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商业周刊的Matthew Boesler报道了美联储对控制通货膨胀所准备做出的一系列举措。其中包括影响消费者对通货膨胀的预期,以影响他们对商品的需求和对价格的期待。同时美联储也准备加息,以控制劳动力市场。但同时也必须小心不过度压制就业,造成经济衰退。
在1月11日举行的美联储掌舵人确认听证会上,鲍威尔告诉参议院银行委员会,紧缩的货币政策“确实不应该对就业市场产生负面影响。”
这一说法也得到了鲍威尔未来的二把手莱尔·布雷纳德的响应,他们在同一周的国会听证会上的说法,将美联储的政策制定者们置于经济学家们几十年来关于利率、就业和通货膨胀之间联系的辩论中心。换句话说,关于中央银行的工具箱实际上是如何运作的,以及就此事而言,是什么决定了通货膨胀本身的进程。
美联储官员正在走钢丝,因为他们正在为可能最快于3月开始的一系列加息打下基础。他们一边听从了呼吁,正试图平息40年来最快的消费者价格通胀,一边也在试图避免在工人享有历史性议价能力的时刻,造成惩罚工人的情况,而工人权益长久以来被视为已经落后。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直主导主流经济学的通货膨胀预期理论,提供了一个潜在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这项观点认为,如果中央银行能够让企业和消费者相信它将维持低而稳定的通货膨胀,那么它就不必做太多其他事情。这是因为对价格走向的预期,被认为是通货膨胀本身的一个主要驱动力。如果工人没有预期会有更高的通货膨胀,他们就不会要求增加工资以弥补他们失去的购买力。而人们也不会因为预计某些东西会涨价,而急着出去买东西,从而导致一个自我延续的螺旋式上升。
从这个角度讲,这就是美联储在1970年代所犯的错误。它失去了对美国公众的通货膨胀心理的控制,以至于为了驯服通货膨胀而采取了严厉的加息,使经济陷入衰退,导致数百万人失业。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经济学教授中村惠美说:“我们从历史中学到的一件事是,一旦你调整了人们的预期,这想法就会变得非常根深蒂固,因此很难朝相反方向调整回来。”
现在,随着美联储首选的通胀指标远远超过了它2%的目标,达到近6%,政策制定者决心不再让自己陷入这种情况。目前,他们可以感到欣慰的是,被广泛关注的通货膨胀预期指标,如密歇根大学和纽约联储编制的指标,已经上升了一些,但比不上价格上升的幅度。
美联储官员认为,过去一年看到的通货膨胀爆发是由与疫情有关的临时因素所推动的,这一观点得到了华尔街预测者的广泛认同。在疫情的第一年,美国政府印制了数万亿美元并直接存入美国人的银行账户,而因新冠在全球蔓延而受阻的供应链也在努力跟上增加的需求。许多经济学家预计,到2022年底,通货膨胀将基本正常化,因为家庭花掉了额外的现金,而且疫情的消退将使供应链得以疏通。
然而,人们担心的是,高通胀率最终会渗入预期,这反过来又会阻止通胀率自行回落。中村说,“我认为,到目前为止,美联储已经非常成功地控制了关于正在发生的事情的叙述:因为短期内有特殊的、可能是暂时的因素在推动通货膨胀,但从长远来看,人们不应该改变他们基本的信念。”
这正是即将到来的加息周期所要防范的问题。加息的目的不是为了降低今天的通货膨胀,而是为了确保今天的通货膨胀不会成为明天的通货膨胀。
这里有个大问题。尽管经济学家和央行行长们都强烈认为,除了价格的短期变动外,通胀预期是通胀的主要原因,但没有人真正清楚这些预期是如何形成的,更不用说利率决策将如何影响它们。
研究公司“宏观政策视角”的创始人茱莉亚·科罗纳多说:“根本不清楚通胀预期是否会以任何一种稳定或可观察的方式反馈到价格制定行为中。”
美联储的高级经济学家杰里米·拉德在9月发表的一份论文中,抨击了预期是通胀驱动力的观点,说这是一些“所有人都以为是真的,但实际上是无稽之谈 ”的命题之一,引起了轰动。(这篇论文中包括一个免责声明,指出这些观点是拉德自己的,不代表美联储理事会的观点。)
长期以来,货币政策一直被认为能影响通货膨胀的另一条更清晰的渠道,就是就业市场。当失业率下降时,可用工人的供应减少,因此推高了劳动力的价格。然后企业便寻求提高价格以抵消变高的工资成本。为了遏制通货膨胀的压力,中央银行可以通过提高整个经济的借贷成本来扭转这一进程,这遏制了对工人的需求并抑制了工资增长。消费能力的降低反过来又限制了企业对产品的收费。
鲍威尔和布雷纳德提出的理由是,美联储决策者计划的紧缩政策是非常渐进的,也许仅是几个百分点的增长,与保罗·沃尔克在20世纪80年代初监督的紧缩政策形成对比,后者迅速将联邦基金利率抬至20%以上。加上现在经济增长如此之快,它是可以忍受一些节制的。
他们说,随着12月份的失业率自疫情开始以来首次低于4%,工资快速上涨,而企业公布的职位空缺数量创下新高,美国实际上已经处于“最大就业”状态。
纽约约翰·杰伊学院的经济学教授J.W.梅森。对美联储能否在不损害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下平息价格压力持怀疑态度。他说:“美联储没有一种直接和无痛的方式来影响通货膨胀。你必须以某种方式减少对产出的需求,或者你必须降低产出的成本,否则你就不会对价格产生任何影响。”
摩根士丹利的首席全球经济学家塞斯·卡彭特认为,美联储今年的紧缩政策可能会减缓失业率的下降,但在明年之前不会对通货膨胀产生太大的影响。而到那时,通胀可能已经基本已经自行消失了。
卡彭特说:“大多数经验模型研究货币政策对经济影响的估计表明,美联储的政策需要比一年更长的时间来直接影响通货膨胀,如果他们真的贯彻了市场的定价”,比如三或四次加息,“那么的确相当可能,到2023年底的通货膨胀实际上可能比美联储的目标还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