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彭博社3月16日报道,2018年10月5日凌晨,荷兰首相马克·吕特收到了联合利华集团首席执行官保罗·波尔曼的短信:“马克你醒了吗?我需要和你谈谈”。
波尔曼后来告诉荷兰《每日汇报》,他之所以发那条短信,是因为他想在联合利华公开宣布放弃整合荷兰总部,转向伦敦进行发展之前,就把这一项决定告诉吕特。
联合利华的决定无疑是给了吕特一记耳光。他曾花费大量政治资本吸引联合利华到荷兰发展,当时甚至还出台了一项极不受欢迎的取消荷兰红利税计划。这项政策为他转变与企业关系奠定了基础,同时也影响了他3月17日的竞选连任。
在联合利华宣布后的几周内,吕特裁定将维持红利税不变,这标志着他领导的中间偏右的自由民主人民党开始向左倾斜。他在连任政纲上表示,希望防止企业逃税和不良的税收安排等事件发生,并建议提高企业征税。一些人认为,这位54岁的领导人在政治上开始逐渐偏左是一种精明之举,他肯定会赢得第四个任期,这也将使他成为荷兰历史上任期最长的总理。
民调公司I&O Research的高级顾问彼得·凯恩(Peter Kanne)说:“吕特的第六感让他知道自己在关键时刻要如何表现,以及什么时候要改变路线”。该民调机构的研究数据显示,荷兰人这几年在社会经济问题上一直在向左走。
尽管荷兰是著名的商业友好国家,还是英国脱欧浪潮的赢家之一,但鲁特看清了荷兰企业回馈不够这一日益增长的国内情绪。在联合利华之后,石油巨头荷兰皇家壳牌公司2019年证实了其在荷兰没有缴纳任何所得税的媒体报道,去年又被曝出旅游电商Booking.com BV公司在荷兰疫情期间获得了数百万欧元的国家支持,但该公司几乎没有缴纳荷兰税。
虽然选民们最关注的是疫情期间的夜间宵禁引发国内骚乱问题,但凯恩表示,企业事务越来越成为政治话题的一部分。
六六民主党成员、负责税务事务的副财长Hans Vijlbrief在接受采访时说:“人们不再接受公司只为股东而活的说法。如果他们要纳税,公司也要纳税。人们看到公司或一个摇滚乐队利用荷兰来逃税,他们不想再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了”。
荷兰各党派的纲领显示,他们都希望提高企业税。吕特的自由民主人民党希望从公司多筹集35亿欧元(约合271.2亿人民币),而工党则希望筹集400亿欧元(约合3099.5亿人民币)。
荷兰作为欧盟企业税最低的国家之一,目前正受到欧盟的审查。欧盟认为荷兰是一个“渠道国”,甚至可以说是避税天堂。该国利润超过20万欧元(约合154.9万人民币)的企业税率为25%。
根据税收公义组织(Tax Justice Network)的数据,在为跨国公司逃税提供便利的地点中,荷兰排名第四,仅次于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和百慕大。谷歌、优步等公司都曾通过荷兰进行交易,因为荷兰的税收制度很优惠。
绿党议员巴特·斯内尔斯在接受采访时说:“自金融危机以来,公司缴纳的税款较少,而公共服务却被边缘化了,荷兰仍然是一个避税天堂”。
蒂尔堡大学税收和公共财政教授Arjan Lejour和莱顿大学税法教授Jan van de Streek表示,荷兰的税收情况一直在发生变化,尤其是1月份生效的特许权使用费源头税。同时,该国在经合组织和欧盟的税务问题上的立场也在发生变化,从阻挠到倡导合作。
不过,反对派政客还是质疑,吕特会在多大程度上摆脱荷兰的避税天堂的称号。
工党议员、财政专家Henk Nijboer在接受采访时说:“像自由民主人民党这样的政党会尽最大努力让人觉得他们想做大的改变,但实际上他们做的并不多”。社会党的马希尔·阿尔卡亚也补充说,“他们言行一致,但只采取了很小的步骤”。
吕特的政党则表示,他们一直在试图解决逃税者的问题,并否认其立场有很大转变。
国会议员、自由民主人民党的财政专家Helma Lodders说:“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10年,我们一直在不断地谈论公平的税收。我们面临的挑战是打击避税行为,同时还要保持良好的商业环境”。
Van der Streek和Lejour表示,如果荷兰真的要修复其税收体系,它需要做更多的事情。他们说,荷兰需要对红利征收源头税,因为红利是荷兰最大的资金外流之一,同时还应该削减公司的扣除选项、推动提高透明度,并重新谈判一些双边税收协定。
如果吕特要组建新政府,这些可能是他的联盟伙伴们将谈判的措施之一。因为吕特的税收计划虽然仍模糊不清,但荷兰人肯定会联合执政——也许到时候会有四五个政党。他已经排除了与荷兰国会二院议员基尔特·威尔德斯的右翼自由党和Thierry Baudet所领导的民主论坛的联合。
这让吕特与左翼政党站在一起,并进一步显示,吕特的新政府绝对会对荷兰财政状况做出深刻的改变。
Hans Vijlbrief说:“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黄昏地带,我们必须走出黑暗面,走向光明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