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报道说，在挪威，丰田汽车公司从原本只有一款电动车型扩展到五款，以更好地与特斯拉公司竞争.
加油站正在拆除油泵，为充电桩腾出空间。
甚至连农村地区的护理院也开始使用电动车，尽管那里会经历数月的北极寒。
挪威经历着一场剧变，即将成为全球第一个全电动车销售的市场。
“这里很冷，有山脉，行车距离也很长，”挪威1.8万亿美元主权财富基金的前负责人英韦·斯林斯塔德，在奥斯陆市中心走向自己的电动车时说。“有太多理由电动车本不该在这里成功，但我们却做到了。”
转型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尽管很早就有鼓励购买电动车的激励政策——主要目的是支持短命的本土创业公司，但电动车的普及只是在近年来开始加速，因为更多车型可供选择。
一旦达到一个转折点，普及的速度就迅速提升。
尽管一些税收优惠政策已经减少，但电动车在10月的新车销售中占比达到94%，这几乎是以电动车而著称的中国市场两倍，使挪威接近在明年停止新增燃油发动机目标。
挪威打破了其他地区的趋势。
在欧洲，电动车销量今年有所下降；而在美国，特朗普连任甚至可能会阻碍向零排放车辆迈进的缓慢进展。
挪威具备推动转型的优势——包括其石油和天然气财富，以及连续几届政府对减少交通排放的共识，但寒冷的气候和低人口密度却是障碍。
此外，挪威市场已经非常成熟，这意味着需要改变消费者根深蒂固的习惯。
这让挪威成为其他发达国家的重要试验案例。
“这个市场在销量上并不大，但在总结经验并应用于未来方面，意义重大，”丰田挪威总裁皮奥特·帕夫拉克说。
燃油发动机时代的逐步结束带来了大小不一的变化。
在汽车行业，特斯拉已取代丰田和大众，成为挪威最受欢迎的品牌，而像蔚来和比亚迪这样的中国厂商也在扩展市场。
现在，挪威市场上有超过160款电动车型可供选择，而十年前不到10款。
加油站不得不重新思考商业模式。修车店需要投资高压设备，但由于电动车的维修时间较短，他们也面临服务更多车辆的压力。
此外，一些问题尚未解决，例如电动车报废后电池的处理方式。尽管挪威在电动车推广上取得了成功，燃油车仍占道路车辆的约四分之三。而在商用车辆领域，转型才刚刚开始。
为了探讨这一转型的意义，彭博从电动车普及率全国最低的偏远地区伦达伦，到内燃机汽车正逐渐被淘汰的奥斯陆进行了调查。
起点
在挪威人烟稀少的内陆地区，公路蜿蜒穿过山脉和茂密的常绿森林，城镇之间相隔遥远。
在伦达伦山谷中，有一个博物馆，专门展示地区艰苦的历史。这个博物馆仅在每年7月至9月初开放，因为这段时间游客被困在冰雪中的风险较低。
然而，即使在这里，汽车行业的未来已经到来，停车场里安装了两个鲜绿色的充电桩。
市政府还购买了7辆丰田电动紧凑型SUV，主要供当地护理院的医护人员上门服务使用。
据伦达伦的商务经理托雷·霍恩塞斯说，这些车去年夏天到货，并在第一个冬天表现良好。
“可能会有更多的问题，”霍恩塞斯说。“这种情况总是会发生一点。”
但在附近的阿克雷斯特罗门村，“梅和弗雷德的渔具与休闲用品店”依然存在一些疑虑。店兼职员工、野生动物管理专业学生松德雷·比约恩斯塔德·诺伦表示，当他们去钓鱼时，他更愿意开自己的旧大众旅行车，而不是父亲的电动车，因为大众车能适应崎岖的道路，更加实用。
当地人的担忧，包括充电桩之间的距离和电池耗尽的风险。据土地利用顾问弗兰克·恩根说，他经常开柴油动力的起亚车，带着挪威麋犬泰里尔进入森林。
“我的车工作得很好，所以我不觉得有换车的必要，”他说。
这种想法在全国范围内都有。尽管人们不再购买新的燃油车，但仍在逐渐保留旧车。
根据挪威国家道路联合会（OFV）的数据，汽油车的平均车龄已经从2020年的16年上升到如今的19年，柴油车的情况也类似。
今年，二手燃油车的销量有所下降，这表明人们正在继续使用现有车辆。尽管如此，燃油车数量正在减少，与20年前相比，挪威路上的汽油车少了100万辆。而且使用频率大幅下降，只行驶了过去的四分之一里程，燃油消耗量减少了70%。
柴油需求的下降速度较慢，主要是因为公交车和卡车仍依赖这种燃料。商用车领域的电动车普及率为29%，不到私人用车的三分之一，这主要是因为激励措施较少，车型选择也较少。
尽管电动车仍有一些需要克服的问题，但挪威成功转型的关键之一，是这种转变并非强制性。
“这主要是经济问题，”彭博新能源财经驻奥斯陆的交通分析负责人科林·麦克凯彻尔说。“与最初的预期相比，行为障碍并不是大问题。当经济账划得来时，人们会大量购买电动车。”
路线图
挪威推动电动车发展的历程始于上世纪90年代，当时是为了支持本土品牌Think City和Buddy。
据挪威电动车协会主席克里斯蒂娜·布介绍，这些电动车型设计方正，续航表现糟糕，仅适合忠实拥趸。
虽然这些创业公司最终失败了，但相关政策却保留了下来，并逐步增加了其他激励措施：取消增值税，电动车可以使用公交车道，停车费用更低，甚至在许多情况下完全免费，此外司机无需支付轮渡和过路费。
这一系列措施，使得选择电动车成为越来越多挪威人的显而易见的选择。2017年，一个中右翼政府设定了到2025年实现100%电动车销售的目标。但这一目标并不是硬性规定，2025年及以后仍然可以销售汽油和柴油车，这与欧盟到2035年全面禁售燃油车的计划形成鲜明对比。
据挪威电动车协会的数据，挪威家庭在最初购买电动车后通常会保留一辆燃油车作为备用，但如今，近三分之二的电动车车主已不再拥有燃油车。
2021年，挪威的新中左翼政府对燃油车实施了更高的注册费用，在基础设施完善后，为电动车普及增加了一项“强制性”因素，加速了转型。
“让消费者的声音参与决策很重要。在许多其他国家，你看不到这一点，”布说。“挪威人的心态没有特别推动这一进程。”
但资金确实发挥了作用。挪威虽然不是欧盟成员国，但已经放弃了数十亿税收收入。
不过，挪威能够用化石燃料收入来弥补这些损失。
里程碑
在米约萨湖南端，一个只有不到500名居民的小村庄看起来并不像是挪威电动车转型的关键地点。但米内松村位于从奥斯陆到利勒哈默尔滑雪区之间的高速公路上。
在这里，Circle K公司于2012年安装了全国第二个快速充电桩。
“当时有人质疑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充电桩，”Circle K高级电动出行经理安德斯·克莱韦·斯维拉说。他指着停车场另一侧的地点回忆道，当年他驾驶一辆日产聆风从奥斯陆出发，进行了冬季公路旅行，以证明70公里的行程不会耗尽电力。
“我们勉强做到了，”他说。
安装一个快速充电桩的成本约为14万美元，Circle K的扩展计划标志着一次重大投资。这家便利店连锁企业甚至已经在至少10个地点拆除了燃油泵，为拥有1,020个充电桩的网络增添设施。根据彭博的数据，挪威共有29,473个公共电动车充电桩，快速充电桩的密度为每100辆电动车配一个，而英国的比例则是每175辆电动车才有一个。
由于给电池充电可能需要半小时以上，这种停留时间增加了每次访问的销售潜力。但要充分利用这一点，就需要升级配套设施。
Circle K改善了休息区，增加了笔记本电脑和手机的充电插口，并提供免费WiFi。食品选择也超越了传统的快餐，新增了现做三明治以及挪威经典食品，如华夫饼和豆蔻面包。
米内松村所在的艾兹沃尔市在电动车普及方面属于中等水平。基础设施的扩展很明显，但一些持续的问题仍然存在。例如，Circle K计划在此地为卡车安装充电设施，却无法获得足够的电力供应。
由于挪威在电动车领域的先锋地位，刚开始司机们不得不应对一些麻烦，例如在雪地里站到膝盖深的地方，努力下载支付应用。不过，从明年起，这类问题应该会得到解决，因为政府已经要求充电服务商接受信用卡支付。
这种转型还引发了行为习惯的改变，例如人们在出行前更注重规划，并带上工作或娱乐活动来消磨充电或等待充电时的时间，尤其是在繁忙时段。
“我不认为挪威人比美国人更喜欢排队，但我们被迫接受了这种现实，”挪威道路联合会主任奥伊温德·索尔贝格·托森说。“大家接受了这种现状。”
随着路上的电动车型增加，进维修车间的电动车也随之增多。虽然轮胎和刹车仍需更换，但由于不再需要换机油，维修通常更快，有时只需要进行软件更新。
对于像莫勒集团这样的汽车连锁店，这种转型意味着需要采购新设备，例如防护服和能够承受700公斤电池组重量的举升平台。
电池模块的拆卸在独立车间进行，由接受过最高级别培训的技术人员操作。
据负责莫勒集团位于奥斯陆郊区Hvam车间50名技工的马里乌斯·霍尔特-马丁森介绍，与过去需要飞专家来修理不同，现在几乎所有的维修都可以在现场完成。
“随着这些车辆逐渐老化，电池单元、整块电池以及电机将需要更换，”他说。“这说明我们也必须处理这些车辆的问题。”
虽然技术故障比电池耗尽更常见——在路边援助公司Viking接到的电话中，电池耗尽占不到3%，但并非所有问题都已解决。
在米约萨湖北端，格伦沃尔德汽车拆解公司场地内有近700辆废弃车辆，其中三分之一以上是电动车。
据公司首席运营官卡尔·莫滕·达伦介绍，许多车辆的电池组仍然可用于储能，但在公司仓库中的282块电池组中，只有大约一半可以重新出售。
“客户应该提前为回收成本作出贡献，”他说。“驾驶电动车只是环保问题的一部分。”
抵达奥斯陆
在奥斯陆市中心，电动车的主导地位显而易见。中国品牌如岚图、比亚迪、红旗和小鹏都争夺黄金地段。
在蔚来汽车位于挪威议会对面的展厅内，顾客可以坐在壁炉旁，一边品尝印有图案的卡布奇诺。
蔚来汽车挪威经理霍安（音）在三年多前为公司在欧洲的首个展厅选址。
当时，挪威的中国汽车品牌还寥寥无几，但如今选择已经大幅增加。
“如果你去麦当劳，总会发现旁边有一家汉堡王，”霍说。“在奥斯陆，这里品牌集中，走一走就能比较，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传统汽车制造商也迅速跟上这一趋势。现代汽车公司去年停止在挪威销售燃油车，标致、欧宝和菲亚特等隶属于Stellantis NV的品牌也是如此。
大众的奥迪品牌仍为爱好者销售RS性能车，但其他几乎全是电动车。丰田虽然继续销售混合动力车，但正在加快电动车型的扩展。
挪威最大的独立汽车经销商也参与其中。莫勒集团从今年1月起停止销售传统燃油大众汽车。贝特尔·斯特恩公司相对务实，但电动车的持久存在已无悬念。
“以前如果你想买电动车，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辩护，”位于奥斯陆郊区洛伦斯科格的贝特尔·斯特恩经销商总经理西门·赫格斯塔德·尼尔森说。“现在情况正好相反。”
奥斯陆电网运营商Elvia需要加强和扩展电力网络以满足需求，通常为偏远地区设置单独的站点和变压器。但根据发言人莫滕·绍的说法，总体压力可控，因为汽车和公交车通常在非高峰时段充电。
随着电动车占奥斯陆车辆总数的40%，空气质量有所改善，氮氧化物浓度降低。但道路和轮胎磨损产生的颗粒物仍是问题。
城市空气质量首席工程师托比亚斯·沃尔夫表示，电动车并没有显著加剧这一问题，但也没有明显改善。
“电气化道路交通不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他在俯瞰一个白色方形测试站的办公室中说道。“空气质量是个复杂的问题。”
尽管挪威为成为全球首个全面告别燃油车的国家感到自豪，但怀旧情感和偶尔的驾驶乐趣仍然存在，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转型过程中的阻力。
挪威国家博物馆的艺术装置师、老爷车爱好者弗罗德·米尔，平时主要依靠自行车出行，但仍喜欢偶尔开他的法拉利兜风。
对此，人们反应不一。
“有些人对它的声音和外形感到兴奋。也有些人认为我在破坏环境，或者讨厌它的噪音，”他说。“前几天，有人朝我的车扔鸡蛋，我觉得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