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中国各大城市爆发的反新冠封锁活动是自1989年天安门事件以来最大的一次抗议。《纽约时报》报道，这次的抗议活动很不一样，在一个当局很少容忍公开异议的国家，反对新冠疫情限制的示威者已经转向更巧妙的方法。

在上海，一场守夜活动演变成了一场街头抗议，许多人手持白纸，象征着默默的反抗。

在北京，清华大学的学生举起了俄罗斯物理学家亚历山大·弗里德曼设计的数学方程式的纸张，他的名字在中文里是“自由人”的同音字。

在中国被压制的互联网上，正面的信息比比皆是，而负面的信息则被清除，因此抗议者采用了讽刺的方式：他们张贴了写满“是”、“好”和“正确”等汉字的文字墙，以表示他们的不满，同时躲避审查人员。

这些信息是上周末中国各地抗议活动的基调之一，它们难以捉摸，富有创意且经常具有讽刺意味。对新冠疫情近三年来的封锁措施的愤怒，已迅速发展成多年来对中国当局最大胆的异议展示之一。

一些抗议者甚至直接谴责当局，有时用直白和刻薄的语言谴责他们，甚至呼吁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下台。但是在一个当局很少容忍公开异议的国家，许多人通过更微妙的方法进行沟通，其中最突出的是在上海、北京和其他城市使用的白纸。

至少有十几个城市爆发了抗议浪潮，此前，据官方统计，周四新疆的一场火灾造成10人死亡，许多人怀疑这一伤亡与将人们限制在家中的新冠封锁有关。示威者用白纸来哀悼那些逝去的人，并表达了数百万在大范围限制下受苦的人所隐含的愤怒。白色是中国葬礼上常见的颜色。

29岁的电影制片人刘榛（Hazel Liu，音译）说：“白纸”的展示“意味着‘我们是无声的，但我们也是有力量的’”。她周日参加了北京亮马河的守夜活动。

周六晚上，悼念者还在上海的乌鲁木齐路使用了空白的白纸。一位居民说，这些纸张最初的目的是向警察发出信号，表明聚集在一起的人要哀悼那些逝去的人，同时什么也不说。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悲痛和沮丧的情绪演变成了更广泛的呼吁，要求政府承担责任。到傍晚时分，数百名抗议者带来了他们自己的空白纸张，将它们举向天空，并高呼结束对新冠疫情的限制。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互联网自由研究员萧强说：“人们有一个共同的信息。他们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当局也知道，所以人们不需要说什么。如果你拿着一张白纸，那么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意思。”

一些抗议者告诉《纽约时报》，白纸的灵感来自于苏联时期的一个笑话，在这个笑话中，一人因在公共广场散发传单而被警察文化，警察发现持不同政见者手里的传单是空白的。当被问及时，这位持不同政见者回答说，不需要言语，因为“人人都知道”。

2020年，在国家安全法通过以镇压异议的几天后，香港的反政府示威者也使用了白纸。在官员和警察反复警告不要呼喊政治口号后，许多人在商场里拿着白纸出现了，当时这个城市正在清除抗议的涂鸦。

在中国新一轮的抗议活动中，白纸的视频和照片在受到高度审查的中国互联网上大肆传播。周末，标签“A4革命”的开始在推特上流行起来，A4指的是纸片的尺寸。在脸书和Instagram上，用户将他们的个人照片改为白纸，以支持抗议者。

一些人将抗议活动推向了其他创造性的方向。一份似乎是由中国最大的文具公司之一（晨光文具）发出的声明在网上流传，称这家公司将暂停销售A4纸以“维护国家安全和稳定”。但随后，这个公司被迫在其社交媒体账户上宣布，此消息是捏造的，所有业务仍然正常。

这种抗议活动的低调反抗，而且表面上往往是无害的，就将决定什么是行为越界的模糊任务交给了警方。

周日下午，在上海一家商场，一名戴眼镜的男子举起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在附近的乌鲁木齐路上，另一名男子站在街道中央，将一朵花举向天空。他问正在用手机拍摄的旁观者：“有什么好怕的？”

他很快就被一队警察抓住，并被塞进一辆汽车。

到目前为止，中国当局对抗议活动保持沉默。由于缺乏明显的目标，他们采取了移除标志性符号的办法。周日来自上海的图片显示，三名身着施工服的男子拿着抗议现场的“乌鲁木齐中路”的路牌走了。

此举适得其反。

到了周一，被移除掉的路牌本身已经成为一种流行的梗。网上流传着合成的著名的《艾比路》专辑封面的嘲讽图片，披头士乐队举着乌鲁木齐的路牌过马路。

萧强说，“那是审查机制自己造成的，他们创造了这种局面。当每个人都在遭受新冠“清零”的限制，愤怒情绪如此普遍，那么任何网络流行语都会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