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布斯》杂志报道，搅乱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债务危机，已经蔓延到这个国家最大的企业集团之一复星集团。复星集团拥有一支英超足球队、葡萄牙最大的银行和地中海俱乐部，但已无法再筹集资金，因此必须在短期债务违约之前出售资产。

中国复星集团的亿万富翁、联合创始人郭广昌，喜欢说他模仿了巴菲特，采取同样的投资策略，利用保险公司的稳定现金流来收购其他企业。这使他能够将总部设在上海的复星集团，打造成一个多元业务的商业帝国，其中包括英超联赛的伍尔弗汉普顿流浪者足球俱乐部、葡萄牙最大的银行葡萄牙千禧银行，以及法国时装品牌浪凡和度假村业主地中海俱乐部。

但现在，郭广昌正在与巴菲特从未遇到的困难战斗。

复星一直在大量借款为其收购狂潮提供资金，分析师担心其没有现金来支付其短期负债。郭广昌之前一直依赖债券市场的资金，以及银行的宽松信贷，但他的旗舰投资机构复星国际的评级，被评级机构下调至更低的垃圾级。

复星国际的美元债券最近跌至历史最低点。研究公司Lucror Analytics驻新加坡的高级信用分析师阮忠说，即使是现在，2027年到期的票息5.05%的债券目前的交易价格仅为32.7美分，这一水平令人担忧，表明投资者正在消化违约的最终结果。

在中国恒大集团、佳兆业、融创和其他房地产开发商开始违约后，为复星等公司借款的借款人资金就枯竭了。受到惊吓的债券投资者现在正远离高额债务的公司。他们在等待恒大重组的结果，并估测中国的政治环境。

中国当局继续致力于遏制私营部门的杠杆率，以减少金融风险，同时将资金用于政府认为优先的行业（即绿色能源和高科技，正如习近平在中共二十大上所概述的那样）。

因此，中国的银行对贷款给负债累累的公司持谨慎态度，尤其是那些非国有公司。分析人士称，这使得郭广昌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以折扣价出售他的珍贵资产以换取现金，这种做法有可能使他的商业帝国萎缩，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样子。

阮忠说说：“复星处于一种糟糕的境地，它到底（从资产销售中）是亏损还是盈利都已经不重要。无论哪种资产有流动性，他们都会寻求出售。”

上周四，复星国际股票在香港恢复交易，因为这家公司宣布打算以不超过22亿美元的价格，向江苏沙钢集团出售其在上海上市的南京钢铁公司母公司的全部60%股权。根据美国调查公司Dealogic的数据，在这项股权出售计划之前，复星国际以及其母公司复星控股的撤资已经达到至少32亿美元，比2021年增长350%。

复星国际需要偿还6500亿元（900亿美元）的总负债，比去年增加了8%。根据其8月底发布的中期报告，其中40%是有息债务，包括明年6月到期的172亿美元的本金支付，超过了其160亿美元的现金和现金等价物。

复星国际的“再融资压力增大”和“流动性不足”，是促使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和标普全球评级公司分别在8月和9月降低此公司评级的因素。

穆迪在9月30日将复星国际置于进一步降级的审查中，因为这家公司的再融资风险在上升，这主要是因为其上市资产的市场价值“快速和大幅下降”。

与此同时，复星在10月通知这个评级机构，公司今后将停止向其提供相关信息。复星公司没有回复寻求评论的电子邮件和电话。

过去一年，复星国际的股价下跌了近50%，并创下自2007年上市以来的10年新低。郭广昌的财富主要基于他在香港上市的旗舰公司的72%的股份，他现在身价是25亿美元，比去年的69亿美元减少了三分之二。

同时，复星国际上半年的利润下降了33%，至3.75亿美元，尽管其收入增长了18%，至115亿美元。

复星将其业务归纳为快乐、健康和财富，称这三个分支迎合了中国家庭在酒店、医疗和财富管理等领域对优质产品日益增长的需求，尽管这三个分支在近期的资产抛售中无一幸免。

复星集团以市场价格的15%折扣，出售了其在香港上市的旅游业务和地中海俱乐部所有者复星旅游的2%股份，还出售了在上海上市的复星医药的股份，这个公司是复必泰的mRNA 新冠疫苗在大中华区的独家经销商。

甚至郭广昌的核心保险业务也不得不缩减。复星国际在4月以7.4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美国保险集团AmeriTrust，然后在9月初，将其在陕西的永安保险的合并股份从40.7%降至14.7%。

同月，复星还通过大宗交易出售了在香港上市的新华人寿保险的0.89%股份。虽然交易价格没有披露，但自2016年复星首次以每股22港元投资以来，此股的价格已下跌33%。

上海懋良投资管理公司合伙人沈忱说：“如果不是因为融资困难，谁会以这样的折扣出售？复星的许多资产并不那么容易出售，流动性更强的保险公司可能仍是下一个目标。”

可以肯定的是，郭广昌对危机并不陌生。但总部位于北京的精品投行香颂资本的董事总经理沈萌说，这家企业集团目前的麻烦比以前更深。

复星公司由郭广昌在1992年共同创立，与安邦保险和海航集团等一起，曾经是中国最积极的海外交易参与者。但是，随着政府开始打击被认为是不合理的外国收购，他们的许多标志性投资后来都被取消了。

安邦前董事长吴小晖在2018年因财务欺诈被判处18年监禁，政府在接管这家公司一年后将其改名为大家保险。海航集团董事长陈峰与首席执行官谭向东去年因“涉嫌犯罪”被警方拘留，据说这家欠有数十亿美元债务的企业集团今年4月完成了重组。

2015年，郭这位亿万富翁曾短暂失踪，但他在几天后重新露面，宣布他一直在协助一项未指明的调查。在随后的几年里，复星的投资步伐放缓，其许多收购，如医药行业的收购，都与中国政府的国家目标相一致。

郭广昌来自中国东部浙江省的一个贫寒的家庭背景，后来在上海著名的复旦大学学习哲学和工商管理，他还公开表示自己是巴菲特的忠实学生。他在2007年买入了位于陕西的永安保险，最初花费6600万美元购买了14.6%的股份。

后来，复星的保险股份被扩大到包括复星葡萄牙保险、香港的鼎睿再保险有限公司，以及上海的人寿保险公司复星保德信的股份。

这位目前居住在香港的亿万富翁在2015年获得了地中海俱乐部的控制权，然后在第二年收购了伍尔弗汉普顿流浪者俱乐部。他说，他还从佛教、儒教和道教中汲取灵感，以完善他的投资方法，并练习亚洲武术太极拳，说这可以磨练他的耐心，以等待合适的时机来达成交易。

但随着中国当局继续盯着金融系统的债务水平，郭广昌的首要任务是支撑复星的资产负债表。不景气的经济和反复的新冠疫情封锁，已经打击了复星的零售和旅游部门。而中国的低利率环境也在挤压其保险业务的盈利能力，这是因为央行加息后，保险公司从固定收入投资中获得的回报，往往会减少。

香颂资本的董事总经理沈萌说：“复星现在遇到的风浪更大、更复杂。复星的业务基本面受到了冲击。”

最近，郭广昌试图通过在社交媒体上的帖子来增强投资者的信心。在一篇通过新浪微博发表的帖子中，他说复星将起诉彭博新闻社，因为他认为彭博社的报道是不真实的，有误导性的，依靠匿名消息来源。这个报道称中国当局已告知国有企业，检查其与复星的财务风险

郭广昌在结束长达数月的海外商务旅行返回上海后写道：“企业的本职工作应该是做好产品，为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但有时，做好自己还不够，外界的杂音也可能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影响。”

他在10月初公开露面，当时复星医药宣布与在香港上市的国有企业华润医药集团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共同开发新药和医疗设备。同时，复星坚持认为，它并不像资产负债表上显示的那样负债累累。

在9月18日的一份新闻稿中，这家公司表示6500亿元的总负债包括其子公司的合并债务，自己没有义务偿还这些债务，并坚持认为，复星国际的实际债务只有1000亿（140亿美元）。

标普全球评级公司估计，剔除各关联单位的债务，复星国际自身的债务约为160亿美元。

但是分析家们说，这家公司的债务问题仍然很严重，不排除复星国际没有为其复杂而纠结的子公司所借的债务提供了担保，其中许多子公司负债累累。

例如，根据上海复星高科技有限公司的中期报告，这家公司有240亿美元的短期负债，将于明年6月到期，而现金持有量只有50亿美元。其在上海上市的百货公司豫园拥有6.33亿美元的现金，但需要偿还一年内到期的38亿美元短期债务。9月，复星以1.76亿美元的价格将豫园5%的股份出售给浙江的金属加工企业青展。

如果其子公司违约或最终面临清算，那么复星就会面临是否救助的艰难选择。上海懋良投资管理公司合伙人沈忱说：“现在它没有钱来进行救援，但如果选择坐视不管，那么这些资产就会消失。”

他补充说：“我不认为复星会倒下。如果郭广昌最终没有出售他在复星的控股权，那么这将被视为应对当前危机的成功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