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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国会新成立的“中国特别委员会”,对中美关系意味着什么?(收费)

经济学人报道,中美紧张局势刚略有缓解,美国新一届国会在共和党的带领下,决定成立中国特别委员会,旨在调查中美最具争议和分歧的几大敏感领域,这一操作可能让中美再度陷入深度冷战局势。

Territory of American Canada,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最近几周,中国和美国之间的紧张关系有所缓和。人们对武统台湾的担忧仍然普遍存在,但这种担忧已经在减弱。去年11月,拜登和习近平在巴厘岛会晤,双方达成共识,将在一些敏感度不高的领域恢复高层对话,比如气候变化问题。

1月,中美高级经济官员(注:耶伦和刘鹤)在苏黎世进行了“坦承的对话”,双方同意未来要加强沟通。2月初,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前往中国,中美双方都希望保持良好势头,并再接再厉。这是布林肯自2018年以来首次访问中国。

遗憾的是,这些努力面临一个新的挑战。共和党领导的新一届美国国会表示,将调查中美关系中最具分歧的几大领域。众议院决定新成立中国特别委员会(China Select Committee),此委员会虽然没有立法权,但可以发出传票并举行听证会。

当地时间1月10日,美国众议院新任共和党议长凯文·麦卡锡对立法者们说:“两党达成共识,信任中共领导的中国政府的时代已经结束。”

不久之前,特别委员会以365票对65票获得批准。委员会主席麦克·加拉格尔(Mike Gallagher)表示,他希望“最迟在3月份举行第一次听证会”。

美国国会对中国的愤怒并不是什么新鲜事。1949年以来,这种愤怒一波接一波。 此后,美国展开了“谁输掉了中国”的有毒辩论,参议院内部安全小组委员会(Senate Internal Security Subcommittee)随后展开了针对中国的调查,将责任归咎于左倾学者和外交官。

虽然这个小组委员会不久就解散了,但是这给一代中国专家留下了创伤,并助长了前美国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Joseph McCarthy,与现任众议院议长没有关系)的崛起。这位共和党参议员在20世纪50年代领导了对共产主义同情者的迫害。

20世纪90年代末,出现两起与中国有关的丑闻,一起涉及竞选捐款,另一起涉及出售美国空间技术,这两个事件再次激起人们对于中美关系的不安情绪。

2000年,前任总统克林顿决定给予中国永久性正常贸易关系地位,同年,国会成立了美国国会及行政当局中国委员会(Congressional-Executive Commission on China,CECC),负责监察中国法治发展和人权;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 USCC),负责观察、调查美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双边经贸关系中的国家安全影响,这两个委员会每年向国会提交报告。

美国此次新成立的中国特别委员会,在某些职能上与之前的两个委员会存在重叠,但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存在区别,正是这种区别这可能会造成麻烦。习近平近期的政策和台湾紧张的局势,令西方企业感到不安和警惕,他正在努力安抚企业界的紧张情绪。

CECC负责审查人权问题,具有传唤权,但是实际很少动用这个权力。USCC审查的是同中国相关的美国国家安全问题,但一般都是听取官员和学者的证词。相比之下,新成立的中国特别委员会,旨在对中美关系的方方面面进行高调调查。

据参与调查的共和党人说,此委员会处理的问题可能涉及到美国对台湾的武器销售、美国养老基金在中国的投资、中国对美国农田的所有权、中国在美国采取的具有政治影响力的行动,以及中国在芬太尼生产中发挥的作用。

委员会主席加拉格尔能言善辩、比较年轻。作为38岁的共和党议员,他曾任海军陆战队情报人员,并获得了乔治城大学的国际关系博士学位。当拜登谈及避免与中国发生新的冷战时,加拉格尔认为,冷战已经开始,因此美国必须加快立法和行政行动以取得胜利。

麦克·加拉格尔(右)。US Embassy Canada,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同时,他意识到与其他国会委员会达成协作的必要性,并保持两党对其委员会的支持,呼吁足够“严肃和清醒”的人加入委员会。此委员会的成员上限为16人,目前已经有13名共和党人被提名。

此委员会成员包括几位知名的针对中国的美国鹰派人士,但大多成员是可以跨越两党分歧、达成合作的人物。其中,有五人曾经是由15名成员组成的中国问题工作组(China Task Force, CTF)的成员。

此工作组在2020年启动时旨在实现两党合作,但失去了民主党人的支持,部分原因是有人担忧此工作组将使中国问题过度政治化。唯一的亚裔面孔,是出生在韩国的加州联邦众议员朴银珠(Michelle Park Steel)。

目前,民主党人还没有指定中国特别委员会的成员。据称,有参与可能性的人员包括伊利诺伊州议员拉贾·克里希纳莫提(Raja Krishnamoorthi),他是情报委员会(Intelligence Committee)的成员,以及前商务部官员罗·卡纳(Ro Khanna),他代表的是拥有众多亚裔人口的硅谷地区。

一些民主党人希望可以有一位亚裔美国人来担任委员会的高级职位,以避免委员会激发更多种族主义暴力事件。

新成立的中国特别委员会率先要解决的问题还不明朗。加拉格尔表示,首要任务是解决积压的武器和军事装备问题,它们价值180亿至190亿美元,已批准出售给台湾,但尚未交付。

他希望能及时举行第一次听证会,以促成年度国防授权法案(National Defence Authorisation Act,指一系列明确美国国防部的年度预算和支出的联邦法律)。他还多次呼吁禁止中国的社交媒体程序Tik Tok,或将其出售给美国实体公司。

习近平恐怕很难消化这些即将出现的麻烦事,不过对他来说,如果对此反应过激才是最大的风险。这会让国会的对华鹰派人士更加群情激愤,同时忽略了委员会所做的大部分工作,可能只是一场政治大戏。

近几周,中方官员已经缓和了措辞,但是还不清楚这种缓和态度将持续多久。此前,中方对美国针对中国进行调查的两个委员会(CECC和USCC)持尖锐态度。2020年,中国对CECC及其两名共和党成员实施了制裁。

一些为政府提供建议的中国专家担心,共和党人正试图劫持中国政策,将两国关系推向更深层的冷战式对抗。在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就职的研究员董春岭表示,这个新委员会将充当“投石器”的角色,破坏拜登为了与中国合作所作出的所有努力。

董春岭预测,随着美国下一届总统选举的临近,美国两党对中国的政策可能会趋于一致,中美关系可能成为美国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另外,此委员会很有可能加大拜登处理中美关系的难度。拜登政府在台湾或技术贸易等关键问题上没有显示出缓和立场,但拜登希望与中国合作建立“护栏”以防止冲突。拜登政府还希望在全球关注的领域进行合作,如减少甲烷排放,并为下一波潜在疫情做准备。

White House,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中国特别委员会没有权力来阻止这些促成合作的举措,但是如果召开听证会,无疑会激起公众舆论,压制拜登的回旋余地。这给拜登带来了另一个潜在问题。

如果委员会促使他对中国采取更加对抗的姿态,他就有可能疏远一些盟友,尤其是欧洲的盟友,其中许多国家与美国一样对中国政府近期的政策感到担忧,但他们也急于与中国进行商业上的重新合作,并警惕自己被卷入亚洲的军事对抗中。

共和党的风险

共和党内部也存在隐患。

其一,委员会的共和党成员对拜登政府的批评太多。美国律师事务所Covington & Burling的国会调查业务负责人罗伯特·凯尔纳(Robert Kelner)说:“国会委员会的公信力主要来自媒体关注度,而不是正式权力。如果出现党派分歧和争吵,媒体兴趣会迅速减弱。如果媒体对国会调查失去兴趣,这项调查就会结束。”

共和党面临的另一大风险是,民主党人和其他批评者,担心委员会的听证会将助长反亚裔暴力事件。

当地时间1月10日,23名众议院代表发表声明,对委员会的方向表示关切,并警告说,前总统特朗普和国会共和党人的“鲁莽和偏见的言论和政策”,导致2021年反亚裔仇恨犯罪率上升了339%。

加拉格尔表示,这些担忧是没有意义的,他说他的目的是保护中国移民不受共产党的影响。他承认需要谨慎行事,并在最近的播客中指出,约瑟夫·麦卡锡的另一个身份,是威斯康星州的前海军陆战队情报官员。

他说:“约瑟夫·麦卡锡的经历给我的教训是,把事情做过火的风险总是存在的。我有责任证明,中国特别委员会是一个进行严肃、清醒、政治家式辩论的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