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新闻媒体Politico写道，纵观全球，谁将首先获得新冠疫苗？抛开所有的豪言壮语不谈，这里头还有地缘政治和金钱的问题。

它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人们的健康。正如许多专家所认为的那样，疫苗对于使经济重回正轨也是至关重要的。

世界领导人们都知道这一点，这导致已经有富裕国家掏出巨资，预先订购数亿剂的潜在疫苗，以期押中一注。

日内瓦研究生院全球卫生中心联席主任苏埃里•穆恩将这些候选的疫苗项目称为“战略资产”，相当于“军事武器”。她指出，获得疫苗是加强一个国家忠诚、政治地位和国际威望的机会。

甚至在生产出一种疫苗之前，价值数亿甚至数十亿美元的交易就已经完成了。

英国已经订下了由德国生物公司BioNTech和辉瑞公司联手研制的至多3千万剂潜在疫苗，还与阿斯利康公司单独签署了1亿剂疫苗的协议，另外和葛兰素史克公司及赛诺菲巴斯德达成了6千万剂疫苗的协议。

阿斯利康还与四个欧盟国家——荷兰、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签订了4亿剂疫苗的合同。

美国也不甘落后，已经达成了三笔交易，一笔是与德国生物科技BioNTech和辉瑞公司订下的价值近20亿美元的 6亿剂疫苗，另一笔是与阿斯利康达成的3亿剂疫苗预定，三笔是与诺瓦瓦克斯达成的1亿剂疫苗预定。

但是穆恩说，这种富国的争夺“在国际上是灾难性的”。

她说：“这意味着可供世界其他地区使用的疫苗将非常、非常少，而且这些国家在本国没有资金或生产能力来获得疫苗。”

威康信托基金会疫苗项目负责人查理·韦勒说，在发现有效疫苗后的第一年，就不会有足够的剂量供应全球。

她说：“因此，公平分配稀缺资源的机制将变得绝对关键。”

组织全球疫苗公平分配的是“新冠全球疫苗获取基金”，简称COVAX，它是一个采购池。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机构成立，就是为了防止2009年全球各国为获得猪流感疫苗而疯狂抢购的情景重现。当时高收入国家霸占了绝大部分的疫苗，让较贫穷的国家远远排在队伍后面。

大型制药公司非常清楚，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在世界上再次重演。

国际制药制造商和协会联合会总干事托马斯·库尼警告说，制药行业可能会被夹在希望本国首先获得疫苗的政府和试图确保公平分配的全球获取机构之间左右为难。

他在7月22日查塔姆研究所的一次活动上说，“我们不想冒这种风险，这就是我们全力投入COVAX基金的原因。”

他补充说：“但在为该基金获得支持方面，还需要富裕国家之间团结一致，愿意资助较贫穷的国家。”

然而，无国界医生组织的高级疫苗政策顾问凯特·埃尔德认为，疫苗行业不应该自动推卸责任。

她表示：“疫苗行业绝对不应该只与第一个有大量资金的高收入国家达成协议，并与它们进行谈判。”然而，埃尔德承认，大型制药公司似乎已经改变了他们对新冠大流行的立场，一些疫苗制造商承诺提供“不盈利”的疫苗。

就目前而言，来自富裕国家的所谓团结承诺已经到来。德国总理默克尔说，未来的疫苗是“有益于全人类的公共卫生”，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说，这种疫苗必须以可承受的价格部署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法国总统马克龙也发表了类似声明，他在全球疫苗峰会上说，当一种疫苗被发现时，它必须使每个人受益，“因为它将是一种全球公益产品”。

埃尔德说，这些信息是前所未有的。“我们从未见过这么多国家元首站起来，说这些将是全球公共产品……这将是全人类的疫苗。”

马克龙和默克尔

国际知识生态主任詹姆斯·洛夫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警告称，这些温暖话语的背后是“缺乏透明度和大量秘密交易”。

他说，“在很多情况下，这被一些国家视为国家安全问题，因此很难保证透明度。”

例如，英国已经与制药商达成了几项双边协议，但具体条款是保密的。

然而，英国卫生大臣马特·汉考克在7月20日向英国议会坚称，英国“正在努力确保无论哪一国的疫苗率先获得批准，全世界都可以获得。”

他说，“我们反对狭隘的民族主义，我们支持全球努力，因为这种病毒不受国界的限制，我们都站在同一战线上。”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英国将首先获得疫苗保护。

第二天，汉考克对国会议员们说：“自然，我决心首先确保有足够的疫苗供全体英国人使用。毕竟，我是英国卫生和社会福利大臣。”

对埃尔德来说，这种谈话“几乎就像是吹嘘鱼与熊掌兼得。”

她指出，目前还不清楚这个“服务本国民众”的目标和“参与全球解决方案”的目标是否相互排斥。

她说，“但是在全球范围内，在大家都需要的医疗工具和疫苗供应稀缺的情况下，可能有些因素确实是相互排斥的，你不可能同时把两件事都做好。”

事实上，将英国制造的疫苗留在该国可能会令人惊讶地容易——只需实施出口限制。

欧洲热衷于禁止出口被认为对公共卫生有必要的商品，这在疫情爆发之初就得到了体现，当时德国和法国争相将关键的个人防护设备留在本国境内，而欧盟则禁止出口到欧盟以外的地方。

汉考克还没有威胁要禁止出口。相反，他声称一旦发现疫苗，就可以生产并分发给任何人，从而证明将疫苗留在英国是合理的。

他在7月21日宣称：“疫苗的意义在于，一旦你得到了蓝图，全世界很多人都可以制造它，我们不想阻碍这一点。”

不过汉考克似乎忘记了一个小问题——知识产权，这是大型制药公司极力保护的东西。

25年来，国际知识生态主任詹姆斯·洛夫一直在这个问题上与大型制药公司进行斗争。

洛夫认为，如果有人有一种有效的疫苗，“他们应该立即开始将技术转让给其它有能力生产这种疫苗的公司。”

洛夫解释说，“生产能力越强，生产疫苗的速度就越快，这反过来又使更多人更容易以较低成本获得大量疫苗。”

他说，“但是这条路并不被各国政府真正地接受。”

日内瓦研究生院全球卫生中心联席主任苏埃里•穆恩解释说，问题是现在没有一个全球实体有权力和权威，能通过一个可行的系统来公平地分配疫苗。

COVAX基金正在尝试这样做，但参与是自愿的。这个基金由疫苗和免疫联盟、疫苗联盟、流行病防备创新联盟（CEPI）和世界卫生组织设计，目的是通过与制药商达成预先采购协议，确保迅速公平地获得未来的20亿剂疫苗。富裕国家将通过自己的国库支付未来的任何剂量，同时向该基金捐款，以确保多达90个低收入国家也能获得足够剂量的疫苗。

然而，在启动后不久，该基金的设计草案就遭到了民间社会团体的尖锐批评，因为它承诺了富裕国家的人口疫苗覆盖率达到20%，而对被捐助国没有类似的安排。

这个反馈似乎已经被采纳了。据全球疫苗免疫联盟发言人说，根据最新的方案，“拨款最初将优先考虑卫生和社会护理人员，但随后将扩大到参与国20%的人口。”

发言人说：“随后将根据国家需要、脆弱性和面临的新冠威胁提供更多剂量。”

威康信托基金会疫苗项目负责人查理·韦勒认为，像这样对疫苗供应的限制是“我们确保世界其他地区有足够疫苗供应的最佳途径。”

这种权衡对于富裕国家来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已经开始对COVAX基金表现出兴趣。然而，一些国家继续和疫苗研发公司达成双边协议，导致人们担心各国可能会为同一种疫苗进行两次谈判。

目前人们还不清楚，如果一国政府与制造商达成了双边协议，同时又是COVAX基金的参与国之一，疫苗将如何分配。

当被问及这一困境时，全球疫苗和免疫联盟的发言人说：“原则上，我们要求制造商一有疫苗就向我们提供，实现平等获取。当然，一些制造商可能有义务首先向本国政府供货。为了缓解这种情况，我们打算与没有此类义务的制造商签订合同。”

在谁应该首先接种疫苗的问题上有更广泛的共识：卫生保健工作者、老年人和有基础病的人已经被纳入了世卫组织的分配计划。

更棘手的是，死于新冠比例过大的特定种族群体——比如英国黑人——是否应该排在更前面。还有一个问题是，哪些职业应该优先于其他职业。

日内瓦研究生院全球卫生中心联席主任穆恩警告说，还有一个问题是，“各国政府是否会把疫苗作为一种政治恩惠，优先分发给有良好关系的人和密友”，并补充说，需要有“远见和领导力的水平”来看清这一点。

威康信托基金会疫苗项目负责人韦勒表示，公平分配最终是一种双赢。“这是正确的做法。但这也是结束疫情的最快方式。除非所有国家的所有人都受到保护，否则我们仍将处于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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