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思妈妈

在中国遇到不满意的商家，顾客直接反应就是“上网给差评，扣尾款！”在温哥华这样干，你会哭不出来。温哥华有个华裔新娘定了婚纱服务之后不满意，上网喷婚纱店的新闻。这新娘诽谤婚纱摄影店被连打两轮官司，最后判赔11.5万加元，相当于一套小公寓的首付款。笔者就来八一八，在北美维权你还是得悠着点，就算要发差评，也别扣尾款，更别一发一大堆。

一、去拍个婚纱照，蜜月就开始打官司

这对华裔小夫妻当初也是高高兴兴来找这家店照婚纱照。Amara Wedding这家婚纱摄影店很全面，男主人又是婚礼主持人。所以小夫妻爽快定下一个package一共6000刀，包括了婚纱摄影和婚礼主持。

婚礼预期都是梦幻的，实际执行总有一地鸡毛。新娘表示，心里堵。 新娘说，她曾经要求，一个会说粤语的摄影师来拍摄婚纱照。结果实际上婚纱摄影派过来个说普通话的妹子来拍照，根本不会说粤语。化妆师也不会说粤语，还直接在婚礼上消失了40分钟，怎么都联系不上。而老板两口子呢，到日本度假去了。

但婚纱摄影师夫妻说：“从没说过要有会讲粤语的摄影师。”一翻合同，合同上只说了拍照，粤语什么的确实没有。新娘说，当时就是瞄一眼就签的合同，也没仔细看。所以这件事就变成了“顾客以为有，而合同说没有”的罗生门。

新娘按照中国习惯祭出杀招：“不给尾款! 尾款2500元，不付了！”不付尾款，那还了得？婚纱摄影的男主人就按照加拿大习惯也祭出杀招：把婚纱照的原图传给新娘，告诉新娘，不付钱就不修图，原照片也不负责保存。

新娘看到原图，气上加气。（你没美颜的照片看到是啥感受？新娘的愤怒至少乘以三）。女主人提出：“要不我们退你点钱，图也不修了，就这么着吧。”

新娘不干了，原图婚纱照怎么可以接受？于是，7月4日举行完婚礼，新娘在蜜月里8月就去小额法庭告婚纱摄影店了：“完成合同，要修图，要照片！”

她忘了自己没付尾款啊！婚纱摄影店果断反诉，要求新娘给2500刀再说。

打官司这一年，新娘真是没闲着！她用了微信微博推特、vanpeople、facebook，全网十几次发帖差评婚纱店。大意就是：

“这是一家黑店，专门骗人！从事勒索，欺诈，不正当行为，瞒天过海。骗人！并引诱顾客违约。以成品为幌子提供未完成的原始照片，还私下威胁顾客！”

婚纱摄影发了两次律师信，要求删帖子。新娘没理睬。（这是个考点）

一年后，新娘在卑诗省小额法庭输了官司。法官觉得：合同中没有说啥要讲粤语的人提供服务。所以，婚纱摄影这方在理。新娘没付钱，婚纱摄影这边扣着照片是合理的。而且照片也不见得低于行业标准。新娘该付钱！

但是这时候，北美差评本来就少，新娘不屈不挠的曝光，实在有杀伤力。婚纱店2017年经营很困难。女主人说，客人都不来了，而且她自己都不敢出门。她决定继续打官司！到卑诗高等法院去告新娘。要赔偿！要恢复名誉！

笔者和婚纱摄影告新娘诽谤案的律师刘焯贤聊了聊。他说：“我们每天都说很多话，都有可能变成诽谤，通常也不会打官司。因为卑诗省平均诽谤类案件，法官判的赔偿额多半低于5万刀。这钱除去诉讼费用和律师费也不值得打官司。去维权去打官司的人和公司，多半不是为了钱，而是要求个清白。”

“新娘的发帖不是一次两次，不是一月两月，而是坚持的发了一两年的帖子。她在法庭上回答问题和她持续的发帖数量，被法官认为是持续的恶意。所以法官判处惩罚性赔偿，一共11.5万刀，这是她被自己的话挂起来了。（She hung by herself.）”

二、越描越黑，新娘犯了3个错

在北美打官司得记住，不是越能说的越能赢。北美的法官有个“自由心证”，认为谁是credible（可信的），就可以认他提供的证据，认为谁不是credible的，那就糟了糕，判决可想而知，你的律师都要劝你早些和解。

新娘为啥越说越黑，被自己的话挂起来了呢？笔者仔细八了判决，发现3件事是新娘犯了错：

1、新娘是指名道姓的骂黑店

在北美的西人有个怪习惯：哪怕是恨谁恨得咬碎银牙，吐槽给差评，也不曝光真名。例如我所在的教会的下午茶，西人邻居有个房客来租房子整得乱七八糟然后欠着房租走人。在facebook上房东恨得牙痒痒的曝光，都是只晒照片不提名字的。要是谁私信问她，她才悄悄告诉你名字。

因为，在北美，把针对一个人的贬损性的语言发布给第三方，造成这个人/公司的社会评价降低，就是诽谤。诽谤又分为两种，libel和slander,翻译过来都是诽谤，前者是书面的，起诉门槛低，只要告到法院，法官就默认有经济损失需要赔偿。后者是口头的，口头的起诉到法院，经济损失需要起诉的原告自己来证明。所以当地西人都学乖了，口头吐槽可以了，可别指名道姓的把人挂上网，人肉什么的。不值当，自己的年收入不够打官司的！

所以本地西人通常口头吐槽+晒照片：万一这房客除了能赖账，还懂法可怎么办？！打官司可比房租贵多了。

新娘是按照中国曝光惯例，指名道姓，外加还设个标签，让别人能搜到它！关键是，新娘说的事，她自己还不能证明是真的。总之就是白纸黑字，板上钉钉。只算Vanpeople（人在温哥华）这一家，都是1900个浏览，还有81条评论。好了，这是发送给了第三方，诽谤是稳当了。

2、新娘曾经呼吁：“谁都别去找这家婚纱”，然后婚纱店真的干不下去了

本来大多数卑诗省诽谤案官司打来打去也就是不到5万的赔偿。新娘为啥会被判11.5万加元？因为法官认为，新娘怀有持续的恶意，新娘蓄意要毁坏婚纱店的声誉，而婚纱店也真的被这个诽谤击垮了。

新娘是请了律师的，拎得清。在法庭上回答非常精准，不该说的话不说。她翻来覆去就说：“我没有！我只是在表达我自己的感受，他们不给我照片，我就是感觉到被勒索了。” 新娘提出：“我这是为了公共利益在评价，要为了大家鉴别商家。”

问题是，网上发的是抹不去的。不管你怎么说，得法官相信才有效。法官拎出来一大堆帖子，指名道姓，都在说“别找这个婚纱店”。然后把婚纱店的收入打出来一看：是呀，从第一次发帖开始，生意就是越来越糟糕，终于倒掉了！所以这个婚纱店的损失，没说的，新娘买单吧。7.5万刀的赔偿额出去了。

3、收到律师信都不删帖，在法庭上还坚持，就是持续恶意

新娘曾经收到两次律师信不删帖。法官一看，收到律师信也不删帖，在法庭上还坚持说自己是基于公共利益的评价。法官（是评价是诽谤你欺负我看不出来？）反手就判两笔赔偿：

收到律师信不删贴，在法庭上还说是公共利益，加重赔1.5万刀。在网上持续高压发帖，加重赔偿2.5万刀。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互联网不是发泄恶意的地方，否则大家都学她了！

这个故事就此结束，新娘要付11.5万的赔偿，在2016年足够给个小condo当首付。而新娘除了赔的11.5万，还要付原告的法律费用，自己的法律费用。这个法律费用有多少呢？判决没有说。但打过官司的人说，出一天庭，保守就是6千刀。看看这几十页判决，你猜猜看出了多少天庭？

所以这场官司，婚纱店和新娘都输了。

如果双方没有斗这场气，婚纱照早就美美的挂起了。婚纱摄影店也好好的还健在。小夫妻不会蜜月里就打官司，最后还赔掉公寓首付。在北美维权要谨慎！就算给差评，不要说自己不能证明的事，不要全平台发送，更不要收到律师信还不删帖！

本文由Bernard Lau & Co.刘焯贤律师事务所进行法律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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