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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工人会和亚马逊站在一起反对工会?为什么亚马逊的工人其实并没有公平的机会


纽约时报记者Karen Weise and Noam Scheiber的报道称,亚马逊的薪酬、福利,还有积极的反工会宣传运动,帮助公司在阿拉巴马州的一个仓库投票中击败了工会组织者。

2月初,格雷厄姆·布鲁克斯收到他的选票,询问是否愿意在他工作的阿拉巴马州亚马逊仓库成立工会,他没有犹豫,在“不同意”的方框里做了标记,然后寄了过去。

29岁的布鲁克斯在附近的报纸做了近6年的记者,现在他在亚马逊的时薪,比以前高出了1.55美元左右,他对自己的升职未来感到乐观。

“我个人认为没有必要建立工会,”他说。“如果我受到不同的待遇,我可能会投不同的票。”

上周公布了结果的投票,是亚马逊阻止仓库中组织工会最艰难的一场战斗,结果有近1800名员工帮助亚马逊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布鲁克斯只是其中之一。

只有738名工人投票支持成立工会,这对劳工组织和民主党人来说是一个惨痛的打击,他们可能已经无力再取得任何进展。

对于像布鲁克斯这样的一些在仓库工作的工人来说,最低时薪15美元,比他们以前任何一份工作都高,这就是他们支持公司的最大动力。员工们说,亚马逊的医疗保险在员工入职的第一天开始生效,员工的忠诚也油然而生。

44岁的卡拉·约翰逊说,她去年开始在阿拉巴马州贝西默的这家仓库工作,几个月后才得知自己得了脑癌。亚马逊的医疗保险覆盖了她的治疗费用。

“我能在第一天就带着福利来上班,这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生死,”在投票后亚马逊组织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约翰逊说。

帕特里夏·里维拉,从9月到1月一直在贝西默仓库工作。她说,自己许多20多岁或更年轻的同事都反对工会,因为他们能感受到亚马逊反工会运动的压力,觉得现有的工资和福利是稳定的。

“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这是他们能挣到的最多的钱,”62岁的里韦拉说。如果她留下来,她会投票支持工会的。

里韦拉说,她离开亚马逊的原因是,她觉得自己在工作时接触了新冠病毒,隔离期间不得不请假,但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

亚马逊在大选后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我们并不完美,但我们为团队和所提供的服务感到自豪,我们将继续努力,让每一天都变得更好。”

其他员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和很多同事不相信工会,或者是相信了亚马逊的反工会信息,即工人可以从内部改变公司。在解释自己的立场时,他们经常附和亚马逊提出的观点,在会议上,亚马逊强调了自己的薪酬,对工会能保证什么提出了质疑,并表示,如果工人成立工会,福利可能会减少。

约翰逊说,当一名工会代表就投票事宜打电话给她时,没有能回答一个很直接的问题,即工会可以承诺兑现什么。

“他挂了我的电话,”她说。“如果你想推销给我什么,总要能卖得出去才好。”

59岁的丹尼·埃福德说,他抓住一切机会告诉仓库的同事,他强烈反对工会,认为工会不会改善他们的处境。他曾告诉同事,几年前自己失去邮政服务的一份工作时,工会让他多么失望。

他的工作是订购纸板、胶带和其他用品,他没有资格投票。但当公司提供“投反对票”的徽章时,埃福德很高兴地把一个徽章戴在了安全背心上。

“工会的任务不是留住你,而是留住所有人,”他表示,他曾告诉同事。“如果你在寻求个人帮助,工会提供不了。”

43岁的汤普森说,他相信管理层在未来100天改善工作场所的承诺,这是公司在竞选活动中做出的承诺。他和其他反工会的工人一起,推动亚马逊更好地培训员工,并教育经理们反偏见的技巧。

“我们将尽一切努力来解决这些问题,”汤普森说。他和约翰逊一起出现在亚马逊的活动上。

新生命跨宗教事工的马修斯牧师说,他的很多会众在几英里外的仓库工作,很感激有这份工作。但他仍然感到惊讶和失望,即使是在传统上反对工会的南方,居然有那么多人投票反对成立工会,毕竟他们的工作非常辛苦。

马修斯说,在与会众交谈时,他开始相信,工人们太过害怕,不敢争取更多,不敢冒失去他们已经拥有的东西的风险。

康奈尔大学劳资关系学院院长亚历克斯·科尔文表示,亚马逊通过强制性会议和不断发送信息,利用自身优势,开展了一场比工会更成功的宣传活动。

“我们知道这些活动会改变很多人的立场,”他说。

牵头组织这一活动的零售工人工会主席成员斯图尔特·阿佩尔鲍姆指出,除了亚马逊的反工会努力,还有几个因素可以解释亚马逊的胜利。

他指出,员工流失率很高,估计在1月初有资格投票的亚马逊工人中,有多达25%的人在3月底投票结束时已经离职,可能超过了公司的全部胜出票数。他推测已经离开的人更可能支持工会,因为离开者通常对自己的工作不太满意。

布鲁克斯说,就在上周五,他在自己工作的地方看到了8到10张新面孔。

“我被告知他们是第三天的员工,”他说,“今天我又注意到了几位。”

仓库里的许多工人都对亚马逊有不满,他们希望缩短工作时间,或减少对生产的过分监控。布鲁克斯和其他人说,他们希望他们10小时的工作时间中,能有超过30分钟的休息时间,因为在这个巨大的仓库里,他们几乎一半的休息时间,都是在往返餐厅的路上度过的。

投票率很低,只有大约一半的合格工人参加投票,这表明无论是亚马逊还是工会,都没有获得压倒性的支持。

周四,贝佐斯在给投资者的年度信中表示,投票结果并没有给他带来“安慰”。

“在我看来,很明显,我们需要一个更好的愿景来为员工创造价值——一个使他们成功的愿景,”他写道。

Photo by krakenimages on Unsplash 

延伸阅读

劳动历史学家Erik Loomis的评论为什么亚马逊的工人从来都没有机会,分析了亚马逊工会运动失败的法律和政治原因。

劳工活动人士,对阿拉巴马州贝塞默的亚马逊仓库的组织活动寄予厚望。零售、批发和百货商店工会的努力,引起了全美的关注。

拜登发布了一段视频,支持工人在不受公司干预的情况下加入工会的权利。据我所知,没有哪位前任总统对一个特定的工会运动做出过如此直接的表态,甚至连罗斯福或杜鲁门都没有。

工会的其他名人支持者,从参议员桑德斯到威廉·巴伯(William J. Barber II)博士,都出现在贝塞默的集会上。

注,巴伯博士是美国新教牧师和政治活动家。

但工会在投票中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一些批评人士称,工会没有做适当的地推工作来获得工人的支持。阿拉巴马州缺乏工会文化,这意味着几乎没有工人有过工会经验。

只有大约一半的有资格工人投票。

但就像在美国几乎所有的私营部门工会运动中一样,工会面临的最大障碍,是新政中创建的劳动法律和法规体系不再有效地发挥作用。企业对劳动法制度的操纵,使竞争环境强烈地向有利于企业的方向倾斜,以至于在私营部门工会选举中获胜几乎是不可能的。

亚马逊拿出了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雇主们一直在使用的套路,重金聘请反工会律师事务所,向员工赠送反工会的资料,强迫他们参加反工会会议上,用工会会费之类的负面信息轰炸他们。

在企业所主导的劳动法体制下,这一切都是完全合法的。

美国劳动法的结构,可以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当时的大萧条导致了工人斗争情绪的激增。几十年来,美国政府一直与雇主联合镇压工会,甚至动用军队来阻止罢工。罗斯福政府使联邦政府成为一个中立的政党,如果工人投票赞成成立工会,就要求雇主接受工会。

这是1935年《国家劳动关系法》的基本原则,根据这个法律成立了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来裁决案件。1938年的《公平劳动标准法案》以此为基础,制定了联邦最低工资标准、八小时工作制和加班费,并禁止大部分情况下的童工。

我们通过帮助工人赢得权利的综合劳动法已经83年了。在这段时间里,雇主已经设法控制了工会选举过程。一个党派色彩浓厚的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在裁决上摇来摆去,基本上不可能以一致的方式执行劳工政策。一个接一个,工会们几乎放弃了在单一工作场所进行组织的昂贵和耗时过程。

即使工会赢得了投票,亚马逊也可能会把合同谈判的进程拖得非常慢,这可能会推迟协议的达成;在这一过程中,公司还是能够击败工会。

赢得第一份集体合同,现在需要工会像最初的投票一样激烈抗争。

当下在我们政治中,经济公正问题可能比20世纪中期以来任何时候都重要。但是,如果没有新一轮的劳动法改革,有组织的劳工就不可能成功。

这个问题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解决方案。保护组织权法案已经成为民主党人的首要任务,因为他们认识到工会对他们的联盟的重要性。

这将使亚马逊在贝西默的许多策略成为非法。保护组织权法案将禁止强制性的反工会会议和其他形式的雇主干预。员工可以在工作场所之外投票,将允许新成立的当地工会,通过调解获得他们的第一份集体合同。

它还将有效地推翻允许雇员选择退出工会的工作权法律,赋予工会向非会员收取会费的权利。也许最重要的是,它规定了对违法公司的经济处罚。

在民主党和一些共和党人的一致支持下,保护组织权法案在众议院获得通过。然而,阻挠议事的现实意味着,这个法案几乎不可能在参议院获得通过。尽管麦康奈尔等人做出了反对大企业的姿态,但是共和党人几乎肯定会团结起来反对,导致永远不会举行投票。除非温和派民主党人同意取消或改革拖延战术,否则他们和他们的共和党同事一样,都要为这个企业控制工人的时代负责。

工会运动需要为2021年的经济组织起来,而不是1950年。亚马逊、谷歌、沃尔玛和塔吉特,就是这一代的福特、通用汽车和美国钢铁。如果没有政府提供的公平竞争环境,在汽车和钢铁行业赢得一个工会几乎是不可能的。

保护组织权法案,将再次将工会和雇主置于更加平等的地位。正如亚马逊击败工会的行动所表明的那样,新法律将有助于提供一条摆脱经济不平等的道路,而这种不平等有助于定义当下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