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客杂志报道了号称“全世界最有钱的医生”黄馨祥(Patrick Soon-Shiong )的发家史。这位传奇人物是客家人,在南非成长行医,移民加拿大后又去往美国发展。他身家80亿美元,旗下业务涵盖医药、媒体、云计算甚至影视特效;他发明新药,但又官司缠身;现在,他正在忙着寻找治疗癌症的方法,并自己研发新冠疫苗。看完之后,感觉他一个人过了十个的人生,文章很长,但是可读性极强。
20世纪80年代中期,曾执掌克莱斯勒和福特的著名高管李·艾柯卡(美国汽车业传奇人物)参观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外科医生黄馨祥在洛杉矶的实验室。艾柯卡的第一任妻子几年前死于1型糖尿病,他在寻找治疗方法。
当时,30多岁的黄馨祥专门从事胰脏移植,这是一种专为严重糖尿病患者准备的高风险治疗方法。他是一名技术娴熟的外科医生,曾在器官移植先驱的指导下接受培训。但他对这种手术越来越不满意:胰脏移植有很高的器官排斥风险,他觉得不值得冒这种风险。他想要关闭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胰脏移植项目,并着手进行新的研究。他不想更换整个胰脏,而是只换掉内部生产胰岛素的胰岛细胞。
黄馨祥在西洛杉矶的退伍军人事务医院建立了一个实验室,在那里,他和三名员工一起开始从猪和人类尸体上寻找胰岛细胞。“实验室很简陋,”艾柯卡的女儿凯特·亨茨说。
她和父亲参观了许多这样的研究机构;她感觉到,黄馨祥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这给她和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凯特·亨茨说:“他真是太棒了”。黄馨祥非常有魅力,身材匀称,戴着无框眼镜,留着长而蓬松的头发。他祖上是中国人,出生在南非,说话带有柔和的南非英语口音。他可以一连数小时谈论医学和人体,然后转向历史、商业或文学。
黄馨祥的妻子米歇尔·陈是一名演员,曾在加拿大电视节目中饰演一名海洋生物学家;这对夫妇住在布伦特伍德的一幢朴素的平房里。凯特·亨茨说:“他们的房子太可爱了。你可以感觉到他们有所有这些小创意,但又不过分。”
在这些对房子的改动中,包括他们家的门框被切割成了两人侧影的轮廓。
艾柯卡同意资助黄馨祥的研究,并鼓励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商业化。黄馨祥却犹豫了。亨茨说:“他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非常兴奋,但比较低调。他很谦虚。”
艾柯卡说服了他。
黄馨祥今年夏天说:“我把李·艾柯卡带到我在退伍军人医院的小实验室,他让我坐下对我说,‘帕特里克(黄馨祥的英文名),你在学术界永远活不下去。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经商。我想当外科主任。”
80亿美元的商业帝国
如今,69岁的黄馨祥身价至少80亿美元。他被称为洛杉矶最富有的人,也是世界上最有钱的医生之一。他已经让四家公司上市,并运营着一个拥有1000名员工和6个最先进实验室的医学研究项目。他正在寻找治疗癌症的方法,并开发自己的新冠疫苗。
他拥有洛杉矶湖人队的部分股权,并在2018年买下了《洛杉矶时报》。那座平房现在是他的客房;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买下了12块相邻的土地,并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地下篮球场,按照NBA的规格建造。篮球场由自然光照明,这是基于一种黄馨祥拥有三项专利的设计。他在那里举办临时比赛,之前科比有时也来打球。
黄馨祥喜欢把自己成为亿万富翁的经历形容为意外得来。
“我希望人们记住我,主要是因为我是一名医生兼科学家”,他说。他的举止文雅,也许还有点像父辈;和他交谈时,你会觉得他比你懂得多。他是耐心和善良的,从无压迫感,而是认真倾听。
但是,在90年代中期,在资助了他的研究之后,亨茨说,艾柯卡开始担心了。黄馨祥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关系似乎很紧张,艾柯卡夫妇也没有得到多少有关他们资金的信息。最终,艾柯卡退出了。
那时,黄馨祥已经辞去了全职教员的职务。亨茨说:“至少可以说,我们的退出有点奇怪,我们当时并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发展情况。”
在现代医学界,很少有人黄馨祥那样引发如此多的争议。亨茨说:“他非常热情,有时可能会夸大其词,他本可以稍微修饰一下的。”
他的糖尿病治疗结果令人失望,其中一个病例以悲剧收场。在进行这种治疗的同时,他也开始研究化疗。
他财富的核心是一种癌症治疗方法,它的费用是另一种治疗某些相同病症的非专利药物的100多倍。黄馨祥多次被指控财务虚假陈述、内线交易、价格欺诈和诈骗。他曾被前投资者和商业伙伴起诉;他曾被其他医生起诉;他被自己的哥哥起诉过两次,他还被雪儿起诉了(注:奥斯卡影后)。
然而,近年来,黄馨祥已成为洛杉矶最杰出的公民领袖之一。他为《洛杉矶时报》及其姊妹报纸《圣地亚哥联合论坛报》支付了5亿美元,这一收购价是杰夫·贝佐斯收购《华盛顿邮报》价格的两倍,而后者的订阅人数是前两者的三倍。
为了把《洛杉矶时报》打造成一个多媒体平台,黄馨祥任命了曾负责时代集团编辑业务的诺曼·珀尔斯汀担任执行主编。珀尔斯汀说:“他几乎没有进行尽职调查,因为他认为这肯定比治疗癌症更容易。我不确定他是否还相信这一点。”
多年来,《洛杉矶时报》的新闻编辑部一直在萎缩,黄馨祥停止了裁员,并在基础设施和员工方面投资了1亿多美元。他投资了视频内容、播客和公司的移动业务。他把办公室从洛杉矶市中心搬到了郊区埃尔塞贡多。他的妻子接手了这个空间的设计,其中包括一个巨大的测试厨房,旨在支持公司扩大的食品报道。
然后疫情来了。珀尔斯汀说:“2020年3月前,我们每周会说几次话,有时一天会说几次。但从那时起,我们的交流就少多了。”
珀尔斯汀在年底就离开了,新办公室还没有完工。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说,测试厨房“完成了90%”。接替珀尔斯汀在《洛杉矶时报》工作的凯文·梅里达今年6月开始工作,但直到9月才见到黄馨祥本人。黄说,记者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进入时报大楼了。
他对新冠肺炎的态度是我见过的最认真的。他很少离开他的住所,并且拒绝与我见面。自2020年3月以来,他的公关代表就没和他共处过一室。我问梅里达,他多久和黄馨祥说一次话。“我们没有具体时间表,”他说。
黄馨祥其他公司的员工说,他正专注于开发新冠疫苗,该疫苗正在南非进行临床试验,这是计划中的试点市场。黄馨祥说他接种了疫苗,但当我问他接种的是哪种疫苗时,他说,“我不能告诉你。”
当我坚持要他说的时候,他暗示说,在等待南非试验完成的同时,他已经在自己身上使用了实验性疫苗。
我和黄馨祥的第一次对话是在今年夏天,通过Zoom。他确实聪明、有魅力、热情,尽管我不会说他谦虚。我们的谈话内容广泛,有时很难跟上;他用五分钟的独白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内容涉及蛋白质相互作用、大型强子对撞机、气候变化、科比·布莱恩特的跟腱、恐龙的灭绝和人类的历史。当一个概念变得有技术含量时,他会拿出一个数字白板,绘制细胞、蛋白质和计算机的网络图。
在南非的客家人
黄馨祥将自己爱解说的天性追溯至童年。“对我来说,作为一个孩子,一切都是一个循环,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的意思是,作为一名系统工程师,我真正关注的是整合和连接各个点。”
他的父母是客家人,在日本入侵中国后移居南非。他的父亲经营着两家小杂货店,而他的母亲抚养了十个孩子。他说,在家里,他会说客家语和英语,还会说一些南非荷兰语和科萨语(非洲南部科萨族所使用的语言)。
他的家人住在东开普省伊丽莎白港的非白人区。他说:“我周围是一家电池厂、一家汽车轮胎厂、一家肉制品厂,还有大海。我会和黑人孩子、有色人种孩子和印第安人孩子一起玩。白人孩子并不多。”
他被送到圣公会(英国国教)开办的一所中国学生学校。“我的科学老师是一位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牧师,他受到芥子气(糜烂性毒剂)的折磨,几乎不能说话。”
黄馨祥在学校表现出色,在那里他学会了他文雅的英国口音。1969年毕业后,他申请了约翰内斯堡金山大学的医学院。那一年,学校按照严格的种族配额制度注册了200名学生:196名白人学生,2名印度学生和2名中国人。为了获得认可,黄馨祥必须是最好的中国考生之一。
经过六年的集中学习,学校授予医学士(M.D.)学位。当他在美国的同行们还在遭受有机化学的折磨时,黄馨祥却在布莱克镇行医。
“我23岁毕业,我想那时我已经接生了一百个孩子。”他的种族身份使他脱离了南非的种族二分法,但作为一名非白人公民,他被要求一直随身携带身份证。
医学院毕业后,黄馨祥被派往一家被称为“非白人”医院工作。为了寻求更好的培训,他申请在约翰内斯堡的一家“白人”医院实习。在工资减半的条件下,他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他记得自己是医院里唯一的亚洲医生。
“我去给一个南非荷兰人看病,他发烧了,不让我碰他,”黄馨祥说。主管威胁要把这个病人带走后,他服软了;黄馨祥诊断他患有鼻窦感染,并为其引流。“然后他就在医院里跑来跑去说,‘你们得让那个中国人看看你们!’”
在轮岗期间,他还在索韦托布莱克镇的一家医院工作。他描述了1976年在那里工作的经历,当时正值由黑人学生领导的索韦托起义。南非警方开火,造成至少176人死亡。
他说:“我一直在照顾这些孩子,现在我要去重症监护室看望他们,那真的吓到我了。”
1977年,他和妻子移民加拿大。她也是南非华人;他上医学院时,两人在一场篮球赛上相识。他们有两个孩子。
他们的女儿妮卡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我见过他们俩打过一次架,因为行李的事。我爸爸打开了我妈妈打包的行李。”
在加拿大,黄馨祥从事外科手术,1983年他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聘用。
他带来了一些南非的气质。种族隔离使南非与国际社会隔绝,医学文化给人一种勇猛的感觉。1967年,克里斯蒂安·巴纳德在那里完成了世界上第一例人类心脏移植手术;黄馨祥曾在巴纳德的对手伯特·迈伯勒的指导下训练,迈伯勒完成了该国首例肾脏移植手术。
黄馨祥说:“南非以一种有趣的方式塑造了我,我在种族隔离制度下战斗,但我也在接受了这些业界大牛的训练。”
我问黄馨祥,作为亚裔男性,他在美国是否经历过歧视;美国精英大学也被指责限制招收亚洲学生。
他说:“在南非,好消息是(限制亚洲学生)不是遮遮掩掩的”。不过,他告诉我,他个人并没有受到歧视。“我这个亚洲人是个技术达人,说话很有趣,对吧?只是我的口音不同。所以可能就是这样。”
他继续说道:“但是,坦白地说,我是外科医生。你知道,就是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米歇尔的日子更难过了。1989年,她在《百战天龙》中饰演一个小角色,并在《美国忍者3:血战》中领导了一支由基因改造的刺客组成的军队;不久之后,她退出了演艺圈。
治疗糖尿病的“新”方法
到20世纪90年代早期,至少有十几家生物技术初创公司在研究胰岛细胞治疗糖尿病。结果通常令人失望;在大多数情况下,在细胞被排斥之前,患者可以有几天的缓解期。黄馨祥认为,他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将细胞封装在藻酸中,藻酸是一种从海藻中提取的凝胶,也用于增稠冰淇淋。1992年,他用来自猪的细胞将这些胶囊植入狗体内。这似乎奏效了。
1993年,黄馨祥招募了他的第一个病人史蒂文·克雷格。克雷格患有1型糖尿病;尽管他接受了肾移植手术,但他仍然很憔悴,拄着拐杖行走,视力也在下降。
第一次做胰岛细胞手术时,他38岁,已经失业7年了。黄馨祥在克雷格的腹部开了一个两英寸的切口,然后注入几十万个胰岛细胞,这些胰岛细胞是从尸体上取下来的,用海藻胶包裹着。黄馨祥说:“手术很简单,我甚至不会称之为手术。”
在确定任何长期结果之前,黄馨祥说服克雷格出席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手术一周后,CBS晚间新闻显示克雷格吃了一顿“没有胰岛素的饭,这是30年来的第一次”。那年晚些时候,克雷格的第二次手术被《洛杉矶时报》报道。“他们为我创造了奇迹,”克雷格告诉该报。
其他研究人员对此表示怀疑。
“有人打电话给我说,糖尿病被治愈了!”斯科特·金说。他经营着一家与黄馨祥竞争的胰岛细胞初创公司。“但之后他会带克雷格去参加会议,人们会要求查看临床数据,而黄馨祥会巧妙地回避他们。”
克雷格很享受当明星病人的感觉。
“他得去澳大利亚,”他的继子马修说。马修现在是一名长途卡车司机。“他们似乎对他非常好。我们都住在贝弗利·加兰的酒店(全球连锁酒店,老板贝弗利·加兰是50年代好莱坞著名女演员)。”
1994年,黄馨祥在《柳叶刀》上发表了他的研究结果,但最终克雷格剩下的肾脏开始衰竭。媒体停止了报道。克雷格的前妻梅洛迪说:“从那以后,他变得很沮丧。他喜欢受到关注。”
1998年,克雷格入住奥兰治县的一家酒店,开枪自杀。
克雷格的家人并没有把自杀归咎于黄馨祥。马修说:“我们知道有时候医疗实践会出错,他们就是这样才有新发现的。”
但黄馨祥的宣传策略可能损害了他作为一名医生的声誉。他受到了美国糖尿病协会主席的公开谴责。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前外科主任迈克尔·津纳在2003年接受《福布斯》采访时表示:“他告诉世界他正在治愈糖尿病,但是,在科学领域,你需要让其他人复制你的结果,以验证它们。”
在艾柯的建议下,黄馨祥将他的胰岛细胞研究商业化。1991年,他与兄弟黄万祥共同创立了一家名为VivoRx的初创公司,后者是伦敦房地产开发商。黄说:“他是家族里的商人”。
1994年,VivoRx从仿制药制造商迈兰实验室获得了500万美元的资金;那一年,黄馨祥创办了一家新公司,开发一种化疗药物。两家公司都是独立的,但有些员工同时为两家公司工作。
这一安排令VivoRx的投资者感到不安。1998年6月29日,公司在圣塔莫尼卡召开了一次特别董事会。黄馨祥说,有人让他签了一份文件,他签了。
当天结束时,他被踢出VivoRx董事会,公司起诉了他。
黄馨祥说服黄万祥放弃诉讼,但在1999年,现在由黄万祥控制的VivoRx再次起诉黄馨祥,这一次指控他欺诈。第二起诉讼指控他“背叛、傲慢、贪婪和个人膨胀,导致了公司规模巨大的不当行为”。
黄馨祥否认有不当行为。
两兄弟达成了一项和解协议:黄馨祥的公司被勒令将价值2400万美元的资产转让给黄万祥的公司,后者获得了胰岛细胞的专利,黄馨祥同意在五年内不再进行进一步的糖尿病研究。
黄馨祥说:“我不能从事糖尿病工作五年——现在,对我来说,这是很邪恶的。我对他说,你伤害了人类,因为我就差这么一点(就成功了)。”
黄万祥从未公开讨论过这一分歧,他们俩现在关系仍然很疏远。
公司股票从被卖空到上涨五成
黄馨祥在1998年收购了两家制药厂。据《洛杉矶商业杂志》 2001年的一篇文章称,黄万祥在诉讼中声称,收购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研究资金被转移了。黄馨祥对此予以否认,并说他获得了独立融资。
这两家位于伊利诺伊州和纽约州的工厂,成为了黄馨祥的另一家公司美国制药合伙公司的一部分。在被收购时,这些生产非专利注射剂的工厂已经连续9年亏损。没有制造业背景的黄馨祥让它们恢复了盈利,使美国制药公司的收入翻了一番。2001年,美国制药公司进行了首次公开募股。
与此同时,黄馨祥继续开发他的化疗药物。早在2000年,他就出现在了美国临床肿瘤学家协会的年会上。他计划与西北大学乳腺癌专家威廉·格拉迪沙尔会面。黄馨祥当时正在推销一种通用化疗药物紫杉醇的新配方,这种药物是从太平洋紫杉树的树皮中提取的。紫杉醇相当有效,但它必须溶解在蓖麻油产品中,这可能会导致过敏反应。在极少数情况下,甚至是致命的反应。
黄馨祥说,他可以通过将紫杉醇与白蛋白结合,使药物更安全、更有效。白蛋白是肝脏产生的一种蛋白质。他让格拉迪沙尔监督一项临床试验。
格拉迪沙尔说:“黄馨祥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外科医生,他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医学肿瘤学家。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格拉迪沙尔听取了他的意见,“他递给我一个马尼拉纸文件夹,然后他说,‘我想让你读读这个。你会听到一些关于我的事,这些就是。”
文件夹里是一篇关于黄万祥起诉他的杂志文章。格拉迪沙尔说:“你知道,这有点奇怪,但至少他是坦率的。”
格拉迪沙尔对黄馨祥很警惕,但他分享的数据和他身边的肿瘤专家团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同意担任这种名为Abraxane的新药临床试验的首席研究员。
格拉迪沙尔无意中走入了活跃的华尔街战场。Abraxane在美国的生产权由黄馨祥的上市公司美国制药公司拥有,而在世界范围内的生产权和专利权则由一家名为美国生物科学的私人公司拥有。黄馨祥拥有美国生物科学公司80%的股份,该公司也是美国制药公司的最大股东。
一些投资者对这种结构提出了质疑,卖空者开始瞄准这只股票。华尔街分析师也对药物的试验设计提出了质疑。黄馨祥踢掉了负责试验的美国公司,并在俄罗斯完成了试验。有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美国制药公司的股票都被卖空了。
当格拉迪沙尔的临床数据发表时,他们认为Abraxane比标准紫杉醇有少量改善。在参与试验的454名乳腺癌患者中,接受Abraxane治疗的患者肿瘤缩小了33%,而接受标准治疗的患者肿瘤缩小了19%。换句话说,有34名女性对这种新药有反应。
服用Abraxane的妇女的生存率并不比服用紫杉醇的妇女好多少。此外,紫杉醇在某些指标上的表现比在其他研究中更差,也会显得可Abraxane数据更好。但是肿瘤已经缩小了。
美国医疗体系的本质是,微小的改善可以带来巨大的财富。2005年初,出乎卖空者的意料,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批准了Abraxane。美国制药公司的股价上涨了47%,黄馨祥委托制作了一个纪念镇纸来显示公司股票走势图。
公司合并又分拆,他获得巨额财富
2006年发表在《肿瘤学年鉴》上的一篇全面的独立评论总结称,Abraxane和类似药物“并不真的”比现有药物具有显著的治疗效果,并将它们称为“新瓶装旧酒”。
但Abraxane引发过敏反应的可能性要小得多,这使得它在美国医生中很受欢迎。
丹娜-法伯癌症研究所乳腺癌专家哈罗德·伯斯坦在2013年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表示:“它的毒性略有不同。对一些病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改善。但就其对乳腺癌的益处而言,没带来任何益处。”
在某种程度上,格拉迪沙尔同意这种说法。但他说Abraxane更容易给药,并指出,与其他药物不同,它不需要伴随剂量的类固醇。他说他经常给他的病人开Abraxane,“食品药品管理局有独立的统计分析,他们会进行非常严格的调查,你不会只是递给他们一个信封,然后说,‘好吧,这是我们的研究成果’,然后他们就在上面盖了章。”
他没有去过俄罗斯,但他说,美国生物科学公司的首席医疗官迈克尔·霍金斯对这些数据进行了彻底分析。
从商业角度来看,临床试验的细节并不重要;Abraxane现在有了一个用于保险报销的医疗账单代码。2006年《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报道称,Abraxane每剂售价4200美元。黄馨祥说,他原以为成本会低得多。
这篇文章说,溶解在蓖麻油衍生物中的通用紫杉醇的价格是只有二十五分之一。使用Abraxane这类药物的医生可以获得一定比例的提成。斯隆凯特琳纪念癌症中心的医生彼得·巴赫一直在跟踪飙升的医疗费用,他说:“这些激励措施完全是倒退的。”
经过额外的临床试验后,FDA还批准Abraxane与其他治疗药物联合使用,作为肺癌和胰腺癌的治疗药物。这些进展表明,黄馨祥帮助发明了一种更好的药物。
不过,一些保险公司对Abraxane相对于其价格的临床价值提出了质疑。2014年,保险公司Anthem启动了一个项目,确定有效的癌症治疗方法,然后向医生支付额外的费用,让他们开药。当治疗同样有效时,Anthem会选择成本更低的治疗方案。
Abraxane只出现在这家公司胰腺癌治疗药物名单中;对于乳腺癌和肺癌,Anthem认为紫杉醇是一种便宜但同样有效的药物。(Anthem仍然会报销Abraxane用于治疗三种癌症中的任何一种的费用。)
设计Anthem项目的肿瘤学家詹妮弗·马林还记得与黄馨祥会面,谈论他正在开发的产品。马林说:“你走进会议室,他就会滔滔不绝地讲上三个小时,把这个巨大的白板上写满了他关于事物运作方式的所有理论,不管这些理论是否基于现实。其他人不是这样的,尤其是没有肿瘤学专业知识的临床人员。你会说,也许他只是聪明。但是你真的必须是一名肿瘤学家,才有资格说,这事有点古怪。”
Abraxane获得初步批准后不久,黄馨祥宣布,在投资者的敦促下,他终于将美国制药和美国生物科学合并成一家公司。在一项被称为反向合并的交易中,公开交易的美国制药公司发行了数百万股新股,以收购私人持有的美国生物科学公司——它自己的最大股东。交易完成后,黄馨祥拥有几年前刚刚上市的公司超过80%的股份。
在合并不到15个月后,黄馨祥宣布他将再次分拆公司。非专利药制造商现在被称为APP制药;Abraxane的权利持有者将被称为Abraxis 生物科学。2008年,APP制药公司以46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德国费森尤斯公司。2010年,Abraxis生物科学以近30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生物技术公司新基(Celgene)。
黄馨祥成为了新基最大的个人股东,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公司的股票上涨了两倍。14年前,黄馨祥从零开始,在他的医学专业之外经营,现在他的身价超过70亿美元。
和科比的友谊
黄馨祥的财富和社交技巧让他有机会进入美国的上层社会。他曾与克林顿和拜登一起亮相,并与比尔·盖茨一起投资了一家清洁能源企业。
当我问他谁是他的朋友时,他给了我三个名字:作曲家伯特·巴卡拉奇(Burt Bacharach)、篮球运动员梅塔·桑迪福德-阿泰斯特(Metta Sandiford-Artest,在他打球的时候被称为罗恩·阿泰斯特,后来被称为梅塔世界和平Metta World Peace),以及电影《空前绝后满天飞》(Airplane!)的制片人杰瑞·朱克(Jerry Zucker)。
黄馨祥不是靠他们抬高身价,这些人真的是他的好朋友。朱克说:“黄馨祥很聪明,我觉得他很迷人,虽然我很少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桑迪福德-阿泰斯特称赞了黄馨祥的篮球技术。“他可以在左边急停跳投,也可以在右边,他有一次运球后仰跳投。他真的知道怎么玩这个游戏。”
不过,用最温暖的语言谈论黄馨祥的是现年93岁的巴卡拉奇。他说:“那家伙太聪明了,一个对一切都感兴趣的人。真是个好朋友。”
巴卡拉奇讲述了一个关于他儿子奥利弗的轶事,奥利弗因耐抗生素葡萄球菌感染而住院。巴克拉赫说:“黄馨祥不是那个医院的医生,但他突然过来,要求看病历。你知道,你是在踩别人的地盘。但是他非常温和,他和传染病医生谈话,建议他们把抗生素换成另一种。第二天,奥利弗好多了。”
黄馨祥的朋友向我谈论他在布伦特伍德的住处。巴赫拉奇说:“我更多地把它看作一个校园”。
大家都提到了篮球场。“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球场,”在NBA打了19个赛季的桑迪福德-阿泰斯特说。“太不可思议了。球场深埋在地下,是一个NBA标准大小的大球场,有更衣室和电视。还有保龄球馆。就像一个在地下60到100英尺的地方,建起来的一个巨大的NBA训练场。”
黄馨祥和科比关系很好。2013年,科比在一场湖人队的比赛中跟腱断裂,黄馨祥到更衣室去见他。跟腱断裂可能会导致脚踝周围严重肿胀,标准的医疗程序是等到肿胀消退后再进行手术重接跟腱。但几年前,黄馨祥在打篮球时自己的跟腱断裂,他声称自己发明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法。他建议科比立即进行手术。
黄馨祥的手术是由尼尔·埃尔拉奇操刀的,他是一位冷静、注重证据的医生,他的谨慎和技巧使他成为体育界最受尊敬的整形外科医生之一。他一直在电视上看比赛,并立即意识到科比的跟腱撕裂。
“大约45分钟后,我家里的电话响了,是黄馨祥,他和科比在更衣室里,”埃尔拉奇说。
他被安排在第二天早上给王牌投手扎克·格林基做手术;在黄馨祥的催促下,他在格林基的手术之后给科比做了手术。黄馨祥多年没有做过手术,也没有矫形外科的背景,但当时他也在手术室里。
埃尔拉奇说:“身体的自然愈合因子在撕裂后不久就会被激活,所以他所说的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你知道,伤口中的炎症成分达到了顶峰。”
科比在接下来的赛季重返赛场,但却再也没有赢得过总冠军。桑迪福德-阿泰斯特说:“在那之后他就没有百分之百的表现了,不可能了。”
埃尔拉奇说,黄馨祥的投入并没有改变他的手术方式,但他欣赏黄的大胆和勇于尝试的精神。他说:“黄馨祥表现得很紧张(科比)。你需要这样的人。我问自己,‘我是否有什么天才可以帮助我需要照顾的人?“所以我听了他的话。我绝对听。”
失败的投资
黄馨祥在2010年从魔术师约翰逊手中买下了他在湖人的股份。那时,他已经回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做访问教授。2012年,他参与了收购布鲁克林道奇队(美国棒球队)的竞标,但没有成功。2013年,他投资了初创公司Zoom,估值为5000万美元。该公司现在价值700亿美元。
黄馨祥投资了清洁技术企业,并推销了自己的医疗保健IT系统。他的妻子米歇尔开了一家电影工作室,他投资了一个电子竞技平台。米歇尔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她说服他向几个基督教慈善机构捐款。黄馨祥在圣公会教堂长大,现在仍然偶尔参加礼拜。
他获得了Verity Health系统母公司的控股权,该公司在加州经营着六家医院。2016年底,他和米歇尔为希拉里·克林顿的竞选活动捐赠了10万美元;大选结束12天后,他与特朗普共进晚餐。
黄馨祥的冒险并非都取得了成功。2018年,Verity Health申请破产;批评人士指出,这家连锁医院花了2000多万美元升级其IT系统,雇佣了一个与黄馨祥有经济利益关系的供应商。其破产后,黄馨祥获得了洛杉矶市中心的圣文森特医疗中心的控制权,他曾在这家医院为史蒂文·克雷格(美国前职业棒球投手)进行胰岛细胞移植手术。
这家医院失败了,这栋楼后来被用作临时的新冠病房。黄馨祥解释说:“修女们没有交养老金”。
医院最早由慈善修女会创办。
2015年,黄馨祥收购了论坛出版集团(Tribune Publishing)的部分股权,这外集团控制着《洛杉矶时报》。到2018年,他成为了这家报纸的唯一所有者。在我们最初的谈话中,他回忆起自己的第一份真正的工作,那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伊丽莎白港用卡车送报纸。
他说:“我在《洛杉矶时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车去印刷厂,我想听到(印报纸的)咔嗒咔嗒声。”我对他对记者的尊重感到惊讶,这些年来,记者们对他的态度褒贬不一。黄馨祥一直是《晚间新闻》和《60分钟》节目中被赞誉有加的人物,但《福布斯》2014年的一篇人物特写把他描述为一个古怪的人,生物制药行业刊物STAT News对他发表了一系列严厉批评的文章。
当我问他对该报的想法时,他引用了恰当的术语:“播客”、“讲故事”、“测试厨房”,但没有提到任何听起来像商业计划的东西。
《洛杉矶时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城市精英的战利品。在20世纪初,前陆军将军哈里森·格雷·奥蒂斯曾用它来宣传他的愿景,即洛杉矶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理想的专属天堂。
奥蒂斯的女婿哈里·钱德勒是好莱坞标志的设计者,他把这份报纸当成了一份房地产通告。报纸的政治立场最初相当保守,办公室曾被劳工激进分子炸毁。在20世纪60年代,和加州其他地区一样,《洛杉矶时报》的立场偏向了左边。
一个自由体面的时代随之而来:《洛杉矶时报》赢得了无数的普利策奖,还刊登了厚厚的分类广告版面。在80年代的鼎盛时期,报社在市中心的办公室占据了一个街区。到黄馨祥获得控制权时,报纸的规模已经大大缩小。当地广告收入的下降导致了裁员,报纸的装饰派艺术风格总部也被卖掉了。
现代新闻业务更多地依赖付费数字订阅,而不是展示广告。这种模式非常适合像《纽约时报》这样的大型平台,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其订阅人数增加了两倍。
这种增长可能是以牺牲本地报纸为代价的;《纽约时报》在达拉斯的订户比《达拉斯晨报》还多。中间立场正在消失,为了生存,《洛杉矶时报》需要全国的读者。
《洛杉矶时报》前执行主编珀尔斯汀说:“你不会和《华盛顿邮报》竞争,但你也不必成为《圣何塞水星报》”。但报纸的增长一直令人失望,尤其是相对于黄馨祥的投资规模而言。《洛杉矶时报》目前拥有40万付费订户;《纽约时报》有800万。
2020年,乔治·弗洛伊德被谋杀后,珀尔斯汀担任主编时,洛杉矶时报工会的黑人小组写了一封公开信给黄馨祥。
信中写道:“国家对种族问题的反思,让时报中的不平等现象亟需关注。我们大多数在这里工作的人经常被忽视、边缘化、低估,在职业道路上随波随流,几乎没有晋升的机会。”
随后,工会的拉丁裔小组也发来了一封类似的信。
26岁的黑人小组主席艾琳·洛根说,黄馨祥对记者们的担忧表示接受。她说:“我来后不久,我们清点了一下人数,我的反应是,‘哇,这里没有多少黑人面孔’。我想,凭借他的背景,黄馨祥立刻就明白了这一点。”
收到信后,黄馨祥雇用了更多的黑人记者;他还要求为过去的报道道歉,这些报道常常带有种族主义色彩。这给洛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报纸往往被某一类人拥有,但黄馨祥不一样。他个人就经历过这样的歧视。”
今年2月,华尔街日报报道称,黄馨祥正在考虑出售《洛杉矶时报》。第二天,她28岁的女儿妮卡在推特上说:“华尔街日报100%错了。”
《洛杉矶时报》的记者认为妮卡对报纸很感兴趣。她在康普顿经营着一个实验性的基本收入项目,同时也是牛津大学的博士生。妮卡告诉我:“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明白了公众认知和大众叙事对公共政策决策的影响,我脑子里的灯突然亮了。”
2020年12月,珀尔斯汀离开了《洛杉矶时报》。不过,他仍然喜欢黄馨祥,他说,后者从未干涉过社论报道。今年5月,黄馨祥宣布凯文·梅里达将接替珀尔斯汀。梅里达是黑人,曾在ESPN运营多媒体平台the Undefeated,这个平台专注于种族和体育的文化融合。他说如果认为《洛杉矶时报》的订阅者可以达到100万。梅里达说:“如果我对黄馨祥和米歇儿感觉不好,我就不会来这里。”
黄馨祥对整个新闻行业的兴趣,似乎不如对《洛杉矶时报》的兴趣。为了收购该报,他必须收购论坛报业集团的少数股份,该集团是《巴尔的摩太阳报》、《纽约每日新闻》、《芝加哥论坛报》和其他几家地区性报纸的母公司。
今年早些时候,他批准了(或者至少没有反对)将论坛报业集团出售给奥尔登资本,奥尔登资本是一家对冲基金,专栏作家乔·诺切拉因其削减成本的策略而称其为“报纸的破坏者”。
黄馨祥在谈到这笔交易时说:“当地的赞助人应该管理当地的报纸。我驾驭不了《巴尔的摩太阳报》。”
在我第一次与黄馨祥交谈之前,他的代表给我寄来了一份一页纸的资料,列出了他目前活跃的领域。在25个公司中,《洛杉矶时报》排在第23位,名单上还有一家生物塑料公司、一家云计算企业、一家水净化系统和一款“下一代城市滑板车”。
寻找救世主的记者们可能不得不满足于从一个心烦意乱的亿万富翁那里偶尔从听到鼓舞人心的话。斯科特·金说:“他就像比尔·克林顿。当克林顿和你说话时,你会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他给你的印象是,他马上就在你身边,全力以赴,即使你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
自主开发新冠疫苗
从卫星照片上看,埃尔塞贡多小镇看起来就像《模拟城市》中的废弃地区。大约1.6万人住在一个长方形的小房子里,被洛杉矶国际机场、一个炼油厂、一个工业园区和一个污水处理厂包围着。这里也是黄馨祥商业生涯第二阶段的规划地。在这一阶段,他涉足了一个名为NantWorks企业集团的众多企业。
在NantWorks内部,有一家开发诊断医疗软件的公司NantHealth;提供云计算服务的NantCloud;开发癌症免疫疗法的ImmunityBio;还有NantStudios,一家电影录音棚和视觉效果工作室。集团下还有NantMobile、NantBioScience、NantEnergy、NantOmics和NantGames。2018年,黄馨祥把《洛杉矶时报》搬到了这个工业郊区一幢普通的办公楼里,面朝高速公路,离机场只有几步之遥。
黄馨祥的新冠疫苗事业也设在埃尔塞贡多,是在ImmunityBio业务线下运行的。今年7月,我参观了ImmunityBio的疫苗工厂,在那里,转基因病毒细胞在不锈钢容器中生长。这个工厂看起来有点像啤酒厂。该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伦纳德·森德说:“我总是黄馨祥开玩笑说,如果我们不成功,我们会做出最好的精酿啤酒”。
黄馨祥以线上方式管理NantWorks的活动。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发生在2021年6月,当时洛杉矶县放宽了对口罩的要求。黄馨祥认为这很愚蠢。他说:“Delta变种还没有袭击这里,当它传播时,它会像野火一样在所有这些没有戴口罩的人群中蔓延。”
他是对的。当我们在一个月后谈话时,在激增的病例中,戴口罩的命令已经恢复。黄馨祥还预测,疫苗对Delta变种的效果会较差;事实证明这也是正确的。
和强生公司的疫苗一样,黄馨祥的疫苗使用一种中和的腺病毒,来传递刺激抗体反应的基因工程有效载荷。他说,创新之处在于进一步刺激人体T细胞的反应。
他说:“你从疫苗中得到的抗体只是诱饵,病毒会寻找抗体,并在抗体周围发生变异。”他打开一个虚拟白板,视频聊天窗口在右上角缩成了一个缩略图。他用手指在触摸屏上画出了新冠病毒的彩色图表,著名的刺突蛋白被标记为“S”。
黄馨祥说:“每个人都知道它”。
然后他在病毒内部画了一个结构,标记为“N”,“但这是核衣壳。这实际上是病毒繁殖的工厂。”
黄馨祥说,如果疫苗不以病毒核衣壳为靶点,生产商将不得无休止地追赶(病毒演变)。他说:“我知道莫德纳正在尝试制造另一种针对Delta变种的抗体。但你是在追自己的尾巴,因为下周就会出现Delta+。”
黄馨祥继续绘制各种生物结构,“老实说,确保这个家伙不传播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工厂。抗体不会杀死工厂。消灭这个工厂的唯一方法就是拥有一个T细胞,我消灭了工厂,就消灭了传播,我们就结束了疫情。”
黄馨祥开始谈论H2受体和重组DNA,很快屏幕上就布满了潦草的字迹。
“你可以把它拍下来,”他最后说。“这是我和所有科学家交流的方式。”
收购竞争者,然后杀死它
参观完疫苗设施后,我被邀请去参观另一个实验室,那里正在开发新的癌症治疗方法。其中一种产物是所谓的自然杀伤细胞,更广为人知的名称是NK细胞,它是免疫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已被证明可以防止肿瘤的生长。
癌症之所以成谜,是人类不知道它是如何设法躲避这些细胞的;一种提议的解决方案是对NK细胞进行基因改造,让它们能更好地追踪癌症,首席执行官森德称这个过程是“把细胞送到大学里去”。
在这个设施里,戴着发网、穿着靴子的人们在老板的注视下狂热地工作着,复制数万亿受过“大学教育”的NK细胞,并将它们包装在液氮中分发给癌症患者。
黄馨祥把他的癌症治疗方法称为“量子肿瘤疗法”,尽管它并与量子物理学无关。他倾向于让他的疗法听起来比实际上更有创意。
当我问他关于科比的跟腱手术时,他说,“跟腱断裂的治疗是完全错误的。我问科比还想不想再灌篮,他说想。所以我们完全违背了医生的命令,科比得到了治疗,他再次灌篮。”
实施手术的埃尔拉奇说:“这是一种没有人考虑过的新奇的东西,你知道,我只是,我不知道…我认为这有点言过其实。”
黄馨祥喜欢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反传统的知识分子,与建制派展开一场孤独的战争。事实上,即使在胰岛细胞研究的时代,他的研究也在主流医学研究的范围内进行。斯科特·金说:“当时,我觉得这种自我推销是不道德的。但我会说,现在我年纪大了,我知道你需要这样的人在你身边。他善于筹集资金。”
2015年,NantWorks的另一家公司NantKwest上市后,有报道称,黄馨祥1.47亿美元的薪酬可能使他成为当年美国薪酬最高的首席执行官。随后,该公司股价一度跌至1美元,但在黄馨祥宣布另一项反向合并后,该公司股价在2020年突然飙升,这让他拥有了幸存下来的公司ImmunityBio超过80%的股份。
当我与韦德布什证券专家戴维·尼伦加滕交谈时,他警告说,ImmunityBio面临着很多竞争,不是行业的领导者,而且它的技术可能还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进入市场。ImmunityBio目前的市值超过30亿美元,但华尔街并不认为它能治愈癌症。
尼伦加滕说:“投资者对它没有任何问题要问。没人提问。没人在乎。”
黄馨祥的新冠疫苗的前景也不确定,尽管问题同样不是未经证实的科学,而是简单的过度竞争。监管事务专业人员协会列出了23种目前全球授权使用的新冠疫苗,91种仍在开发中,包括黄馨祥的疫苗。从狼群中脱颖而出需要非凡的突破。
黄馨祥承诺这样的突破即将到来,也许确实如此。不过,如果要将ImmunityBio的工作与量子物理学进行类比,或许可以称之为“黄馨祥测不准原理”:问他一个关于医学的问题,你会得到一个关于商业的答案;问他一个关于生意的问题,你会得到一个关于医学的回答;但是你很少会同时得到两个答案。
当我问他有关新冠病毒的问题时,他说自己正在与他整个职业生涯中遇到的“同样的教条”作斗争,然后把一份56页的商业计划交给了我,这份计划包含在ImmunityBio的一份公司文件中。当我问他反向并购的事时,他转回了医药行业。他表示:“反向合并与资金或股票无关。这是要把正确的材料放入正确的搅拌碗里。所以你可以治愈病人。”
NantWorks的公司标志是一根从圆形中伸出的羽毛。当我问黄馨祥“Nant”指的是什么时,他指了指挂在他身后书架上的绳制篮子。“你看到这个阿帕奇人(北美西南部印第安人)的篮子了吗?‘Nantan’这个词的意思是‘为人民说话的人’。我是荣誉纳瓦霍人(美国西南部的一支原住民族),也是阿帕奇委员会的成员。因为坦率地说,我的工作是帮助边缘化和服务不足的人。”
2015年,NantPharma获得了Cynviloq的专利权,这是一种紫杉醇配方,在韩国以低于Abraxane的价格销售。根据协议,除了预付款外,NantPharma还将向Cynviloq的制造商索伦托治疗公司支付12亿美元,条件是该药物完成某些销售和监管目标,包括获得FDA的批准。
黄馨祥放弃了FDA的批准程序,让药物的关键专利失效,这种策略类似于业内所谓的“捕获并杀死”。黄馨祥不再需要支付12亿美元,而且Abraxane的潜在竞争对手也少了一个。索伦托起诉他欺诈。
黄馨祥否认了这些指控,他说索伦托操纵了Cynviloq的临床数据,这让他更难获得FDA的批准。他还说,这种药物正在“崩溃”,存在生产问题。
索伦托本案的代理律师史蒂夫·费尔德曼(Steve Feldman)拒绝接受这一说法,称其为“毫无根据的事后解释”。“仅仅因为某人有魅力,或者只是因为他们是亿万富翁,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所说的是真的,”费尔德曼说。
黄馨祥说,他在Abraxane的经济利益微不足道,药物的专利即将到期,目前由2019年收购新基的百时美施贵宝所有。去年,Abraxane的销售额超过了10亿美元。2019年,大约有1.8万名医疗保险受益人接受了该药治疗,每个受益人的平均支出超过1.7万美元。医疗保险计划(Medicare)的受益者使用紫杉醇的费用约为130美元。
索伦托和NantWorks还建立了一个联合研究企业,以开发其他药物。索伦托的诉讼称,黄馨祥将合资企业的资金用于其他用途,后者也否认了这一点。
在2017年的另一起案件中,他被明星雪儿起诉;她声称,他和其他人欺骗了她,说服她出售自己在一家很有前途的制药公司的股份,并隐瞒相关数据,以压低她的股票价格。黄馨祥否认了这些指控,雪儿的案件于2018年被驳回。
斯隆凯特琳纪念癌症中心的医生彼得·巴赫长期以来一直批评Abraxane的成本和效果。但巴赫也是黄馨祥的朋友。
巴赫说:“我上过他的飞机。我和他一起去滑雪了,认识黄馨祥让我的生活丰富了很多。”
曾在Anthem工作的肿瘤学家詹妮弗·马林也和馨祥关系很好。她回忆在一次商务晚宴上见过他。她说:“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在餐厅的另一边吃晚饭,所以他会在他们的桌子上待上15分钟,和他们聊天,然后回到我们的桌子上。如果我和他结婚,我会气疯的!不管怎样,这很有趣。他就像个兴奋的孩子。我们很难对他生气。”
“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事物”
黄馨祥有一种倾向,就是喜欢去探索那些他没有背景知识的领域。Nant工作室位于埃尔塞贡多的录音棚以“The Volume”为特色,这是一面环绕的视觉效果墙,他希望它能取代绿色屏幕。
它大约有一个棒球场那么大,用LED背景包围演员,然后使用视频游戏引擎的渲染效果为摄像机创建无缝透视图。
黄馨祥说:“这是下一代电影、广告和电视制作的方式”。这种技术令人印象深刻,但它是由卢卡斯电影公司的视觉效果公司工业光魔公司开发的,许多制作公司正在打造这种技术。在黄馨祥说的叙述中,他和米歇儿建立了未来的电影工作室。实际上,他们进入了一个拥挤的领域。
当我问黄馨祥说,在白人至上的明显氛围中,是什么个人品质让他在医学院取得成功时,我突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艾柯卡夫妇所看到的谦逊。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似乎真的不知道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说:“嗯,我的记性很好,对吧?我觉得我得到了一种小小的天赋,我能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