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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吉亚正渐渐滑入克里姆林宫的轨道

经济学人报道:西方一度将格鲁吉亚视为自由的灯塔,现在随着格鲁吉亚国内政治十年来的转向,以及大量俄罗斯流亡者居住在其境内,情况发生了改变。

从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机场到老城的道路,是由陡峭的鹅卵石街道组成的网络,路两边有华丽的阳台,还有令人垂涎的卡里饺(ხინკალი,译注:亦可称为包子)和“卡查普里”(ხაჭაპური)奶酪烤饼的味道。

美味的卡查普里作为格鲁吉亚的国民主食,其价格经常被用来监控格鲁吉亚的通货膨胀情况。Maksym Kozlenko,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2005年,第一个访问这个高加索小国的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的大街小巷。布什当时向格鲁吉亚的民主改革致敬,并感谢格鲁吉亚向伊拉克派遣军队,他称格鲁吉亚是“自由的灯塔”,并告诉年轻而躁动的改革派总统米哈伊尔·萨卡什维利,格鲁吉亚拥有“一个可靠的美国朋友”,萨卡什维利在2003年被第一次颜色革命浪潮助推上台。

译注:玫瑰革命(格鲁吉亚语:ვარდების რევოლუცია),是2003年11月在格鲁吉亚发生的反对当时格鲁吉亚总统谢瓦尔德纳泽及其所领导政府的一系列示威活动,其领导人反对党统一民族运动党领袖萨卡什维利每次公开露面都拿一枝玫瑰,因此被称为玫瑰革命。最终,时任格鲁吉亚总统谢瓦尔德纳泽辞职。

不过最近这些天,克里姆林宫正在赞扬格鲁吉亚,而格鲁吉亚是俄罗斯在2008年入侵的国家。这种“转变”是因为格鲁吉亚支持俄罗斯的立场,拒绝加入西方阵营对俄罗斯的制裁。55岁的萨卡什维利现在在首都第比利斯郊区的医院里受到保护,与韦尼克脑病和肌肉萎缩等病魔斗争。

萨卡什维利的母亲每天都来探望他,她说自己的儿子有记忆障碍,需要一个步行架。萨卡什维利在给记者的信中说:“我的健康状况糟透了,除了各种不好的症状,让我感到绝望的是可怕的失忆。”

萨卡什维利认为自己被下毒了,并说他在早些时候被转送到另一家监狱医院后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去年12月,他的律师团队发布了一份毒理学报告。据说这份报告确定了他体内存在重金属,其中毒理学专家表示萨卡什维利被下毒了。1月31日,他的同事说前总统已经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但是格鲁吉亚当局否认了这一点。

米哈伊尔·萨卡什维利(格鲁吉亚语:მიხეილ სააკაშვილი,乌克兰语:Міхеіл Саакашвілі,1967年12月21日-),格鲁吉亚和乌克兰政治家,为前任格鲁吉亚总统(2004年1月25日-2013年11月17日),之后还担任了乌克兰敖德萨州州长。萨卡什维利至少精通七种语言,包含英语、法语、俄语和乌克兰语,妻子桑德拉·鲁洛夫斯为荷兰人。Jfimley James Fimley,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萨卡什维利任内实现了格鲁吉亚的现代化,但也陷入了丑闻和镇压之中。萨卡什维利在被任命为总统后,于2013年因担心被毕齐纳·伊万尼什维利逮捕而逃离,伊万尼什维利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商人,在俄罗斯发家,曾短暂担任过总理(译注:2012年10月25日-2013年11月20日),此后尽管没有正式的政府职位,却实际上一直统治着格鲁吉亚。

萨卡什维利后来被剥夺了格鲁吉亚公民权,搬到了乌克兰并获得了乌克兰身份,但在2021年10月,尽管此前格鲁吉亚对他的逮捕令尚未执行,他还是回到格鲁吉亚,希望能召集支持他的政治抗议活动。相反,他被当局逮捕了。此前,他已经因滥用总统权力而被缺席审判并判刑,目前正在服为期六年的刑期。

欧洲议会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要求格鲁吉亚释放萨卡什维利,以便让他在格鲁吉亚境外接受治疗。萨卡什维利曾担任敖德萨州州长(译注:2015年5月30日-2016年11月9日),目前仍担任乌克兰国家改革委员会执行委员会主席,乌克兰国家改革委员会是一个咨询机构。

据国际特赦组织称,格鲁吉亚当局对他的监禁和虐待似乎是政治报复,也是对普京的讨好,普京在2008年对格鲁吉亚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战争,并曾发誓将萨卡什维利“用他自己的睾丸”绞死。

伊万尼什维利创建的“格鲁吉亚梦想”党,通过煽动对动荡和萨卡什维利重新掌权的恐惧来保持权力。尽管格鲁吉亚人可能对他们的前总统的政治作为感到失望,他们也对他目前经受的非人道待遇感到厌恶。 

毕齐纳·伊万尼什维利(格鲁吉亚语:ბიძინა ივანიშვილი,1956年2月18日-),格鲁吉亚企业家、政治人物。前任格鲁吉亚总理。milkybarkid78,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格鲁吉亚社会学家伊亚戈·卡奇卡什维利(Iago Kachkachishvili)说:“格鲁吉亚人民更支持作为囚犯的萨卡什维利,而不是支持作为政治家的萨卡什维利。”

萨卡什维利受到的虐待,正在阻碍着格鲁吉亚融入欧洲的机会。格鲁吉亚政府其他违反法治的行为包括:去年监禁尼卡·格瓦拉米亚(Nika Gvaramia),他经营着一个重要的、批评政府的私营电视频道,而他身上的罪名显然是捏造的;此外,政治反对派受到监视。

格鲁吉亚希望获得欧盟候选国地位的申请于去年6月被退回,并且欧盟提出了12项要求,格鲁吉亚政府似乎并不急于解决这些问题。

前政府官员肖塔·乌蒂亚什维利(,现在是位于第比利斯的智库格鲁吉亚战略与国际研究基金会的研究员,他说:“格鲁吉亚曾经是美国和西方最喜欢的玩具。现在这个玩具已经玩坏了,没有人再关注它了。”

“格鲁吉亚梦想党”现在与几个此前的友党联合执政,这些执政联盟的成员在议会中成立了一个更为激进和公开的反西方运动,称为“人民力量”,其言论和政策,包括一项禁止“外国特工”的拟议法案,看起来像是克里姆林宫偏爱战术的翻版。这个运动甚至将推翻格鲁吉亚政府的企图归咎于美国。

格鲁吉亚仍然远不如俄罗斯或白俄罗斯那么专制,但它正在迅速进入克里姆林宫的轨道。为了安抚普京,格鲁吉亚政府拒绝加入对俄罗斯的制裁,也拒绝归还乌克兰在2008年送给格鲁吉亚的防空导弹系统。

前驻欧洲美军地面部队司令本·霍奇斯最近访问第比利斯时说:“我不明白格鲁吉亚政府为什么要把自己束缚在克里姆林宫之下。”

许多格鲁吉亚人似乎确实反对。乌克兰国旗是一个在格鲁吉亚国内常见的景象,还有一些房屋上写着“格鲁吉亚就是乌克兰;乌克兰就是格鲁吉亚”的涂鸦。

卡奇卡什维利说,这种情绪远远不止存在于第比利斯自由派中产阶级的范围之内。据信,约有1000名格鲁吉亚志愿军在乌克兰一方作战。

但同样深刻的是,伊万尼什维利操纵的政党所利用的对战争的创伤和恐惧。“格鲁吉亚梦想”压制了亲乌克兰的抗议,并将反对派边缘化,认为这些人有可能将格鲁吉亚拖入与俄罗斯的战争。

目前,约有10万名俄罗斯流亡者在格鲁吉亚避难(译注:躲避兵役),这一点让情势变得更为微妙。他们所属的政权,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块飞地上霸占了格鲁吉亚20%面积的土地。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是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他们公开支持乌克兰,反对侵略战争,但不参与格鲁吉亚的政治。

在约瑟夫·斯大林的出生地哥里,与西方的新联盟和最近又发生的分裂最明显不过。哥里的主要旅游景点,是一个专门纪念这位格鲁吉亚出生的苏联暴君的博物馆。格鲁吉亚政府已将斯大林的巨型雕像从哥里移走,并计划把关于他的博物馆变成对斯大林主义的严厉谴责,而不是对其一生功绩的庆祝。

但是,正如一位明显感到尴尬的女导游告诉一群操俄语的游客的那样:这个计划被取消了。自从萨卡什维利十年前下台以来,“去苏联化和去斯大林化”一直被搁置着。

最近,格鲁吉亚各地出现了十几座纪念斯大林的新雕像和牌匾。这位曾在1921年帮助布尔什维克占领格鲁吉亚,从而摧毁了格鲁吉亚的民主政府和民族独立的独裁者,现在被宣传为格鲁吉亚的英雄。克里姆林宫一定对此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