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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阶下囚到三届领导人,巴西新总统卢拉的传奇人生

周日,卢拉·达席尔瓦击败现任总统博索纳罗,成为南美大国巴西的新总统。彭博社的这篇报道,讲述了这位传奇的政治人物,如何靠书籍、爱情和信众的顽强支持在监狱中坚持下来,并夺回了巴西总统宝座的经历。而他如今继承的是一个变化了的巴西,等待他的仍是困难重重。

在他最灰暗的日子里,卢拉·达席尔瓦最喜欢的一个厨师,穿行800英里(1290公里),从首都到他因贪污罪名被监禁的城市,为他做了一道rabada,这是一道典型的巴西菜,用牛尾巴制作。

卢拉庆祝竞选获胜,再次当选巴西总统。Roberto Nunes WIKI, CC BY-SA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68岁的玛丽亚·德赫苏斯·奥利维拉·达科斯塔,被称为“泽利亚阿姨”,她不得不付钱给库里奇巴市的一位酒店经理,让她能使用厨房来准备这道菜。一旦准备好了,她就把这道菜放在一个午餐袋里,并把它送到前总统的牢房。

泽利亚在位于巴西利亚总统府附近的简易餐厅里工作,在为客人服务和聊天的间隙时说:“我不想看到他被关在监狱里的样子,但我把一封信和食物一起送了出去。”    

许多像泽利亚这样的支持者在监狱外守夜,他们所表现出的团结精神,支撑着卢拉度过了他的监禁期,帮助他渡过了人生的极度低谷,并使他能够发起竞选,重新夺回总统职位。

77岁的卢拉在第二轮选举中战胜了贾伊尔·博索纳罗,将重新掌舵这个拉丁美洲最大的经济体,完成了巴西历史上最精彩的政治复出之一。

然而,他获胜的幅度很小,而且现任总统博索纳罗并不服输,这表明巴西的保守价值观根深蒂固,这是卢拉无法忽视的现实。他面临的问题是,在一个与他20年前首次领导的国家截然不同的国家,他的经验将如何帮助他应对未来艰巨的挑战。

毫无疑问, 2018年和2019年身陷囹圄的580天,给卢拉留下了终身的烙印。当这个国家背弃了14年的左派政府,选举了67岁的博索纳罗,一个极右翼的前陆军上尉时,卢拉的朋友担心他的心理健康会出问题。

卢拉最糟糕的时刻还伴随着亲朋好友过世。在监狱一段四个月时间里,这位前总统经历了一位老朋友、一位兄弟和一个孙子去世。

70岁的胡里奥·贝尔索特说:“这对他影响很大”。他是卢拉约40年的亲密朋友。

在他入狱的头几天,他收到了一本长达1000页的关于葡萄牙殖民化和巴西奴隶制的巨著,尽管他并不怎么喜欢读书。卢拉去年在社交媒体上发帖说:“当我收到这本书时,我想知道我会在监狱里待多久。”

他接着读了41本书,大部分是领导人的传记,包括纳尔逊·曼德拉、菲德尔·卡斯特罗、乌戈·查韦斯和领导武装运动反对巴西军事独裁的卡洛斯·马里赫拉。他还收到了朋友、粉丝,以及他未来的妻子扬尼雅寄来的2.5万封信。

贝尔索特说:“从信众们为他守夜到阅读几十本书,再到没有抛弃他的朋友和扬尼雅,所有这些对卢拉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回到总统府后,他将继承一个与他曾经治理的巴西已经非常不同的国家。这是一个两极分化严重的国家,身份政治和经济不平等在一场灾难性的新冠疫情中恶化,使其伤痕累累。截至周一上午,博索纳罗还没有认输。即将上任的总统不会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然而,卢拉的人生旅程就是一个极端案例。有时,他的故事似乎都好得不像真的。

他是个来自贫困的东北部的贫穷移民,小时候做过擦鞋工,在工厂的机器上操作时失去了一根手指,后来他成为巴西民主时代唯一一位出身卑微的总统。

2009年,在伦敦举行的20国集团峰会上,奥巴马对卢拉说:“这是我的好兄弟,我爱这家伙。”

他称卢拉是“地球上最受欢迎的政治家”。

这并不完全是一个玩笑。卢拉于次年12月离任,支持率约为90%,并培养了迪尔玛·罗塞夫作为他的继任者。她成为巴西的第一位女总统。

然而,接下去这一切都付诸东流。在卢拉时代推动经济增长的大宗商品繁荣消失了,在被称为“洗车行动”的腐败调查中,巴西陷入了政治危机。迪尔玛在2016年被弹劾并被免职。

调查在同年蔓延到了卢拉身上。他被指控犯有腐败和洗钱罪,并被联邦法官塞尔吉奥·莫罗判处12年监禁,后者最后担任了博索纳罗总统的司法部长。

这看起来像是故事的终结。实际上,这是一个新的篇章。

前总统入狱的那天,数百人聚集在关押他的警察大楼外,高呼“释放卢拉!”这是在南部城市库里奇巴一个中产阶级住宅区内。 

从那一刻起,许多人决定要等到他出狱后才离开。一个由工会和其他运动管理的营地成立了。卢拉在牢房里可以听到每天的三声呼喊:“早上好,总统”,“下午好,总统”和“晚上好,总统”。

卢拉在9月的一次竞选活动中说:“有些人认为我讨厌库里奇巴,因为我曾在这里坐牢。但我对这个城市心存感激,对那些在我在这里的580天里,不遗余力地不断为我争取自由的男人和女人充满感情。

在扎营的数百名支持者中,有一位社会学家和工人党成员,名叫罗桑格拉·达·席尔瓦,人称扬尼雅。

和卢拉相处43年的妻子玛丽莎·莱蒂西亚,在他被调查期间死于中风,享年66岁。他被逮捕时已经丧偶一年多了。

他和扬尼雅结婚两个月后,在七月接受当地电台采访时说:“我给扬尼雅写了情书,把仇恨从胸中释放出来。我现在只有爱。”

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仅有爱情是不够的。卢拉于2019年11月有条件的释放,并与扬尼雅过着隐士般的生活,远离聚光灯,直到2021年,他的定罪被最高法庭撤销,使他可以自由竞选。 

上任后,他将面临一个充满敌意的国会,而包括圣保罗在内的三个人口最多的州则由反对派掌握。在全国范围内,相当多的人认为这位他们曾经和未来的总统是腐败的。

他的政策很模糊,除了对社会正义的渴望之外,还严重倚重他过去的成就,对新政府几乎没有什么可说的。然而,他需要为他在社会福利方面的竞选承诺买单,如果他要有任何成功的机会,那就是就需要努力弥合政治分歧。 

卢拉的竞选负责人埃迪诺·席尔瓦在接受采访时说,下一届政府必须是一个恢复巴西“正常民主”的联盟,并将社会包容作为其经济政策的核心。

Pete Souza, official White House photographer,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席尔瓦说:“卢拉知道,巴西正在经历一个复杂的时刻,这将需要一个广泛的联盟,动员整个民主阵营。他将领导、谈判和建立这个联盟。”

这与他年轻时的火爆形象不同,当时他通过领导大规模的工人罢工来挑战军事独裁政权,并在“政治中的道德”的旗帜下成立了工人党。他花了三次机会竞选总统,一共用了12年时间,才最终获得了最高职位。

他和他的政党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他们需要采取更有分寸的立场来消除投资者的担忧并当选。在任期内,他在为社会上最贫穷的人工作的同时,也保持了市场的稳定。这表明,他将保留在竞选期间形成的温和联盟,进入他的第三个任期。

彭博经济社的巴西经济学家阿德里安娜·杜比塔说:“卢拉经历了荣耀和不幸,知道他自己不能单独与左派朋友管理政府。我们会看到他有向中间靠拢的行动。”

卢拉已经明确表示,他将只在未来四年内领导巴西。工人党的一些人认为,在竞选期间一直表现强势的55岁的扬尼雅将在2026年成为他的继任者。

在此之前,我们可能会看到一个年长但更有智慧的卢拉,他会只争朝夕地把事情做好,并打算塑造他良好的政治遗产。  

里约热内卢的传播顾问托马斯·特劳曼,曾为包括迪尔玛在内的前总统提供咨询。他说:“这是一个不同的卢拉,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一个只剩一个任期的卢拉。”