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刊发作者Charlie Warzel的文章指出,当下主导人们生活的注意力经济,非常容易形成破坏性的力量,文章令人信服的解释了特朗普崛起和英国脱欧。
迈克尔·戈德哈伯可能是你从未听说过的互联网预言家。
不过以下是他预见到的一些事情:互联网的完全主导地位,政治越来越无耻,恐怖分子利用社交媒体,真人秀电视、个人网站、过度分享、个人散文、粉丝和网红文化的兴起——以及我们集中注意力的能力几乎被摧毁。
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他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发现的,当时曾是理论物理学家的戈德哈伯有了一个新发现。当时,他痴迷于他所认为的信息供过于求——人们获取新闻、观点和各种娱乐形式的渠道之多,超出了人们的承受能力。
他的顿悟是这样的:世界上最有限的资源之一就是人类的注意力。为了描述注意力的稀缺性,他利用了心理学家赫伯特·西蒙(Herbert a . Simon)当时创造的一个模糊术语,“注意力经济”。
如今,这个词可以泛指互联网以及更广泛的信息和娱乐领域。广告是注意力经济的一部分,新闻、政治、流媒体业务和所有社交媒体平台也是如此。但对戈尔德哈伯来说,这个术语没有那么理论化: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给祖父母打电话、打扫厨房,或者今天刷手机——都是一种交易。
我们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宝贵注意力转移到某些事情上。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零和命题:当你关注一件事时,你就会忽略另一件事。
这个想法改变了他看待整个世界的方式,使他深感不安。
“我一直在想,注意力是非常令人向往的,而那些想要得到注意力的人,往往会想要尽可能多的注意力。“78岁的戈德哈伯说。
他无法动摇这样的想法,这将导致不平等现象的加深,“当你拥有注意力时,你就拥有了权力,有些人会尝试并成功地获得大量的注意力,他们不会以平等或积极的方式使用它。”
1997年,戈德哈伯在《连线》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预言互联网将颠覆广告业,创造一个“明星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如何表达自己,你现在都可以对全球受众发出挑战。”
他概述了生活在注意力经济中的需求,描述了一种还不存在的无聊感,但现在每个靠网络谋生的人都感觉很熟悉。他写道。“网络也加大了赌注,加大了从这种有限资源中获取一些份额的无情压力。与此同时,它对我们每个人产生了越来越大的要求,要求我们尽可能多地关注他人。”
戈尔德哈伯在随后的文章中警告说,注意力经济具有破坏稳定的影响,包括它如何给我们当中最无耻的人带来了不相称的好处。
“我们集中注意力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我们接受它的能力却并非如此。在注意力经济时代,真正谦虚或谦卑的价值很难维持。”
2006年6月,Facebook距离推出新闻推送服务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戈德哈伯就预言了一种人类将经受的折磨,一种将依赖我们的注意力、并奖励那些最能掌控注意力的人的技术,将主导我们的生活。
“在注意力经济中,人们永远不会不在线,至少在清醒的时候是这样,因为一个人几乎总是在付出、获得或寻求注意力。”
十多年后,戈德哈伯过着平静的退休生活。他目前几乎没有任何网络足迹,除了一个Twitter账户,主要用来偶尔分享政界人士的帖子。
但我们生活在他很久以前描绘的世界里。注意力一直都是金钱,随着我们越来越多地在网上生活,它现在成了财富。现在,任何关于权力的讨论,最终都是关于注意力的讨论,以及我们如何提取注意力、使用它、浪费它、滥用它、出售它、失去它并从中获利。
大型科技平台是否在讨论网络审查和内容审查?这些最终都是关于放大效果和注意力的辩论,虚假信息危机也是如此。如果不了解注意力劫持以及它是如何被用来行使权力的,就不可能理解 特朗普和极右翼 MAGA 的崛起,实际上也不可能理解现代美国政治。
即使是最近的 GameStop 股票上涨,和 Reddit 社交媒体的散户力量,也一样是这个主题,说明了关于注意力经济的一个普遍真理:那些能够集中足够注意力的人,可以迅速积累惊人的力量。现在做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
戈德哈伯对这一切很矛盾,他说,“看到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真是令人惊讶和不安。”
最明显的是,他认为特朗普,以及他在总统任期标志性的推文、集会和有线新闻上的主导地位,是注意力经济近乎完美的产物,这一事实令他非常不安。
同样,他说,今年1月亲特朗普示威者,企图发动的国会起义是数千名有影响力的人物和新闻媒体的结果,他们为了获得财富、名声和关注,在放大愤怒的网络平台上兜售越来越危险的阴谋论。
“你可以看到那里有那么多不同的信仰派别,”他说。“它给人的感觉是,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在拼命寻找自己的观众,并在这个过程中破坏了现实。我只看到这种趋势在加速。”
戈德哈伯说,他希望保有希望,但他对注意力经济能否与健康的民主共存深感担忧。他说,微妙的政策讨论几乎肯定会简化为“无意义的口号”,以便在网上传播得更远,而政客们将继续摆出更极端的立场,霸占新闻周期。
他说,他担心,就像英国脱欧一样,“人们对政策得失的理性讨论,会被最响亮、最荒谬的声音淹没。”
戈德哈伯说,通过注意力的角度来看待特朗普,可以让人们更深入地了解他对支持者的吸引力,以及如何与他的政治风格作斗争。
他说,这个国家的许多造成分裂的因素,本质上都是引人关注的。他认为,没有大学学位意味着企业或整个经济对你的关注较少,生活在农村意味着远离文化中心,可能会导致人们对城市新闻和流行文化的关注而产生疏离感。
他说,特朗普利用这种挫败感几乎是出于偶然,他至少假装关注他们,“他公然的种族主义和厌女症是对他的支持者的一种承认,他们认为自己值得受到关注,但没有得到关注,因为这些关注是给别人的”。
然而,他最大的担忧是,在很大程度上人们仍然没有认识到,我们生活在一个飞速发展的注意力经济中。换句话说,我们往往忽略了他最喜欢的一句格言,作家霍华德·莱茵戈德说的,“注意力是一种有限的资源,所以要把注意力集中到你能集中注意力的地方。”
我们从哪里开始?
“这不是一个人坐着什么都不做的问题,”戈德哈伯说。“而是问,‘你该如何以更专注、更有意的方式分配你的注意力?’”
其中一些是个人的——批判性地思考我们放大了谁的声音,并重新评估我们的习惯和爱好。另一部分是从社会角度思考注意力。他认为,像收入和种族不平等这样的紧迫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将注意力和资源投向哪里以及我们重视什么的问题。
他有一句话出奇地令人信服,“我们努力让自己适应那些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应有关注的群体,我们应该更早地感受到这种感觉,因为这是一种强大而危险的感觉。”
注意力有点像我们呼吸的空气。它至关重要,但在很大程度上是看不见的,因此我们不会过多地考虑它,当然,除非它变得稀缺。
如果是这样的话——借用一个折磨人的比喻——我们的注意力似乎被污染了。我们靠它生存,但质量已有所下降。在我们的生活中确实如此,我们变得如此依赖于互联世界的持续刺激,以至于发现自己经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我们太乐意把它给别人了——通常是给那些会滥用这种特权的人。
我们也变得依赖他人的关注,甚至是那些恶意给予的关注。我们已经变成了戈德哈伯先生在1997年描述的那个人的一个版本,对他来说,“不能与任何人分享你的遭遇,很快就会成为一种折磨。”
也许你也有这种感觉。
“最基本的一点是,你无法逃避注意力经济,”戈尔德哈伯说。
但我们可以试着听从莱茵戈德的建议。我们可以探索我们的注意力是如何产生、操纵、重视和退化的。有时注意力可能只是一个镜头,通过它来解读当下的事件。但它也能迫使我们更好地理解我们的大脑是如何工作的,或者我们如何珍惜自己和他人的时间。
也许,仅仅通过承认它的存在,我们就可以开始引导注意力经济指向那些值得投入宝贵资源的人、想法和事业。
换句话说,要关注真正值得关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