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华尔街日报报道,中国的防疫限制周五(11月25日)成为新疆偏远地区首府乌鲁木齐的抗议焦点,此前一场致命的火灾激怒了与100多天的疫情封锁斗争的城市居民。
周四,新疆首府乌鲁木齐的政府频道报道称,当地一幢高层公寓发生火灾,10人丧生,消防人员花了150分钟才控制住火势。当地居民在社交媒体上发表评论,认为防疫限制措施导致了延迟。官方媒体在网上发布的视频画面显示,消防车正在等待路障被拆除。
在周五晚些时候的新闻发布会上,乌鲁木齐官员表示,救援人员不得不拆除一些障碍物,但将救援工作的延误归咎于院内停放的汽车太多。
在社交媒体上,人们说,停放的电动车阻挡了消防车进入一条狭窄的通道,因为它们在长期封锁期间没电了,不能被移开。
一位用户在微博发布了这一消息:“现在生死的界线可能只是一场大火,因为在封锁状态下,没有人能跑掉。”一位官员说,居民可以离开他们的房间,只要待在小区里。
周五晚些时候,中国社交媒体平台和微博上流传着几段视频,显示抗议者高呼 “解封”。发布这些视频的人说,这些视频是周五晚上在乌鲁木齐拍摄的。中国平台上发布的大部分视频后来被删除。
在一段视频中,一位自称是乌鲁木齐市委副书记马志军的官员被一群抗议者包围,询问何时解除封锁。这位官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不暴发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一位妇女对这位官员大喊:“我新冠五天就好了,封了四个多月,我20次新冠都好了。”
另一个片段显示,一大群人聚集在看起来像乌鲁木齐政府大楼的前面。
8月初,疫情开始在新疆各地蔓延后,当地政府开始命令居民待在家里。新疆的主要城市关闭了交通,一些夏季到此地的游客被困在那里,直到冬季开始。由于官员们难以执行北京的命令,更精确地实施新冠疫情控制,这里的许多地方仍在实施严格限制。
7月,就在新冠病毒感染开始传播之前,坎迪·唐全家从新疆度假后飞回家,她的两个儿子留在新疆与亲戚多待一周。100多天过去了,打了几十个电话之后,她才在本周与儿子们团聚。由于当地的封锁措施,儿子们被限制在梨园的一所房子里。
唐女士说:“我看不到一丝希望”。她努力让孩子们离开新疆。
在梨园所在的库尔勒市,官员们已经关闭了从当地火车站和机场出发的车辆。任何想要离开新疆的人,包括游客和2580万居民,都需要得到政府的批准。唐女士说,她几次让孩子们和他们的祖父母开车离开的申请都被当局拒绝了,当局没有给出原因。
很难衡量新疆疫情的严重程度和政府应对措施。地方政府称封锁是暂时的和有针对性的,但来自居民和游客的描述表明,封锁是大规模的,居民行动被限制了几个月。
新疆、乌鲁木齐和库尔勒市政府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在周二的新闻发布会上,卫生官员表示,中央政府将纠正过度的防疫措施,包括长时间的封锁。
本月早些时候,中国最高领导层公布了“优化和调整”清零政策的计划,以挽救经济增长。新疆、西藏和中国南部边境地区几乎没有引起公众关注的封锁措施,表明放松中国的病毒控制将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中国新冠疫情防控战略的实施往往不透明,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地方官员的意志,大多数地方官员在过去两年里已经习惯于选择最严格的抗新冠措施。香港大学病毒学家金冬雁表示,要打破这一习惯将非常困难,特别是如果官员们继续因允许大规模疫情爆发而面临惩罚的话。
从某种意义上说,新疆是独一无二的。多年来,当地政府针对维吾尔族和其他穆斯林少数民族发动了一场强制同化运动。为了支持这一运动,它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安全机构,包括广泛的数字监控,官员们可以利用它实施大范围的封锁。
然而,即使有这样的优势,当地政府仍在努力控制高传染性的奥密克戎变种。金冬雁说,政府“能够采取极端措施,实施漫长而代价高昂的封锁,但不是每次都管用,因为资源有限”。
周四,中国报告了32695例本地传播的新冠肺炎感染病例,这是有记录以来的最高单日总数。
唐女士一家今年夏天去新疆看了看草原,还去看望了她丈夫的亲戚。她丈夫是新疆人。在她把两个儿子(分别为1岁和5岁)和公婆送到梨园,与住在那里的亲戚待在一起后不久,本轮疫情就暴发了。
7月30日,新疆卫生部门宣布,在中国与哈萨克斯坦边境附近的伊宁市,以及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管理的地区,发现了一些无症状新冠肺炎病例。
病毒迅速蔓延到十几个城镇,政府称其为“本地最具挑战性的公共卫生危机”。到8月中旬,几个城市已经开始命令居民待在家里。
随着感染病例扩散到其他地区,有关部门停运了出境客运列车,并加强了对出境旅客的限制。游客、学生和有紧急需要的人需要通过特殊筛选程序才能获准离开新疆。当地城镇实施了各自的内部出境禁令。
今年9月,唐女士的儿子和祖父母的新冠病毒检测均呈阳性。她每天都和孩子们视频聊天,有时给他们读书,有时看他们玩耍。这是她第一次和他们分开。
下个月,新疆政府表示,由于检测问题和资源不足,它正在艰难控制疫情。它还承认,一些封锁持续了太长时间,而另一些封锁覆盖了错误的地区。
11月初,新疆新增确诊病例激增至400例,按中国标准衡量,这一数字很高。许多居民在社交媒体上质疑他们还需要忍受多久的封锁。
热门社交媒体网站微博上一条询问新疆情况的帖子吸引了2万条评论。一名用户表示,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生活了4个月后,他有过自杀的念头。另一个人说,她的父亲是一名卡车司机,因为不允许回家,他在一个停车场住了几个月。在另一个帖子中,一名女子上传了一份医院通知,显示癌症晚期诊断结果,并请求帮助离开新疆。《华尔街日报》无法独立证实这些说法。
11月12日,在北京宣布计划放松清零限制的一天后,政府新冠政策简报的直播被抱怨新疆长期封锁的信息淹没。新疆当局称其为“恶意行为”,并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拘留了三名当地居民。
在讨论中,新疆维吾尔族似乎基本缺席。驻美国人权律师莱汉·阿萨特(Rayhan Asat) 说,维吾尔人故意保持低调,以避免政府报复。与此同时,阿萨特说,生活在新疆的汉人与维吾尔人正在形成一种“不太可能的团结”,因为疫情导致外界对新疆人的偏见越来越大,无论种族。
她在谈到新疆的汉族人时说:“他们现在也受到歧视,只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理位置。”
唐女士说,在家庭分离期间,她被悲伤和无助感所折磨,尤其是在她的大儿子变得不耐烦,开始挂断他们的视频电话之后。“我们的孩子在疫情中遭受了太多的痛苦,”她强忍着泪水说。
上周,在一个有数百名用户,试图包机离开新疆的微信中,她发布了一条信息,敦促所有人团结起来,反击这些限制。她说,第二天,一名新疆官员打来电话,威胁要把她的儿子永远关在库尔勒。聊天群随后被当局解散。
上周末,库尔勒市表示,在恢复正常生活方面取得了进展。其中心城镇的600个住宅区中,三分之二的居民现在允许下楼,在被认为没有新冠的地区走动。
大约与此同时,唐女士的儿子和他们的祖父母被告知,在梨园外再隔离三天后,他们终于可以离开新疆。周三,唐女士飞往西南城市成都与他们会面。
她说:“等他们一回家,我就再也不去新疆了。”
香港病毒学家金冬雁说,中国政府需要找到摆脱封锁陷阱的方法,他说,即使成功的封锁也只是延缓了群体免疫的速度。
他说:“清零意味着人们总是容易感染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