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1日,美国一个陪审团开始对1月6日国会暴动中的极端右翼组织,誓言守护者的创始人斯图尔特·罗兹进行审判。《纽约时报》这篇报道,梳理了罗兹如何从耶鲁大学法学院的毕业生,变成了一个极右民兵组织的创始人。
在2001年进入耶鲁大学法学院的大约200名学生中,斯图尔特·罗兹作为一个有年幼子女的已婚父亲、枪支爱好者和前陆军伞兵,在这个由自由主义者主导的校园里显得非常醒目。
然而,他以前的同学很少有人能预料到,他们的人生道路会发生这么大的分歧。
预计陪审员最早将于周一开始,审议他是否犯有与1月6日攻击国会大厦有关的煽动性阴谋罪。
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名律师,也是罗兹班上的同学加布里埃尔·洛温克伦说:“我们曾经开玩笑说,谁会成为总统?谁会成为最高法院的书记员?我们从未问过谁会成为煽动叛乱者。”
就在他们的法学院毕业五年后,罗兹(全名是埃尔默·斯图尔特·罗兹三世)成立了“誓言守护者”组织,这是一支极右翼民兵组织,其成员认为联邦政府准备剥夺公民的权利,他们发誓不服从他们认为违宪的命令。
检察官说,罗兹和这个组织的其他成员,策划在2021年1月6日冲进美国国会大厦,阻止特朗普向拜登移交权力。罗兹和其他10名誓言守护者及其附属机构被指控招募参与者;组织准军事战斗训练,协调旅行和后勤行动,以及在1月6日之前的几天里将武器带到华盛顿特区(他的五名同伙正在受审。明年将对其他人进行另一次审判)。
罗兹否认计划袭击国会大厦,辩称誓言守护者在华盛顿是为了保护特朗普的知名支持者。
从一个耶鲁大学的自由主义学生到面临最高20年监禁的指控的被告,再加上其他指控,罗兹的人生轨迹让许多以前的同龄人感到震惊和不安。
尽管耶鲁大学法学院享有自由主义的声誉,其实培养了许多知名的保守派,包括2013年毕业的俄亥俄州共和党当选参议员J.D.万斯,以及比罗兹晚两年的密苏里州共和党参议员乔希·霍利。
即便如此,在21世纪初,罗兹是校园里一个独特的存在,他的经历反映了他与许多同学之间在社会地位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差距。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院教授、前同学乔恩·迈克尔斯说:“人们想方设法使自己与众不同,要么融入其中,要么走另类路线。而我对罗兹的感觉是,他是另类路线那一类。”
罗兹通过他的一位律师拒绝了采访请求。
在耶鲁大学,罗兹还没有他特有的山羊胡子和眼罩。他面目清秀,有一只仿生眼,那是一次自残式枪击事件的结果。以前的同学说,他有非传统的观点,而且可能看起来对枪支权利异常关注。
然而,在一些人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出发点良好的同龄人,尽管在政治上是少数,但他努力寻找共同点。
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发生在他上法学院的第二周,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在证人席上,罗兹回忆说,当袭击的消息传开时,他正在听侵权法讲座。
他说:“我的很多同学都崩溃,他们陷入了撕心裂肺的悲痛之中”。
他补充说,“当然,悲痛之后是愤怒。”
在同学们的记忆中,以及在罗兹自己的讲述中,这次袭击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时刻,使他的政治意识形态更加鲜明。他对乔治·布什总统的政府扩大使用监视和拘留越来越感到震惊,他认为这是违反宪法的过度行为。
德克萨斯大学法学院教授斯蒂芬·弗拉德克说:“你可以感觉到,在大多数情况下,他有点有备无患的感觉。他发言的时候,往往是担心政府实际上走得太远,侵犯了美国人的权利。”
57岁的罗兹出生在加州弗雷斯诺,母亲是农场工人,父亲是海军陆战队员。他从小就很穷,经常搬家,在拉斯维加斯高中毕业。他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曾在军队服役,在一次跳伞事故中受伤后光荣退役。
1990年代初,塔莎·亚当斯在拉斯维加斯遇到了罗兹。亚当斯说,他博览群书,对历史和政治非常着迷,而且似乎承诺会有“冒险的生活”。
他们于1994年结婚。2018年,亚当斯最初也参与了誓言守护者组织,但后来与这个组织保持距离,她申请离婚,指责罗兹进行身体和精神虐待。他们仍然分居,申请仍在审理中。
罗兹就读于拉斯维加斯的内华达大学,在那里他学习政治学,并于1998年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大学毕业后,他在得克萨斯州有自由主义思想的共和党人罗恩·保罗议员的华盛顿办公室工作。罗兹曾短暂地考虑过成为一名历史教师,但他对法学院越来越感兴趣,并被耶鲁大学录取。
在证人席上,罗兹告诉陪审团,法学院的一位招生官曾告诉他,她关心的是“党派模式”。
他说:“如果你要开一个有趣的派对,有有趣的客人,你会邀请谁?所以她想招收像退伍军人,来自西部的人,有不同背景的人。”
耶鲁大学法学院1985年至2002年的招生主任是让·韦伯,罗兹被录取时她在担任这个职务。她说,她不记得罗兹,而且这个派对的比喻不是她使用的。
韦伯说,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对录取更多的第一代移民学生和退伍军人产生了兴趣,但并没有具体的录取门槛或多样性标准。她说,最重要的是,教师们在寻找“优秀的思想家”。
她补充说,学校也在寻找“那些想为社区、为国家服务的人,想担任领导职务的人。”
以前的同学说,在课堂上,罗兹似乎很投入,但并不是不寻常的那种。纽约诉讼律师和罗兹的班级同学马尔科姆·西摩回忆说,他是一个有礼貌、聪明的同学,在布什时代的公民自由问题上,经常与左倾的同龄人意见一致。
他在耶鲁为女学生讲授自卫课程,另外,作为一个名为耶鲁大学Yale Law Gunners团体的成员,他带着同学们在当地的射击场射击。这个组织旨在鼓励学生“射击”取得最佳成绩。亚当斯和以前的学生说,罗兹似乎以教同学们如何开枪为乐。
伊丽莎白·李·贝克是迈阿密的一名诉讼律师,也是罗兹班上的同学,她说,罗兹给她的印象是,在一个对她来说可能是压抑的自由主义的机构里,他很宽容,思想开放。
她说:“我知道有些人认为他是一个可怕的纳粹,我不同意这种看法;他只是认真的罗兹。”
亚当斯说,在家里,罗兹在法学院的日子是充满矛盾的。他们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纽黑文,最终又迎来了第三个孩子。她说,那是一个充满压力的、孤独的时期。
她说:“当他在耶鲁大学时,他不知道该如何融入到他的群体。”
她还说,当时家庭的需求很多,学业又很繁重,“很多时候,他只是把书扔给我,说,‘我没有时间读这个。读完这个,给我做笔记’”。
来自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迈克尔斯教授说,在21世纪初,耶鲁大学法学院可能感觉像一个受保护的泡泡,学生们在那里“在思想的世界里畅游。”
但对罗兹来说,很少有抽象的问题。亚当斯说,他所痴迷的主题往往是出于“深刻的自我利益”。
在他的最后一年,罗兹因论文,其中论证布什政府对敌方战斗人员的认定“对我们的自由和生活方式构成威胁”,而获得了学校的奖励。近二十年后,他在审判中告诉陪审团,他创建誓言守护者组织的一个“重要动力”,是“我在布什时代学到的有关敌方战斗人员身份”。
亚当斯说,罗兹来到校园时,他的极端主义观点已经开始凝聚,“但他一直在掩饰。”
不过,有的时候,这些观点会令人吃惊地浮出水面。
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教授斯科特·赫什维茨说,在一次关于《权利法案》的课程中,罗兹出人意料地开始在课堂上讨论枪支权利,并分发一个名为“犹太人保护枪支所有权”的边缘组织的漫画小册子,他当时也在那堂课上。
赫什维茨教授说,罗兹当时告诉同学们,他不是全国步枪协会的成员,因为这个协会在捍卫枪支权利方面不够积极,并“自豪地分享”犹太团体对枪支权利的重视程度。
他说:“当时的课堂上,当然也有其他学生是第二修正案的支持者,认为它保护了个人携带武器的权利。但没有人像罗兹斯那样围绕它构建了一个身份。”
毕业后,2004届的一些学生登上了法律界的高位。
但罗兹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他为亚利桑那州最高法院大法官迈克尔·瑞安做书记员,他是一名越战老兵。然后搬到蒙大拿州,在那里从事刑事法律工作,他在分类广告中吹嘘他提供“常春藤联盟的服务质量……不需要常春藤联盟的费用”。
2015年,他在没有亚利桑那州执照的情况下在这个州从事法律工作,而且也没有在蒙大拿州的听证会上出现,以处理道德方面的诉讼,因此被这个州取消了职业从业资格。
罗兹的许多同学都在努力理解他成了什么人。纽约的诉讼律师西摩回忆说,他收到了南方贫困法律中心的通知,将誓言守护者列为极端主义团体。
他说:“我认出是他,我不得不又仔细看了一眼,是同一个斯图尔特·罗兹吗?我看了看他,我看到了那个眼罩。他成了一个不同的人,或者说把自己表现成一个不同的人。”
然而,即使在“誓言守护者”组织中,罗兹也做出了某些决定,比如在1月6日没有亲自进入国会大厦。或者据亚当斯说,他经常向其他誓言守护者解释“阴谋论是如何运作的”,这表明他理解自己行为的法律后果。
即使在罗兹领导的组织里充斥着全球精英接管世界的阴谋论,耶鲁大学法学院的头衔对他来说似乎也很重要。在誓言守护者的早期博客上,他经常提到自己的资历,并向读者提供了他关于敌方战斗人员的获奖论文。
在1月6日之后的几天里,罗兹编写了一份寄给特朗普的信,敦促他“拯救共和制”。
他写道:“我是誓言守护者的创始人斯图尔特·罗兹,陆军空降兵老兵,耶鲁大学法律系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