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rett M. Graff在纽约时报发表文章，将昨晚国会骚乱调查委员会的首次公开听证会与50年前的水门事件听证会相比，提出了三条调查委员会可以借鉴的经验。通过借鉴这些经验，委员会可以让美国公众了解国会大厦袭击事件的全部真相，并促使他们在中期选举中做出明智的选择。

1月6日国会骚乱调查委员会（下称“1月6日委员会”）在周四晚上举行了首次听证会，会上出现了令人信服的证人、证词视频片段，以及国会试图证明选举人投票结果时，在国会大厦发生的惊人震惊的暴力镜头。

近半个世纪前，整个国家都被参议院水门事件听证会吸引，这是发生在1973年的一场电影式的听证会，充满了令人大开眼界的爆料，最终促使尼克松总统下台。

在水门事件时，由北卡罗来纳州民主党参议员山姆·埃尔文领导的委员会所面临的挑战和任务，与现在众议院1月6日特别委员会所面临的困难非常相似：你如何将一系列复杂的、无定形的事件，以及各种各样令人困惑的人物，转化为一种令人信服且连贯的叙述？

不过今天，1月6日委员会面临着一个充满挑战的政治和媒体环境，在这个环境中，国会山的政治中心几乎消失了，几乎没有自由派的共和党人和保守派的民主党人，而以福克斯新闻为首的右翼媒体可以提供半个世纪前无法想象的反驳和辩护，并痛斥那些没有全心全意支持前总统特朗普的人。

然而，埃尔文委员会的三个关键检验，应该对1月6日委员会有所启发。它们凸显了1月6日委员会面临的挑战，但通过向埃尔文委员会学习，1月6日委员会可以帮助美国公众了解国会大厦遇袭事件的全部真相，关键的是，在选民展望未来选举之际，了解袭击事件的后果。

令人信服的叙述

第一个值得考虑的经验是，埃尔文参议员和他的首席法律顾问萨姆·达什拒绝了共和党人的提议，即只举行为数不多的听证会，而这正是1月6日调查委员会计划做的事。1月6日委员会计划的听证会只有六到八场，包括晚间黄金时段的两场，周四晚上之后，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而且显然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埃尔文委员会认识到并接受了他们所面临的复杂性，于是决定大干一场，并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采用讲故事的形式进行。他们举行了超过237个小时的公开听证会，在水门事件的那个夏天听证会持续了11周。

达什和他的团队避开了从最大的证人和重要的真相开始。相反，他们讲述了尼克松白宫腐败的全部情况，把各个点串联起来、介绍人物、并构建一个方便理解的故事。实际上，在那年夏天的明星证人约翰·迪恩（尼克松的顾问，一直参与水门事件）出庭作证之前，他们花了数周时间介绍背景和情况。

起初，当听证会在全国三大网络上轮番播出（并在公共广播公司的黄金时段重播）时，引起了美国人的抱怨。但没过多久，那些最初抱怨日间肥皂剧被打断的人，就被一部新的尼克松版肥皂剧给吸引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个夏天，平均每个家庭观看了约30小时的听证会。

证人、参议员和委员会工作人员成了美国的名人，没有人比埃尔文参议员本人更受欢迎，他的乡土风格和灵活的双下巴使他成为一个受人崇拜的英雄。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山姆大叔”粉丝俱乐部，以纪念他在听证会上带来的明确的道德力量。

相比之下，1月6日委员会似乎为自己设定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小任务：将详尽的调查（包括1000次取证和证人访谈以及约14万份文件）压缩到几场听证会中，大约相当于网飞的《养虎为患》第一季。

在这个媒体观看环境严重分裂的时代，右翼媒体的回声效应（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一些意见相近的声音不断重复，并以夸张或其他扭曲形式重复，令处于相对封闭环境中的大多数人认为这些扭曲的故事就是事实的全部）可以对听证会进行“反编码”，以进一步把水搅浑。顶级有线电视新闻频道福克斯新闻，也不会对听证会进行现场报道（福克斯商业频道会为一小部分观众提供现场报道）。

赋予道德责任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埃尔文委员会明白，他们在美国司法体系中扮演着不同于司法部刑事调查的角色。他们有能力赋予道德责任。

这是国会最重要的角色之一，也是1月6日委员会必须谨慎但全面接受的角色。国会不是司法部。事实上，公众对罗伯特·穆勒对特朗普竞选活动的调查感到失望，部分原因正是由于调查只关注潜在的犯罪行为，但无法追究穆勒最终报告中详细列出的应受谴责的行为。

国会没有这样狭窄的限制。它有解释的权力，也有更大的能力表示，这些行为无论是否可以被刑事起诉，其在道德上是错误的，不符合美国的规范。就像达什在埃尔文听证会上说的那样，“我们说的是‘这里是二加二’，人们可以自己把它们加起来。”

在约翰·埃利希曼（尼克松的顾问）一周的挑衅和嘲讽证词之后，一位记者对达什评论道：“那家伙像钉子一样难搞——你不可能打倒他。”

达什反驳道：“听了他的话，你觉得怎么样？他参与了掩盖真相吗？”

“噢——快别说了！”记者用手抚着额头，惊呼道。

达什耸了耸肩：“那你还想让委员会展示什么?”

1月6日的委员会应该集中精力确保全国观众得出类似的推论：大量证据指向一个阴谋，破坏美国民主，推翻自由公正的选举。

过去两年来，1月6日委员会的成员不应抱有幻想，即认为他们关于1月6日事件的证据会改变许多共和党人的想法。无论证据多么确凿，这都不会发生。但他们仍应以震惊和激怒独立人士、长期摇摆不定的选民为目标，甚至可能让一些较为温和的共和党人，在2024年公开支持特朗普之前三思。

国家利益高于党派利益

埃尔文委员会的第三个经验，凸显了1973年至2022年之间巨大的政治鸿沟：委员会中的共和党人（更广泛地说，是国会中的共和党人），都是听证会的忠实参与者。

尽管他们有自己的党派关系，但他们以开放的心态进入了这个过程。就连共和党资深参议员霍华德·贝克也发现，随着整个夏天不断积累的不当行为证据，他的观点发生了变化。

听证会结束多年后，他说，一开始他认为这是“民主党的政治策略，不会有结果”，但随着听证会的进行，“我开始明白，这里面有比我想象的更多的东西，比我喜欢的更多的东西。”

贝克在该委员会的同事、康涅狄格州的洛厄尔·威克对他从约翰·迪恩的证词中听到的内容感到震惊。他告诉埃尔文委员会：“共和党人不会掩盖真相。共和党人不会继续威胁。共和党人不会继续从事违法行为。而且，上帝知道，共和党人不会把他们的美国同胞视为需要骚扰的敌人。”

正是这最后一点，最清楚地指出了当时和现在政治之间的鸿沟；在整个水门事件中，参众两院的共和党人都明白，作为立法部门的平等成员，他们在追究行政部门的责任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水门事件归根结底是一个美国体制运作的故事，宪法制衡的精妙芭蕾舞剧，将腐败和犯罪的总统绳之以法。但这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共和党人，无论是领导层还是普通人，首先是把自己当作国会议员，其次才是共和党党员。

当然，今天国会山的政治格局已经大不相同了。1月6日委员会中的两名共和党成员，利兹·切尼和亚当·金辛格的勇气和政治上遭遇的孤立，以及共和党对特朗普的两次弹劾都投了一边倒的反对票表明，迫使该党面对其党员明显想要忽视的行为，将是多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