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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网课没有老师、退完租机票取消了，都说陪读妈妈难，这届更难

July 3, 2020
1:50 pm

文｜思思妈妈

加拿大的疫情正在逐渐改观。周一，特鲁多发表讲话时表示，在经历了非常艰难的春季之后，情况在继续改善，在全国范围内，新增病例、住院和死亡的人数正在减少。加拿大首席公共卫生官Theresa Tam医生也在最新简报中说，加拿大的疫情蔓延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控制。

虽然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但总算可以稍微松一口气了。从3月到6月，将近4个月，大家到底都是怎么过来的？虽然说各有各的难处，但对陪读妈妈们而言，绝对是难上加难。笔者和3名陪读妈妈聊了聊，她们各有各的故事，也各有各的惊喜。

一、买了机票飞不了，房东要涨租可咋办？

晶晶和妈妈最早买到了南航的机票，但也最早被取消。晶晶和妈妈的遭遇向大家普及了啥叫“5个1”，啥叫“有志不在年高”。

一开始，因为买到了机票，晶晶妈妈便开始通知房东要解约，结果房东自然是老大不愿意。明摆着，疫情期间到哪儿找新租客呀？

房东先是打来电话，怨气地要求她转账一个月的房租当“提前解约费”，然后宣布，要仔细检查房子，如果不干净就要没收全部押金。晶晶妈妈都忍了，把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的，零碎东西都送了人。

结果大家都预料到了：南航航班和所有其他航班一样，干脆利落的取消。幸好取消提前了两三天，晶晶妈妈还没交房。于是晶晶妈妈就通知房东不走了，继续租。

晶晶妈妈还没有说出口：“多交的一个月房租，我们正好住。”

房东已经在电话里流利的说：“哎呀你取消租约之后，我已经又谈好了一家租客，所以你要住，那我们得签个新租约，你要给我加点钱才行！不然你就另外找房子！你必须按照说好的时间搬出去！”

晶晶妈妈说，房东是个精明厉害的老移民，英文说不来几句，但人家地皮熟啊！又要收解约费又要涨房租的理由虽然让人心梗，但是万一加拿大就是这个规矩呢？

晶晶妈妈又气又怕。怕房东把自己和女儿撵出去，又怕自己的行为抹黑了中国人的“信用”。她只好在朋友圈里挂“在线等”：买了机票飞不了，房东不但不退多收的一个月租金，还要涨房租！希望有谁能支个招。

朋友圈里其他妈妈都骂个不停，骂完还是劝晶晶妈妈吃亏是福，住下再说。微信那头的老公也使劲说：“算啦算啦，不就是点钱吗，舍财免灾。否则难道去住酒店？”

11年级的晶晶却网上一搜，给妈妈写个条子：“卑诗省政府规定，房东不可以在疫情期间eviction租客。”

晶晶妈妈说自己当时反应不过来，eviction是个啥？晶晶抓过电话，小嘴巴拉巴拉和房东讲起了道理：“阿姨，卑诗省是不能驱逐租客的，即使是我们不交房租，您也不能驱逐。所以我妈妈之前多给的一个月租金，我们现在要住。我妈妈之前合同签了多久，我们就要继续住多久。您去查，这新政策的名字叫covid-19 and tenancy（新冠租赁合约新规）。您用笔记下来，去查查，如果您非要驱逐，您可以给我们送一张通知单，就贴在门上就行。但是我要告诉您，这通知单我花100加元（折合530人民币）就可以反诉，这反诉您会输。费用还该您出！”

晶晶妈妈说：自己当时几乎哭出来。星星眼！一直以为自己女儿还是在腿边绕来绕去的小宝宝，没想到，人家边界明确，思路清晰，不卑不亢。原来根本不用“在线等”微信上出现个救星，晶晶已经是当家人了呀。

不知道啥时候，房东结巴了，电话那头换了房东的老公顺坡下驴：“哎呀，我老婆是接了个新租客，我也在说她，我们不是这两三年更熟悉吗？住吧住吧…..现在缺啥东西？我给你拿点过来！”

双方友好融洽的结束了谈话。

从此，凡是在社区里陪读妈妈叽叽喳喳要商量买机票，晶晶妈妈都要劝对方先查查是不是5个1。凡是妈妈们骂加拿大基础教育真不是个东西，娃的奥数和古文都忘光的时候，晶晶妈妈都要讲起这件事：“加拿大教育的不好，我们要忍。它也有好的一方面，我们的孩子学会了独当一面。

二、上网课已疯！每个放空的娃，都有一个暴跳如雷的妈

可可妈妈说，疫情停课这三个月，经历了这一生和孩子最大的冲突，上网课上得差点母女关系破裂。

在可可妈妈看来，加拿大的网课，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简直是夸奖。可可所在的教育局，一周只有两节课是有老师上课的zoom视频课！除了这两个小时，其他5天时间都是没老师的，学生自学。网课不是钉钉上有个老师在教你，而是老师在网上挂了堆教材，喊你自己去上课。

看到可可在床上躺着，在沙发上躺着，在一切可以躺的地方躺着，抱着个电脑，在上课时间和朋友联网打“模拟人生”。早上不起，晚上不睡，和中国的朋友联网打游戏。可可妈妈的心脏几乎要炸裂！看到parent connection（注：zoom里一个方便联系父母的功能）里面的一堆没做完的作业，可可妈妈吼得嗓子都哑了。小小的空间里面，她只有一天到晚吼可可：“又在看youtube了！老师规定的作业做了吗？”

“我给你说了，你的科学课是不扎实的，你要再去看看海淀区的题呀！”

“又在打游戏了！你信不信我把你Ipad没收了！”

爸爸隔着大洋，微信上一直劝架：“娃娃要诱导，要引发学习的兴趣，不能靠骂，靠高压哪儿行啊！”

在妈妈看来，可可就好像是条懒洋洋的蛇，盘在沙发上，饭可以不吃课可以不上，游戏不能不打。终于爸爸撸起袖子上了，妈妈退居二线只负责生活保障：“来，可可，我们来视频连线，复习一下法国大革命！爸爸备课啦！”

第三天妈妈听到爸爸在zoom里咆哮：“可可！你像这样，是对你自己不负责！对爸爸妈妈不负责！你像这样……”声音比妈妈大得多。

3个月放空，可可妈妈看到可可的期末成绩，异常惨烈，惨烈到，不上暑假学校都别想9月份升级到11年级。

可可妈妈说，这三个月可可过得萎靡不振，而且变得叛逆无比，成天和妈妈顶嘴，妈妈嗓门大，可可嗓门更大。母女两个在窄小的公寓里，过得仇人一般。爱并不见得总是收获爱，有时候可能是收获愤怒和青春期的反叛。可可妈妈觉得自己陪读完全是用爱发电，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磕磕碰碰克服一切困难，都是为了可可的灿烂未来。可可成绩烂泥一般，还要重修，可可妈妈煮饭洗衣，万里迢迢来留学就变成个笑话，看到窗外碧蓝的大海，真想跳下去！为什么别人家的娃就会刷题考麦吉尔考UBC，自己家的娃就烂泥糊不上墙？

最恐怖的是，第二天老师还要来家访！

老师来了，远远站在门外，保持社交距离的和可可寒暄了起来，一句不提成绩。

可可看上去不像在妈妈面前这么犟了。

她对老师说：I am frustrated.（我很沮丧）。

老师完全没放在心上，她说了一大堆英文。可可给妈妈翻译说，大意是：“疫情这就是个黑天鹅呀，黑天鹅，就是生命当中无法控制的事。很多同学也很沮丧,很多人网课都很差，大家都不能控制自己，但是这些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挫折，等开学了，多做一会题，多看一会书，就补起来啦。”

妈妈看见，可可眼睛亮了，背挺直了。

老师说：“Summer school（暑假补习班）也很好，可以补起来你的英语课程的，你要加入吗？”

可可答：“加入加入！”

老师走了，可可家的天也亮了。黑天鹅总会过去，荒废3个月并不会摧毁人生，但是黑天鹅可能先摧毁了期望太深的妈妈，那这个家就真崩了。

三、互相妥协的母子：国际政治专业VS人工智能专业

阳阳妈妈说，疫情意外的解决了阳阳和妈妈的一个重大冲突。11年级的阳阳之前想选的专业是“国际政治”，UBC的政治系就是他心里的圣地，那是特鲁多的母校。阳阳告诉妈妈，政治可以造福人类，学政治也可以找到好的工作。阳阳妈妈听完内心抓狂，计算机、科学或者是人工智能不好吗？干嘛要政治这样的毕业等于失业的倒霉专业。看到阳阳理由多得很，阳阳妈妈忍不住大喝一声：“你要报考政治系，老娘就是不同意！你自己打工赚学费！”

疫情让阳阳和妈妈不再胶着在这个“专业选择”的点上。作为武汉人，他们俩有太多事情要做了。看到武汉亲友没口罩，阳阳和妈妈从Canadian Tire 横扫到一元店, 从沃尔玛扫空home depot（家得宝）。一包包寄回去。那时候两个人都相信加拿大和美国是安全的，也相信卫生官说的卑诗省“very low risk（低风险区）”。

等到武汉亲友开封，温哥华封城。英国的首相要推行“群体免疫”。阳阳和妈妈吓得不轻。当初寄回去的N95，亲友们又大价钱的找UPS寄回来。在特鲁多和卑诗卫生官说还在说“不用戴口罩”的时候，阳阳和妈妈已经出门必带3M。在特鲁多开始戴口罩的时候，阳阳已经绝对不出门了，妈妈买菜回家淋浴从头换到脚，还要消毒搞全屋。

阳阳带着妈妈在疫情初期还去做过义工，戴着3M口罩手套全副武装帮教会送面包给社区里的老人。同样做义工的西人夫妻惊呆了，女的横了男人一眼：“看！人家为啥买得到口罩！”

两个人掩不住嫉妒羡慕的看着阳阳和妈妈的3M口罩。“我们有手套，但是哪儿哪儿都买不到3M口罩啊！别说3M，连一次性的医用口罩都没有。”

母子两个的英语真不够随机应变，找出个说辞。说是牙科诊所送的？说是油漆剩下的？没想出来。亲友们常常关心：“听说现在温哥华有种族歧视啦？”阳阳妈妈说：没法给国内的亲友解释，这是“大荒年里有太多面粉，新冠期间有太多口罩”，不是仇华，更像是仇富。

家里也成了辩论场。阳阳和妈妈成天讨论政治问题。为了患者的隐私，为了患者的利益，把公众置于被传染的风险之下。这是合理的吗？那么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剥夺患者的隐私，剥夺患者的名誉，又是合理的吗？是不是铁血抗疫才能成功？群体免疫思路有无合理性？也讨论到“弗洛伊德被压死和种族歧视有没有关系”还有“西雅图自治区到底何去何从”。从“特朗普对警察制度的影响”，“纽约市长和特朗普谁有道理”，这些问题，世界翻滚着都没有个标准答案，母子两个更是争论不出来个所以然。

到了6月中旬，第一波疫情似乎已经从卑诗省过境。阳阳妈妈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娃就是喜欢政治”这个现实，主动给阳阳说：“你念个双学位吧，选修政治。妈妈给你出学费。”

阳阳却说：“不想学政治了，要学人工智能。”

为啥娃突然想通了呢？阳阳回答：“人工智能好，大家都怕接触了，当然以后就要靠AI了。”

阳阳还很现实的评论：“特鲁多之所以是特鲁多，不是因为他读了UBC的政治系。政治家不是职业，我得先得有个专业，才能有个职业。”

阳阳妈妈忽然热泪盈眶。没想到她自己放下的时候，孩子却选择了在自己看来更容易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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