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著名媒体纽约时报撰写了一篇非常精彩的特写,生动的描绘了冠状病毒给纽约一线医护员工带来的巨大压力,不断有同事倒下和缺少防护设备带来的恐惧,正在折磨着这些抗疫英雄的内心。全文约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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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都是被送到屠宰场,”布朗克斯区雅克比医疗中心的护士托马斯·莱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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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病毒的海洋里面游泳,”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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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后区的埃尔姆赫斯特医院中心,病人有时还没来得及搬到床上,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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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称,医院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才终于从中国运来了这批口罩。
新冠大流行已经开始席卷纽约市的医疗队伍,在以冷静而著称的医疗专业人士中,焦虑情绪正在增长。
一位主管敦促哥伦比亚大学欧文医学中心的外科医生自愿前往前线,因为一半的特护人员已经感染了冠状病毒。
“ICU快爆炸了,”她在电子邮件中写道。
曼哈顿威尔康奈尔医学中心的一名医生没有想到,当自己30多岁时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她每天都要经过一位病情危重已经插管的同事,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纽约一家大型医院的医生,形容医院是“一个病毒培养皿”,已经有200多名员工在这里生病。
城市医院的两名护士已经失去了生命。
冠状病毒大流行已经在纽约市感染了3万多人,而且已经伤害到这场抗疫中最需要的人,医院诊所的医生、护士和其他工作人员。
在急诊室和重症监护病房,由于越来越多的同事生病,医疗专业人员感到恐慌。
“我觉得我们都是被送到了屠宰场,”布朗克斯区雅克比医疗中心的护士托马斯·莱利说,她和丈夫都感染了这种病毒。
医护人员仍然日复一日地出现在人满为患的急救室,这让他们赢得了英雄般的赞誉。成千上万的志愿者报名加入了他们的同事。
但医生和护士们表示,他们可以从其他国家的新闻报道中窥见自己面临的风险,尤其是在防护装备供应不足的情况下。
在意大利,受感染的医护人员数量惊人,死神已经从医护人员中带走了50人,而西班牙确诊的冠状病毒病例中有近14%是医护人员。
纽约市的医疗系统杂乱无章,使得医护人员的感染率难以精确计算。经营纽约市公立医院的健康与医院公司的一名发言人表示,该机构目前不会共享有关生病医务工作者的数据。
美国急诊医师学院院长贾奎斯表示,全美国的情况太不稳定,无法开始追踪此类数据,但他表示,他预计危险会加剧。
“到处都有医生生病,”他说。
上周,纽约的两名护士死于这种疾病,其中包括西奈山医院48岁的助理护士经理基乌斯·凯利,他们是该市医疗工作者中第一批已知的受害者。整个城市的医疗工作者都在担心,会有越来越多的医护人员倒下。
雅可比医院的护士莱利说,当她最近去看急诊室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和同事们永远无法避免被感染。医院里挤满了呼吸困难的病人,他们的肺听起来像砂纸一样,口罩和防护服供应不足。
“我是在病毒的海洋里面游泳,”她说。
她的症状开始是咳嗽,然后发烧,然后恶心和腹泻。几天后,她的丈夫生病了。莱利说,她和丈夫似乎都在好转,但仍有症状。
就像将军们在战斗前稳定他们的军队一样,纽约的医院管理者们不得不团结起来,哄骗甚至威胁员工。
3月16日,纽约市长老会医院的首席外科医生史密斯给员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我们的医疗系统正在与一种大流行病毒作战。你要用任何你能使用的武器继续战斗。”
“患病是相对的,”他写道,并补充说,员工们甚至不会接受病毒检测,除非他们“明确暴露在病毒中,并出现了需要入院治疗的症状”。
“这意味着你是来战斗的,”他写道,“特殊时期”。
每天上班时,医生和护士都会遇到困惑和混乱。
在布朗克斯区蒙特菲奥里医院系统一个分院,护士们穿着冬天的外套,站在一个没有暖气的帐篷里,为有症状的病人分诊。而在皇后区的埃尔姆赫斯特医院中心,病人有时还没来得及搬到床上,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急诊室总会有一些铁律,这些不可违反的规则,会给最繁忙的日子也带来节奏感以及和谐感,现在,已经被抛弃了。
当为了保护日益减少的防护装备而改变规则,只能更让人焦虑。
当新冠病毒大流行第一次袭击纽约时,医护人员每次去看望受感染的病人时都要更换长袍和口罩。然后,他们被告知要戴上防护装备,直到换班结束。
随着供应变得更加稀缺,一名在重症监护病房工作的医生说,他被要求在下班时上交口罩和面罩,进行消毒,以备将来使用。其他人被告知在轮班之间将口罩存放在纸袋中。
“这是把我们置于危险之中,把我们的病人置于危险之中,我不敢相信美国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雅各宾医疗中心的急诊室护士凯利·卡布雷拉说。
长岛犹太医疗中心的一名急诊室医生说得更直白,勤洗手,然而自求多福。
医生和护士担心,他们可能会把病毒传染给病人,把医院变成病毒孵化器,从而加剧危机。实际上,据意大利重灾区贝加莫市一家医院的医生发表的一篇文章说,这种情况在意大利已经发生,部分原因是受感染的医生要在轮班中挣扎。
纽约的一线医院工作人员,现在被要求每12小时测量一次体温,许多医生和护士担心他们可能会感染上这种疾病,并在出现症状之前传染给病人。
他们还说,知道生病后什么时候回来工作是一个挑战。所有出现症状的医务工作者,即使没有进行检测,也必须至少隔离7天,并在返回工作岗位前3天内无症状。
但员工们表示,一些医院的要求更严酷。
布朗克斯区另一家公立医院林肯医疗中心的护士尤戴尔说,在被迫重返工作岗位时,她仍然很虚弱,并出现了一些症状。她熬过了一个漫长而混乱的轮班,她都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病人了。
当她回到家时,寒颤和咳嗽又回来了。
“我知道冠状病毒还在我心里,”她说。“我知道我不是以前的自己了。”
美国卫生与医院公司发言人米勒表示,该机构无法对尤戴尔的说法置评,但表示,该机构的医院,从未要求患病并出现新冠症状的医护人员继续工作或返回工作。
还有人担心把这种疾病带回家给配偶和孩子。一些医务人员说,他们和伴侣睡在不同的房间,甚至在家里戴着外科口罩。还有一些人选择完全与家人隔绝,把配偶和孩子送到城外居住,或者搬到旅馆里住。
“我回到家,脱光衣服,把衣服装进袋子里,放进洗衣机,然后冲个澡,”纽约一家大型公立医院的医生说。
由于病毒传播如此广泛,即使没有被直接指派与感染者一起工作的医务工作者,也有感染这种疾病的风险。
西奈山医院系统的一名妇科医生说,她已经开始看到产检出冠状病毒的孕妇。 她说,由于她不被视为前线工人,因此对使用防护装备的限制更为严格。
她说,她不知道有任何患者在与医生或护士接触后检测出阳性,但是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肯定是在传染孕妇,我们正在评估并可能让她们出院回家,”这名医生说。由于医院没有授权她发言,她要求匿名。
西奈山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与其他医院一样,该医院也面临设备短缺的问题,但补充说,这些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是通过上周末从中国运来的大批口罩得到解决的。声明称,医院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才终于从中国运来了这批口罩。
本周,英国卫生与医院协会建议将感染风险较高的医生和护士——比如那些年纪较大或有潜在疾病的人——从与病人打交道的工作转到更多的行政职位。
但纽约市外韦斯特切斯特医疗中心的护士金伯利·马什说,她无意退出这场斗争,尽管她是一名53岁的吸烟者,患有多发性硬化症,正在接受警告不要接近感染者。
她说:“这简直是自私自利。”尽管她承认,退休前两年,如果她愿意的话,她负担不起休假。
即便如此,她说,每次走进急诊室,内心的恐惧都是显而易见的。她所在单位的一名护士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一名医生非常害怕,在每班开始的时候都用胶带在脸上贴上N95口罩。
马什说,她穿着防护服会大量出汗,因为她即将进入更年期,而且会出现潮热症状。
“我们都认为我们完蛋了,”她说。“毫无疑问,我知道我将会失去同事,这就是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