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沃尔兹对抗议活动处理不当，还是有人吹毛求疵

自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Tim Walz）被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贺锦丽（Kamala Harris）挑选为副总统候选人后，对他的种种攻击就没有停过。

大部分攻击都属于谣言之类，但也有个别难以说清的棘手问题。而沃尔兹在明尼阿波利斯市 2020 年 5 月底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一个白人警察跪其颈部压迫致死后，对所发生的抗议活动的处理方式，引发的争议最大，似乎也最说不清道不白。

但我认为，这件事情的问题不在于沃尔兹没有做好，而是人们在一个不可能有完美答案的事情上要求他达到最理想情况下才可能有的结果。

弗洛伊德事件的发生引起广泛民愤，最后竟发展成全球性的抗议游行，可见种族歧视已经是一个积怨很深的问题。在事发当地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暴力也一直是一个问题，弗洛伊德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这就好像一个人有良性肿瘤时不治，等到事情爆发时肿瘤已经恶化了。治疗癌症是个代价多大的事情，有些副作用是不可避免的。

2020 年 5 月底的明尼阿波利斯市就是这样的情况。

BLM 抗议活动与 1.6 暴动不是一回事

虽然这样说的不是太多，但的确有一种声音将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又一波“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fe Matter, BLM）抗议活动与 2020 年 1 月 6 日的冲击国会大厦相提并论，说民主党人对 1.6 的事件毫不犹豫地要求派兵，而对 BLM 抗议活动期间发生的骚乱就持不同态度，是双标。

这是将苹果与橙做比较的原则性错误。

弗洛伊德之死引发的是伸张正义的民权抗议活动，因为警察没有权力将一个已经束手就擒，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活活跪死。哪怕此人一分钟前还在杀人，警察都没有权力这样做，更不要说弗洛伊德没有威胁到任何人的生命。2020 年 1 月 6 日发生在国会的，是一群暴徒试图推翻一个民主选举的结果，是一场推翻政府的暴乱。

民权抗议活动经常有走过火的时候，这时就存在一个容忍度该多大的问题。这种事情没有精准的数学公式，而是一种艺术。究竟怎样做才是最佳，可以辩论。但是，对试图推翻政府的暴乱是没有容忍空间的。所以，将两者混为一谈，不是自己概念不清就是搅浑水。

我们还需要理解，抗议方式不断升级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当条件不能得到满足，或者对方的谈判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诚意的话，抗议方式升级是必然之路。抗议活动中有采用非法手段也是“正常”的。马丁·路德·金当年带领黑人举行的抗议也是走的这样一条路。

现在我们都说金博士是和平抗议，事实上，金博士当初领导的抗议活动，既不合法，也不“和平”。当时的舆论普遍认为他的行为过于激进，过于破坏性，虽然他的所谓不和平只是抗议者以自己的肉身去抵挡警察的暴力，以所造成的暴力血腥场面去换取民众的同情。

所以，如果您认可金博士的“和平”抗议的话，就不要用“合法”来要求今天的抗议者。如果抗议活动必须完全合法的话，就不存在有实际意义的抗议活动了。

事件复盘

根据 BBC 新闻，弗洛伊德于 5 月 25 日遇害后，明尼阿波利斯市的抗议活动持续了几天，其中一些活动演变成骚乱和抢劫，这使地方当局不堪重负。明尼阿波利斯市市长雅各布·弗雷（Jacob Frey）在 5 月 27 日请求州长沃尔兹部署国民警卫队。几小时后，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局长又书面请求派遣 600 名士兵。警察局长在电子邮件中称警方已“用尽所有可用资源”，并详细说明了增援的国民警卫队将如何被使用，包括加强地区安全、运输和帮助后勤等。

但是，因为明尼阿波利斯市的领导人不熟悉请求国民警卫队帮助的程序，他们直接联系沃尔兹，要求他部署部队，而这并不是适当的渠道。州长沃尔兹 5 月 28 日才签署行政命令，以“私人财产遭受广泛破坏”以及抗议者和急救人员面临“危险局势”为由，启动明尼苏达州国民警卫队。

最后，整个骚乱共造成至少两人（也有媒体说是三人）死亡，600 多人被捕，给明尼苏达州各地造成了数亿美元的损失。

根据事后调查，专家指出，2020 年 5 月当地的实际情况既复杂又混乱。几份关于骚乱应对措施的事后评估报告也发现了市政府和州政府官员之间的沟通障碍。

州长沃尔兹早点派兵就万事大吉了？

现在对沃尔兹的指责，几乎无一例外地说他派兵太迟了，如果早一点派，派够兵力，情况就完全可控了。

说实话，我听见这样说法的第一反应是 Really?（真的吗？）这就好像太多时候人们会这样评价一个悲惨的婚姻：要是当初与谁谁结婚就不会这样惨了。呵呵，您确定吗？有没有可能谁谁因为受不了这位，结婚没多久就对其下毒了？真实情况更可能是，哪怕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去看，我们也往往不知道究竟怎样选择才是最好。

用样道理，我对沃尔兹此事处理方式的看法是，如果早点派兵，派重兵，也许当地的警察局不会被烧毁（只是也许，并不能确定），但要说一切都会很好，完全没有根据。相反，我们有理由怀疑，早派兵的后果可能更糟糕。

武力镇压民权抗议活动造成不必要人员死亡的事例不要太多。弗洛伊德遇害后美国几乎所有大城市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事后调查，几乎警察都有过激反应。很多人似乎忘记了抗议活动起来的原因。警方或者军方过度反应在美国似乎已经是常态了。

明尼苏达大学社会学教授米歇尔·菲尔普斯（Michelle Phelps）是一本研究抗议活动的书的作者，她告诉 BBC 新闻，在当局试图控制抗议活动时，如果采取更强硬的应对措施，可能会适得其反。她说：“如果我们有一个更加保守的州长，按照川普总统希望的方式升级州政府的反应，我们会看到更多的暴力和破坏。”

而这正是州长沃尔兹当时所担忧的。

分别为 Politico 新闻主管和专栏作家的亚历山大·伯恩斯（Alexander Burns）和乔纳森·马丁（Jonathan Martin），为了写书，曾于 2021 年 9 月为此事采访州长沃尔兹，他们尤其关心的是沃尔兹就此事与当时的总统川普之间的交流内容。这个采访的内容在书中只被采用了很少一点点，所以大部分内容从来没有公开过。沃尔兹成为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后，他们决定发表这个采访的内容。根据采访记录，沃尔兹当时告诉两位媒体人：“我向总统清楚地解释说，绝大多数在现场抗议的人都是在抗议他们眼前发生的谋杀案，任何激化他们愤怒的行为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共和党人攻击沃尔兹，说他表现犹豫不决。但是，观望也是一种态度。有时候，观望可能是当时情况下最好的态度。

沃尔兹最近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辩护，称他的政府在困难的情况下尽力做到了最好。

包括民权领袖阿尔·夏普顿（Al Sharpton）在内的一些活动家也赞扬了沃尔茨的善后处理，并称赞他努力解决社会正义和警察暴力问题。

显然，明尼苏达州的选民是认可沃尔兹的做法的，因为两年后，沃尔兹再次当选州长。

川普的暴君态度才是最可怕的

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对沃尔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对川普的态度却毫无违和感。

我不想花时间梳理川普对沃尔兹一会儿褒扬，一会儿贬低的言论。川普就是按需要胡说八道的人。他说沃尔兹做得对不代表他真正的价值观；他说沃尔兹做错了，也不代表有事实依据。分析他的那些言论没有意义。

CNN 报道：根据 Axios，前国防部长埃斯佩尔在新书中称川普想枪杀抗议者

但是，看清他的核心价值观是有实际意义的。而最体现他核心价值观的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朝他们的腿开枪”。前国防部长马克·埃斯佩尔（Mark Esper）在其《神圣的誓言》（A Sacred Oath）一书中说，川普多次提出了向白宫周围走上街头的抗议者开枪的想法。

“你就不能对他们开枪吗？射他们的腿什么的？”

“对他们开枪就是了。”

“射他们的腿，或者脚，反正要对他们狠一点！”

以上就是川普的真正态度。

《纽约时报》报道：在美国本土部署：特川普将如何使用军队对付骚乱、犯罪和移民。这位前总统使用军队在国内执法的设想将对公民自由产生深远影响

《纽约时报》几天前一个对 2024 年总统竞选的报道所描述的川普可能的第二任，是一幅非常令人不安的图画。该报道说，川普在全国范围内抗议警察谋杀弗洛伊德期间爆发的动用联邦军队镇压暴力事件的想法，并不是唯一一次被劝说不要动用军队进行国内执法，他曾多次提出动用军队维护边境各州安全的想法，甚至提议射伤暴力抗议者和无证移民的腿。

报道还说，虽然川普从未实现过他使用军队在美国本土执法的宏大愿景，但随着他寻求重新掌权，他已明确表示打算将军队用于一系列国内执法目的，包括巡逻边境、镇压他认为已演变成骚乱的抗议活动，甚至在民主党人管理的大城市打击犯罪。这种做法将对公民自由和联邦权力的传统限制产生深远影响。

报道还指出，2022 年 8 月，川普在达拉斯举行的一次保守派会议上说：“在法治真正崩溃的地方，比如芝加哥最危险的街区，下一任总统应该动用他所掌握的一切力量来恢复秩序——如果有必要，这包括派遣国民警卫队或军队。”当时他刚刚宣布竞选下一任总统。

这还是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吗？

这才是我们可能面临的真正危险。选民们要睁大眼睛了！

结语

回到本文开头所说的，发生大规模抗议活动，弗洛伊德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反映出的是已经相当于是癌症的严重社会问题。若不是这个社会“允许”种族歧视长期存在，“允许”种族歧视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成为一个系统性的产物，抗议活动怎么会得到全球的共鸣？

抗议活动中是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你会因为有副作用而放弃癌症治疗吗？

最关键的是，对抗议活动百般抱怨的人，往往是不愿意投资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人。这才是问题！

如果说我们面对的社会问题与癌症治疗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只要我们肯下决心去除根源问题，那些副作用都可以避免。谁会喜欢必须用这样规模的抗议才能获得平等权利？

所以，拿出诚意去解决问题吧。这才是避免抗议活动的最佳办法。沃尔兹就是这样做的，他获得了民权活动家的认可就是证明。

参考资料

https://www.bbc.com/news/articles/cy9e4008252o

https://www.politico.com/news/magazine/2024/08/07/tim-walz-interview-trump-00172927

https://www.cnn.com/2022/05/02/politics/esper-trump-protesters/index.html

https://www.nytimes.com/2024/08/17/us/politics/trump-2025-insurrection-act.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