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时报于9月16日发表评论认为，全球债务问题日益严峻，然而社会上对这个问题的讨论却少之又少，这或许是因为人们并不理解这些过于宏观的问题。而由于这个情况前所未有，也没有人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本月，债务这个棘手的话题又悄悄地出现在华盛顿的政治雷达上，它姗姗来迟了。上周，财政部长耶伦警告说，除非国会提高债务上限（或借贷限额），否则美国政府将在10月耗尽资金。

同时，拜登政府正面临着反对声浪，因为试图增加美国富人的税收，以支付暂定为3.5万亿美元的支出计划，同时避免增加不断膨胀的债务。

然而，在这些国内财政斗争中，从华盛顿的另一个角落，一个银行机构国际金融研究所（IIF）中，传出了一组令人震惊的数字，投资者、政策制定者和公民们最好也注意一下。

IIF关于全球债务的更新中表明，耶伦的最新要求，只是全球借贷水平不可阻挡的大趋势中的一个小波浪。比激增的规模中更引人注目的是，关于其后果的公开辩论如此之少，大概是因为选民和投资者往往被发生在自己身边的麻烦所干扰。

全球债务问题是一个典型的“社会沉默”领域，这是法国知识分子皮埃尔·布尔迪厄提出的概念。意思是：一个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问题，我们通常会忽视它，因为它似乎进展缓慢，技术性强，或者由于我们的文化偏见而只是隐约感到挺熟悉。

考虑一下这个案例中的数字。根据IIF的计算，在2021年第二季度末，全球债务总额达到了创纪录的296万亿美元，比一年前的270.9万亿美元有所增加。

政府、非金融企业、金融部门和家庭借款分别占86万亿、86万亿、69万亿和55万亿。

对于任何担心债务过剩的人来说，好消息是，今年早些时候社会开放后经济的反弹，让全球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从3月的创纪录的362%略微下降到6月的353%。

然而，坏消息是，353%的比例，还是远远高于疫情之前的333%的水平，当时各国政府开始了危机驱动下的财政宽松。而在本世纪初，这个比率最接近300%的2008年是280%。

是的，你没看错，自从世界遭遇大金融危机，人们对过度杠杆带来的危险忧心忡忡以来，全球借款增长了三分之一以上。

乐观的人可能会说，这并不重要，原因有三。对美国人来说，IIF数据中一个令人略感安慰的细节是，最近的激增有很大一部分发生在中国。在美国，最近整体新债务积累的速度放缓，因为企业借款在经济不确定性中下滑，即使政府和家庭债务增长。

一些观察家可能认为，第二个不用担心的理由是，这种激增还没有引起投资者的系统性恐慌。是的，市场中有些不安，例如围绕中国的房地产行业。但由于中央银行将借款成本保持在低水平，偿债成本也很低，这使得这个问题更容易被忽视。

对那些寻求安慰的人来说，第三点是20世纪的历史表明，债务趋势可以双向发展。例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西方国家的债务负担爆炸性地增加到国内生产总值的90%以上，但随后稳步下降到30%以下，正如经济学家卡门·莱因哈特和贝伦·斯布兰西亚的一篇论文所示。毫不意外的，政策制定者也喜欢告诉选民，由于未来的高增长和紧缩政策，这种情况会再次发生。

然而，这似乎很难想象。

像美国或中国这样的国家，要想摆脱目前的债务水平，所需要的扩张速度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正如莱因哈特和斯布兰西亚的论文中所指出的，创造二战后奇迹的不仅仅是增长，而是“金融压制”，或者说政府在资本和金融控制下，坚持将利率保持在通货膨胀率以下多年，悄无声息的掠夺了投资者。在数字化时代，这种伎俩可能很难再现。

因此，我们面临着一个长期的生存问题：政府最终会不会被迫释放高通胀，来减少这些债务？未来是否会出现广泛的债务豁免，以避免政治或社会爆炸？这在现在看来可能很难想象，但正如已故人类学家大卫·格雷伯在他的《债：5000年债务史》（Debt, the First 5000 years）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历史上有时会出现大赦年，即领导人的债务豁免，以避免社会爆炸。或者也可能出现大规模违约和金融危机？

或者，21世纪会不会反而变成一个利率长期保持低水平的时期，以至于我们学会接受令人瞠目结舌的债务数字，将其作为高资产价格、扩大的货币供应量和狂热的金融体系造成的必然结果，而不予理会呢。

对投资者和政策制定者来说，债务是否会像我们收件箱中的未读邮件一样：成为一个可怕而巨大的问题，但又如此稳定的出现在那里，以至于很容易被忽视？

我们很难知道答案，可能直到利率上升到一定程度才会发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