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美国大选只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了,一个愈发明显的趋势是,共和民主两党都在拉拢郊区妇女这一群体的选票。
在上个月底举行的共和党大会上,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罗娜·麦克丹尼尔、美国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都接连谈到做母亲的感受,有意向郊区妇女示好。
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这一边,不仅7月公布了帮助郊区妇女照顾老年人的计划,还在8月选择印度裔及非洲裔的女性参议员卡玛拉·哈里斯作为副总统候选人,被认为也有大力拉拢郊区妇女的考虑。
美国郊区妇女真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她们为何成了一个两党都要示好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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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信息”
“我实际上是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一位来自密歇根的母亲,有两个在公立学校上学的好孩子,也碰巧是164年来第二位执掌共和党的女性。”8月24日晚上,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罗娜·麦克丹尼尔(Ronna McDaniel)在共和党大会演讲中这样说。
第二晚,美国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Melania Trump)也加强了呼吁的力度,她向“这个国家的母亲们”发出了“特别的信息”:
“现在,我要对这个国家的母亲们说句特别的话。现代世界瞬息万变,我们的孩子似乎每隔几个月就会面临挑战。”梅拉尼娅说,“感谢各地的母亲和父母,你们是勇士。在我丈夫那里,你们拥有为你们和你们的家庭持续奋斗的总统。”
《华盛顿邮报》旗下的女性刊物The Lily指出,梅拉尼娅说这番话的目标就是郊区白人女性。
8月25日,华盛顿特区的白宫玫瑰园,美国第一夫人梅拉尼娅·特朗普发表共和党大会的演讲。图片:AFP
特朗普本人也在不遗余力地拉拢郊区妇女,只不过用的是“恐吓”方式。“为什么郊区妇女会投票给拜登和民主党,现在民主党执政的城市犯罪猖獗……犯罪很容易蔓延到郊区。”特朗普8月22日在推特上说。
更早之前,特朗普还在一条推文中凸显自己的政绩。他说,多亏了自己,郊区居民“不再为周围建造了低收入住房而烦恼,或蒙受经济损失。”特朗普的这番言论是针对奥巴马政府的“积极推进公平住房”计划,该计划旨在打击郊区住房中的种族隔离问题。而拜登曾在竞选活动中表示,如果当选,他将恢复这一计划。
民主党方面,拜登通过具体政策争取郊区妇女的支持。
7月21日,拜登的竞选团队公布了一项帮助美国家庭照顾年迈父母的计划。计划称“拜登将为州和地方政府提供财政救济,保证关键的公共服务运行,包括直接护理和儿童护理……计划为期10年,将耗资7750亿美元。”
美国一些分析人士认为,由于大批郊区女性选民都属于既要抚养孩子又要照顾年迈父母的“三明治一代”,拜登这样做,是为了直接与她们对话,以满足她们的需求。
拜登还在8月12日选择了哈里斯作为副总统候选人,这也能拉动郊区妇女群体的支持。
共和党的政治策略专家萨拉·朗威尔(Sarah Longwell)在一个播客中分析说,哈里斯很有魅力,郊区妇女可能会说“看看那个漂亮的微笑,她经常笑,看上去很有能力”,从而把她视作拜登方面的一名强劲干将。
《革命之路》电影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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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是“郊区家庭主妇”
长期以来,美国无数文学和电影作品都描绘了郊区人的生活,也刻画了很多经典的郊区妇女形象。
比如理查德·耶茨的小说《革命之路》,这本书讲述了爱普莉·惠勒的故事,她白皮肤、金发碧眼,在康涅狄格拥有一个看似完美的家庭,却对郊区的中产生活根本不满意,充满着焦虑。
还有《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黛西,《广告狂人》中的贝蒂·德雷柏,再到《绝望的主妇》中的一些人物,都代表了郊区美国人复杂、富有、渴望逃脱现有桎梏的形象。
通常来说,郊区妇女往往被认为是受过大学教育的白人,处于中产阶级上层。只不过特朗普并不这么看。
8月12日,特朗普在推特上吹嘘,“郊区家庭主妇(suburban housewives)”肯定会投票给他。
对此,耶鲁大学的美国研究教授多洛雷斯·海登(Dolores Hayden)对Insider评论说,特朗普的“郊区家庭主妇”的说法是种族主义的、阶级歧视的和厌恶女性的,“他对人口特征的感觉真的不怎么样。”
确实,郊区家庭主妇这种说法,在美国早就过时了。二战后,从1946年至1964年间的“婴儿潮时期”,美国郊区兴起,郊区是城市边缘的白人聚居地。当时,抵押贷款大多是由白人男性主导的家庭获得,这些家庭很富裕,妇女多是专职的家庭主妇,在家相夫教子。
在那段时间里,“男人是房主,女人是消费者,他们住在白人主导的郊区抚养孩子。”海登说,“但那是20世纪40年代的想法。”
20世纪中期以后,这种情况有所改变,越来越多的妇女开始参加工作,妇女的工作率上升迅速。1960年,郊区妇女参加工作率为29.4%,1970年则上升到38.4%。
近年来,郊区的人口结构也发生了显著变化,变得越来越多元。根据布鲁金斯学会的数据,郊区白人的比例从1990年的81%下降到了2010年的65%。皮尤研究中心表示,到2016年,大约三分之一的郊区居民是有色人种。
英国政治和文化杂志《新政治家》(New Statesman)说,传统观点认为,城市是粗糙而危险的,而郊区则是纯净而干净的,美国郊区的妇女则是这种纯洁的象征和守护者。
那么,郊区妇女的政治立场是怎样的?有一种观点认为,她们在经济上更自由,但在社会上更保守,而且她们彼此都有点相似:她们非常关心“餐桌”问题,比如孩子的健康,但也非常担心安全问题。
9月7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参加竞选活动,与女性支持者互动。图片: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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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政治参与
事实上,由于上一次特朗普的当选,不少郊区女性已经行动起来,渴望扭转现在的局面。她们有了更多的政治参与,在枪支管制、医疗保健、教育和住房等一系列问题上行动起来。
辛辛那提郊区居民朱莉·沃马克在2016年大选之前,很少有政治参与。当特朗普赢得大选后,沃马克“意识到我可能应该做得更多”。作为一个跨种族家庭的白人女性,她没想到美国会选择特朗普。
曾是律师的她,在做了多年的全职妈妈后,现在在俄亥俄州的一个名为Red, Wine,& Blue的组织工作。该组织于2019年成立,是一个社会和政治团体,目标是动员郊区的女性,以促进社会平等发展。
沃马克的例子代表了郊区妇女在政治立场上的转变,而这种转变在近年来的选举中已经发生。
在2018年中期选举中,民主党重新夺回了众议院控制权,正是由于大量郊区选民放弃了共和党。
Vox的一篇文章指出,郊区选民对经济的关注是分散的,而国会的共和党人基本上忽略了这些。他们为自己或年迈的父母增加的医疗保健费用而烦恼,他们想要好的学校,让孩子能够上得起大学,担心孩子毕业后的就业前景。他们警惕任何形式的极端主义。
民主党民意调查员塞琳达·莱克(Celinda Lake)对Vox说,甚至有这样一种趋势,郊区的老年妇女把自己的政党身份转向民主党,而这在她们的人生中是第一次。
上一次大选中,一些郊区妇女因为经济上的原因支持了特朗普,比如依琳·罗西洛。2016年,依琳·罗西洛想自己创业,她认为美国需要的是“有良好商业意识的人”,而不是“终身政客”,于是她投票给了特朗普。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已经改变了我的看法,”罗西洛告诉Insider。“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她们过去很多是共和党的倾向者,但现在特别讨厌特朗普。”上文提到的萨拉·朗威尔在播客中说。
共和党曾经在拉拢郊区妇女上存有一些希望,在新冠病毒大流行之前,女性的失业率降至历史低位,大多数新工作流向女性,而且女性劳动力人数超过男性,这在美国历史上是第二次出现。
但最近的NPR、PBS NewsHour和马里斯特联合做的民意调查显示,66%的郊区女性不赞成特朗普的工作,58%的人表示强烈不赞成。
民主党的民调专家安娜·格林伯格对Politico说,当特朗普沉迷于“郊区家庭主妇”这种说法时,他没有意识到郊区女性的多样性,“她们在宗教信仰、教育水平和种族等方面存在很大的差异。有些人结婚了,有些人没有结婚。有些人有孩子,有些人没有。”
特朗普对女性的好斗姿态,让一些共和党民调专家也开始质疑特朗普的策略,尤其是他关于郊区犯罪猖獗、低收入住房会使郊区房价下跌的可怕预测。他们指出,共和党阵营不太可能用种族分裂的言论赢回选票。
一直批评特朗普的共和党民调专家克里斯汀·马修斯(Christine Matthews)说,“现在,他们(特朗普的竞选团队)无法说应对新冠病毒大流行是成功的,而且经济状况良好,因为这两件事都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