会议上,李克强可能会要求向现任党的领导人传达他对中国如何前进的想法。
一位长期在中国国内外观察中国政治的专家,上周对李克强的突然去世发表了评论。”当中国历史发生变化时,重要的不是那些永远不会被揭露的事实,更重要的是许多普通人相信的真相。我担心有相当多的人相信所谓的阴谋论”。
在今天的中国,不正常已成为常态。
看看党的 2022 年全国代表大会闭幕式上上演的戏剧。80 岁的前国家主席胡锦涛当时就坐在习近平旁边,但他被强行带离会场。最近,外交部长秦刚和国防部长李尚福相继被解职,这让普通中国人感到疑惑。
带着这些谜团,李克强去世了,留给中国人的又是一次疑惑。作为党的最高决策机构,前政治局常委在退休后,难道没有得到终生的精心医治吗?
这些退休领导人无论走到哪里,不是都有医生、护士、保镖和秘书全天候陪同吗?
事实上,他们的健康状况每天都要检查几次。得益于这种全天候的健康管理制度,党内元老很少在六七十岁时去世,他们大多活到九十多岁。
李克强是最年轻的退休老干部。他在 8 月底参观位于中国西北部敦煌的世界遗产莫高窟时,看起来身体状况良好。
据国营新华社报道,”10 月 26 日,李克强突发心脏病,经全力抢救无效,于 10 月 27 日零时 10 分去世。”
但没有迹象表明他被送往拥有中国最先进技术和最优秀心脏病专家的上海医院。
原因何在?这个谜团一直悬而未决。
另一个可靠的中国政治消息来源,提供了有助于理解李克强去世后中国政治和社会的背景。这位人士说,就中国的政治结构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位前总理是习近平 “永远的对手”。
随着习近平政府不得不在经济、外交关系和安全方面面对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国公众似乎正在将目光聚焦在这位今年早些时候优雅退休的 “永远的对手”。
消息人士说:”如果习近平因突发事件不得不提前退休,那么李克强就会接替习近平的位置,因为他还很年轻。”
习近平和李克强之间的竞争,可以追溯到 2007 年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之前,当时胡锦涛的接班人已经明确。最初,李克强被认为是晋升的热门人选。他是胡锦涛的亲密助手,也是所谓的团派中有前途的下一代成员。
习近平被认为是第二位最有可能的候选人。他代表了 “太子党”和 “红二代”这一较小群体的利益。
随后,习近平完成了一项令人惊讶的壮举:大会期间,习近平和李克强都被任命为政治局常委,但习近平的级别比李克强高一级。更高的级别使习近平成为接替胡锦涛的热门人选。
突然之间,习近平和李克强的位置颠倒了。
尽管如此,习近平从未放松对李的警惕。
李克强去世当天,他的遗体在没有媒体报道的情况下由专机从上海运往北京。直到周二上午,中国国营媒体才简短地报道了李克强遗体将于周四火化的消息。葬礼和追悼会等其他活动的日期仍不明确。
在习近平政府努力应对这位广受欢迎的前总理的突然离世之际,官方已向全国各地的大学当局发出通知,限制未经授权为李克强举行追悼活动。
然而,在全国各地,包括在李克强童年生活过的安徽省省会合肥市,悼念李克强的人群一浪高过一浪。
周六,李克强逝世一天后,悼念者们在李克强童年住所前堆起了一座花山。在悼念之前,他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许多安保人员都被派了过来。
合肥是1986年底中国科技大学爆发民主示威的地方,这场运动后来蔓延到全国各地,最终到达天安门广场,1989年在那里发生了臭名昭著的镇压事件。
当时,胡耀邦担任党的总书记。与李克强一样,胡耀邦也曾是共青团员。作为一名改革派领导人,胡耀邦也深受公众欢迎。
但他因被指对学生抗议浪潮反应不力而遭到保守派的抨击。1987 年 1 月,经过激烈的权力斗争,他被清洗。两年后,他在一次会议上晕倒后,于1989 年 4 月 15 日去世,引发了同年 6 月 4 日的天安门广场事件。
胡耀邦因其自由主义立场而受到许多中国人的尊敬。习近平的父亲习仲勋显然也很敬重他,1987年,习仲勋曾因解除胡耀邦的职务,而与最高领导人邓小平发生冲突。
当时的政治局委员习仲勋试图保护胡耀邦,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习仲勋的强烈反对,大大拖延了罢免胡锦涛的政治局扩大会议。
一位退休党员干部说: “习仲勋同志不顾邓小平的反对,在人民大会堂安营扎寨。这是一次(事实上的)单独罢工。政治局扩大会议实际上推迟了 10 多天。但部分是由于他给自己造成的压力,习仲勋的健康受到了损害”。
悼念李克强的人潮也出现在河南的省会城市郑州。有人留言说:”人在干,天在看,苍天有眼”。
今年春天,李克强在即将卸任总理一职时,在与政府高级官员告别时说了同样的话。这句话可被理解为对习近平的隐晦批评,但当时并未得到官方报道。
李克强逝世后的中国思潮是这样的:习近平政府需要认真考虑为李克强举行悼念活动的时机,以及将采取哪些安全措施。
李克强之死发生在 11 月之前,而 去年11 月正是年轻人发起 “白纸”示威,以宣泄对习近平政府严格的动态清零政策的愤怒的一年。这是另一场在中国迅速蔓延的运动。
一年过去了,许多中国年轻人仍然感到沮丧,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李克强去世后,这些年轻人如何理解他对政府高官说的临别赠言?答案是中国政治和社会未来的关键。
Katsuji Nakazawa 是《日经新闻》驻东京的资深撰稿人和编辑。他曾在中国工作七年,先后担任记者和中国分社社长。他是 2014 年沃恩-尤达国际记者奖(Vaughn-Ueda International Journalist prize)的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