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邮报的数据报道,分析了美国海外侨民的情况,结论很有趣。
我们都知道,美国是一个移民组成的国家(如果不算长期被边缘化的土著人口)。但每隔一段时间,人们就感觉到美国即将成为一个向外移民的国家。
在2004年小布什连任,2020年拜登当选,还有2016年特朗普当选后,美国人在谷歌上搜索移民加拿大的都剧增。6月美国最高法院推翻了在全美范围内堕胎保护的裁决“罗伊诉韦德”案后,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根据最近的盖洛普民意调查,多达15%的美国人说他们想永久离开这个国家,甚至更多的人说他们会在适当的情况下考虑移居国外。
不过数据显示,美国人在移居国外这点上,想得多做得少,最后只有一小部分美国人真正采取了行动。根据移民学者阿曼达·克莱考斯基·冯-科彭菲尔斯的说法,真正出于政治原因离开美国的人很少。
在我们深入挖掘原因之前,让我们先看看这些数字。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移民目的地,接纳的移民人数约为亚军德国和沙特阿拉伯的三倍,但就向国外输送移民而言,美国排名是第26名。邮报对联合国数据的分析发现,每六个印度人或四个墨西哥人对应有一个美国人移民出去。
而且与其他国家的移民目的地明确不同,美国人属于到处乱跑型,在地球上分布最广。华盛顿邮报的分析显示,集中在其前10名(或前25名,或前50名)的移民目的地的美国人,比任何其他民族都少。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到处乱跑可能是美国作为移民国家的遗产。美国是来自约40个国家移民的首要目的地,许多美国人仍然与他们的祖国保持联系。这也反映了美国军队,以及诸如和平队和基督教传教士等民间组织的影响力。
美国政府并没有密切统计有多少美国人离开美国,当然也很少有政府会这样做。国务院要求一些移民人员进行登记,但并没有保存全面的、最新的目录。因此,为了计算移民人数,我们需要其他统计机构的数据。
联合国和世界银行,从世界各地的地方人口普查和调查中收集外国出生人口的数据,并利用这些数据来估计200多个国家和地方之间的移民模式。根据他们的估计,截至2020年,在国外出生的美国人达到280万左右。
为了保持在不同国家和不同时期的测量结果的一致性,并避免重复计算数百万拥有双重国籍的人,他们只关注一个衡量移民的标准:外国出生地。因此,这个数据经常忽略那些出生在国外的美国人,他们的父母是美国人,他们的配偶是美国人,或者是后来移民到国外的归化美国移民,尽管这些群体中的许多人声称自己是美国公民。他们通常也不计算美国士兵、游客或临时工。
为美国联邦投票援助计划(Federal Voting Assistance Program,FVAP)工作的顾问估计,2018年共有约480万美国平民生活在国外。为美国海外公民(一个倡导团体)工作的顾问估计的数字是,大约有390万平民,加上120万军人和其他与政府有联系的美国人。
几乎从任何标准来看,墨西哥都是美国人离开美国时的首选目的地。但这有一个不寻常的原因,当你把墨西哥的美国人口按年龄划分时,就会发现这个原因。
通常情况下,来自美国的移民是年轻的成年人(想想学生、摩门教传教士和海军陆战队员),或中年的专业人士。但美裔墨西哥人两者都不是,三分之二的人在18岁以下,换句话说,是儿童。
根据墨西哥大学、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和阿尔伯塔大学对墨西哥数据的人口统计分析,这些年轻的美国人绝大多数都有墨西哥父母。他们在墨西哥移民高峰时出生在美国(注,出生在美国即拥有美国国籍),随着美裔墨西哥人口在2007年达到高峰,并在奥巴马和特朗普政府期间下降,很多孩子随父母回到了墨西哥。许多父母是自愿返回的,但研究表明,大约六分之一的人被驱逐出美国。
这些年轻的美裔墨西哥人,有人称他们为“意外的美国人”,因为他们没有主动选择自己的美国公民身份,往往集中在边境州,特别是下加利福尼亚州和奇瓦瓦州。
在其他排名靠前的目的地中(加拿大、英国、德国、以色列、澳大利亚和其他发达经济体),大多数美国人是主动跑去的,或者至少第一眼看上去是这样的。
但是,当透过表面看实质,就往往会发现很多想不到的原因。
阿曼达·克莱考斯基·冯-科彭菲尔斯在马萨诸塞州西部长大,她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名侨民。1996年,她去柏林做博士生研究。然后她的10个月学术资助又延期了。这时她遇到了一个德国人,结婚生子。
突然间,20年过去了。
她在肯特大学的布鲁塞尔校区建立了事业,现在,她研究构成美国侨民大多数的中产阶级。
“我过去总是认为我的故事很特别,结果发现实际上完全是普通的……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偶然出国的,”科彭费尔斯说。“这并不像神话中的那样传奇”。
尽管每次选举后都怨声载道,但是科彭菲尔斯说,很少有美国人因为政治原因离开美国,在真正的胁迫或危险下逃离的人更少。联合国难民事务局列出的2021年美国难民人数只有426人,德国、英国和加拿大是他们的首要目的地。与叙利亚的680万人、阿富汗的270万人或南苏丹的240万人相比,这个数字微乎其微。
相反,科彭费尔斯与塔夫茨大学的研究表明,绝大多数美国人希望移居国外,像是为了探索或冒险,移民国家的美国移民几乎总是有多个原因,一些特别常见的原因是希望在国外退休,在国外工作和摆脱国内的糟糕处境。
然而,探索的欲望,“倾心于天空下的下一次疯狂冒险”,是占主导地位的美国式冲动。
而当美国人出国寻找冒险时,往往会找到别的东西,遇到人生伴侣或者一份可观的薪水,旅行者就留下来变成了外籍人士。这一点(而不是政治),已经成为美国移民的原型故事。
记住,要撇开对无所事事的富人或国外退休人员的成见,投票机构FVAP的研究发现,世界各地区的大多数美国选民也是普通工人。
目前还没有关于这些海外美国人从事何种工作的数据。人口普查局追踪返回美国本土的美国人的调查显示,他们更有可能是现役军人,也更有可能在公共管理或教育领域工作,但在卫生、制造、零售或建筑领域工作的可能性较小。
乔伊斯·张·格雷(Joyce Zhang Gray)出生于华盛顿,在德克萨斯州和密歇根州长大,二十多岁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全球各地奔波,从新加坡到肯尼亚到阿根廷。她现在领导着Alariss Global,这是她创办的一个技术平台,为希望快速雇用远程美国工人的外国企业处理招聘、当地法规和福利。
她说:”很多美国人实际上真的具有全球意识,随着技术允许人们跨越国界进行中期和长期居留,或者仅仅是远程工作,他们越来越容易在这种全球冲动上采取行动。“
出生于旧金山的山姆·布拉特斯,创立并领导中东和北非催化剂公司,这是一家为高科技公司提供的中东政府关系机构。在过去2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一直在阿拉伯世界生活和工作,是那种充当散居地非官方市长的外籍人士,在他位于迪拜的家中组建临时大家庭并召开假日聚会。
他说,即使在现金充裕的海湾君主制国家,赚钱也不是拉动大多数海外美国侨民的最强大力量。
“在开罗、大马士革或阿布扎比,我没有遇到过很多真正只受金钱驱使的美国人,”布拉特斯说,他在每个地方都住过。“通常是那些在学术上和智力上相当好奇的人。我的很多朋友最后都嫁给了与自己文化完全不同的人。”
在二十年的移民研究中,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和即将发布的《世界发展报告》联合主任卡格拉·奥兹登了解到,移民无视分类。无论他们是寻求庇护者还是冒险家,亚美尼亚人还是美国人,一旦他们定居下来,都开始以类似的方式行事:学习和工作,建立社会网络,学习语言。
奥兹登说,研究显示,“我们的共同特征要比我们的差异大得多,也更根本。”
最后,来自俄勒冈州的读者约翰尼-雷克,对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提出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意见:并非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寻找机会或冒险而来,数十万来自非洲的人在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被带到美国,成为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