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报道，触底利率曾经作为“秘密引擎”，为美国创业公司蓄力，为虚拟产业征服实体经济助力。在2023年，现实恐怕难遂人愿。曾经估值前景乐观的车辆交易、房地产交易和电子商务产业普遍面临盈利困难、经营惨淡和大规模裁员的问题。告别了低利率时代红利，曾经沉迷赚“快钱”和轻松借贷的科技界需要各自寻找新的发展出路。

18个月前，在线二手车零售商Carvana的发展前景非常喜人，当时市值高达800亿美元。现在，这家公司的估值不到15亿美元，暴跌98%，它正在为生存而挣扎。

许多科技公司也面临命运反转，经营面临困难，更不用提什么远大理想。这些企业正在通过裁员削减开支，眼睁睁看着估值萎缩。这似乎同美国整体经济稳步增长的局面不太相符，美国近期失业率仍然很低，第三季度经济增长折合成年率为3.2%。

一个基本未被承认的解释是：史无前例的低利率时代已经戛然而止，虚拟世界的钱没那么好赚了。

十多年来，急于获得回报的投资者将他们的钱送到了硅谷，硅谷则将这些投资注入了各种各样的初创企业，而这些企业在经济不太景气的时候没有得到认可。极端的估值使得发行股票或贷款积极扩张，让潜在客户很快尝到甜头，这让迅速提高市场份额变得容易。

当时的繁荣盛况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科技产业取得了巨大胜利，竞争对手们则萎靡不振。Carvana在全国各地建造了几十台华丽的汽车 “自动售车机”，大肆营销，并为希望旧车换新的客户提供相当具有吸引力的价格。

美国调研机构Guidehouse Insights的首席分析师山姆·阿布尔萨米德（Sam Abuelsamid）说：“过去15年，整个科技行业是由廉价资金支撑的，现在这个产业受到全新现实的打击，身处其中的企业将付出代价。”

廉价资金资助了许多收购行为，其取代了科技行业的有机增长。两年前，当疫情肆虐，许多上班族只能呆在家里。美国著名的CRM服务提供商赛富时以28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办公通信工具Slack。

一些分析师认为这个收购价格过高。Salesforce借了100亿美元来完成这笔交易。本月，赛富时表示正在裁减8000人，约占其员工总数的10%，其中许多人在Slack工作。

最大的科技公司也受到影响，多年来，亚马逊愿意赔钱获取新客户。最近，它采取了不同的方法，裁减了1.8万名办公人员，关闭了在财务层面上不可行的业务。

和许多初创公司一样，Carvana曾经试图借鉴亚马逊的成功经验，模仿亚马逊的“玩法”快速做大规模。Carvana认为二手车是一个高度分散的市场，就像出租车、书店和酒店一样，已经成熟，可以进行重塑，Carvana曾经力争超越任何竞争对手。

Carvana这家位于亚利桑那州坦佩市的公司希望用卓越的技术和客户服务来取代传统的经销商。它的做法似乎象征着传统经营方式不复存在，它花了2200万美元购买了位于加州Mission Valley的一块6英亩的土地。1965年以来，这片土地一直由一家马自达经销商占用。

传统的车辆经销店通常是一个大平层结构，而Carvana公司则建造了多层汽车自动售车机，成为令人难忘的当地地标。客户在这些塔楼上取车，现在共计33座塔楼。一个展示建造这处自动售车机的企业视频在YouTube上有400多万次浏览量。

2021年第三季度，Carvana向客户交付了11万辆汽车，比2020年增长74%。它的目标是每年完成200万辆汽车交易，这将使其成为迄今为止最大的二手车零售商。

然而，公司的发展愿景还没有达成，它就以更快的速度崩塌了。疫情暴发第一年，二手车销售增长超过25%，这就造成了一个供应问题：Carvana需要更多的车辆。Carvana之后以22亿美元收购了一家汽车拍卖公司，并以较高的利率承担了更多债务。它还向转手旧车的客户支付了可观的费用。

但是，随着疫情的缓解和利率的上升，车辆销售速度放缓。拒绝对本文发表评论的Carvana公司在去年5月进行了一轮裁员，11月又进行了一次裁员。其首席执行官厄尼·加西亚（Ernie Garcia）将责任归咎于较高的融资成本，他说：“我们没能准确预测市场的发展和变化。”

Carvana的一些竞争对手情况更糟。位于休斯顿的电子商务平台二手车交易公司Vroom的股票已从2020年中期的65美元跌至1美元。在过去的一年里，Vroom已经解雇了一半的员工。

哥伦比亚商学院金融学副教授肖凯荣说：“高利率对几乎所有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但对硅谷来说尤其痛苦，我预计会有更多的裁员和投资削减出现，除非美联储改变其紧缩政策。”

目前，这种预测出现的可能性还很小。市场预计，美联储今年还会有两次加息，至少达到5%。

在房地产领域，期待产业快速复苏的人恐怕都要失望了。低利率不仅推高了房价，而且使Zillow以及Redfin、Opendoor Technologies等房产交易公司无法抗拒“炒房”业务（低价买入房产，通过翻新装修高价卖出，以此获取利润），这在过去被认为是不太光彩的盈利方式。

2019年，Zillow预计，公司每月5000套房子的销售额很快会产生200亿美元的收入。这让投资者们兴奋不已，他们将这家在西雅图上市的公司估值推到了450亿美元，并掀起了招聘热潮，将员工人数增加到8000人。

Zillow的理念是利用人工智能软件使混乱的房地产市场变得更加高效、可预测和有利可图。这是风险资本家马克·安德里森（Marc Andreessen）在2011年提到过的那种创新模式，当时，他认为数字产业的“叛乱分子”将接管整个行业。他曾经写道：“软件正在吞噬世界。”

2021年6月，Zillow在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拥有50套住房，五个月后，这个数字上涨到400套。其中一处房产是位于城市西北角的一个不起眼的四室三厅的房子。始建于2001年，这个房屋附近有几个公园和一个机场，生活便利。Zillow为它支付了70万美元。

Zillow把房子放在市场上出售，几个月过去了，标价下降到了62.5万美元，还是没有买家问询。去年秋天，Zillow以35.5万美元的低价抛售了这处房屋，毫无悬念地退出了炒房市场。低利率曾使Zillow看起来可以“登天揽月”，达成远大目标，但是，这似乎不能帮助公司真正实现成功。

萨克拉门托评估师瑞恩·隆奎斯特（Ryan Lundquist）在他的博客上密切关注这所房子的历史，他认为Zillow意识到房地产是分散市场，但没有意识到房屋建造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而且需要建立在高度私人化的一对一交易基础上。他说：“这种想要进场彻底改变游戏规则的想法很难实现，在大多数情况下，不要去做这种尝试。”

Zillow的市值现在已经缩减到100亿美元，在两轮裁员之后，其员工人数约为5500人。公司拒绝发表评论。通过软件主宰市场的梦想也难以实现。Zillow最近与Opendoor达成了一项协议，后者是一家位于旧金山的在线房地产公司，并从事住宅房产的买卖，这家公司同样受到了经济衰退的影响。

根据该协议，Zillow平台上的卖家可以要求Opendoor对他们的房屋进行报价。Zillow表示，卖家将为自己省去传统销售过程中的压力和不确定性。这种合作关系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萨克拉门托那套四居室的房子（Zillow投资组合中的最后一套）的买家不是别人，正是Opendoor。

这家公司对房屋做了一些小的改进，并以63.2万美元的价格将房子推向市场，这几乎是购入价格的两倍，购买此房屋的交易正在处理中。对此，隆奎斯特说：“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每个人都会成为一个炒房专家。”

当亚马逊决定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电子商务业务来征服实体经济世界时，这个轻松赚钱的时代已经确立。它向书店进军的扩张计划是一个持续了多年的传闻，最终在2015年实现，媒体为之疯狂。

据消息称，亚马逊计划开设多达400家书店，计划将这些商店作为其在线业务的延伸。读者的评论将引导潜在的买家。书籍正面朝外陈列，只有6000本，这些商店实际是亚马逊电子产品的陈列室。

作为互联网的陈列室需要花费不少的钱，亚马逊需要雇佣书商并在热门地段租赁店面。为了让热情的书评成为潜在买家选择标准之一，亚马逊需要多储备自费出版的书籍，在这其中，有一些书籍是借助作者好友的好评来衬托的，这种书并不是读者想看的。

亚马逊喜欢尝试新事物，这都需要花钱才能实现。1月到9月，亚马逊又借了100亿美元的长期债务，利率比两年前高。本月，亚马逊声称自己又借了80亿美元。亚马逊的股票市场估值已经缩水了约1万亿美元。

去年3月，亚马逊关闭了68家门店，其中不仅包括书店，还包括弹出式商店和所谓的四星级商店，但是，它还在继续经营在美国拥有500家分店的全食超市 (Whole Foods Market)，以及其他食品店。

在一份声明中，亚马逊称： “我们致力于建立卓越而长久的实体零售体验和技术。”

投资者对于传统图书销售的期望值并不高，现在看来，可能这个产业存在一条更容易走的道路。近期，很多人认为已经濒临崩溃的实体书店巴诺书店（Barnes & Noble），已经搬进了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店铺，这里曾经开过两家亚马逊店铺。

巴诺连锁店在每个店铺中投入了大约2万种图书，并表示这两家店铺生意非常好，公司正在寻找其他曾经开过亚马逊店铺的选址。巴诺书店的商店规划和设计总监珍妮·弗拉尼根（Janine Flanigan）说：“亚马逊经营过的书店与我们所做的非常不同，我们的经营重点是书籍。”

（今日汇率参考：1美元=6.78人民币 计量单位参考：1英亩=4046.8 平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