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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月刊:特朗普的追随者们生活在黑暗幻想中,来看看其中都有什么

亚当·瑟维尔是《大西洋月刊》的一名专栏作家。他通过与特朗普集会上参与者的交流,深入了解了MAGA运动支持者们的真实想法。

Artaxerxes, CC BY-SA 4.0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sa/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特朗普的支持者们在炎热的南方烈日下排起了长队,等待见到他们的“英雄”。

一些人开车数小时从外州赶来。摊贩们兜售着带有标语的T恤,比如“拒绝她”,以及“玫瑰是红色的,亨特吸毒,拜登痴呆,卡马拉不是黑人”,有时还把这些口号大声喊出来,逗得旁人发笑。

数百人还排在蜿蜒的队伍中,听到场馆已满的消息后,带着失望离开。

有许多人留在外面,逛摊位或在附近的餐车上吃点东西。他们来这里不仅是为了见特朗普,更是为了体验在志同道合的人群中找到的归属感。

他们也希望被人看到,穿着MAGA帽子、MAGA衬衫、MAGA紧身裤,甚至带有星条旗装饰的服务犬,或穿着印有特朗普血迹斑斑、举拳形象的丝绸衬衫。

当场内响起《Y.M.C.A.》时,特朗普的支持者们停下谈话,跟着合唱并挥舞双臂。

第一次以共和党人身份竞选总统时,特朗普的支持者对他言行中的偏见,还表面上否认一下,试图掩盖内心对这种偏见的认同。

他们会否认特朗普发表过种族歧视言论或提出歧视性政策,同时为这些言论和政策辩护,认为这是必要的。

但到了2024年,我遇到的人,更深陷于由特朗普竞选团队和右翼媒体精心打造的“危机”幻象中,相信自己被某种神秘的阴谋利用,而特朗普是唯一能够击退阴谋的人。

如果说2016年时的支持者还会将特朗普的言辞视为夸大或夸张,那么到了2024年,他们已将这些言论视作福音,郑重且真诚地重复着。

关于移民的阴谋论尤为显著,因为这些理论为极端措施提供了正当性——比如特朗普承诺吊销重要新闻机构的广播牌照、起诉政治对手,以及清除政府中的“内奸”。

但我和一些支持者交谈时发现,他们似乎对特朗普和盟友在第二届政府中打算实施的计划并不清楚,或者不相信这些计划的真实性。

在特朗普和其盟友想要的实际权力和支持者的期望之间,存在明显脱节。

这种脱节在2024年竞选活动早期便有所体现,当时民主党人开始批评“2025计划”。

“2025计划”是传统基金会为第二个特朗普政府设计的“蓝图”,议程包括政治清洗联邦政府、赋予总统指示司法部起诉敌人的权力、大幅限制堕胎、削减教育和社会保障网,并利用联邦权力歧视LGBTQ人群。

虽然“2025计划”与特朗普竞选活动并无直接关系,但很大程度上是“特朗普世界”项目,由特朗普的前助手构思。特朗普意识到自己的支持者不会支持计划中的内容,于是与其保持距离,曾在7月深夜发帖称“对‘2025计划’毫不知情”,并宣称与自己“深受好评的共和党纲领”毫无关系。

但据CNN报道,至少有140名曾在特朗普政府工作的人参与其中,包括六名前内阁成员。项目负责人们私下向同道们安抚,称特朗普只是在政治上作出姿态。

项目贡献者之一、未来潜在的特朗普幕僚长拉塞尔·沃特,向一位暗访记者说,“他很支持我们的工作。”

我在移民问题上发现了特别的分歧;交谈中,有人强调他们支持合法移民,和特朗普不同,他们似乎并未针对特定种族或国籍表示蔑视。

他们说,任何人只要合法来都可以。

这可能只是他们对自己动机的表面解释,并未进一步深思。他们实际上仍受特朗普宣传的影响,相信拜登和哈里斯在策划利用非法移民,依靠福利系统让他们寄生。

这种虚构情节不仅带来愤怒,也为可能采取的激进行动提供了理论基础。

在亚特兰大集会之外的人群中,我遇到了一位自称叫史蒂夫的特朗普支持者,他说自己在电信行业工作,他几乎在30秒内将特朗普竞选中涉及的所有移民阴谋论都提了一遍。

尽管如此,史蒂夫也强调问题是“非法入境的人,而不是所有来的人。”

他说:“你如果是非法入境,就没有对国家效忠,也没说过会支持这个国家。”

另一位支持者丽贝卡·克鲁兹说:“我们需要移民,但要有安全的移民。”

她谈到拜登政府,声称“他们把这些人从其他国家带进来……因为他们想摧毁美国。他们痛恨美国的立国原则。”

几天前,在北卡罗来纳州格林维尔的另一场集会中,当特朗普要求撤销那些批评他或对哈里斯持正面报道的新闻机构资格时,观众欢呼。

特朗普还播放了一段嘲笑军队中跨性别人士的视频,观众发出笑声。

他们为死刑欢呼,当参议员泰德·巴德警告说哈里斯会让“非法移民”用纳税人的钱做跨性别手术时,观众也报以嘘声。

特朗普还指责“哈里斯从委内瑞拉到刚果的各地监狱、精神病院中引进了大批非法移民和犯罪分子”。为了强调这些移民是黑人,特朗普特意重复了“刚果”三次。

他偶尔提到会支持合法移民,或者誓言捍卫“任何肤色和信仰的美国人”,但这是在刻意唤起一连串刻板印象后,试图为对少数群体的国家暴力进行合理化。

私下交谈时,支持者们偶尔会带着一丝更人性化的态度来缓和下特朗普的言论。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退休英语教师强调说:”我支持移民,但要合法移民。不要让来美国的第一个行为就是非法入境……我们正在减少对甚至吃不饱的孩子们的服务,因为你要为这些进来的人提供住房。”

北卡罗来纳州另一位名叫特蕾莎·保罗的退休人员严厉地看着我说,她支持特朗普是因为,”当你把非法移民置于我们公民之上时,这就是叛国……我们被工作压榨至死,被税收压榨至死,为了什么?就为了安置那些非法入境的人,而且给他们的待遇远远优于我们。”

当我问她为什么认为拜登政府会想这么做时,她轻轻抓住我的手臂说:”为了取代我们,对吧?”

我逐渐意识到,这些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在MAGA群体中占据独特的地位。他们享受特朗普的残酷风格,将其视为正义的复仇,因为他们被告知自己是众多不公的受害者。

然而,他们并非这些阴谋论的缔造者,也不会从中获利。阴谋论实际上分散了他们对特朗普实际政策和其权威野心的注意力。

特朗普联盟

特朗普联盟由MAGA的三个圈层组成。

最内层是特朗普最忠实的盟友,他们试图结合传统保守派议程,通过削减福利、向富人倾斜财富分配,强力推行一种极端的社会改造,使美国回归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右派理想。

这些人将特朗普的民粹主义视为一种掩盖手段,旨在隐藏其削减富人税、禁止堕胎、削弱社会保障网络、削减教育和医疗等对低收入人群的支持的真正目标。

特朗普在白宫执政期间的政策便充分体现了这一点,只是许多人似乎已忘记了他的实际执政记录。

这一派系希望政府能够维持传统的种族、性别和宗教等级,至少不要破坏他们所谓的“自然秩序”。

这一最内层圈层包括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等立法盟友,他誓言废除《平价医疗法案》;政策顾问沃特,他曾宣称“大规模驱逐移民”是终结“多元文化”的手段;以及像埃隆·马斯克这样的精英支持者。

马斯克希望通过削减福利来减轻自己的税负,他将前推特平台变成了种族主义伪科学的温床,并有意放大这些内容。

这个圈层还包括一些极右翼人物,尽管他们并非特朗普阵营的官方成员,却视特朗普为复兴白人民族主义身份的领袖。他们清楚地了解特朗普主义的目标,也明白若没有特朗普激发的特殊忠诚,他们的计划将无法在政治上立足。

在这一最内层圈层的外面,是稍大一些的第二圈层,主要由忠诚的特朗普支持者构成。

这个圈层是“大置换”理论的主要受众,认为美国的精英正阴谋剥夺他们的资源,将其分配给“不属于这里”的非法移民。他们并不反对福利制度——实际上,很多人珍视它——但他们认为福利被浪费在无权享受它的人身上。这个圈层的支持者基于所信阴谋论在行事,并对那些不承认这些“真相”的人感到困惑。这种困惑进一步强化了他们作为“精英阴谋”受害者的感觉。这群人可以称之为“忠实信徒”。

在不同的政治和信息环境中,许多忠实信徒可能不会支持“2025计划”议程——至少不会完全支持——但在这里,他们被隔离在主流新闻之外,完全相信特朗普声称与此无关,并深信他是为了他们的利益而行动,因为“他不会被买通”。

最外层则由持保守信念的美国人组成。

他们或许对特朗普感到不安,但出于对保守派原则和共和党的认同,他们试图说服自己支持共和党候选人。他们可能坚决反对堕胎、是小企业主,或者非常虔诚。

他们并不相信特朗普的每一句话,实际上他们对他相当轻视。这一群体被称为“可信性差距”派。他们不喜欢特朗普的权威主义言论,但也不认为他会付诸行动。这群人认为:“顺着他又有何损失?”

这些选民将特朗普的权威主义视为夸大其词或媒体的渲染,认为这次选举不过是经济不佳的政党换成经济更好的政党,而非试图摧毁民主的一个人再次竞选,以完成目标的选举。

否认事实,是连接MAGA三个圈层的黏合剂。最内层对其议程的激进性矢口否认,将任何批评归结为那些剥夺“真正美国人”应得权利的自由派精英的谎言。

外层则将特朗普的权威主义和种族主义,视为可惜但无伤大雅,甚至是其他政客共有的缺陷。若承认自由派对特朗普的批评是正确的,将意味着脱离固有的政治身份,而许多最外层成员不愿意走出这个舒适区——否则他们将不得不加入“拒绝特朗普派”的行列。

我在这些特朗普集会上遇到的不同人,尽管个性各异,但一旦进入人群,他们会尽情宣泄那些在独处时可能不敢表达的残酷情绪。

所有的辩解和否认消失了,他们理解自己在那里,就是为了嘲笑和谴责那些他们恐惧和厌恶的人,聆听特朗普惩罚这些人的承诺。

一个人独处时可以理性,但一群人在一起时,往往会变得截然不同。

阴谋论

阴谋论并非天生属于右翼的癖好。

在自由派圈子里也曾有类似的问题,很多人在“9·11”事件后相信小布什政府是背后黑手。在2004年小布什成功连任后,一些自由派人士又提出了关于俄亥俄州投票机篡改投票的荒诞理论,认为因此才让小布什赢得了该州。

最近,关于特朗普遭遇暗杀未遂是自导自演的阴谋论,在某些自由派圈子中也有传播。

政治领袖、知识分子和公众人物在抑制阴谋论方面能发挥关键作用。民主党领导层将“9·11”阴谋论者排挤出党内,约翰·克里在大选中承认败选而未去理会毫无依据的选举舞弊指控。

相比之下,特朗普却乐于鼓动关于佩洛西丈夫遇袭的阴谋论。

当精英若鼓励和利用阴谋论,实际上就在为权威主义和政治暴力创造条件。

历史学家琳达·戈登在《3K党的第二次崛起》中写道,“在社会运动中……尽管某些阴谋论表面上荒谬绝伦,但其中也包含了关于其支持者的动机、不满、不安,甚至恐惧的信息,因此不能轻易忽视。”

在3K党领导者中,阴谋论不仅凝聚了组织成员,还提供了一个团结目标,帮助建立起共同敌人,使支持者们找到归属感。任何意识形态的政治和国家认同,都可能基于一种被攻击的感觉,即使这种攻击并不存在,阴谋论也能创造这种感觉。

特朗普的阴谋论在其中扮演着类似的角色。

在竞选演讲中,特朗普称美国是一个“被占领的国家”,等待他重新掌权时被“解放”,而罪魁祸首就是非法移民。

他告诉听众,罪案上升并非社会问题,而是执政者有意所为。

他在南卡罗来纳州格林维尔的集会上宣称,“卡马拉正在将数百万非法移民带入我们国家,并用你的税款资助他们。”

屈辱感是特朗普风格中的核心。他用这种情绪激发支持者的自尊,告诉他们被对手戏弄,而他有能力帮他们复仇。

他唤起羞耻感,利用其激发愤怒与重拾自尊的渴望,这种手段常常奏效——仿佛是在对他们说,“你被骗了,付了冤枉钱,但如果你支持我,我会让你获得更好的交易。”

这种手段已在数千万美国人中生效十多年。

这些阴谋论,创造了对持不同意见者充满敌意的群体,并为极端乃至暴力行为提供了合理化依据。这也是成千上万特朗普支持者于2021年1月6日冲击国会的原因,他们试图以虚假的投票机阴谋论为依据推翻选举结果。

而对特朗普及其助手来说,他们十分清楚对支持者的控制力,并乐于为己所用。

汉娜·阿伦特曾写道,“在掌权并确立其教义主导的世界之前,极权主义运动会编造一个符合其逻辑的虚假世界……人们在其中感到安全,被虚构的幻想所包裹,不再受到真实生活带来的冲击。”

尽管特朗普主义不是纳粹主义或斯大林主义,阿伦特关于人们在虚幻世界中寻求安全感的观察仍然适用。

我们都依赖自己信任的信息源来了解世界,而数百万人信任特朗普。如果没有特定的信息环境,让人们深信虚假内容,特朗普的影响力不可能如此持久。

如果禁止堕胎对你来说比提高最低工资更重要,你基于这一考虑做出选择,这是你作为选民的权利。但是这种决定应该基于价值观,而不是建立在一个虚幻世界的基础上。

反移民成了万能解药

特朗普及其代理人编织了一套包罗万象的阴谋论,将国家的每一个问题都归咎于移民。

特朗普声称暴力犯罪上升是因移民所致(实际上并非如此),民主党人正在包机从其他国家接收非法移民(彻底的胡说八道),并支付他们的费用(也是假的),这些移民会投票支持民主党(他们无法投票)。移民是住房危机的主因(实际上是供应不足),他们获取了联邦救灾基金(并非如此)。

在疫情后确实出现非法越境增加的情况,但民主党的应对措施和特朗普的立场并没有很大区别(注,后来是特朗普为了能继续抨击民主党,要求共和党否掉了两党边境法案)。

大规模驱逐移民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不会提高工资,降低房价,创造就业机会,也不会让社会保障更加慷慨。

在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内,他的政府放弃了对非法犯罪的起诉,转而专注于拆散家庭、尽可能多地遣返人,无论他们是否已扎根美国。

特朗普的助手正计划打击合法移民,而这正是集会中支持者反复提到他们支持的合法移民权利。

如今,一些人认为,移民的存在威胁了他们的“主导地位”。正如戈登描述1920年代那样,“很多白人土生土长的新教徒视其为一种社会财产”。

今天的反移民焦虑不仅限于白人、土生土长者或新教徒,讽刺的是,美国的同化力量如此强大,竟使许多移民后裔也加入了这个反动联盟。

然而现实是,人类对针对“异类”的谎言和阴谋论往往更容易被接受。

与特朗普2020年关于选民欺诈的谎言类似,关于移民的阴谋论,对很多支持者来说,重要的不是其真实与否,而是这种论调构建了一种政治身份,不会因事实检验而改变。

即便“选民欺诈”并不存在,信奉这玩意儿,表达了一种象征性的立场,即对方不应被视为真正的美国人。

指出特朗普和盟友关于移民言论的不实内容,无法打消某些人的世界观。他们坚信,自己所熟悉的美国已被“窃取”,由不配拥有的人接管(自己是配的)。

美国的移民政策复杂,任何复杂的过程在不明真相者眼中都会显得像是阴谋。如果一个人不理解某事,并且如果理解会动摇他对自己身份的认知,那他会更愿意相信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即使他们说的并非真相。

这种阴谋论的广度和阴谋者的权力,使得任何解决方案超越普通政治的范畴。

在冲击国会的集会前,特朗普警告听众,“如果你不拼尽全力斗争,你将不再拥有这个国家。”

然后他退到白宫的安全区观看暴徒袭击国会,希望支持者通过暴力手段奇迹般地助他续任。

在如此严峻的环境下,只有“救世主”才能拯救正义之士免遭腐败力量的侵害,阴谋论逻辑因此将“强人”推上了巅峰。

在阴谋论者的心目中,特朗普不仅是唯一的合理解决方案,更是唯一的希望,唯一未被“阴谋”污染的人物。

他们坚信,特朗普的财富意味着他不可被收买,尽管事实上,几乎没有哪个政客像特朗普这样乐意“出售自己”。

放下了伪装

毫无疑问,许多自由派人士不会认同这一点,即特朗普支持者的“狂热”和某些有意利用特朗普来改造国家的意识形态先锋派之间存在区别。在撰写此报道时,《大西洋月刊》发表了一篇文章,讲述了特朗普的前幕僚长、将军约翰·凯利的叙述。据凯利说,特朗普曾赞赏希特勒和他的将领。

通常情况下,当我去参加这些集会时,我不会与选民争论或表达个人观点,因为我来是为了了解他们的信念和原因。然而,由于我与《大西洋月刊》的关联,几位和我交谈的人主动问起我的看法,偶尔会提到这篇报道,称之为“假新闻”或“民主党人在说特朗普是希特勒”,明显是对报道的误解。

在一次交流中,我提到自己妻子的父亲是西非移民,对特朗普关于黑人移民的贬低言论感到不满,并谈到特朗普曾抱怨不希望来自“粪坑国家”的移民。

那位特朗普支持者对此事闻所未闻,并拒绝相信我所说的2018年事件。

注:“2018事件”指的是2018年1月的一次争议性言论。当时,特朗普在与一些参议员讨论移民政策时,抱怨美国接收来自海地、萨尔瓦多和非洲部分国家的移民,称这些地方是“粪坑国家”(shithole countries)。据报道,特朗普质问为什么美国不更多接收来自挪威等国家的移民。此言论在美国国内外引发了强烈批评。特朗普后来否认使用过这样的词语,但多位知情人士证实他确实发表了类似言论。

在另外两次交谈中,谈到我的看法时,我解释说,作为德州人,如果我想再要一个孩子,必须担心万一有意外,医生可能因德州的堕胎禁令而拒绝治疗我妻子。

德州医生害怕为有妊娠并发症的母亲提供救命治疗,因为共和党控制的州政府已通过法律,严厉处罚堕胎提供者,包括巨额罚款、吊销行医执照和监禁。德州法院多次拒绝澄清或扩大这些禁令的例外条款——这些例外条款不过是为了争取足够的政治支持。于是,德州的父母在孕期实际上是在冒险,知道现有的孩子可能会失去母亲。

结果,我的交谈对象不仅对禁令如此严格表示怀疑,还不相信医生会等待到孕妇濒临死亡才进行治疗。

上周,ProPublica报道称,德州一位母亲乔塞莉·巴尼卡在流产期间因医生认为治疗是“犯罪”而最终死亡。ProPublica还报道,2023年,来自德州维多市的一位孕期少女奈娃·克兰因三家急诊室拒绝接诊而去世。

德州甚至对抗拜登政府试图制定允许紧急堕胎的联邦规定。上月,最高法院维持了支持德州的裁决。

特朗普的忠实粉丝的认知,与那些政策制定者之间存在距离,尽管他们依赖这些选票,MAGA的最核心圈层深知这一点。这也是福克斯新闻等保守派媒体扮演关键角色的原因——不仅是维持一种阴谋感和情绪上的紧迫感,更在于确保巴尼卡和克兰这样的女性故事,永远不会传到观众耳中。

这是一个观察,而非借口。

在民主制度中,公民有责任了解自己选票的后果。他们有责任不被满嘴谎言的政客所欺骗,有责任辨别事实与虚构的区别。

然而,若要挣脱一个以信奉虚构为社交准则的社群,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都并非易事。

特朗普的集会是这种面具摘下之处。在这里,MAGA的不同圈层之间的区别消失,在匿名的群体中,他们可以随意表达愤怒和仇恨,而不必顾忌外界所谓的“敏感”或“苛刻”的自由派。

他们在这里可以“做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喜剧演员托尼·欣奇克利夫觉得,自己可以在特朗普的麦迪逊广场花园集会上称波多黎各是“漂浮的垃圾岛”。保守派媒体人马特·沃尔什称,“这类玩笑是正常人会讲的”。

欣奇克利夫并非特例。当晚,其他演讲者称哈里斯是妓女、“反基督者”、“恶魔”。前福克斯新闻主持人塔克·卡尔森则讥讽哈里斯是“第一个当上总统的低智商萨摩亚-马来西亚裔加州前检察官”。

欣奇克利夫的错误在于,他“打破了伪装”。

多年来,特朗普团队在如何触碰种族主义的界限方面已相当精通,只在表面上保持一丝否认,以便让自由派的批评显得过于敏感。2016年,特朗普竞选口号是全面禁止穆斯林入境,而不是仅限制圣战分子。

2020年,他公开宣称将以暴力应对全国范围内的黑人权利抗议。2024年,特朗普主义依然是一种欺压弱势群体的政治方式,同时将那些不愿效仿的批评为缺乏美德。难道你想纵容杀人不眨眼的非法移民吗?难道你希望男人参与女子体育吗?你为什么可以容忍帮派接管我们的城市?

特朗普利用国家权力维护美国传统的种族、宗教和性别等级的议程并未改变。

虽然在2024年的竞选中,特朗普的言辞比以往更接近“狗哨”式的暗示性言辞,表面上似乎与政策问题挂钩,但对那些未深入关注政治的人来说,他的种族敌意和厌女情绪并不明显。

在一项近期民调中,大约三分之二的西班牙裔选民表示,他们认为特朗普对移民的攻击并非针对他们。

特朗普阵营意识到,部分西班牙裔和黑人选民的右倾倾向,所以弱化了明显的种族刻板印象,尽管对使用国家权力打压政治敌人的承诺并未削弱。但当你让某人站在特朗普的竞选标志前,向观众开玩笑说黑人喜欢西瓜时,这种否认就难以持续。

在欣奇克利夫对波多黎各的侮辱性言论,及一系列针对黑人、波多黎各人、犹太人和巴勒斯坦人的刻板印象中(不仅针对黑人和波多黎各人,还说犹太人是下流货色、巴勒斯坦人是恐怖分子),“常规操作”一词似乎有了新的含义:沉闷、乏味、无聊。

然而关于波多黎各的言论,却引起了轰动,越来越多的波多黎各名人开始表态支持哈里斯,可能会将关键摇摆州中的西班牙裔选票转移到她的阵营。

欣奇克利夫的言论,和当晚其他演讲者的发言揭开了MAGA最外层支持者眼中的面纱,短暂地显露出特朗普团队的真实意图——当斯蒂芬·米勒说“美国是美国人独有”时,他指的是一个极其有限的群体。

那些倾向于将这些批评视为过分敏感的支持者们,或许会重新思考。

波多黎各雷鬼歌手尼基·贾姆在集会后取消了对特朗普的支持。他表示:“从未想到我在集会亮相支持特朗普一个月后,会有一位喜剧演员侮辱我的国家……因此我取消对特朗普的支持,退出任何政治立场。”

那些在意识到特朗普对他人的蔑视,也适用于他们之后放弃支持的人,必须明白:即便你不愿相信,他一直在针对像你这样的人。

在特朗普的集会中,否认和回避的情绪消失了,特朗普主义的本质显露无遗。这就是为什么尽管波多黎各的“笑话”,在前一晚的喜剧俱乐部中效果糟糕,欣奇克利夫依然认为集会上的人们会喜欢它。

他的表演并非偏离了特朗普主义,而是只是特朗普主义的一种“常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