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留学生都是自学成才的大厨,他们甚至发明改良了很多家乡的美食。《华盛顿邮报》报道了这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的烹饪挑战,用中餐去改良世界各国美食,尤其是最忌惮改良的意大利菜。虽然很有攻击性,却让她在Tik Tok上红了。
马依萍(Pearl Yiping Ma,音译)用这句话把你勾进了她的TikTok:“嘿,老外,让我们来伤害下意大利人吧。”
拉开阵势,她就是每个意大利祖母最糟糕的噩梦:她威胁说要弄碎意大利面,但却用刀切开煮熟的意面,然后在上面打一个鸡蛋,再把中国的黄豆酱和蚝油刷到面条上。
但随后她开始解释,“意大利面在美国比亚洲面条容易买到得多。这就是现实” 。马依萍说,“这个食谱得到了数百名国际学生的认可,他们怀念我们的家乡食品,烤冷面”。视频结束时,你会支持她,并渴望品尝她的中国北方烤面的版本。
自4月初以来,马依萍一直在TikTok上以幽默的方式记录她的菜品荟萃。她“冒犯”了日本人和墨西哥人,但特别喜欢挑剔意大利人,因为他们对任何扭曲自己食物的谴责都是远近皆知的。她用Pillsbury的披萨面团做了中国的肉包子,并把意大利肉丸子变成了珍珠肉丸,这是中国春节的一道菜。
马依萍云最初以为会有更多人对她的视频感到反感,但令她惊讶的是,大多数人都支持她“把不同的东西放在一起,但以一种说得通的方式烹饪”。正如一位评论者所说:“作为一个意大利人,我没有生气”。
对马依萍来说,当她四年前搬到美国时,两种菜系之间的相似性变得很明显。每当她觉得想吃中国北方的食物时,她就会倾向于吃一片奶酪披萨或一碗意大利面。这些食物的味道与她在家里最喜欢的菜肴不同,但意大利食物中的淀粉和酱汁的味道满足了她的味蕾。她在厨房里做了类似的替换,在中国面条中加入番茄酱,在意大利面条中加入蚝油。这种意大利和中国的结合从此成为她在TikTok的符号。
马依萍说:“我这个系列的概念是用食物在不同文化和不同食物之间建立一座桥梁。我的一个粉丝说我是在用冒犯人的方式,去团结他们”。
马依萍属于移民和亚裔美国人的一员,他们把意大利和亚洲的美食联系在一起。像马依萍这样的中国留学生,在社交媒体平台小红书上发现并交流食谱。在餐饮界,亚裔美国人厨师根据他们到意大利旅行、上烹饪学校,以及内化意大利面和披萨饼制作的疗愈仪式的经验来制作菜单。
即使是老一代的亚裔家庭厨师,从越南到中国再到菲律,也会讲述他们在商店的面食区搜寻,以制作故乡菜肴的故事。在美食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你都会发现亚裔美国人用意大利原料和技术烹饪的意外和有意为之的故事。
从中国菜开始,亚洲食品和意大利食品有着悠久的交融历史。一个常见的神话是,意大利面和披萨饼都是在中国发明的,并由马可波罗带回意大利,这在意大利和中国社区激起了波澜。实际上,这个故事是由美国全国通心粉制造商协会在1929年编造的,目的是推广美国产的意大利面。
密歇根大学中国研究教授米兰达·布朗说,即使像这样的神话故事也掩盖了包括中东和非洲商人在内的更复杂的历史。“这是个性感的故事,对吗?我们都知道马可波罗是谁,但还有一段更长的交流历史,往往会被遗忘,因为我们没有真正研究海上丝绸之路”。但是,两种美食互相交流的想法已经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因为面食和面条虽然在制作和质地上有所不同,但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
它们可能没有共同的起源,但有证据表明,这些淀粉类食物同时发展了数百年,而中国是最早的。2005年,考古学家在中国西北部的喇家遗址出土了一个装有4000年前面条的碗。公元前4世纪,一座伊特鲁里亚人的坟墓显示人们正在制作一种类似于意大利面的菜肴,尽管一些学者对这一证据提出异议。无论其起源如何,这种流行的、简单的、多功能的组合:·面粉、水和一小撮盐,说明了人们对面食的普遍渴望。
近年来,华人社区在罗马和米兰等意大利城市发展和繁荣,商家向当地人和游客提供“中国饺子”和 “北京煎饼果子”(就是饺子和煎饼)。早在20世纪60年代,中国食谱作者和餐馆老板廖家艾将馄饨称为北京饺子(Peking ravioli ),向波士顿的意大利顾客介绍中国菜。由于美国的意大利和中国移民在历史上一直与自己族裔聚集在一起,并从相同的房东那里租房,一个城市的小意大利和唐人街往往相互毗邻。
布朗在她的课程中仔细考虑了中国和美国华人食物的起源。对她来说,意大利和亚洲成分的混合,特别是中国食品,似乎很自然。她说:“中国食品在这一点上是美国食品。每个人都知道中国食品是什么。然后意大利食品也很受欢迎。披萨、意大利面条,这些都是美国生活的主食”。
全国各地的厨师们正在让他们对意大利菜的热情影响自己家乡的烹饪菜系。那些在烹饪学校学习的人,花了几个小时来磨练法国和意大利的技艺。而亚洲美食尽管有各种不同的地区美食,却压缩在短短的一天。即使在10年前,也很少有高级餐厅专门经营中国菜和韩国菜,因此大多数美籍亚裔厨师在其他地方寻求培训。但现在,这些亚裔美国人厨师管理着自己的厨房,为下一代厨师创造了机会。
有意大利及其美食故事的亚裔美国厨师并不难找。在旧金山拥有米其林星级粤菜餐厅周先生(Mister Jiu’s)的布兰登·朱,曾前往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开始他的烹饪生涯。他获得詹姆斯·比尔德奖的食谱“唐人街上的周先生”,展示了用面条机制作的包子和加州农场的季节性食材制作的云吞食谱,这是他在博洛尼亚和上海逗留期间学到的以食材为主的方法。
在全国各地,华盛顿特区的菲律宾厨师保罗·顿格在迪斯尼乐园的露天餐厅Wine Country Trattoria工作时,第一次接触到意大利面和意大利食品,后来在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的Restaurant Eve磨练了他的意大利面制作技巧。
他说,他立即注意到菲律宾和意大利菜在庆祝菜肴方面的相似之处,如菲律宾意大利面条,他称之为 “甜肉酱加热狗”。当决定开设Piccoletto餐厅时,他知道要把他最喜欢的消遣纳入菜单:揉面团。这是华盛顿特区的一家休闲餐厅,专门提供亚洲酱料的意大利面。
布鲁克林长大的卡尔文·伍(Calvin Eng)在2021年开设了粤式美式餐厅Bonnie’s。他从来没有机会在传统的中国厨房接受训练,类似于他小时候在纽约市唐人街参观过的那些厨房。相反,他的大部分培训来自于烹饪学校,在点心店诺华茶餐厅和现代台湾餐厅盈成餐馆的工作经历,以及与他母亲在厨房的交流。现在,在他自己的餐厅掌舵,他发现自己把自己的食物与意大利菜相提并论,以解释广东烹饪与其他地区中国菜的区别。
卡尔文·伍说:“”两者都真正专注于最少的原料,并允许主要成分凸显出来。它们都是有鲜味和咸味的,。在这两个菜系中,没有太多的酸,没有太多的辣。他们使用大量的盐。它们被保存在发酵产品中,无论是凤尾鱼还是咸鱼,都是为了增强菜肴的味道。
他的菜单上有一道菜,wun tun en brodo(云吞汤),是受意大利之行的启发。在帕尔马的一家餐馆,他点了一碗意大利饺子,然后就被乡愁所吞噬。他回忆说:“在我尝到它之前,仅仅通过闻和看,它就像一碗巨大的云吞汤”。
云吞汤只是Bonnie’s餐厅的意大利灵感的开始。在制作粉丝们最喜欢的fuyu cacio e pepe mein (腐乳胡椒意大利面)时,卡尔文·英拿出他的炒锅,将面条涂上滑腻的黄油酱,这是他在盈成餐館担任厨师长时学到的方法。炒锅的强烈热量,被称为 “锅气”,能使大量面食的烹饪变得更加容易,同时增加了复杂的烤肉香味。
在大城市的亚洲杂货店,虽然去一次也就是一趟公交车的距离时,留学生们仍然会发现有些食材在货架上是找不到的。在马依萍的例子中,她寻找烤冷面的时间比预期的要长。她在中国超市的货架上寻找扁平面条,但如果不求助于网上送货服务,就很难获得这些面条。所以,从当地超市购买通心粉就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回到50年前,亚洲的杂货店就比较稀少了。1975年从越南移民到巴尔的摩的麦·沃尔夫将越南食品视为治愈思乡之情的良药。依靠当地商店的廉价原料,她的父母把意大利细面条、新鲜草药和酱油拼凑在一起,在一个新的国家品尝到了越南米粉的味道。1980年她与美国丈夫结婚并搬到一起后,她想到了买一台面条机来自制米粉。当时没有YouTube或其他简单的教学来源,但她最终根据自己的喜好改进了米粉的配方,并节省了无数次去商店的时间。
在新冠疫情时期,沃尔夫限制了她去杂货店的次数。此外,供应链问题使米粉的价格上涨了三倍,也限制了她获得这种关键原料的机会。因此,当她想尝尝越南食品时,她发现自己在回忆年轻时的食谱,包括她家的意大利细面条一样。味道可能不一样,但据沃尔夫说,它仍然能满足每个人,特别是她的孙子。
沃尔夫说:“我们知道有更好的。但是,当你偶尔有蹒跚学步的婴儿和8岁的孩子跑来跑去时,他们会饿,你把它煮熟了,装点得像越南菜。当孩子们饿的时候,它很管用”。
大量的亚裔美国厨师和家庭厨师出于各种原因继承了意大利烹饪技术,无论是有意识地从烹饪导师那里得到的,还是作为在外国的一种生存机制。但这种交流不一定是单方面的。卡尔文·伍认为,意大利人可以从美国广东厨师那里学到一两样东西。他希望与他给遇到的每个人,包括意大利厨师,分享广东的食材和他的厨房技巧,锅气和所有这些。
他说:“每家意大利餐馆,只要是意大利面餐馆都应该有炒锅。因为这将使他们的生活变得容易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