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经刊发署名文章,分析了中国军方最后的动荡。
中国正在进行军事大清洗。
在上周庆祝现代中国成立的招待晚宴上,军方要员的缺席清楚地表明了这一事实,并让北京政界思考习近平主席的意图。
最引人注目的缺席者之一,是 65 岁的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李尚福,他已数周未露面。9月28日晚,当中国公众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宴会厅观看电视晚会时,李尚福应该很落寞。
当晚是为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74 周年,也是国庆假期开始的前夕,同时也是中秋节前夕,家家户户都会在圆月下欢度佳节。
但盘旋在北京政治阶层上空的气氛,却远非如此优雅。
李尚福是一位著名的高级军官,他负责监督中国嫦娥探月工程的启动。中秋节前夕,这位与月亮息息相关的将军缺席,表明中国的政治已变得多么严酷。
李尚福也是习近平担任主席的中央军委七成员之一。
一位消息人士说:”问题在于,李尚福是(习近平的)盟友推荐的人物,也是(习近平)为控制军队而特别挽留的红二代。”
消息人士所说的 “盟友 “是现年 73 岁的张又侠,他是两位中央军委副主席之一。
“红二代 “是指革命时期中共领导人的子女。
实际上,李的年龄已不适合担任国防部长,但习近平出于对张的尊重,批准了李的任命。因此,今年 3 月,李成为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
在担任国防部长之前,李曾担任中央军委装备发展部部长,负责采购武器,因此权力很大。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李是从张手中接过这一职务的。
另一点是,李负责从俄罗斯采购战斗机和高性能导弹系统。正因为如此,他因涉嫌违反美国早前对俄罗斯的制裁而受到美国的制裁。因此,中美两国国防部长的会晤,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举行了。
在中国政界,有人认为习近平严惩李是在传递一个信息:作为同为红二代的张又侠被视为习近平的盟友,他至少要负部分责任。
张又侠似乎暂时安全,他出席宴会的消息已得到证实。
去年 10 月,习近平让已经 70 多岁的张又侠连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因为张又侠对军队有影响力。
现任将领主要是在习近平时代任命的,但习近平仍然需要张又侠,一位超级退伍军人和可以追溯到1979年中越战争的英雄来维持稳定。
目前正在进行的大清洗,反映了事态发生了巨大变化,军事装备采购部门首先成为目标并非巧合。
7月底,这个部发出了一个重要信号,宣布将调查2017年10月以来与采购有关的问题。与采购相关的问题暗示着腐败,而调查所涉及的时期正好与李担任部门负责人的任期重叠。
调查并没有追溯到李的前任张又侠,而是只针对李。
习近平为何只将李作为替罪羊并大肆抨击,这仍然是个谜,但这个谜将在今后的专栏中解开。
本周的重点是习近平复杂的权力结构。
考虑到今年夏天北戴河会议上迟浩田扮演的角色,人们可能会认为,94 岁的军中元老迟浩田也会缺席 9 月 28 日的宴会。
迟浩田是中国在世的最年长的前国防部长。84岁的中国前国家副主席曾庆红坐在迟浩田身旁,向他提出了一些严厉的建议。
然而,池与往年一样收到了上周宴会的邀请,在军队中的地位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另一方面,曾庆红和 76 岁的前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缺席了宴会。张德江是北戴河会议的三老。
不过,他们缺席宴会是习近平时代的惯例。除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宴会,如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70 周年的宴会,政治局常委会的前成员近年来都没有受到邀请。
习近平的亲信也是如此。73 岁的前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栗战书等人也没有出席宴会。
不过,迟出现了。尽管已经 94 岁高龄,但依然精神矍铄,在没有人搀扶的情况下健步如飞。
之所以邀请他,是因为军队是习近平巨大政治权力的源泉。没有军队,就没有习近平的今天。去年 10 月,习近平得以史无前例地第二次任党的总书记,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军队。
国宴的另一个惯例是邀请前国防部长,但今年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缺席。除了现任部长李尚福,魏凤和也没有出席。
现年 69 岁的魏凤和是李尚福的前任,也曾担任过国防部长和国务委员。他还曾任第二炮兵司令员,火箭军的前身就是二炮,负责监管中国的核武库和导弹库。
火箭军的事态最近一直是个谜。7 月下旬,火箭军两名高官突然被免职。还有消息称,火箭军多名高级官员被拘留。
不过,已经退休的魏凤和甚至不是中央军委委员。这让观察家们开始思考,他缺席的背后可能有什么原因。
更大的问题是,习近平希望从他的大清洗中获得什么?
一位熟悉中国政府权力结构的专家说,习近平试图通过忠诚的军人来巩固他的控制。这位专家接着说,习近平本人能够控制的军队内部主要派别集团,正在演化。
这位专家总结说:”习近平有意从内部分裂这些派别,让他们在对他的忠诚度上相互竞争,从而试图形成一个更强大的、绝对忠诚的集团。”
在这方面,习近平只是在推行一种古老的战略,一种中国皇帝使用过的战略。
几百年前,丞相是辅佐皇帝的最高级别官员。皇帝通常会任命两位丞相,左丞相和右丞相,让他们互相竞争。
在上周的宴会上,习近平亲自发表了庆祝讲话,这是一个重大变化。在去年的招待会上,致辞的是现年68岁的时任中国总理李克强。
在致辞之前,有关恒大集团创始人被拘留的报道在中国商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然而,在演讲中,习近平并没有在经济方面做出任何新的宣布。
相反,这次活动的不寻常细节,帮助中国公众和世界其他国家再次确认了围绕军队的不寻常情况。
外交部方面的与会者名单也不同寻常。7 月底被免去外交部长职务的秦刚也缺席了宴会。事实上,秦刚尚未被正式解除国务委员职务。他不能出席宴会还有一个不便解释的原因。
习近平身边的许多人,还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近期不出席、被免职和在重大问题上保持沉默的官方解释。在宴会上,他们疯狂的猜测最高领导人的意图,注意那些出席宴会的人,试图读懂他们的表情,找出那些缺席的人。
第二天是国庆节。但北京政界的流言蜚语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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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atsuji Nakazawa 是《日经新闻》驻东京的资深撰稿人和编辑。他曾在中国工作七年,先后担任记者和中国分社社长。他是 2014 年沃恩-尤达国际记者奖(Vaughn-Ueda International Journalist prize)的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