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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少交税,这位硅谷大佬玩弄了硅谷和特朗普,还有美国民主(勿发)

彭博社的专栏作者,以及新书《反叛者》的作者麦克斯·查夫金于9月15日摘取了他新书中的部分内容,介绍了硅谷大亨彼得·泰尔在特朗普时代的一些政治动作,他在2016年选举前就高调支持特朗普,并且在之后安排特朗普与硅谷各公司领导人会面。之后他自己的公司帕兰蒂尔便获得了多个政府合同。在特朗普败选后,他又开始支持自己的助手进入政坛。

会议由一句感谢开始。当选的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被安排在他的曼哈顿大厦25楼的一张长桌旁。按照惯例,特朗普坐在正中央,而且,同样按照惯例,他看起来对自己非常满意。与他一起的还有他一贯的小圈子的手下和顾问,以及世界上最大的技术公司的负责人,和以往相比,这点算是个变化。

特朗普宣布,“这些都是怪兽公司。”

他对包括苹果的库克、亚马逊的贝佐斯、微软的纳德拉以及谷歌、思科、甲骨文、英特尔和IBM的首席执行官在内的一群人满脸笑容。然后他向会议的组织者彼得·泰尔表示感谢。

Photo by: Dan Taylor,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泰尔坐在特朗普旁边,双臂藏在桌子下面,似乎想缩到当选总统的身后。

特朗普开始说道:“我想首先感谢彼得,他很早就发现了一些东西,也许是在我们都发现它之前。” 

特朗普将手伸到桌子下面摸索着寻找泰尔的手,他找到了,并举起了那只手。

“他非常了不起,非常出色,他获得了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最热烈的掌声,”他说,亲切地拍了拍泰尔的拳头。“我想感谢你,伙计。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

对泰尔来说,公开场合上和特朗普的这种兄弟情时刻,可能是尴尬的,但也是一种成就。在2016年12月的特朗普大厦会议之前,他一直以富有和古怪的风险资本家的形象闻名,无疑也是硅谷的一个关键人物,但很难有政治影响力。

从2016年5月开始,他对特朗普的支持改变了这一状况,当时达沃斯的同行们大多都在支持其他候选人。他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获得了一个黄金席位,然后,在特朗普吹嘘自己性侵的Access Hollywood录像带泄露后的几天,他捐出了125万美元。

泰尔声称,不要理会那些性别歧视的语言,选民应该“认真对待”特朗普,而不要管他说了什么。

这种说法占了上风,现在泰尔处于一个令人羡慕的位置:在这位非传统的自由世界当选领导人,和声称讨厌他的行业之间充当掮客。

竞选期间,人们对硅谷和共和党之间的鸿沟有不少的介绍。

硅谷支持移民和宽容,而特朗普则希望修建隔离墙,并削减美国LGBT人群的权利;硅谷崇尚专业知识,而特朗普则把自己的粗鲁作为一种资格证。

学者们预测,这些分歧将是不可逾越的。事实上,根据早期的报道,在媒体被允许在场的四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这确实是当时的情况。商业内幕网刊登了一张脸书COO谢丽尔·桑德伯格、谷歌的拉里·佩奇和贝索斯的照片,标题是:“特朗普和所有反对他的科技界CEO之间的第一次会议,完美总结的照片”。

但硅谷也反映了组织这次会议的人的价值观,泰尔,一位拥有两个斯坦福大学学位的同性恋移民技术专家,不知何故成为了特朗普的狂热支持者,他似乎把扩大自己的财富看得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根据会议记录和熟悉会议细节的五位人士的说法,媒体离开后,科技界的首席执行官们都有样学样。他们很有礼貌,甚至很有求必应,在特朗普不断开着他们的玩笑时,也一再表示感谢。

特朗普针对贝索斯对华盛顿邮报所有权问题批评了他,也对苹果公司的资产负债表问题批评了库克。特朗普说:“蒂姆有一个问题,他有太多的现金。” 

首席执行官们仍礼貌地听着。

特朗普接着谈到了大规模驱逐移民出境的问题。他说:“我们将在移民问题上大做文章,我们要抓住那些坏人。” 

这些都是泰尔支持而科技界CEO们表面上反对的承诺。现在,在私下里,没有人反对。他们暗示,只要特朗普能够为他们的公司提供足够的外国技术劳工,打击非法移民就没有问题。

库克说:“我们应该把边境安全和人才分开”,建议美国开始尝试“垄断人才”。

谷歌前执行主席埃里克·施密特是泰尔的老友,尽管他是民主党的主要捐助者,但他提出了一种包装方式,以更友好的形式推销特朗普的胡萝卜加大棒的移民改革方案。他说:“把它称为美国就业法案。”

当谈话转移到中国时,没有一位CEO呼吁克制,许多人也开始提出自己对中国的不满。

多年以后,特朗普的顾问们会指出这一时刻,认为是泰尔说服了硅谷,让他们与一位在竞选中把他们当作讨厌美国的全球主义者(一种反犹太的暗语)的总统合作。参加会议并担任白宫首席顾问的史蒂夫·班农说:“他们本应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而他们(现在)基本上是在为民族主义辩护,这就像他们终于被邀请与橄榄球队的四分卫(队长)共进午餐。”

当然,许多本次会议的与会者,后来的结果都很糟糕。班农在第二年被解雇,在2020年被起诉,虽然他在特朗普本人离开白宫前几小时前被赦免。特朗普成为美国历史上第11位失去连任的总统,带着耻辱去了海湖庄园,其政治遗产被一场造成数十万人死亡的疫情所刻上了耻辱柱,其政治前途与美国国会大厦的暴力叛乱连在了一起。

但特朗普的总统的任期对泰尔来说并不是坏的结果,他的公司赢得了政府合同,净资产飙升,关键是,他的净资产还被放在他花了一半的职业生涯试图保护的合法避税胜地。

注,彼得·泰尔被揭露早年以近乎白送的方式买下自己创业的贝宝的股票,然后放后罗斯退休账户,这样就规避了退休账户的供款限制,而这种账户到年限后,收益就免税了。

作为一名风险投资家,泰尔把寻找新兴企业、并投资于它们的成功作为自己的事业,然后在财务上有利的时候出售自己的股票。现在,他对一位美国总统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

泰尔有时被描绘成科技行业的保守派象征,这种观点大大低估了他的力量。他比所有在世的硅谷投资者或企业家,甚至比贝索斯、佩奇或脸书联合创始人、泰尔的门徒扎克伯格,对硅谷当下的意识形态影响更大:即无情地追求技术进步,几乎不考虑对社会的潜在成本或危险。

泰尔虽然不是最富有的科技大亨,但他在许多方面是最有影响力的。

他的第一家公司贝宝是在线支付的先驱,现在价值超过3000亿美元。数据挖掘公司帕兰蒂尔科技是他的第二家公司,为其批评者所称的监控资本主义铺平了道路。后来,帕兰蒂尔成为特朗普移民和国防项目的关键参与者。公司的价值约为500亿美元;泰尔一直在出售股票,但他仍然是其最大的股东。

尽管这份创业履历令人印象深刻,但作为投资者和幕后交易商,泰尔的影响力甚至更大。他领导着所谓的贝宝黑手党,这是一个非正式的金融和个人关系网络,可以追溯到20世纪90年代末。这个团体包括马斯克,以及YouTube、Yelp和领英的创始人;这些成员将为爱彼迎、Lyft、Stripe和脸书提供启动资金。

这些人的野心往往与泰尔的极端自由意志主义政治项目齐头并进:重组文明,将权力从传统机构,例如主流媒体、民选立法机构,转移到初创企业和控制它们的亿万富翁身上。泰尔秘密资助了2016年摧毁娱乐媒体Gawker的诉讼案。他还在大学讲座、演讲和在《从零到一》(Zero to One)一书中阐述了自己的政治愿景,这本书讲述了他从公司法的失败者到网络公司亿万富翁的个人历程。

这本成功手册认为,垄断是好的,君主制是有效的,而技术创始人是神一样的,在全球已售出约300万册。

Photo by: Voice of America,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对于那些购买他的书,观看并重看他的演讲,并在社交媒体上为他的天才写颂词的年轻人来说,泰尔就像安·兰德(Ayn Rand,被称为理性的利己主义者)与她的一个小说人物交叉在一起。他是一个自由意志哲学家和建筑家,拥有YouTube粉丝的霍华德·洛克(兰德的小说《源泉》中的主人公)。

他最狂热的信徒获得了泰尔奖学金,接受10万美元并退学;其他人则在他的顾问圈子里工作,他在经济上支持这些人,并促进和捍卫他和他的想法。

在2016年的选举之夜,这些忠心耿耿的人中有20人左右,包括企业家和投资者,与泰尔一起在他位于旧金山的豪宅中观看选举结果。泰尔对他的奉承者们宣称。“你永远无法完全确定。”

随着福克斯新闻宣布了威斯康星州和密歇根州的选举结果。

“但他有所有这些要素。” 泰尔继续说,因为特朗普“足够愚蠢,能获得所有这些关注,又足够正经,可以真正做到这点。”

泰尔的电话已经响起,助手们正在讨论他们的前景。他们认为,泰尔将在几天后被任命为过渡时期执行委员会的成员,特朗普会给他一个真正的职务。

参加聚会的人说,“讨论的内容基本上是:‘你想去哪里工作?’”

一周后,泰尔和一组助手到特朗普大厦报到。他们是泰尔喜欢的类型:年轻、聪明、有魅力。

班农回忆说:“他们看起来像男模特。”

这个小组由布雷克·马斯特斯领导,他是一名长期助手,曾担任过泰尔《从零到一》的共同撰稿人,他的工作是建议任命一些能够大幅限制“行政国家”范围的人。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泰尔拥有的直觉看起来可能糟糕得近乎滑稽。他列出的150个高级职位名单中,有许多人甚至对特朗普核心圈中最极端的成员来说,都过于极端。许多人是极端的自由意志主义者或反动主义者;其他人则更难归类。

班农说:“彼得的扰乱政府的想法太过了,人们居然还认为特朗普是一个破坏者,他们根本不懂。”

至于特朗普的科学顾问,泰尔推荐了两位否认气候变化的人,普林斯顿大学物理学家威廉·哈伯和耶鲁大学计算机科学家大卫·盖伦特。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局(FDA)的负责人,泰尔提出了巴拉吉·斯里尼瓦桑等候选人,他是一位没有明显政府经验的企业家,似乎对FDA是否应该存在也持怀疑态度。斯里尼瓦桑在推特上说(后来删除):“每种沙利度胺(50年代时一种防止孕吐的药品,之后被发现造成了大量畸形儿)被拒的背后,都有人死于审批过慢。”

班农把他们都带去见特朗普,但并没有认可这些人选。他说:“巴拉吉是个天才,但这还是太过分了。” 

班农知道,提名一个曾暗示要关闭FDA的挑衅者来管理这个机构是不现实的。这样做会让特朗普被打上激进的烙印,造成坏名声。

班农继续说:“这不是一个你在头100天内能赢得的确认听证会(参议院对内阁官员的批准程序)。请记住,我们是个联盟,而共和党建制派对我们所做的事情已经感到震惊。”

斯里尼瓦桑和盖伦特没有回应评论请求。但哈伯称赞泰尔“拒绝被政治正确吓倒”,但补充说:“我从来不认为彼得在技术方面很强,除非你把技术的定义缩小到从互联网上获利的方式。” 

2018年,特朗普任命哈伯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新兴技术高级主管,职位较低。他于2019年离开政府,抱怨他被白宫官员阻碍,他们被“洗脑”,相信气候变化的危险性。

最后泰尔只设法在白宫安插了十几个盟友,而且随着班农在次年8月的离开,他失去了与特朗普最重要的联系。据一位曾参与过渡时期工作的人说,他要求匿名,以避免激怒泰尔或特朗普,泰尔和马斯特斯“基本上与另类右派结盟。他们选择了破坏而不是正常化,结果适得其反”。

当然,这种说法是假设泰尔的目标只是政治性的。可许多与他密切合作的人说,这种评估是错误的,泰尔不是在为了影响力行动。他是为了钱。

特朗普大厦会议的邀请函是发给市值最大的科技公司的,但泰尔加入了两个例外:马斯克经营着SpaceX,而泰尔是公司的大股东,他获得了邀请,尽管SpaceX和他的另一家公司特斯拉当时小得多。一个更小的公司帕兰蒂尔的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卡普也来了,这家公司是泰尔在2004年共同创立的。

帕兰蒂尔尔公司,最初试图向美国政府推销贝宝公司开发的数据挖掘技术。这家由泰尔投资并得到中情局资助的公司,培养了一种行事隐秘的声誉,鼓励记者将它的技术写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球体,就像泰尔将公司命名为《指环王》中虚构的帕兰蒂魔石。

当被问及公司的营销策略时,泰尔向一位朋友解释说:“我宁愿被看作是邪恶的,而不是无能的。”

但在帕兰蒂尔公司内部,人们对它的技术在多大程度上有效(甚至是否有效)存在疑问。在奥巴马总统的第二任期内,由于情报机构和大企业客户对其产品的热情减退,公司一直在挣扎。帕兰蒂尔曾希望与正在开发新数据库系统的美国陆军竞争一份合同,但陆军似乎倾向于与传统的国防承包商合作,这实际上使泰尔每年少赚数亿美元。

在2013年被帕兰蒂尔雇用,负责欧洲的业务发展的阿尔弗雷达斯·奇米廖斯卡斯说:“它的基础非常不稳定。我们什么都没有。” 

另一位高管称帕兰蒂尔的主要产品Metropolis,是一场“灾难”。

正是这种绝望感导致奇米廖斯卡斯开始培养剑桥分析公司,这是一家由班农和对冲基金经理罗伯特·默瑟支持的英国政治咨询公司,旨在利用社交媒体数据创建选民的心理档案。2014年,将这家公司视为潜在客户的奇米廖斯卡斯建议它创建一个应用程序,以刮取脸书数据。

剑桥分析公司从未成为帕兰蒂尔公司的客户,但它采纳了奇米廖斯卡斯的建议并付诸实施,最终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取了8700万人的脸书数据。

帕兰蒂尔公司声称,奇米廖斯卡斯在提出这个想法时,是一个自说自话的麻烦雇员。奇米廖斯卡斯说这是一种误导,他的老板们知道他在做什么,实际上鼓励了他从事道德上可疑的业务。

他说:“他们让我背了黑锅。在剑桥分析之前,我做过更多不光彩的交易。” 

帕兰蒂尔的一位发言人拒绝发表评论。剑桥分析公司否认有不法行为,于2018年停业。

在任何情况下,特朗普的新政府都为帕兰蒂尔公司和泰尔提供了一个机会,因为他的大部分净资产都被绑在了这家公司上。就在2016年选举日之前,一名联邦法官在帕兰蒂尔提起的诉讼中裁定,军队必须重新招标数据库合同,并考虑泰尔的公司。正如公司内负责此案的律师哈米什·休姆所说,法院的命令并不意味着军队会购买帕兰蒂尔的软件,只是会对其进行“严格审查”。

现在卡普(和泰尔)得到向总司令发出个人呼吁的机会。在特朗普大厦的会议上,卡普向特朗普承诺,帕兰蒂尔可以 “帮助加强国家安全和减少浪费”。

卡普后来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邀请,只知道会是他的朋友组织的。当然,泰尔没有邀请任何其他国防承包商参加会议,如帕兰蒂尔在军队交易竞标中的主要竞争对手雷神。

帕兰蒂尔的CEO卡普(右)与奥地利总理塞巴斯蒂安·库尔茨(左)。Photo by: Arno Melicharek,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泰尔似乎在其他方面将政府推向了帕兰蒂尔。他曾敦促特朗普解雇弗朗西斯·柯林斯,柯林斯长期担任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院长,是一位出色的遗传学家,曾在克林顿和小布什时期负责人类基因组计划。

这建议对帕兰蒂尔公司会有影响,公司认为NIH会是一个庞大的数据用户,是销售人员的绝佳目标。泰尔认为,NIH需要进行改革,并建议用来自马里兰州东海岸农村的共和党议员、众议院极右翼自由党团的成员安迪·哈里斯取代柯林斯。

班农没有听从,但同意让柯林斯在1月初来到纽约,看看他目前的工作如何。议程也包括与泰尔和马斯特斯共进午餐。根据独立记者安德鲁·格拉纳托后来通过《信息自由法》申请公开的文件,柯林斯在事后的后续电子邮件中提到,他渴望了解更多关于帕兰蒂尔的信息。他说他正在与帕兰蒂尔公司的最高业务发展主管会面。现在回想起来,这似乎是一场成功推销的开始。

柯林斯将被重新任命,第二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将给帕兰蒂尔公司一份700万美元的合同,帮助该机构跟踪它所收集的研究数据。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合同。

泰尔在为特朗普白宫安插自己忠臣方面可能没有完全成功,但也没有完全失败。

他的前幕僚长迈克尔·克拉修斯加入政府,担任美国首席技术官,后来成为国防部代理副部长,负责五角大楼的研究和开发预算。凯文·哈灵顿是泰尔的长期顾问,他接受了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一个高级职位。其他几位与泰尔有联系的人也将在国防部担任高级职务,其中包括迈克尔·安东,他是泰尔的朋友和保守派的代言人,他曾写过一篇文章“93号航班选举”(The Flight 93 Election,),基于智识为特朗普助选;还有贾斯汀·米科莱,他是帕兰蒂尔的前营销人员,加入国防部担任国防部长马蒂斯的演讲稿作者。马蒂斯的副幕僚长安东尼·德马蒂诺和高级顾问萨利·唐纳利,也曾作为顾问为帕兰蒂尔工作。

当然,任命喜欢帕兰蒂尔品牌的军方官员或许与泰尔关系不大,这些想法甚至在奥巴马时期就在政府圈子里得到了认可,而且在采访中,帕兰蒂尔的高管强调说他们没有从优惠待遇中受益。当记者在2019年的一次采访中问及卡普关于帕兰蒂尔在特朗普时代的成功时,他表示:“这完全是荒谬的,建立这种业务需要10年时间。”

最终,陆军在帕兰蒂尔和雷神公司之间就有争议的合同举行了一场制造比赛,要求每家公司建造一个原型系统,并向士兵小组展示。这正是帕兰蒂尔几年前在诉讼中要求的那种竞赛。

一些帕兰蒂尔内部人士也想知道,五角大楼的领导层是否相信帕兰蒂尔的软件在过去几年里有了很大的改进,还是因为泰尔和他的盟友施加了政治压力。

无论如何,在2019年初,陆军宣布帕兰蒂尔完全获胜。公司将获得其有史以来最大的合同,价值8亿美元以上。这场胜利创造了势头,公司突然开始争取更多五角大楼的业务。

2019年,帕兰蒂尔拿下了国防部使用人工智能软件分析无人机镜头的Maven项目,获得每年4000万美元的合同。尽管帕兰蒂尔在Maven用于识别目标的那种图像识别软件方面经验有限,而且一位政府官员在发给军方高层的一份匿名备忘录中表示担心,后来被纽约时报捅了出来,指帕兰蒂尔公司在获得合同时得到了优待,但帕兰蒂尔还是拿下了项目。

12月帕兰蒂尔宣布了另一份巨额陆军合同,四年内价值高达4.4亿美元,加上特朗普的全新军事部门太空部队的1000万美元和海军的8000万美元。而帕兰蒂尔公司不顾自己的员工和移民活动家的反对,与特朗普的移民海关执法局(ICE)续签了5000万美元左右的合同。

正如ICE的合同所示,泰尔并不介意将他的商业利益与特朗普最极端的政策直接联系起来。2017年,与另类右派成员保持密切联系的泰尔的长期密友查尔斯·约翰逊,向泰尔推荐投资于一家名为Clearview AI的新企业。正如约翰逊解释的那样,这个想法很简单。他和一名工程师编写了一个软件,从脸书等其他社交网络上搜刮尽可能多的照片。软件储存了大量的照片,以及用户名。他们将向警察部门和其他执法团体提供这个数据库,以及面部识别算法。这些工具将使警察能够拍摄一个身份不明的嫌疑人的照片,并将其上传到软件中,然后得出一个名字。

当时,约翰逊吹嘘说,这项技术将是特朗普打击移民的理想选择。他在脸书上说:“建立算法,为驱逐队识别所有非法移民。”

后来与另类右派断绝关系,成为拜登支持者的约翰逊后来说,“这是个笑话。但它变成了现实。” 

事实上,Clearview最终签署了一份合同,让ICE使用其技术,而且还将得到泰尔的帮助。在听取了约翰逊的介绍后,泰尔为这项工作提供了20万美元的种子资金。Clearview将与ICE、FBI和许多联邦机构签订合同。

另一家由泰尔支持的承包商安督利尔工业,利用特朗普的“建墙”热潮,赢得了与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的一系列合同,提供数字监控技术,公司将其描述为 “虚拟墙”。以《指环王》中阿拉贡的剑命名的安督利尔公司,现在的估值超过40亿美元。

到2020年秋天,将泰尔的个人净资产估计为50亿美元左右,大约是特朗普当选前的两倍,得益于他在帕兰蒂尔公司的股份,这家监控公司于8月以约200亿美元的估值上市。泰尔当时拥有公司约20%的股份,还持有其他一些财富飙升的公司的股份。除了安督利尔,还有SpaceX,这家公司现在的价值高达1000亿美元,部分原因是与联邦政府的业务蓬勃发展,还有最近上市的爱彼迎。无论从哪个角度衡量,这四年对他来说都是好运道。

但了解泰尔的人说,这些估计可能过于保守,他的真正净资产接近100亿美元,可能更多,因为他悄悄地积累了一些估值极高的私人公司的股份,包括在线支付创业公司Stripe;一位接近泰尔的人认为他的股份至少值15亿美元。当然,这也是因为泰尔投资的很大一部分,是用于避开任何形式的税收。

这种策略是合法的,虽然从任何正常的公平的角度来看,都太离谱了。泰尔将他的大部分财富存放在一种被称为罗斯IRA(退休储蓄账户)的投资工具中。罗斯IRA是免税的退休账户,是为中产阶级和中下层工人设计的,而不是为亿万富翁设计的,它每年的存入上限为6000美元(如果你曾为之前的账户缴税,你也可以将传统退休转换成罗斯账户)。 

使用罗斯账户购买本人控制的公司的股票是非法的。然而,从1999年开始,泰尔用罗斯账户购买与他有密切联系的公司的股票,其中包括贝宝和帕兰蒂尔,价格低至每股的千分之一。从那时起,所有的资本收益都是免税的。

这种做法取决于对“控制”一家公司的含义的极其狭义的解释。

在进行罗斯投资时,泰尔没有拥有超过50%的贝宝股份,因此,从法律上讲,他没有控制贝宝。但实际上,在贝宝早期的大部分时间里,泰尔对公司的一切都有最终决定权。

2001年,他曾一度威胁要辞去首席执行官的职务,除非名义上独立的董事会向他发行数百万股。董事会同意了,因为据三位熟悉谈判的人说,董事会别无选择,泰尔的辞职会使公司破产。

其中一个人回忆说:“这是说要么给钱,要么就开枪自杀。”

董事会发行了近450万股股票供泰尔购买,还借给他用于交易的资金。这些股票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由泰尔的罗斯退休基金购买的。在一年之内,这批新股票将价值2100万美元。

泰尔还将用罗斯帐户购买了帕兰蒂尔公司的股份,公司的董事会挤满了他亲密的朋友和盟友。据ProPublica报道,到2019年底,仅泰尔的罗斯账户就价值50亿美元,ProPublica收到了泄露的泰尔的纳税申报单副本。四位熟悉泰尔财务状况的人证实了这一报道。鉴于此后的市场表现,今天的投资组合可能还要大得多。

他的小金库规模,以及泰尔为保护它而采取的积极的税收策略,使他处于一个很不稳定的位置。根据美国国税局的规定,如果罗斯IRA账户的持有人从事被禁止的交易,比如用钱投资于你合法控制的公司,那么这个人就会失去投资组合内的全部的减税额。在泰尔的案例中,这将意味着他可能要承担数十亿的税款。

此外,在2014年,政府问责办公室宣布已经确定了314名IRA余额超过2500万美元的纳税人,其中特别提到了“使用IRA投资其新成立公司的非公开交易股票的公司创始人”,也就是说,这些正是泰尔在贝宝和帕兰蒂尔做的事情。这份报告指出,美国国税局计划调查这些持股,并建议国会通过法律来打击这种做法。另外,美国税务部门开始对泰尔的退休储蓄账户进行审计。

据一位与泰尔讨论过此事的人说,他从未受到制裁,因为审计从未发现任何非法行为,但这似乎使他变得偏执。只要国税局改变对规则的解释,就会迫使他为整个罗斯账户缴税。或者某个心怀不满的前合伙人或雇员也可能会指出泰尔在多大程度上对他的公司施加了影响,使之听起来像是控制。

另一位熟悉这一安排的人说:“如果他违反了任何一条规则,或者只要走错一步,政府就可以对所有的钱征税”。

据几位长期雇员说,这对泰尔来说是太可怕的消息。

他们说,他在税收政策变化或国税局执法变化方面的焦虑,似乎主导了他与周围人的关系。据这些消息来源称,对潜在打击的焦虑,似乎是他在2011年获得新西兰公民身份并在2016年支持特朗普的部分动机。

在2020年,特朗普的连任前景黯淡。这让泰尔走入了一条微妙的路线,与特朗普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以便在他败选时不会受到指责,但仍然足够接近,以影响特朗普的追随者。他从未在2020年为特朗普背书,但他也很谨慎,从没有公开批评这位候选人。

他私下里把特朗普的白宫称为 “S.S. Minnow”,这是在电视剧《吉利根岛》中在荒岛上搁浅的无助捕鱼船。当然,在这个比喻中,特朗普是船长。正如泰尔在一条短信中告诉一位朋友的那样,“有很多吉利根”(剧集主角,往往会破坏他人试图自救的行动)。

在一个不相关的航海比喻中,泰尔说,特朗普的竞选活动的变化,相当于“在泰坦尼克号上重新摆放躺椅”。类似的评论被泄露给了媒体,媒体报道说他对特朗普的态度变差了,因为政府未能充分应对新冠疫情。但这并不是事实。泰尔在新冠问题上支持特朗普,他告诉朋友,他认为民主党州长领导的各州的封锁是“疯狂的”,而且范围过大。

泰尔或他的内部圈子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言论温和点。在特朗普的最高法院人选尼尔·戈尔苏奇站在自由派和温和派一边,裁定同性恋和变性员工应受到民权保护后,曾参与过渡工作的泰尔顾问马斯特斯抱怨说,共和党已经背叛了保守派。他在推特上煞有介事地写道,共和党的重点似乎是, “保护私募股权、低税率、免费色情制品”等等。

在特朗普11月失利后,泰尔的员工和盟友对关键摇摆州的秘密未计选票以及对选举结果的的疑问等,传言议论纷纷。播客主持人、泰尔的长期顾问埃里克·温斯坦,在推特上发布了一个据称是邮政部门举报人的视频。这些说法后来被证明是捏造的,是由保守派记者和挑衅者詹姆斯·奥基夫传播的,他是泰尔的另一个盟友,过去曾从泰尔那里获得过资金。

与此同时,马斯特斯在推特上对Dominion投票系统进行了暗讽,支持放大了一种可笑的阴谋论,指称这家电子投票机制造商以某种方式篡改了投票结果。他还声称,在密尔沃基和底特律有死人投票,但没有提供任何证据。

3月,一个新成立的政治行动委员会(PAC)宣布,泰尔已承诺捐赠1000万美元,以支持回忆录《乡下人的悲歌》的作者J.D.万斯可能参加的参议院竞选。万斯曾为泰尔名下的另一家风险投资公司Mithril Capital Management工作,这家公司以《指环王》中神奇的轻金属秘银命名。

在《乡下人的悲歌》问世后不久,万斯搬到了俄亥俄州,开始谋划自己的政治生涯。他还成立了一个由泰尔支持的、专注于投资中西部初创企业的新基金,名为Narya Capital Management,“Narya”是《指环王》中精灵语 “火之戒”的意思。

万斯曾经是特朗普的批评者。他在臭名昭著的访问好莱坞录像带泄露后发了一条推特:“各位基督徒,当我们为这个人道歉时,每个人都在看着我们。上帝帮帮我们。” 

但在宣布泰尔支持其成为参议院候选人的一周前,万斯出现在特朗普前顾问塞巴斯蒂安·戈尔卡的播客节目《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中,并宣称自己加入了特朗普的“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运动。

他说,他开始同意特朗普对所谓的“美国精英”的评估。万斯宣称,“他们不关心造就他们的这个国家”。然后他在海湖庄园与泰尔和特朗普会面。他也删除了他以前的#nevertrump(永不选特朗普)的帖子。

7月,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学院的万斯正式参选,抨击大学、反美商业领袖、“觉醒派”对冲基金和“福奇的小集团”(指新冠封锁措施),提议打击移民,遏制中国的崛起,并拆散审查保守派言论的大型科技公司,而这些都是泰尔一直在推动的立场。

几天后,万斯出现在福克斯新闻上,对谷歌发起了攻击,谷歌是帕兰蒂尔公司的政府合同竞争对手。万斯说:“谷歌现在,正积极地与中国政府合谋和合作。”

这一指控是虚假的,与泰尔两年前在全国保守派大会上提出的指控几乎相同,万斯也在同一大会上发言。在那次会议上,泰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责谷歌没有与国防部更紧密地合作,以及在中国开展业务是 “叛国”的。

J.D.万斯。Photo by:  Gage Skidmore from Surprise, AZ,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CC BY-SA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与此同时,马斯特斯宣布自己将参加亚利桑那州的参议院竞选,证明自己是泰尔的得力代言人,泰尔又承诺为他的竞选捐赠1000万美元。与万斯的竞选纲领一样,马斯特斯的纲领也像是泰尔世界观的延伸,他结合了特朗普式的移民政治(他在一段在边境墙边拍摄的视频中说“这显然是有用的”)、对多元化努力的抱怨,以及对科技公司的限制计划,特别是泰尔没有兴趣的公司。

他的由泰尔支持的政治行动委员会最近播出了一则广告,攻击同为候选人的亚利桑那州总检察长马克·布尔诺维奇,因为他拒绝推翻这个州2020年不利于特朗普的选举结果。

一旦他们在初选中获胜,而且共和党在2022年赢得对参议院的控制权,那么马斯特斯和万斯,以及另外两位得到泰尔大力支持的民粹主义民族主义者,密苏里州的乔什·霍利和德克萨斯州的特德·克鲁兹,可以说会为泰尔提供比他在特朗普时代更高的影响力。

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特别是一个泰尔的政治地位占上风的参议院,对泰尔的政府承包业务和保护他的罗斯退休基金的税收优惠也是理想的。

但马斯特斯和万斯提供了比特朗普更多的机会,因为与前总统不同,他们是高度自律的意识形态主义者,似乎致力于普及其赞助人的政治议程。换句话说,他们和泰尔一样,都很过头。

更妙的是,马斯特斯和万斯都为泰尔工作,而不仅仅是在他的政治行动委员会代表他们支付电视广告费的意义上。马斯特斯仍然是泰尔资本的首席运营官和泰尔基金会的主席;而泰尔是万斯的投资公司Narya的主要投资者。万斯和泰尔最近投资了Rumble,这是一个YouTube的竞争对手,迎合了特朗普主义的名嘴,如脱口秀主持人丹·邦吉诺、纽约众议员伊利斯·斯特凡尼克和前总统本人。

据说泰尔在中期选举和2024年大选前还在物色其他候选人。班农说:“他没有重新回到共和主义,他是彻底的MAGA。” 

目前还不清楚特朗普的旧口号是否有太大的政治意义,但如果硅谷最有影响力的风险投资家成功地挪用了特朗普主义,那至少可以让美国为彼得·泰尔保持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