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被拘留近10个月后，美国WNBA球星布兰妮·格里纳周五（12月9日）早间返回美国。作为交换，美国将军火商维克托·布特释放，回到俄罗斯。纽约时报报道了这次换囚事件背后的秘密交易，以及美国将另一位美国人保罗·惠兰营救回国的前景。

月复一月，当美国外交官们推动从俄罗斯监狱释放WNBA球星布里特妮·格里纳和保罗·惠兰的行动时，他们得到了同样令人愤怒的回答：如果你们想要这两名囚犯，我们想要瓦迪姆·克拉西科夫(Vadim Krasikov)作为交换。

克拉西科夫是一名刺客，他于2019年光天化日之下在柏林的一个公园谋杀了一名车臣武装分子头目。德国当局称，这是在俄罗斯情报机构的授意下实施的无耻杀戮。

克拉西科夫在德国被定罪并被判处终身监禁，他没有被美国关押，也不能作为囚犯交换的目标回到俄罗斯。

美国人认为，这几乎不是一个可行的囚犯交换请求。拜登政府官员认为，格里纳和惠兰被拘留的理由是莫须有的指控。

美国官员试探德国同行，看他们是否会同意放人。当德国拒绝释放他们认为是冷酷杀手的克拉西科夫时，美国官员并不感到惊讶。

为了发挥创造性，美国人甚至探索了某种三方协议，让德国人得到一些回报，但这也没有任何进展。

私下里，拜登政府的一些外交官得出结论，坚持释放克拉西科夫是普京的一种拖延战术。他们认为，普京决心在上个月美国中期选举之前，不给拜登带来任何形式的政治胜利。

其他人则认为，俄罗斯人是认真的，认为这是俄罗斯安全部门放弃惠兰后一种挽回面子的方式。尽管美国断然否认惠兰是间谍，但俄罗斯安全部门还是以间谍罪给他判刑。

不管怎样，拜登是如何同意释放格里纳，却没有释放惠兰的，这是一个通过秘密谈判和公开姿态进行的佯攻和阴谋的故事，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一场残酷战争的背景下，在这场战争中，由美国武装的乌克兰人正在与俄罗斯入侵者作战。

根据直接参与谈判的美国高级官员的说法，最终，拜登不得不做出令人不快的选择：释放一名美国人，同时留下另一名美国人。这些官员要求匿名，以描述微妙的外交手段。

格里纳于周五凌晨抵达美国，在圣安东尼奥降落，她将在布鲁克陆军医疗中心接受医疗评估，并与家人团聚，这让拜登及其团队松了一口气。惠兰仍被关在俄罗斯一所阴暗的监狱里，长期命运未知，他沮丧的家人在等待，拜登承诺要加倍努力把他带回家。

这两名美国人的案子最终联系起来，然后又断了联系。在俄罗斯入侵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乌克兰的一周前，格里纳因轻微毒品指控被拘留。在乌克兰与西方就冲突发生对峙期间，她被视为一名人质。惠兰曾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早在乌克兰战争爆发前，他就因间谍指控于2018年入狱。

早在今年春天，一项可能达成的协议大纲就已经摆在了桌面上。通过情报机构的交流，俄罗斯人明确表示，他们愿意用格里纳交换臭名昭著的俄罗斯军火商维克托·布特。布特2008年在泰国被捕，目前正在美国监狱服刑25年。但他们不愿意把惠兰包括在一揽子交换中。

布特对俄罗斯人来说很重要，因为他与安全部门有联系。美国官员说，虽然布特与普京关系并不密切，但他在俄罗斯权力机构中有关系。

在过去的14年里，俄罗斯让布特成为了一名烈士；释放他可以让普京吹嘘自己终于把一位爱国者带回家了。

据美国官员说，对俄罗斯人来说，用格里纳交换布特，就是两名罪犯之间的交换。另一方面，按照俄罗斯的说法，惠兰应该是一名美国特工，因此只有另一名特工或同等重要的人才值得换出他。美国目前并没有关押俄罗斯间谍进行交换。这就是克拉西科夫的可用之处。

自称瓦季姆·a·索科洛夫(Vadim a. Sokolov)的克拉西科夫被捕前，有两名目击者看到他朝受害者泽利姆汗·坎戈什维利(Zelimkhan khunghshvili)开了两枪，然后把自己的自行车和一个包扔进施普雷河。

坎戈什维利是车臣分裂分子指挥官，曾在21世纪初与俄罗斯军队作战，被俄罗斯官方媒体称为恐怖分子。警方潜水员后来在市中心公园的河里发现了一把格洛克26手枪。

美国官员对无法做出交换的要求感到沮丧，他们打破了多年的传统，告诉记者，他们已经向俄罗斯人提出了一项“实质性”的提议，明确表示拜登将用布特换取格里纳和惠兰。

他们希望公众压力能让俄罗斯放弃对克拉西科夫的坚持，达成协议。

但并没有，好几个月都没进展。

但就在美国中期选举之后，俄罗斯的联系人发出了一个新信息，提出了将惠兰排除在交易之外、转而专门关注释放格里纳的可能性。俄方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可能会认为用布特交换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他们犯下的罪行差异巨大：布特是为世界上一些最暴力的武装提供武器的非法军火商，其中包括一些意图杀害美国人的武装；格里纳因携带含有大麻油的电子烟盒而被拘留。但这是俄罗斯第一次提出了美国外交官认为的真正的还价，如果他们真的想推进的话。

在白宫，这种可能性引发了一系列高级别会议和讨论，拜登也参加了其中一些会议，讨论是否要测试一下俄罗斯人是否真的想达成一换一的交易，就像几个月前他们释放另一名被监禁的美国人特雷弗·里德(Trevor Reed)的交换一样。

局势动荡不定。就在讨论如何选择的时候，惠兰的家人公开表示，他错过了与他们的两次通话，这引发了人们对他安全的担忧，有报道称，他已从监狱被转移到俄罗斯的一家医院。

俄罗斯人对惠兰做了什么吗?这样一来，交换格里纳就不可能了，但考虑到现在急于达成交易的似乎是俄罗斯人，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发生。

几天来，针对格里纳潜在交换的工作停滞不前，因为美方在努力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官员们最终确定，惠兰已被带回监狱，他给家人打了电话。

上周早些时候，在椭圆形办公室的一次会议上，拜登准备签字。司法部对这笔交易表示了反对，并通过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传达了他们的反对意见。司法部制定了一项全面反对囚犯交换的政策，认为这损害了美国的司法系统。

另一方面，美国国务院推荐了这项协议，其他官员也是如此，他们认为俄罗斯给出的条件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是时候接受了。拜登同意了。

然而，几天后，当拜登在白宫招待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举行国宴时，谨慎的谈判几乎破裂。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新闻频道的一名记者联系了白宫，报道称政府正准备用格里纳交换布特。

官员们担心，过早的披露可能会破坏交易。他们要求电视台推迟播出。据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报道，其“同意了白宫的要求，暂停报道，因为官员们对当时即将达成的协议的脆弱性表示严重担忧。”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官员们继续推进。有了总统的批准，他们向俄罗斯同行施压：你们是认真的吗?得到答案的速度比美国外交官预期的要快，而且更加明确。

他们说，是的。

由于担心破坏协议，美国外交官小心翼翼地为惠兰发出了最后一次呼吁，他们问俄罗斯人，除了克拉西科夫，他们是否还想用其他人交换惠兰和格里纳。他们得到了坚决的否定，但俄罗斯人并没有把这一努力作为退出为交换格里纳制定的协议的借口。

几天之内，两架飞机计划起飞，一架从格里纳被转移的莫斯科起飞，另一架从美国起飞，带着布特。拜登仍然担心交易可能会在最后一刻破裂，他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才签署了对布特的赦免。

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在哪里进行交换?在冷战时期，甚至最近的2010年奥巴马任内的俄美间谍交换，都是在欧洲中部交换囚犯的：比如在德国波茨坦的格列尼克桥，就像汤姆·汉克斯的电影《间谍之桥》(Bridge of Spies)中演的那样；或者在维也纳交换，就像2010年的那次交换一样。

但由于俄罗斯今年2月入侵乌克兰后，美国和欧洲对俄罗斯实施了制裁，莫斯科不愿意向欧洲任何地方派遣飞机，因为担心飞机会被扣押。即使是长期中立的瑞士也对俄罗斯进行了制裁，而芬兰赫尔辛基也不再被接受，因为其正在申请加入北约。冷战期间，这里曾是俄美会晤的主要地点。

妥协的结果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一个与美国和俄罗斯都很友好的海湾小国。阿联酋的谢赫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在10月的一次会议上，向普京提到了格里纳的案子，因此阿联酋很乐意为移交提供便利。

双方已经做出了安排：将派飞机前往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

格里纳的妻子切勒尔·格里纳周四上午被邀请到白宫，表面上是为了与沙利文会面，了解最新情况。然而，当她到达白宫时，沙利文出人意料地把她带到椭圆形办公室，拜登在那里宣布了格里纳将回家的消息。

当时，格里纳在阿布扎比落地，布特的飞机在30分钟后抵达。

他一落地，交换过程就被俄罗斯官方媒体发布的模糊视频捕捉到了。视频显示，格里纳和布特在各自国家官员的陪同下，被带到尘土飞扬的停机坪中央。短暂停留后，格里纳被带往一个方向，布特则和俄罗斯官员一起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拜登和切勒尔·格里纳在椭圆形办公室的摄像机前庆祝。但记者们被带出来后，他还有另一个更严峻的任务：他必须给惠兰的姐妹打电话，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回家，至少现在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